《熵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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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姬-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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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哦?”

“唉……”

“别泄气嘛,大叔也各有各的特点啊。余牧师应该是喜欢文静的女孩,讨厌那种太跳太闹的。唔,这儿还有具体的推倒大叔攻略:‘一、用俏皮和成熟并重的举动让大叔心动。二、散发出无依感,勾起大叔的保护欲。三、用清纯的少女气质打动大叔的心。’后两条都挺适合你的,可以试试。还有……‘传说傍晚以后是对大叔出手的最佳时刻。’你看看,多好的机会被你浪费了唉!可惜,可惜。另外……余牧师算是有宅男倾向的文艺大叔吧?那你首先得有一手好厨艺哦,‘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

“……还是不知道怎么做啊……”周丰雪越听越迷糊。

“就是,一点可操作性都没有,算了。”索秋渠收起手机:“不过还有杀手锏不是么?Lolita洋装!”

“也不知有多大把握……”

“我看差不多。恶趣味一般都是深及灵魂的,三次元里适合穿洋装的女人少之又少,余牧师怕是做梦都不敢想。你穿洋装绝对能震到余牧师,信我的没错。”

“哦哦。那我明天好好收拾一下,晚上去大教堂?”

“到时候让张淑云帮你弄,她擅长这个。化妆打扮什么的我不在行啦。”

“嗯嗯!”周丰雪来了精神。

于是索秋渠“嘿嘿”一笑,拭着口水狞笑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晚小雪是我的菜啦!好容易住校一次,休想逃走!!!……”

“……不要啦!!!住手啦!!!……”

无路可逃的周丰雪被名为索秋渠的饿狼“嗷呜”一声扑倒进被窝深处。



绚绝艳极的夕霞渲染着天与海。

余涣箐面前是一片洁白如雪的海滩,狭窄绵长,不见首尾,宽只数米;其上绝无岩石或泥土,唯有羊脂玉屑样无瑕的白沙,被海滩两侧祖母绿、蓝宝石似的海水夹着。远方零星缀有几株椰子树,被碧海蓝天挟衬得渺小极了。

余涣箐独自漫步在这白沙铺就的长堤上。不知时过几许,月华渐洒,海潮徐生。蓝绿色的海水将陆桥完全浸没,却很清浅,至多刚过脚背。方才还在月下银辉皎然的白滩,此刻已恍惚化作了浅蓝淡绿的仙境。可惜夜幕含垂,看不分明;倘是昼日,这幅景象的清丽爽雅怕又是另一番境界了。海上的风带起了细碎的浪花,激起了轻微的甜雾,凉丝丝地飘在他身上,肤上沾着一滴,蜕尘超俗的寒意立刻直渗入骨髓里,一激灵间僾给人换了一套灵魂。

他找到了她。

那是一位身着雪色lolita洋装的少女,被月光洗得一尘不染,端正地跪坐在浅浅的海水中,微垂素面,轻闭双眼,合掌颔下,好像沉睡了一样,仿佛在祈祷,又仿佛在冥思……

……简直是海风、月光、碧水与夜色凝结而成的美人……

余涣箐呆若木鸡地傻站着,纹丝不动地望着她,脑海里空空如也。就这样,就这样,就这样吧,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众神的黄昏,直到大宇宙的终结……什么都不重要了,好想,好想,好想就这样看着她,一直看着,永远,永远,永远……

突然之间,一个毒蛇样敏捷可怖的影子从他身畔倏忽掠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出一支漆黑的矛枪,将少女当胸洞穿,牢牢钉在了浅滩里。少女柔媚纤细的身形霎时崩溃成一团乳白的浓雾,瞬间消散在海风里。影子停下了,从一团可憎的混沌中逐渐揉捏出人形;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一枚缭绕着死亡气息的黄钻戒指闪耀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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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世界4 少女之歌 07

幻梦破灭。余涣箐惊醒了。

什么时候睡着的?腿脚麻得发木,脑袋稀里糊涂,只记得好容易把闹哄哄的丫头们打发走,关了教堂大门,动手拾掇她们留下的布景、道具、服装……然后就……趴在圣坛上睡着了?太累了么?

