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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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定风流- 第4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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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此时,皇后要做什么已经呼之欲出,王妃是被迫的还可以勉强解释,自己万万不能再跟出去,马上侍卫就要追来,必须赶在前面向陛下报讯,将来也好脱罪,至于王妃的安全……皇后不晕在她怀里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晋东王当机立断,立即退后,眼看皇后摇摇欲坠拖着王妃向外廷去,立即回身就奔,大喊,“速速禀告陛下,皇后出内宫了!”

其实这时已经不需要他狂喊,内宫宫门处,血淋淋的皇后和被挟持的晋东王妃,也让宫门侍卫惊呆了,他们想阻拦,但无权阻挡后宫之主,只好一边派人跟着,一边火速向宫中传报。

韦皇后一概不管,直奔值戍房,韦家有不少远近支子弟,在旗营、御林、骁骑营中任职,今日值戍的一位副统领,就是韦家的堂房子弟,皇后血淋淋闯进来的时候,其余侍卫惊到忘记阻拦,这位韦家子弟听说了抢出来,一眼看见皇后模样,顿时惊得傻了。

“韦家……要完了……”韦皇后一看见他就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他衣襟,“速速想办法,通报祖父……”

“皇后!皇后!”那韦家子弟惊得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您这是怎么了……您这是……您这是……”

其余侍卫面面相觑,脸色铁青——皇后断臂挟持晋东王妃逃奔出内宫,众人却未接到后宫有警的讯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皇后触怒陛下,陛下要对韦家下手?

一想到这个可怕可能,众人便两股战战,汗下如雨,久在宫廷守卫,出身贵族家庭,这些子弟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大燕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宫廷乃至朝堂的巨变,将有无数豪门巨族被倾覆,无数官宦贵族被牵连,无数人头落地,无数势力重新洗牌……

“送本宫……出宫……”韦皇后强自支撑,按在自家堂兄弟的肩上的手微微颤抖,有细密的汗渗出来,湿了肩头一块衣襟,也不知道是谁的。

她一怀狂乱,从眼底倒映出的天地都血红淋漓,此刻脑中混沌一片,只想逃离这可怕皇室,冷漠宫廷,逃回自己安全的家,逃到那宠她爱她的人怀抱,向真正爱自己的亲人哭诉人生所有的疼痛和委屈,求一个安慰和公道,从此风雨不惊,安然避过这人生险厄。

“皇后……”那韦家子弟心慌意乱,一方面害怕家族要遭受大乱,不赶紧报讯那就死到临头;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猜测有误,擅自将皇后送出宫也是大罪,左右为难,不知取舍,满头汗也滚滚下。

“芷儿——”蓦然一声惊呼,一人扑了进来,一把扶住皇后双臂,又惊又痛地道,“皇后……皇后……您这是怎么了……”

众人一抬头,又是一呆,来的人竟然是韦家长房嫡子韦应,这位在御前侍卫中也领了个职位,却因为不思上进,官衔还不如自己的堂房兄弟,但论起真正身份地位,却又远比那堂房兄弟要有担当,今日原本不该他轮值,怎么跑进来了?

韦应也是一头雾水,他今天本来在“远香阁”和他的红颜知己宝儿姑娘琴瑟相合的,忽然就有人把他从软玉温香中拎了出来,一路把他拎到宫城门口,在他耳边道:“你家里人在宫里闯下大祸了,你赶紧去救,陛下和你有幼时交情,关系不错,你出面想必还有机会力挽狂澜。”说完把他往宫门前一推。

韦应半信半疑,但事关家族,哪怕去查证一下也是应该,当下先到自己的值戍房去探听消息,谁知一进门,便看见自家妹妹皇后,断臂血染,形容酷厉,竟然出现在侍卫房。

韦应这一惊魂飞天外——出了什么大事了?皇后深藏后宫,尊贵无与伦比,怎么会被人伤害成这样?那陛下呢?

韦芷一回头看见他,心中大喜,挣扎着回身对他伸手,“哥哥,救我,陛下……陛下要杀我……”

“皇后!”韦应一声惊呼,“怎么可能!”

韦芷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看见亲人,心神一松,晕去前的一刻,咬牙将怀中皇后凤印掏出,塞到韦应手中,“……我的命,全仗哥哥相救,凤印在此,带我出宫!”

韦应犹豫不敢接,韦芷急了,低叫,“这是懿旨……懿旨!你快接,快接!”

说完身子一软,向后一倒,韦应屈膝接住她,白着脸看着掌心金光熠熠的凤印,这是后宫主印,同样代表着懿旨,有权持印出宫,可是这一出宫,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又如何承担得起?

