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公德心，但不会妨碍人家走路。”护士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辩驳升级为争吵，男孩虽年轻气盛，言辞却算不上激励，反而那白衣天使的素养就优待提高了，话语不止犀利轻蔑，偶尔还冒出个脏字来。后来还是挂着护士长出面才将争吵不休的二人拦住。
“我要投诉她。”男孩被对方骂的脸红脖子粗的，一见有人主持公道了，才有了翻身的机会。
护士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看到员工与病患争执就很不开心了，一听男孩还要生事，不免有些动气的道“她年轻不懂事，你一个大老爷们就忍让着点。”
护犊子的话说的还挺理直气壮，吵架的护士比男孩至少大十岁，怎么不说让大人让着小孩呢？！
暗影心里泛着嘀咕，身为血族的他虽然年长，但被夜风守护的非常好，对这些民间疾苦，人生百态没有太深刻的认知，自然看不惯这种事。很想上去踹那个耀武扬威的女护士一脚，完全忘记了他是来查怨灵的，不是看热闹，更不是打抱不平的。
去楼上查探的郎胤和小右一见暗影没跟上来，又听楼下争吵不休，闻声赶来，将跃跃欲试的小家伙拎走了。
“破医院，明明病患那么多，干嘛不多准备点床位？还有那些医务人员，牛的跟法国女王似的，吃牛粪长大的吧？！”都查完整栋楼了，暗影还在为那个小插曲而愤慨，血族的免疫系统非常强大，所以，他从没来过医院，今天一见算是开了眼了。
“看不惯可以学医，开家医院。”郎胤语气淡淡的，没有太多情绪。
“学就学！”暗影跟他较上劲了“不过，这是你提议的，由你来投资。”
“投资可以。”郎胤应了“不过，你先确定你是那块料嘛？”
“我是黄金放在哪里都会闪光的。”暗影自负的语气招来漠然一瞥，小家伙瞪了郎胤一眼，拉了拉小右的手“右右，你说我当医生好不好？”
小右轻笑摇头，虽然她对当今医务工作者的态度也是感慨良多，却不支持暗影心血来潮的想法。
“为什么？”却被打击的暗影很不舒服。
“第一，你太小了。不要说年龄，没人相信的。”
“还有第二？”
小右笑笑的点头，一边牵着他往另一栋住院楼走一边道“我怕你把血库当成自己的餐厅。”
“右右！”暗影怨怼的瞪她。
“小右说的事实。”郎胤覆住他的小脑袋往前一带，携手并肩的三人穿门而过，进入了住院楼的走廊。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暗影惊呼，好在没人听的到他说话，要不然就这一嗓子绝对会把值班台的护士吓着。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与之前的环境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泥沼。
这里的走廊宽敞清透，两边摆设的不是座椅而是小巧精致的蓝色沙发，地砖亮的能当镜子使，查寝的护士说话走路都极为轻缓，似乎是怕惊扰了房内的病人。如果不是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会令人误以为走进了宾馆，还是三星级以上的那种。
然而越往上走，暗影的惊讶就越高。如果说下面楼层的环境是优越，那上面就是豪华了。他一时好奇，拉着小右进了一间空病房。不禁瞠目结舌，地板上铺着名贵的地毯，墙壁上挂着油画，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全都是价格不菲的高档货。这里真的是病房嘛？！
“真奢侈，真夸张。”暗影咂舌“怪不得这里这么清静，这么里的费用一定吓死人。”
“能住进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要不然就是不用自己掏钱的人。”小右轻叹，网上曾披露过一些医院为了迎合政府官员和富商的需求，将病房升级成小度假屋，其豪华程度令人叹为观止，今天一见，果然非同一般。
郎胤睨着俩小家伙，满心满肺的无奈，他们是不是忘了，来这不是参观VIP病房的！
“啊！”就在一家之主刚要发话之际，凄厉的女性尖叫划破了黑夜。
那声音就像一只冰冷的飞虫钻进了耳朵里，一边噬咬耳膜一边往里钻一样，虽无痛觉，却令人不寒而栗。
小右的听力虽不及郎胤和暗影，依然被那凄厉的女声惊的心头一颤，随即，反应过来，这叫声来自楼上。
