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 来自深渊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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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2 来自深渊的呼唤-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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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你好像又变得很沮丧,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跟敏夫……嗯……」
  「吵架啦?他的火气可真大。」
  沙子笑得很开心,敏夫也不由得露出苦笑。
  「又被尾崎院长训了一顿吗?」
  「不是。」
  静信看着空荡荡的祭坛露出苦笑。犹豫了一会,他把事情从头到尾好好地讲了一遍。
  「我知道敏夫不是我,他当然会照着自己的考量办事,我也没有责备敏夫的权利。可是……」
  静信不知道该怎么确切地表达自己当时的感受。
  「可是就是很火大?」
  「嗯,说不生气是骗人的,我无法接受他竟然做出那种事情。虽然我也明白自己不该对他生气,可是还是按捺不住。结果我狠狠的训了他一顿,却也让我有种说不出来的罪恶感……」
  说到这里,静信看着自己的手掌。
  「其实敏夫比我正常多了。或许你说的没错,我这个人就是太过敏感。敏夫说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或许在他的眼中,我才是个异类也说不定。平心而论,敏夫会有那种想法本来就很正常,而日我相信大名数的人都会跟他有同样的想法。我的论调不但太过理想,而且也太不成熟了,所以才觉得没有权利责备敏夫,可是仍然忍不住去责怪他。」
  「所以才会心情沮丧。跑到这里寻求慰藉?」
  静信不置可否。沙子露出微笑。
  「你是不是想成为殉教者?」
  「我?」
  「没错。我觉得你想成为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神的人,可是却看不见神的身影。因为神早就遗弃了你。」
  静信露出苦笑摇摇头。
  「真的吗?不过在我看来,你就是这样的人呢。你是个标准的浪漫主义者,追求着绝对的正义和理想,而那不就是神的别名吗?」
  「嗯……这倒是。」
  沙子点点头。
  「所以你希望成为最忠实的信徒。如今传染病横行全村,遵从神的旨意的你一定会认为阻止传染病的蔓延、拯救患病的村民才是正确的做法,所以你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基本上你跟尾崎院长都想替村子尽一份力量,不同的是你是个浪漫主义者,他是个现实主义者。」
  沉默不语的静信看着沙子。
  「应该说所有人都跟尾崎院长一样想要阻止疾病的蔓延才对,不过其中有些人是为达目的而奋不顾身,而有些人虽然明知道正确的方向,却因为担心自身安危而不愿意行动。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在拟定防疫计划的时候,总是优先考量到自身的安全而不愿意冒一点点的风险。或许这也是向别人突显自己存在的做法,因此大家当然会以自己的看法和坚持为优先。防疫计划再怎么重要,也不能与这种原则互相抵触,这就是人们在防疫与自身安全之间决定先后顺位的方法。可是你跟他们不同。你早就决定将自己奉献给唯一的神,自然无法容忍违背绝对正义的行为。在你的心中,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跟上天互相抵触。只不过,自己一个人的天神又哪有绝对性可言?」?
