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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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妃-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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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什么缘故,后来云柳就亲自来看了几次瑜江,皇城里的风言风语倒是被打压的更低了,或是说在某种程度上,两宫关系似乎好了一些。
  可是明明太后和珍妃二人,并无表态。好像再煎熬着,看哪一方先投降,或是哪一方肯被皇帝偏袒。
  不过对着这个曾经要被自己掴掌的瑜江,云柳却无法轻易释怀。
  就比如事情,哪里肯轻易结束。
  前几日,依旧是允毅陪伴,而这天傍晚,允毅是歇在明仁宫的。此时此刻淑华宫内,瑜江正在烛光下阅读。
  云柳便在这时端了一碗汤药进了披香殿。她谨慎地给瑜江请安:“奴婢参见珍妃娘娘。”
  瑜江看着这个比自己年长许多的宫中老人儿,笑意愈发浓烈,仿佛半月前,抬手掴自己耳光的人不是眼前这一位。
  “云柳姑姑快请起。”瑜江笑着合上了书籍,随手放在了矮几上,“不知云柳姑姑到此,又是所为何事?”
  云柳将汤药放了下来时,有点点汤药不小心溅出,滴在了那本摊开的书籍上。
  云柳说:“太后感恩珍妃娘娘为皇家孕育子嗣,所以特特儿地叫太医院添了一碗上好的安胎补品,还望娘娘能够忘记些不开心的事儿才好。”
  “娘娘,您可要领了太后这个情。”云柳低眉,瑜江看不见她表情,她说罢,已经禀报告退。
  瑜江看着这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儿,惶然抬起头来,看向站在一旁红芳。
  两人对视半晌后,瑜江终究苦苦一笑,她呆呆地将手从鼓起的腹部移开,伸手摸了摸那药碗的边沿,就像抚摸自己的肚子一样,她说:“红芳,本宫原本不愿行至这一步的……难道,这就是命了吗?”
  “娘娘!”
  就这样,便在那日半夜,瑜江肚子里五个月的男胎,生生就被打落了下来。
  瑜江在痛到昏厥的前一刻,声音发颤地对飞扑而来又急得痛哭的花梨命令道:“去,告诉阿爹去……”然后,瑜江便再也不省人事。
  皇城内,就这样沸腾起来。一盆一盆的血水从披香殿内端出,惊骇到每一个前来淑华宫打探虚实的人。
  而允毅、苏玉瑶和太后在听到内监禀报时,全然蒙住。他们,哪里敢相信。
  待到允毅赶来的时候,那死胎已经钟太医处理掉了。
  他茫然地看着躺在血泊之中,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已经昏死过去的瑜江。而她的腹部,已经平坦了下来。
  允毅握紧了双拳,气到极点,他冷冷地看着跪在脚边的钟太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钟太医似乎痛下了决心,咬牙说道:“娘娘饮了足量的堕胎药!”
  而这句话,正好被刚刚走入殿内的太后和苏玉瑶听见。她们更是惊骇不已。太后瞪大了双眼,“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允毅的眼睛竟是煞红,他突然盯住自己的母后。太后被允毅骇人的目光惊住,浑然想起那日自己的话:“哀家便绝不让他们这对肮脏的母子好过!”,还有自己给瑜江的那一个耳光。
  钟太医见状,极力稳住允毅,“皇上,珍妃娘娘侥幸脱险,如今身子虚弱至极,若是皇上有任何处置,都还请皇上等娘娘醒来!”
  于是,允毅只剩下了一个字,可是万万没有人敢停留下来。他说:“滚。”
  苏玉瑶只得搀扶着太后离去。
  只一会儿,披香殿内只剩下了他与瑜江两人。
  允毅只是轻轻握住了瑜江惨白的手,揽过她的头,试图靠近她,和她的心,“瑜江,是朕,是朕没能护你周全。”
  此时,允毅突然觉得疲惫不已。
  一年前,就是那一个人将自己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懊悔,他说:“瑜江,是我不好,我没能护你周全……”
  此刻昏迷中的她,似乎再次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身旁的人儿在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起来,她的眼泪,终于从脸颊滑落了下来,打落在允毅的手心里。
  他连续守了瑜江两个晚上,都迟迟不见她醒来。
  钟太医在承诺过“臣必定保珍妃娘娘安康!”之后,允毅才回到了明仁宫休息,早朝毕竟是万万不得耽误的。
  落在其他人眼中,皇上对珍妃段氏早已经是仁至义尽。
  瑜江的身体机能已经恢复完全,只是始终昏睡着。
  当而她终于舍得醒过来的时候,则是望着四周一片漆黑。她亦发觉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在他的手心里。
  她很自然地唤了一声,“皇上?”没有人回答。待瑜江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时,她突然发现,这个守在她榻前的人,竟是允憬!