☆、051
郎胤一手拉住小右，一手搭住暗影，同时催空间扭曲术，待三人站稳脚跟时，已到了八楼的走廊。
暗影吸了吸鼻子，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吸进了鼻腔，但是，这味道并非从这层楼传出来的“不是这里，还在楼上。”
“你在这等着，那个女人应该快下来了。”郎胤听到楼上有脚步声，确定有人会下来，才这样安排，吩咐完之后，便带着小右到了顶层。
九楼和七楼的布局一样，一层一共十一间病房，还有一间是值班室。此刻的值班室房门大开，令人作呕的尸臭自房内传了出来。
两人走向值班室，边将灵力集于感官，谨慎的探测周围有无邪物。
到了门边时，郎胤才松开小右的手臂，淡声道“很干净。”
这里的“干净”自然不是指卫生情况，而是说，附近没有怨灵。
得到老板的首肯，小右再无顾虑，快步进了值班室，郎胤紧随而至。
房间尸臭扑鼻，清冷的白色灯光将屋内照的很明亮，一具半裸的男尸靠在宽大的椅子里。尸体的白色衬衫半敞着，西裤团在膝盖处，胸口和腿上几处腐烂发黄的创口，臭味正是创口散发出来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医用托盘，里面有堆血粼粼的东西。在看清那是何物时，郎胤极快的遮住了小右的双眼。随即，将她拉到了身后。虽然郎胤并不胖，但是人高肩宽，挡在前面和堵墙似的，她能看到的只有他的后脑勺。
“郎胤。”小右伸出一根细白的手指戳戳他的背“具尸体好像有点怪。”
郎胤动作太快，她只看到了地上有血迹，却没发现死者有失血的伤口。
“我知道，老实待着。”郎胤简言吩咐，垂眸查看男尸，其实，尸体并不怪，只是被切掉了下体，还放进了医用托盘里。他不认为那东西适合她仔细观察。
“天啊，那是…。那里诶！”郎胤身后的好奇宝宝探出半颗小脑袋失声惊叹“这个凶手好狠啊，比罗刹还残忍！”
虽然罗刹吃人，可那是天性。人类吃别的动物时不也没想过自己的行为是否残忍嘛？这个凶手就不同了，他取了人家的性命，还把那里切下来。这得有多深的恨才能下此毒手啊？！
郎胤回眸，指着离尸体最远的墙壁“站过去。”
小右摇摇小脑袋“我想帮忙。”
郎胤懒得多言，直接给她拎过去了，而后返回原位，查看尸体。
小右第一次意识到，郎胤竟然有着和古代人一样的古板思想。可是，他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郎胤，其实，我看过男人的裸体。”她赧然的提醒，表示自己不会因为尴尬而帮倒忙。
郎胤动作一顿，虽然面色如常，可心里很震惊，她几时见过？！他怎么不知道？！
“而且不止一次。”小右又补了一句，只是在陈述事实，并没意识到这样的言辞会容易产生误会。
郎胤给大家的印象一直是冷漠似冰，除了暗影能令他肝火上升，几乎没人能影响他的情绪。可此刻的他生气了，所有事全扔到了一旁，阔步到了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瞪着她，淡漠的眸光因燃气了怒火而显得很凶，很可怕。
“说，怎么回事？”
他的态度就像被叛逆女儿激怒的父亲，一想到自家的丫头被某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占了便宜，父亲的理智全被怒火烧没了，恨不得将那个混账小子挫骨扬灰。
“说…。说什么？”小右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下了一跳，纤巧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你几时交的男朋友？他的职业，年龄，住址，家庭情况。”郎胤列出了一串问题，语速比往常快了一倍，冷厉的目光比杀人狂徒还可怕。
好在那个“混小子”没出现，否则看到这样的“岳父”保准包袱款款，有多远闪多远，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全是屁话，小命丢了没人赔的！
“我没交男朋友。”小妮子一头雾水的道。
“没交男朋友？！占万便宜就跑？”郎胤以一个男人的思维方式理解着小右的话，心底开始盘算，杀了一个人要折损五十年的公德，杀人后灭魂要再折五十年。一百年的公德而已，他亏的起，那小子死定了。
“你在说什么啊？”小右愣愣的咕哝一句，随即，恍然大悟道“阿，我明白了。”谜团理清，恐惧感消退，软软甜甜的笑声嘎然而起。
