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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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玉叶- 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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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她继续讲述,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故事,已经知道了那个公主是谁,也已经知道了她接下来的命运。

窗外的天空划过亮的刺眼的闪电,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鞭苔着这人尘世。

在这件熟悉的小屋子里,母亲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一种从来没有见到的璀璨的笑容从她的嘴角慢慢绽放。

她缓慢的声音像是亘古的咒语紧紧地缠绕住我。。。。。。

“。。。。其实我也没有跑多远,他早已经派人在那里等待着我了,一切都在他的计算当中。。。。他冒着被他的那个新主子杀头的危险,为我谎造身份,将我藏匿在府邸里面,不就是为了这幅藏宝图吗?”她的视线慢慢转入我手中的那副画轴上,嘴角扬起淡漠的轻笑,断断续续地说道:“如今,我给他了,也免得他再费尽心机。。。。是拿着讨好他的新主子,还是自己留着。。。留着为了再一次的背叛。。。。都随他了。。。。。”

我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我的心脏狂跳不已女兵像是要破胸而出,耳边响起雷鸣一样的轰鸣声,比窗户连绵的惊雷更急促,更剧烈。

这样残酷的现实让我震惊,让我窒息一样的悲哀,让我猝不及防地溃于一旦。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看起来平淡静默的母亲会有这样的遭遇,和惊人的身份。

我也从来没有了解过,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这个小院子里面孤独地居住了二十三年,虽然我与她朝夕相伴,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迷茫之中,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胸口溢出,却又被牢牢的束缚住,寻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巨大的压力之下我甚至连悲哀的感觉都要失去,只余下战栗的空白,伴随着母亲轻漠的笑容和晦暗的声调将我团团笼罩。

忽然,狂风从我的身后呼啸着扑进屋子。

飘摇的烛火挣扎了几下,就全部熄灭在这急促的风雨里。

我满是惊恐地回头望去,就看到了父亲高大的身影,在我期待了二十三年之后,终于第一次出现在母亲的房门外。

第九卷 此花独幽4

我满是惊恐地回头望去,就看到了父亲高大的身影,在我期待了二十三年之后,终于第一次出现在母亲的房门外。

在那闪烁璀璨的白光之下,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身影前所未有的虚弱,背后的闪电似乎将他深刻的容颜勾画地出奇的落寞。

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我踉跄着离开了房间。

隔着朦朦的雨线,我已经模糊的视线隐约看到,母亲她用最后的力量转过头去,她微薄的衣袖像是一只冬日的蝴蝶,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她自始至终没有看父亲一眼。

我向来坚强高大的,似乎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够压垮的父亲,在母亲的床榻之前茫然失措,他仿佛是在对抗着什么,剧烈地颤抖着。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这让人崩溃的重量,他跪倒在她的床边,轻轻把头依靠在她的肩膀上。。。。。

我回过头去。

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连绵的雨滴像是倾泻的箭矢,交织成硕大无比的水之幔帐。地上升腾起层层的水雾,天空变得一片迷蒙,在这漫天满地的空朦之中,我已经辨不出自己的位置,寻不到自己的方向,仿佛天地之中只剩余了这雨声,这风声,这雷鸣声。。。。

很久之后,我试图去思考父亲在那一夜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上恐怕没有比天下比霸业更加重要的东西了吧。可是母亲吧?我呢?还有妹妹呢?

当他为了那高远的目标而把身边地一切都舍弃的时候,夜阑人静之时。他可是会有稍许的迟疑?可是会有些微的后悔?

我无法理解也不敢去想象。

母亲去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父亲。

而在那一夜的失态之后,父亲却已经迅速地完全地恢复了日常地忙碌和冷静,甚至比以前更加忙碌,更加冷静。

我不了解他在忙碌些什么,我只能够放任自己消沉下去。游走于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院子里,仔细地思考回忆着母亲曾经地种种日渐沉醉不能自拔。曾经抚摸过无数遍的横栏雕梁。曾经戏耍过无数次地水池树丛都开始变得模糊遥远却又熟稔流畅。

秋去东来,我感受不到身边季节的轮回。也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恍惚之间,仿佛已经完全从这个世界上脱离。