“王妃……”他转向已经脱离挟制,脸色苍白立在一边的晋东王妃,眼神询问。

晋东王妃怎敢将殿中事情泄露半句?犹豫半晌,避开他的目光,道:“误会……这是误会……”

她的神情和支吾言语落在韦应眼底,他心底更凉,这贵介公子虽然不喜朝堂事务,也知道伴君如伴虎,若触怒皇权,便钟鸣鼎食之家,倾覆也不过顷刻之间的事。

难道……皇后触怒了陛下?被陛下斩断手臂?以陛下沉稳内敛的性子,这得怎样的滔天愤怒,才会对皇后这般下手?

下手既然这么无所顾忌,那么是不是,陛下也将悍然对韦家动手?

韦应心乱如麻,此时再将皇后留在宫中,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向国公交代,但就此带走皇后,只怕也会立即给韦家招来一场天大的祸事,该怎么办?

他心中举棋不定,左右为难,四面侍卫鸦雀无声,韦家那位堂房子弟也在眼巴巴地望着,韦应低头,看看晕去的皇后,目光触及那凄惨的断臂,心中一震,愤怒和心疼的情绪,顿时烈火般冒了出来——皇后何等身份?天下之母,后宫之主。立废都是惊动天下的大事。便纵有天大的罪过,也该交御务府先查问,确认罪状后昭告群臣合议处置,你纳兰君让怎可狠心跋扈如此,对皇后下此毒手?

韦家对皇室忠心耿耿,管束公卿,时时呼应陛下之政,不想韦家如珠如宝的娇女,竟遭此苛刻对待,祖父若知道,不知如何伤心愤怒,便是传入朝中,言官御史,只怕首先就要进谏陛下,指斥陛下滥用私刑,寒公侯簪缨之心。

“娘娘伤重,宫中太医并不擅长外伤,咱们公府里倒有几位擅长外科的郎中,为免来去耽搁,我把娘娘先接回去救治。”韦应想来想去,终究觉得自家占理,终于下定决心,抱了韦芷站起身来。

他出门来,唤了一名宫女,让她去轿司房唤便轿来,准备把皇后先送出宫去,刚刚走了两步,忽听脚步声响,一大群侍卫在皇帝亲卫统领石沛的带领下匆匆而来,到他面前,也不诧异他的出现,石沛微微颔首为礼,随即道:“韦大人,听闻皇后现在值戍房,陛下着我速速请皇后回宫。”

韦应心中一凉,回头看了瘫在椅子上,晕去的韦芷一眼,沉着脸道:“皇后不知为何伤重如此?太医院无人擅长外伤,我正想向陛下请旨,将皇后送回国公府医治,石统领是否可代为禀报?”

“刚才有刺客闯入凤藻宫,欲待行刺陛下,幸得皇后以身相护,才导致皇后重伤如此。”石沛垂下脸,“大人放心,陛下已着人去请致休在家的张老医生,他最擅金石外伤,皇后伤重,不宜搬动,还是在宫中调养的好。”

韦应一听更加不信——宫中如有刺客,侍卫早已调动大索宫城,怎么值戍房一点动静都没?皇后代陛下受剑?那是立下大功,怎么还会如此狼狈,不惜挟持王妃冒险闯出内宫来此报讯?

韦应到了此时,越发确定,此事蹊跷,只怕韦家当真有大难,眼珠转了两转,侧身一让,道:“既然如此,便请石统领护持皇后娘娘回宫。”

石沛神情一松,连忙命跟随来的宫女将皇后抱上软舆,连同晋东王妃一同回了内宫,韦应眼睁睁看着气息微弱的韦芷又被送回内宫,嘴唇紧抿,唇色一阵发白。

石沛送走皇后犹自不罢休,笑道:“内宫有警,陛下着令加强内外廷防务,原休假侍卫一律回岗换防,马上要抽调一批侍卫兄弟进内宫护卫搜索,韦大人既然来了,也省得再派人促请,便请带这班护卫,守卫外廷西苑这一侧如何?”说完也不待韦应答应,手一招,一队侍卫围在了韦应左右。

韦应脸色一白,这风流大少明白此刻自己的自由也被剥夺了,只是对方客气,留几分面子罢了,只好苦笑道:“是。”

石沛亲自护送皇后走了,与此同时宫内外果然开始换防,韦应和自己的堂房兄弟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神里看见紧张。