事实上，郎胤想歪了，小右见过男子的裸体是因为她是学美术的。要知道，大学的素描课不止是画些没生命的物体，还会画人的裸体，男女老少都有。
小右从未见过老板出乌龙，还是如此之大的乌龙，不禁越笑越想笑。幸亏那位死者的魂魄没在房间里，否则看到她笑成这样，非得气的诈尸不可。
郎胤并非笨蛋，按说应该醒过味儿来了，可怒火令他判断失误。不仅没意识到小右笑的是他出了乌龙，还一厢情愿的以为，她想笑笑了事。而他打算等她笑够了，再去消耗那一百年的公德。
“我们换个话题吧。”小右实在无力笑下去了，可也没法解释，因为一说出来，她就会笑，为了避免惹毛老板，先办正事比较好。
郎胤眉头一拧“不好。”
小右无奈，只好简单的叙述了下自己上课的情况，还要忍着不能笑出声。听完解释，郎胤的怒火霎时烟消云散，虽然脸部的线条依然冷硬，可心理却舒畅了。要说囧嘛…。有那么一点，真是很少很少的一点。其表现就是，淡然的点点头，转身查看尸体去了，好似刚刚那个失控的人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郎胤，我不是小朋友了。”小右知道郎胤关心自己，欣慰之余又在想，这样的会让他太累。
她的意思是，自己知道孰轻孰重，不用他过于忧心劳神，可这番话听在郎胤耳里，却变成了她觉的他管太多了。他从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按理来说，他该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为，或者是因为这样的“反抗”而有些受伤，可他没有。他只是漠然的看着她，眼底似乎有诸多情绪在纠缠，可又像什么都没有。
小右不明所以，笑笑的道“我长大了。”
不是刚刚毕业的黄毛丫头了，和那么过心怀鬼胎的邪物打过交道，她觉的自己是个够理智，够成熟的成年人了。
“你就是长到一百岁，也得听我的。”很霸道的言辞，可嗓音却很平淡，仿佛在说饿了就该吃东西，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小右没有深思，只眨眨眼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我活的到一百岁嘛？”
凝着那双剔透的大眼，郎胤忽然觉的，自己在对一只可爱的小牛弹琴。好吧，其实他真的不用管太多，因为“牛”根本没有开窍的兆头。
☆、052
“我过去了哟。”见郎胤没心思理她，小右缓步挪到了尸体旁边。
“你没有害怕的东西嘛？”郎胤好似在问她，也像在问自己，脑海中浮现出，小右第一次见鬼时的表情，那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居然不慌胡乱，满眼的好奇。不夸张的说，她是他见过的女人里胆子最大的。
“当然有。”小右一边查看着那些令人作呕的伤口一边马不经心的道“我没告诉过你嘛？我最怕老鼠，尤其是死老鼠。”
虽然不怕死尸，不怕厉鬼，唯独怕那种没什么杀伤力的小动物是件很匪夷所思的事，可她就是怕。
郎胤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微愣了下，小右又把话题带回了死者身上。
“你说凶手是它嘛？”它自然是指那朵灰云。尸体还有余温，这说明人刚死不久，可死者胸口和腿部的伤口却有腐烂迹象，这足矣证明，此人是被邪物所害的。但是，现场没有鬼气，死者的魂魄也不见了。
郎胤微微颔首，若有所思的道“从我们进入医院，一只鬼灵都没见到，如此看来，应该是被怨力强大的同类吓走了。十有八九是它！”
“还要找嘛？”小右试探性的问。
郎胤摇头“先不找了，等确认了死者的身份再做打算。”
之前寻找，是因为他不知道它的目的所在。现在出了人命，虽然不是好事，却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如今可以确定两点，第一，它的目标不在孤儿院，而是与孤儿院一墙之隔的医院。
第二，它应该不是没有目的地的取人性命。虽然有些怨灵很偏执，就像某些愤世嫉俗的人类看什么都不顺眼，搞破坏没有目的，没有规律。可单是泄愤，泄怨而言，没必要把尸体弄成这样。假设它与死者之间有恩怨，那它的身份就比较好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