  「嗯……」静信将脸埋入双掌。「你说的没错。」
  「你相信神,所以才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甚至不惜当个殉教者。然而事实上却没有半个人跟你有相同的信仰。发现了这点后,你顿时领悟到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神,那只是自己所坚持的价值观罢了。而且还只是世人所持有的众多价值观当中的一种而已,根本不是神。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就看不见神的身影了。」
  沙子轻笑了几声。
  「所以你一受到挫折,就会跑到这里寻求慰藉。建造这座教堂的人大概跟你有相同的感受,你们都相信神、也愿意为神奉献一切,然而却看不见神,就像那座祭坛一样。」
  静信抬头看着眼前的祭坛,没有神像的空洞祭坛。
  「那里应该有座神像。你却不知道应该是怎样的神才对。心目中的神应该具有完美的理想形象,然而若信奉它的人只有自己,那也不能称之为神。可是现今受到大多数世人崇拜信仰的形象又太过矫饰,似乎不配被当作神来看待。」
  「……没锗。」
  「你以神的仆人自许,神却从未在你面前现身,所以你才会觉得自己被神遗弃了。」
  静信点点头。
  「…或许吧。」
  沙子歪着头略事思考。
  「这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孩子的天真无邪总是残酷的,希望你别介意才好——所以你当时才会寻死吗?」
  「所以?」
  「因为世界上没有神,因为神从未在你面前现身。」
  静信摇摇头。
  「我想应该不是。」
  「你想?」
  「嗯……我也不太清楚。老实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做。」
  「不会吧?」
  「是真的。」静信露出苦笑。
  「我是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同时也很明白这种理想只是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坚持。或许正如你所说,我在这座荒废的教堂看到了自己吧?」
  静信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看着祭坛。
  「不过我并不相信世界上有所谓的绝对。虽然我追求绝对的正义,却也明白这种东西并不存在。一言蔽之的做法只会造成高压统治的结果而已,而在高压统治之下享有绝对地位的理想,也不够资格称之为理想。你说我是理想主义者,这点并没有说错,可惜的是我不只是个理想主义者,还是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
  沙子瞪大了双眼看着静信。
  「看来似乎如此。」
  「所以事情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单纯。不是简单的逻辑就可以推演出来的结果,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加以表达的原因。」
  那种情绪来自更深层的地方。不是掌管知识、逻辑以及语言的部份。突如其来的情绪推动了静信,一种只能勉强以「冲动」来加以诠释的情绪。
  「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真不知道当时的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十章
  1
  夏野静静的躺在黑暗之中,收音机的面板是唯一的光源。深夜的广播节目传来细微的声音,没过多久声音就消失了,只剩下广播结束之后的寂静。
  微弱的光线、无声的寂静,黑暗中的夏野试着想像「死亡」所代表的意义,却一直无法想像出来。?
  今天——不,应该是说昨天下午。阿彻被埋葬在深山里面,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
  这是生命永远的停止。即使周围再怎么阴暗、再怎么寂静无声、其他的感官再怎么迟钝,也不同于「死亡」所代表的意义。阿彻甚至连体会「这就是死亡」的能力也被剥夺了。一旦失去了身为认知主体的自我,人到底还剩下什么?即使除了自己之外的种种都还留在世界上,夏野也无从感知,这对他而言无疑等于是全世界就此消失。然而夏野也无从得知世界就此消失又代表了什么。这是一种虚无,更是超越虚无之上的零的世界。
  如今阿彻已经到了那个世界。夏野迟早也会成为那个世界的一份子,所有人都朝着那个世界一步一步的前进,走向失去自我以及失去全世界的毁灭。
  夏野不觉得恐怖,只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一想到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令人无法想像的虚无。夏野就觉得十分无法理解。虚无真的存在,却没有人接触过,一旦接触虚无,就会成为失去所有感官知觉的躯壳。
  自己将会永远消失,甚至连活着的感觉都将永不存在。与其说是消失,夏野认为这种感觉更贴近于永远冻结或是永远停止。
  不管是消失或是冻结,阿彻都已经走了,永远离开这个村子。即使急于离开这个村子的人是夏野,阿彻还是丢下他一个人先走了。
  接二连三的死者。除了小惠和阿彻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人。夏野好几次在村子里看到举办丧事的人家。除了死亡之外,还有迁居。这阵子夏野经常听到哪个人离家出走,要不就是举家搬迁,就达阿彻生前也感到十分怪异。大家都说今年很不寻常,迁居的人数也比往年多出好几倍,可是夏野却依然被囚禁在这个村子里。