余涣箐扶着圣坛勉强站起,摸索着划亮火柴,逐一点燃了面前的圣烛。谢姬娜大教堂那堪比死亡的冰冷黑暗里终于浮泛起一丝黯淡的暖意。

“等您半天了,余先生。”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震响耳畔,不温不火却暗含杀气,恰如茫茫夤夜间忽地炸起一记闪雷。余涣箐惊得浑身一激灵,扭头寻声一望,只见大管风琴峻峭模糊的影角里隐约凸起一抹人形,好像水螅体表娩出的芽体似的,逐渐分离、脱解,朝他徐徐逼近,在烛光的打磨下愈发清晰起来。

“你是……”

“我叫维德·梅森。我来自梵蒂冈。”

圣烛统治的世界里,混沌溶解殆尽,黑暗洗消一空。伴随着纯正古雅的拉丁语,一位身着深红色西装的中年白种男人呈现在余涣箐眼前。他的个子高过余涣箐一头,从首至足散发着高大全伟光正的逼人气质,仿佛上帝的宠儿驾临尘俗,令人难以直视。余涣箐不禁后退两步,浅鞠一躬说道:“失敬失敬。不知梵蒂冈的人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听说谢姬娜大教堂举世无双,上面特令在下前来瞻仰一番。不想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余先生休息了,还望余先生海涵。”

不痛不痒的客套话,趾高气扬的傲慢姿态,写满鄙夷的俯视眼神……余涣箐强忍住抽他大嘴巴的冲动,冷冷地说:“先生稍坐少许,我去沏茶。”

梅森摆摆手:“不劳费心了。我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到这儿,只是想和余先生聊聊。”

“聊什么?”

“当然是这座教堂。如果我们没搞错的话,余先生,这座教堂应该是伽塔罗涅拉芙克莱芙家族的遗产,上世纪30年代末建成。历尽无数战争和革命却能完好如新,依余先生之见,这该是谁的功劳?”

“我对历史一无所知。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是牧师。”

“我不是。”余涣箐承认。

“你甚至不是天主教徒。”梅森的敌意越来越强。

“我从没皈依过任何宗教。”

“可是所有人都叫你‘牧师’。”

“那是因为我住在这里,我守护这里,我是这里的看门人,这里是我的家。”

“那么你了解这里吗?你了解拉芙克莱芙家族吗?”

“我说过了。我一无所知。我什么都不知道。”余涣箐一边回答,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大教堂的黑暗角落缓缓退却过去。

“你以为‘无知者无畏’这种理由能搪塞我吗?”梅森冷笑着,一步步紧逼不止:“拉芙克莱芙家族的遗产会交给一个毫不知情的路人掌管?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你是在忽悠我吗余涣箐先生!?上帝在看着你,告诉我实情!”

这回轮到余涣箐冷笑了。

“上帝?很遗憾,梅森先生,你的上帝并不存在,也没法看着我。我喜欢这里,所以住在这里,没别的。我不需要上帝这个假设。”

“你是无神论者?”

余涣箐点头道:“用你们的话说,算是吧。”

梅森的敌意淡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悲悯的颜色,又或许仅仅是圣烛洒下的柔光:“可怜的无神论者啊,我问你,你的生存有任何目的吗?估计你能回答的也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你想做什么事?你想做的事就是你应该做的事吗?或者,你敢承认你的生活,就是为了一个‘爽’字吗?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吧。”

“你这是典型的功能论。上帝被创造出来以完成某些需求。这本身就意味着你所说的这个上帝不存在。”余涣箐回答。

“那么道德呢?如果这个宇宙没有规则,那么谁来定义错与对、善与恶?如果没有上帝主宰,也就没有不道德这一说了,我们怎么会知道何为善恶,怎么会有向善之心?你能解释这一点吗?还是说你——余先生,你本质正是个恶人,对善良毫无向往?”梅森高声质问。

余涣箐反驳道:“道德是演化的产物,是动物本能与群体生活的相互妥协。过于自私和暴力的动物无法形成复杂的社会性群体,更无法建立文明社会。人类是社会性动物,个体的生存要依赖群体,群体的前途会影响个体。我们必须处理好个体之间、个体和群体、群体和群体的关系,否则社会就无法维持,种群就会走向混乱、崩溃和毁灭;群体一旦遭殃,个体利益也会受损,就这么简单。道德是演化赋予我们的生存本能的一部分,其源头可以上溯到其他动物较低水平的利他行为和‘移情能力(empathy)’。这里不需要上帝。”