直到几个月之后,父亲告诉我,他已经上奏安排好回乡祭祖的事务,我才逐渐从这样的失落之中解脱。

然后,我带着母样的骨灰按照父亲地安排回了故乡墉州。

在墉州边关高耸的城墙之下,我听闻了父亲苦心筹划了二十多年的一切。

这样翻天覆地的阴谋让我震惊失措,让我惊恐莫名。

然后,我地心中浮现起她的身影,浮现起她们的身影。

父亲把多少东西留在京城里。留在辽人的手中啊,嫡母,妹妹,还有她。。。。。

我生命之中宝贵的并不多,却要接二连三地去承受这样失去的打击。

我派人暗中潜入京城,去寻找她的下落,去打探嫡母和妹妹的情况。每一条消息都让我失望,对于重要地人质,辽人的看守严谨地出奇。而对于她,更是连一丝存在的消息都打探不出来,她仿佛就是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消失了。

这样的消息禁不住让我的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仿佛她在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拥有着我所不了解的秘密。

沧海桑田,聚散离合,世事总是奇妙难言。

在我自己都讲述不清楚的一次机缘之下,我和她竟然竟外的重逢了。

在天下局势变得更加迷蒙难测的时候,与她的重逢带给我的是纯粹的喜悦。

就算是知道了她背后的秘密,知道了她其实不是一个简单的宫妃那样的身份,也并没有冲淡这份喜悦分毫。也许,在我的心中,早已经明白的,她并不是一个简单柔弱的女子,不是一只被困锁在重重宫墙里的笼中鸟。不是被养在深深宫阙里的盆中花,她的眼中有广阔的世界,她需要的是足够她飞翔的蓝天和大地。

我和她一起回到了墉州。

而紧随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到来的,却是嫡母和妹妹,以及倪家存留在京城所有家人的噩耗。让我从喜悦的巅峰瞬间跌落入了万丈深渊。

我想起童年时候那个粉琢玉砌的小女孩,那个胖嘟嘟地固执地反复攀爬那一扇窗户的小女孩。

我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打击,只有用疯狂珠工作来麻痹自己。

我也无法想象父亲会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一切。我只知道,之后父亲迅速地挥师北上,与耶律信决战在城外,并且向来谨慎的父亲因为急躁抢攻而身受重伤。

其实,妹妹她们在父亲的心里,在父亲充斥满了铁与血的内心深处,也是占据着一个重要的地位的吧。

我忽然记起很久以前,他在书房里面听我讲述着母亲的日常。有一次,我向他说起母亲最近喜欢对着秋天嫣红的枫叶发呆的时候,他有了片刻的失神,然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叹一声,说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有时候,他心情好起来,也会踌躇满志地说道:“男儿于乱世,当提三尺青峰,立不世之功。廷宣,将来你的功业一定要强过我才行。。。。。”

。。。。。。。。

也许个人的力量在历史变化的洪流之中是微薄不可见的,天下局势的变动是不会因为个人的悲伤或者愉悦而有片刻的停留。在内心的伤痛还没有痊愈的时候,我就不得不瞩目于未来的大局,开始率领倪家的兵马,按照父亲的指示,北上远征了。

然后我和她相伴一路北上。

踏过千山万水,走过茫茫草原,在夕阳西下的时候一起谈论明天的战事,在冬雪初至的时候一起说起过往的种种,在昏黄的灯光下,在朴素的土墙边,她的身影在我的心里烈烈燃烧,留下惊心刻骨的美丽。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在日以继夜的行军中,她像是一株悠然开放的花朵,照亮了整个肃杀血腥的战场。

当她欢笑的时候,我的内心也热烈欢腾起来,当她悲伤的时候,痛楚也会充斥着我的胸膛。

那一夜,我们共同面对着高高悬挂的地图,面对着不可预测的未来。心中的话语禁不住脱口而出。我悚然警觉,可是,已经说出口的话语无法收回的。心中带着悔意,也带着隐隐的期盼,复杂的感情交织成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却只是怔怔地凝视这那橘黄色的点点烛火,久久没有转移视线,那一瞬间,我有一种错觉,她就好像是一只飞蛾,要扑向到那色彩温暖却滚烫致命的火焰之中了。