  黑暗中,允憬的眼睛熠熠生辉。看见瑜江醒来,他苍白的冲她笑了笑,说:“你醒了。”
  瑜江挣扎着起身,允憬扶她一把,却并没有松开她的手。瑜江坐直了身子,对面前这个人怯怯地开口:“七爷?是你吗?”
  允憬望着面前这个因为自己而受尽折磨的女子,轻声却坚定地回应她,“是我。”
  “为什么你……”瑜江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那一瞬,自己的手暴露在空气中,寒凉不堪。而她,更是没有勇气去留恋他掌心中的温热。
  “我冒险进了淑华宫,如今熄了灯,便是怕人察觉,你放心,皇兄正在明仁宫休息。”
  瑜江闻言,并不语。
  而允憬终究是这样问她:“瑜江,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还是这样的一句话。而瑜江望着他眼睛中似乎笼罩一层雾气,再细看时,已经飘散了。
  瑜江嘴角隐隐有了一丝苦笑,她亦是这样的回答:“七爷知道。”
  可是,就算是藏匿在黑暗中,瑜江却始终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他说:“就因为你喜欢我,是不是?”


☆、红纱锣鼓(四)

  瑜江怔住,直愣愣的望着面前这个男人。漆黑的披香殿内,他的神情瑜江无法辨认任何。
  “因为你喜欢我,从一年前开始你便喜欢我。”允憬淡淡地笑了笑,“所以你心甘情愿的入宫,为我夺这个狗屁天下!”
  她往床榻内狠狠地缩了又缩,她突然觉得胸口好痛,她痛得快要失去知觉了一般。她不想看见他!不想!她发了疯似的死死捂住胸口,她害怕他看穿自己的心,她是那样的害怕!
  瑜江身着素白的里衣,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的面孔,她双手狠狠地环住自己,蜷缩在角落里,看着惹人无比怜惜。
  “瑜江,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允憬看到了她的反应,终究是彻底明白了过来。允憬的声音软了下来,似乎在懊悔,似乎在埋怨:“可是你为什么当初不跟我说?为什么当初执意要走?”
  为什么?
  因为她有未尽的职责和使命,因为她还有恩没有报,因为她要为他烈亲王,夺得这个天下。因为停下来,她便一无是处,停下来,——她便会死。
  瑜江蜷缩在角落中发抖,她听着允憬一字一字的划开她的内心。
  “从我得知你姓段开始,我就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原来当初那个救下姚姬的人正是段政,正是他让你们母女有所依靠,衣食无忧,所以你为了报答他的恩情,你宁愿被他利用,生当陨首,死当结草。”
  允憬的目光再度回到她的身上,凝住她:“我想,你肯甘愿入宫,也是因为段政的缘故吧。”
  “阿爹对瑜江的恩德,瑜江就算死,也要是报答的。”瑜江在长时间的沉默之后,突然在那一刻开了口,她涔涔的冷汗依旧缓缓冒出,嘴角却是含着笑意,“可是甘愿入宫,却不只是因为阿爹的缘故。”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万物静止之后才能听到一般。
  “正如七爷所说,瑜江,是喜欢七爷的。”瑜江已经松开了环抱自己的双臂,淡然地望着允憬,而允憬,早已愣然。
  “若不是为了七爷,瑜江又怎肯真正甘心入宫?”瑜江笑着,眼泪却突然簌簌地掉了下来,“七爷,这是瑜江的命,这都是瑜江的命啊!”
  允憬知道,自瑜江一年前自己放她的那刻起,就已经辜负了她。
  他恍然问道:“那孩子呢?”
  瑜江微笑,“那孩子吗?瑜江绝不可孕育皇嗣,若是诞下,便是对七爷百害而无一利,这更是有违臣妾和阿爹帮助七爷的初衷,自然,这样一个会影响七爷宏图的东西,阿爹怎么肯让瑜江留下来?”
  瑜江的痛楚只是一闪而过,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望着允憬,神情悲戚,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所以七爷,你怎么可以输?”