“科学历尽艰辛攀上山顶,却发现神学已经在那里等了几千年。”梅森忍不住讥笑。

余涣箐止步在内厅入口处:“你错了,这句话应该这么说:‘科学历尽艰辛攀上山顶,却发现大自然已经在那里等了几千年,然后神学说:大自然是神造的。’归根到底,你们只是一伙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因为害怕失败,所以从一开始就给自己设置一个永远不会出错的前提,然后躲进这个绝对安全的保护壳里,一躲就是几千年,什么都不做,还妄图把所有人都拉进壳子里来和你们一起闭目塞听、逃避现实。”

梅森驻足圣坛前面,伟岸的身影、周正的面容,无不在圣烛的照映下熠熠生辉,如受神之眷顾的制裁者、飞下人间惩治恶魔的天使:“科学是有极限的,余先生,你的科学解释不了一切。在科学的边界之外,在那无穷无限的未知当中,永远都有神的容身之所。‘上帝存在于科学的夹缝中’,‘上帝存在于科学之光的阴影里’。每当听到此类说法,我都感到既厌恶又欣慰。‘科学的夹缝’是永恒的,它从前存在,当下存在,未来也将永远存在。永远都有科学之光照射不到之处。你能否认吗,余涣箐先生?”

“没错。但那又如何?很遗憾,梅森主教,你被骗了。住在无穷未知里的不是你的上帝。”余涣箐说。

维德·梅森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猛地亮出了早准备好的法宝,一手高举十字架,一手将圣水泼向余涣箐,大声念诵道:“我驱逐你!不洁的邪神!黑暗的势力!亵渎的恶灵!以我主耶稣基督之名,将你从天主所钟爱的这个世间彻底根除并驱逐出去!!!……”

余涣箐顿时喷出一通失态已极的狂笑:“你当真以为我是恶魔附体吗,梅森主教?”

“……滚吧,恶魔!你的归宿在不毛之地!邪恶才是你的栖身之处!速速在我主面前谦卑臣服!即便你欺骗了世人,但在天主面前你无处可遁!等待你的将是地狱!!!……”

梅森没能把圣水泼完。

一簇黏滑的触手从圣坛下面抽射出来,挂着突破音障的可怖爆响,霎时缠满梅森主教的全身,瞬间把他拖进了地下室。没有挣扎,没有呼救,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来不及。不过眨眼功夫,来自梵蒂冈的维德·梅森主教便从宇宙中彻底消失了。谢姬娜大教堂恢复了静谧肃穆、庄严神圣。

余涣箐借着烛光,仔细看看地上留下的圣水痕迹,微微叹了口气,到自己卧室中拿拖把去了。

世界4 少女之歌 08



沉甸甸,慢吞吞,拖着一身的疲乏困倦,索秋渠缓步挨回房间,一头栽进软床的暖绵乡里。

演不下去了。

索秋渠把脸深深埋入羽绒枕,任泪水放肆地湮渍开去。一股想要放弃的冲动梗进胸臆,梗得她直想呕吐。这幅面具实在太重了,她扛不动,却又不得不扛。她合着双眼,思绪在毫无意义却又光色绚烂的一团混沌中驰掠飘忽,渐行渐远,不知飞向何方。就这样睡死过去吧,忘掉该死的任务,忘掉该死的使命和责任,忘掉一切真的和假的、对的和错的。全都不在乎了,全都无所谓了,她只想逃离所有这些,逃得越远越好。

手机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将她从通向黑甜的小径上拉了回来。索秋渠犹豫着按下接听键,只闻一个礼貌而略显急切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你好,我是中心医院的徐唯斌。请问索秋渠小姐在吗?”

“你好,我是索秋渠,徐医生有话请讲。”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是关于周丰雪的事……”仿佛强压着心头的激动,徐唯斌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周丰雪怎么了?”

“……今天我检验了她的血样,发现了你说的东西,确实发现了,它们确实存在!”

索秋渠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没弄错?”

“拜托,我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我慎重得不能再慎重了,反复做了好几次,绝对没错!我向宏宇宙起誓!”徐唯斌直拍桌子。

索秋渠老半天没说话。徐唯斌急了:“怎么不吭声?不能再等了啊,得马上采取行动!周丰雪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必须马上控制她,这没准儿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你对别人提过这事吗?”索秋渠问。

“没,我严格遵守保密协议,一直没……等一下,好像有人……”

电话出人意料地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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