  叹了口气之后,夏野突然听到细微的声响。就好像是被翻起的布料跌落地上的声音。下意识的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夏野发现枕边的窗帘正在晃动。看起来不是被风吹起来的样子,反倒像是有人掀开窗帘看了几眼之后。再将窗帘放下之后的晃动。
  夏野看着不停晃动的窗帘。过了不久之后。窗帘停止了晃动,毫无生气的垂落着。
  大概是自己听错了,也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夏野觉得窗外传来的细微声响可能是自己弄出来的,也有可能是家具经过热胀冷缩之后所传出的声音。万籁俱寂的夜晚,再细微的声音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夏野直盯着床边的窗帘。窗户没关吗?很有可能。进了房间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打开窗户。夏野没有将窗户关起来的印象。
  窗帘不再晃动,夏野也没听到其他声响。他很想将这一切归咎于自己的神经过敏,然而心中却十分笃定窗帘是被人移动的。有人将窗帘掀起,还在窗外弄出声响。
  夏野从床上坐了起来,悄悄的掀起窗帘的一角。等到被掀起的窗帘刚好露出一个足以窥伺窗外的空间时,夏野立刻将窗帘放下,耳边果然听到跟刚刚一模一样的声响。
  就是这个声音。夏野贴近窗边,稍微将窗帘拉开一条缝。玻璃窗就像是黑色的镜子一样,映照出自己阴晴不定的面容。将窗帘再拉开一点之后,了无生气的黑夜呈现在打开约十公分宽的纱窗前。周围静悄悄的,连半点声音也听不到。
  夏野将前额贴在玻璃窗上。身体将屋内微弱的光线完全挡住,然而夏野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笼罩整个后院的夜色,以及不远处的树林。靠近窗户的地方生了一丛茂密的木莓,夏野发现那丛木莓正在摇晃,可是附近的矮树丛和后面的树梢却静止不动。伸出无数枝芽的木莓仿佛受惊的女人一样微微颤抖,过了不久就停止了晃动,就像刚刚的窗帘一样。
  盯着木莓的夏野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人正在黑暗当中看着自己。他感受得到陌生人的视线,以及陌生人的气息,而且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然而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即使有人躲在只有一公尺远的树林里面,夏野恐怕也很难察觉。窗外的世界实在太缺乏光源了。
  视线不停的投射在自己身上,一直没有间断。真的有人躲在暗处看着夏野。
  会是谁呢?
  夏野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个跟自己同年的少女,不过马上就否决了这个欠缺真实性的推测。小惠已经不在人世了,虽然她的书桌依然放在教室。最近却很少看到有人会在她的桌上摆束鲜花。小惠生前的桌椅没人敢用,就这样一直空了下来,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更换位置,逐渐往不显眼的地方移动,现在已经被流放到教室最后面了。这是将小惠的存在彻底抹煞的必要手段。小惠的死曾经是再真实也不过的事情,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再鲜明的记忆也有消磨殆尽的时候。
  小惠已经不存在了。对于夏野而言,这就跟自己仍旧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的理所当然,因此他并不认为小惠就是躲在暗处偷窥自己的人。
  「……阿彻?」
  夏野小声的说出自己的推测。死去的人来向活着的人道别,这一类的鬼故事多得不胜枚举。虽然斥为无稽。夏野却觉得这种推断还有几分真实性可言。
  如果死去的人真的能回来向活着的人道别,如果躯壳早已被埋入土中的阿彻真的能够藉由某种形式保留自己的意志与行为模式,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夏野眯着双眼凝视黑暗,还是什么也看不见。细微的声响消失了,木莓树丛也不再颤抖,夏野已经感受不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疑似阿彻的「某种东西」离开了。夏野的第六感告诉自己。
  
  十月五日敏夫又接获讣闻,住在外场的村迫博巳死了。九岁大的小男孩抵抗力不比大人,发病没多久就不幸去世。
  上午石田拨了电话过来。表示敏夫要他整理的资料已经好了。
  「不好意思,要你这么赶。」
  「哪里哪里,院长客气了。」石田的语气十分轻松。似乎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兼正那边就由我或是静信连络好了。」敏夫朝着走进准备室的汐见雪点点头。「我现在就马上过去,请你等我一下。」
  「院长现在不是在看诊吗?「
  石田的质疑让敏夫露出苦笑。
  「这阵子上午的看诊时间就算拖到下午两、三点也看不完。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还不如先过去跟你拿报告书。」
  「麻烦院长亲自跑一趟,还真是过意不去。听说现在医院连星期六日都照常看诊啊?」
  「嗯。幸好医院里的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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