她最终是以一种逃避的姿态躲避入了帐内,留下了身后苦涩失落的我。

那一段日子,就是这样甜蜜和酸楚交织出现,迷茫和坚定浮动轮回,激烈之中有着淡淡的温馨,繁忙的奔波也不再劳累。

这样的日子结束在了京城传来剧变的那一刻,虽然我无法了解,轻涵他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深思熟虑,静待时机的人。也许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们都在慢慢地改变着。总之,他的成功,又一次扭转了整个天下的局势。

于是我与她,重新返回了京城,返回了那个一切纠结发生的地方。

第九卷 此花独幽5

在轻涵一剑刺入我胸口的时候,我以为没有比这个更加冰冷的伤害了,而紧随其后的,就是母亲的过世。在母亲过世的时候,我以为没有比这个更加绝望的悲哀的,可是,不久之后,就是妹妹的死。在妹妹出事的时候,我曾经以为,自己一生再也不会经历那样深入骨髓的疼痛了,可是,在那一夜,在天统三年的那个上元之夜里,还是体会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深,更重的伤痛。

那是比轻涵的利剑更加冰冷彻骨的寒意,那是比母亲幽幽的倾诉更加噬心入腑的悲哀,那是比妹妹凄烈的遭遇更加锥心刺骨的绝望。

她轻轻的一句话,在我的耳中却像是那一夜的电闪雷击,响起琴毁弦断一般凄厉的嘶鸣。

原来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从来没有真正走入她的内心深处。

就好像我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我的母亲。

在她素衣翩翩的身影之后是怎样的滔天巨浪,在淡如烟,澈如水的眉目之间隐含着怎样的惨烈倔强,我从来不知道。

我所有自以为是的了解,都是隔雾看花,虚幻飘渺。

她纤细的身影像是在逃避一样的踉跄着奔出乾清宫的侧殿,也奔出了我的生命。

她的离开是那样的突兀,就好像她的出现,同样让我措手不及,也同样让我无法挽回。

我以为那一夜会永远没有尽头,但它还是结束了。结束在她奔出殿门的那一刻,结束在父亲向我伸出手的那一刻。

那一刻,我的视线里面已经没有了她。

我走近了父亲,握住了他地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我感受到他从来都是强而有力的手在逐渐变得冰冷虚弱。

最后,父亲对着我笑了。

他想要说什么,却只是让血迹和生命更多更快地从他的口中溢出。

他挣扎着将手伸向自己的胸口,我俯下身,为他从怀中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摸出那一副画。然后交到他地手中。

他紧紧握住画,也握住我的手。平静地躺在床上,然后只是轻叹了一声。。。。

那一瞬间,我已经明白了他所有地心情。

其实,那些梁国的宝藏早已经落入了谋划深远地父亲的手中,就在梁国破国时候,那些金银财物就已经被运到了墉州。充实了墉州的府库,变成墉州奋起的基石。

那么为什么父亲还将这一副画留在母亲的身边,让母亲以为,他是为了这一副画而将她滞留在身边地呢?

也许,他只是想要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只是希望她能够活下去,哪怕是痛苦无比,也能够在他所庇护得到的地方活下去。

他是伤害她最深的人,而这个事实,也在时刻折磨着他。

母亲她可是知道,父亲在人生地最后一刻,想到的不是金戈铁马的铁血生涯,不是锦绣江山的权柄皇座,而是她。。。。。

父亲的野心和我与她之间的层层纠葛都在那个清冷的夜晚嘎然而止。

我将父亲和母亲的骨灰埋葬在了一起。

同时埋葬的还有我地爱情和过去留恋的一切。

然后我以自己也无法描述的心情。离开了那个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的地方。

。。。。。。。

脸颊上忽然感触到一丝凉意,打断了我迷蒙的回忆。

我抬起头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终于开始飘落了。像是一群迷路的蝴蝶,翩然伸殿开翅膀,飘飞到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

又是一年的冬天了,在这个居禹关,我渡过了多少个冬天?又看过了多少场雪?

可是,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霜和雨雪,她的容颜依然清晰地刻印在我的内心深处。

我想起那一夜,在茫茫的大雪之中,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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