  “我……”
  瑜江以为他会不屑,更没有办法接受他否认自己,她径自打断了他的话:“无论七爷心意如何,瑜江都无法左右,因为自从瑜江成为皇上的女人开始,就断了所有的念头,七爷放心,瑜江不会……”
  话未完,允憬已经猛然将她拉进了怀里。瑜江在回到这久违的怀抱中时,脑海早已一片木然。他仿佛在忏悔:“若不是我,瑜江你哪里会受这样的苦!”
  而瑜江在他的怀抱中拼命摇头,她很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她不觉得苦!一点都不觉得!有他这句话,早就够了。
  “夺天下是我的事情,你不要管,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皇城的。”允憬无法想象着她的折磨,更是内心疼痛不安。
  语毕,瑜江更是忍痛推开允憬,且毫不犹豫了拒绝他。她目光中的冷清,允憬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说:“事已至此,瑜江不会退出的,孩子不能白死,瑜江之前所做的努力不能白费,他们欠七爷的东西,瑜江都要向他们一点一点讨回来。”
  原来,真的是以为他,若不是他的话,瑜江又怎会恨得、痛得如此!
  她认真地凝住他,忽而问他:“七爷叫瑜江离开,是因为不想看见瑜江吗?”
  “瑜江!”
  她的眼泪早已经模糊了所有的视线,允憬映在眼中只剩下一团昏暗的光影,她截然,低呼道:“你走!天就要亮了,再不走,七爷就是要害死瑜江了!”
  允憬从来没有走得那么狼狈过,那天暮色才起,就下起了雨。允憬挑了掩人视线的路离开,雨水打湿了他的外衫,而他浑然不知。
  他不知道为什么,当自己得知瑜江小产昏迷就突然方寸大乱。他不知道为什么,当皇兄不再守住瑜江时,自己毅然决然的陪伴在她身边。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明白过来,原来她爱他。
  可是,他却从来看不清自己的心,从一年前伊始,他就看不清。
  而在披香殿内,瑜江坐在床榻上,等着花梨或是红芳进来伺候自己,然后她们就会突然发现,其实她早已经醒了过来。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瑜江下意识地望过去。可是那边不是臆想中的宫女,而是允毅。
  光线随着门缝渐宽,随即涌入进了这满堂清冷的披香殿,当允毅迈入殿中的时候,眼睛早已直直地凝住坐在床榻上的瑜江。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没有说话。就这样,好久好久。
  瑜江的头被汗水打湿,头发黏在额上、脸上,映得脸颊愈发惨白。昏迷多日,身子瘦得更多,在允毅眼里,她始终都没有变过。
  因长时间没有说话的缘故,瑜江唇边的咬字有些沙哑不清,她启唇,叫了一声:“皇上。”
  云柳死在了那一天的晌午。无人求情。
  允毅的旨意下的轻缓,让宁寿宫里的人措手不及。太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年如一日跟在身旁的宫女惨死在了乱棍之下。
  这样的隔山震虎已经足够明显,这样的举止无疑是告诉所有人,是太后用一剂堕胎药杀了自己的皇孙。如是,太后因此一口气堵在了心口上,就此一病不起。
  而允毅,却是神色如常的在宁寿宫侍疾,照顾病重的母后。这样的羞辱,早已胜过歇斯底里的正面交锋。
  夏日天晴,瑜江倚在长廊上,看着园中彩蝶飞舞,花香四溢。红芳陪伴在瑜江的身旁,一同看着这幅夏日美娇图。
  “如今娘娘气色已经大好。”红芳欣慰地笑了笑,“眼下太后也已油尽灯枯,想必娘娘也可放下心头大石了。”
  瑜江置若罔闻,只问:“是她吗?”
  红芳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声道:“正是皇后娘娘。”瑜江摇了摇手中的团扇,轻轻地将她的名字吐出:“真是你,苏玉瑶。”
  哈密瓜正是时节,坐在走廊的栏杆上晒够了太阳以后,瑜江才缓缓起身,领着花梨捧上这些时令瓜果去了明仁宫。
  可她自己都没有意料到,她会被堵在了明仁宫外面。罗有多望着站在殿外的珍妃,突然底气不足,“珍妃娘娘,此刻皇上,皇上不方便见您呢。”
  “哦?哪宫的娘娘正陪着皇上呢?”瑜江的语气波澜不惊,刚小产不久的她,似乎更有一种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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