那队侍卫,是直属于纳兰君让嫡系亲卫军队,和平常的御林侍卫很少碰面,此时面容僵木,跟在韦应身侧一步不离。

韦应打着哈哈,带着他们在外廷转了几圈,随即道:“兄弟肚子不好,去解手则个。”说完钻进值戍房后院的茅房。

他刚刚蹲下,立即也有个护卫跟了进来解裤子,紧挨他站着,韦应心中一阵失望——看来想要从茅厕后窗逃走的愿望破灭了。

正在哀怨,忽听身侧“噗”地一声,韦应下意识抬手捂鼻子,手还没抬,蓦然一呆。

身侧,那侍卫缓缓倒了下去,一双手从背后窗子里伸出来,闪电般将那侍卫一抄,往墙边一靠。

那手出现得突然,韦应惊得险些大叫,那手立即横向一拍,捂住了他的嘴。

韦应“呜呜”两声,想起这手刚刚抄过那侍卫脱下的裤子,心中一阵恶心。

那人可不管韦大少有什么膈应,顺手将他一拎,从后窗中拎了出去,风驰电掣一阵奔走,韦应给转得天昏地暗,没多久脚下一顿,重重落地,转目四顾,已经到了外廷三大殿的中宁殿前,越过近三丈的汉白玉石基,甚至可以看见大开的宫门外的云龙纹华表。

韦应有点懵懂——七转八转,竟然已经脱离了监视,快要出宫了?转头再一看,那把他拎出茅厕的人,哪里还有影子?

这人是谁?看样子对大燕皇宫十分熟悉,不了解皇宫布局,是没可能这么快就转出来的。

韦应想了一会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去想,他忧心忡忡看看天色,摸摸自己的腰牌,大步向宫外走去。

必须立刻把刚才的事,禀报祖父!



“皇后请回来了?”凤藻宫中几人犹自对峙,纳兰君让看见石沛轻手轻脚走了进来,神情微松,低问。

石沛低低附在他耳边道,“回禀陛下,娘娘已经接回,现安置在偏殿西暖阁,已经着侍卫好好保护了……”纳兰君让点点头,无声叹息。

皇后年轻,又在激愤之下,万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只怕要引得朝局动荡,只好先强硬留下她。

石沛犹豫了一下,又将皇后求援韦应的事说了,纳兰君让眉头刚一挑,石沛赶紧道:“已经派人跟着韦大人,没有陛下旨意,韦大人也不得出宫。”

纳兰君让这才微微放心,他生性沉稳,便是此时心中担忧,面上也一点不露,静静注视着君珂,道:“君珂,朕现在不要你的命,也没必要要你的命,你既然来了大燕,那么,尧燕现今的和谈,说不得要劳动你亲自去促请了。”

沈梦沉忽然嗤笑一声,不过那两人都听而不闻,君珂神色自若一摊手,“以我为质,命尧国军队撤退?陛下,没听过玉碎瓦全这个词吗?”

“那也无妨。”纳兰君让漠然道,“你若自戕,纳兰述八成也不会独活,我大燕依旧不费一兵一卒,还可将尧国重收版图之内,如此也甚好。”

“当年,”君珂慢吞吞地道,“纳兰在父母棺前起誓,复仇大业势在必行,我君珂若死,我也不否认,纳兰必心痛不舍,但这只会让他更愤怒痛恨大庆大燕,便是死,也会先拖了大燕大庆做垫背,你信不信?”

纳兰君让深深瞥君珂一眼,很想告诉她,当初出于皇权一统的大计,和沈梦沉定计削藩对冀北下手,虽然计策有他的份,也曾亲自出手拦截尧国报讯人马,但从头至尾,他没打算灭冀北满门,在他的计划里,分化冀北军力,控制冀北王权,削去尧羽等羽翼,随即将成王府满门软禁下狱,如果他们识时务,愿意从此安分交出兵权王权,定然也是和如今的晋东王一样,安置在京做个闲散国公,性命无虞。

毕竟那是诸王兄弟,天家骨肉,手段过于残狠,也会令百官寒心,朝局动荡。

但木已成舟,现在说什么已无必要,以他的骄傲,也万万不肯此时说明。更何况他也觉得,就算后来沈梦沉不插一杠子,就算成王府满门未曾在那场阴谋中被屠戮,以成王妃和纳兰述的性子,他们怎么可能甘于权柄被削生死掌握他人之手?他们一旦有所异心,皇祖父又怎能容他们活下去?到最后,只怕还是溅血三丈的结果。

皇权倾轧,不过你死我活。

“君珂……”半晌他叹息一声,“你一路从边关过来,想必也眼见百姓流离失所,饱受战乱之苦,无论是燕人,还是所谓庆人,原先都曾和你在一块土地上生活,耕作经营,图三餐温饱。百姓何辜,要因你我之争,而饱受铁蹄践踏?”

“陛下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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