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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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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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响,三根木棒子中的一根,击中了那年青人的背部,那年青人仆地倒了下来,正倒在我的脚下,他在倒下来之际,仍然在叫道:“万岁!”

我实在无法袖手旁观了,我踏前了一步,就在我想将那个年轻人扶起来之际,三条木棒子,又呼啸著,向我砸了下来。

我连忙一伸手,托住了最先落下来的一根,使其它两根,砸在那根之上,然后,我用力向前一送,将那三个人,推得一起向后跌出了一步。

不必我再去对付那三个人,因为另外有五六个人涌了上来,那三个人才一退,便被那五六个人,袭击得倒在地上打滚了!

我用力拉起了倒在地上的那年轻人,拉著他向前奔,那年轻人声嘶力竭地叫道:“我不要做逃兵!我要参加战斗!”

我厉声道:“再打下去,你要死了!”

那年轻人振臂高叫道:“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那时,我已将那年轻人拖进了一条巷子之中,听得他那样叫嚷著,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用力推了他一下:“好,那你去死吧!”

这年轻人倒不是叫叫就算的,他被我推得跌出了一步,立时又向前奔了出去,照他的伤势来看,他只要一冲出去,实是是非死不可的了!

我想去拉他回来,可是我还未曾打定主意,就看到那年轻人的身子,陡地向前一仆,跌倒在地,接著,滚了两滚,就不动了!

我真以为他已死了,但是当我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却发觉他只是昏了过去。

我连忙又将他拉了起来,将他的手臂拉向前,负在我的肩上。

我负著他,迅速出了巷子,才一出巷子,就有几个工人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我忙问道:“最近的医院在甚么地方,这人受了伤!”

那几个工人望了我一眼,像是完全没有看到我负著一个受伤的人一样,他们继续向前走去,我呆了一呆,其中的一个才道:“你还是少管闲事吧!”

我忙道:“这人受了伤,你们看不到么?”

那工人道:“每天有几百个人受伤,几百个人打死,谁管得了那么多?”

另一个插嘴道:“你将他送到医院去也没有用,有一家医院,收留了十九个受伤的人,就被另一帮人打了进去,将那十几个人打死,连医生也被抓走了,说医院收留反动分子!”

我大声问道:“没有人管么?”

那几个人没有回答,匆匆走了开去。

我喘了口气,我若是一早就不管,那也没有事了,可是现在,我既然已扶著那年轻人走出了巷子,我实在没有再弃他而去的道理。

我负著他继续向前走,不一会,我看到一辆中型卡车驶来,车上有二十多个军人,我连忙伸手,拦停了那辆车,一个军官探出头来,我道:“有人受了伤,前面有一大帮人在打斗,你们快去阻止!”

那军官一本正经地道:“上级的命令是军队不能介入人民自发的运动!”

那军官说了一句话,立时缩回头去,我正想要说甚么,卡车已经驶走了。

我呆立在路中心,不知怎么才好,我负著一个受重伤的人,可是,所有的人,就像根本未曾看到我一样,根本没有人来理会我。

在那时候,我突然觉得,我一定是做了一件愚不可及的傻事了。

我不该管闲事的,现在,我怎么办呢?我自己也是才来到,而且,我也是冒险前来的,我连自己置身何处都不知道,。电子书但现在,却还带著一个负伤的人!

我呆了一会,将那人扶到了墙角,那年轻人却已醒了过来,他抹著脸上的血:“我这是在甚么地方来了?”

一看到他醒了过来,我不禁松了一口气:“离码头还不远。”

第五部:自驾火车浑水摸鱼

那年轻人怒吼了起来,叫道:“你带我离开了斗争,我是领袖,我要指挥斗争!”

到了这时候,我也无法可想了,我忙道:“如果你支持得住,你快回去吧!”

那年轻人举手高叫著,转头就向前奔了出去。

我一看到他奔了开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立时转身就走,他是死是活,我实在无法再关心了。

我一直向前走著,向人问著路,我要到车站去,因为这是不是我的目的地,我还要继续赶路。

当我终于来到火车站的时候,已是午夜了,可是车站中闹哄哄的,还热闹得很,我看到一大批一大批的年轻人,自车站中涌出来。

这一大群年轻人,显然不是本地人,因为他们大声叫嚷的语言,绝不是本地话。

我硬挤了进去,到了售票口,所有的售票口,都是空洞洞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转来转去,拉住一个看来像铁路员工的人,问道:“我要北上,在哪里买票?”

那人瞪著我,当我是甚么怪物一样打量著,他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在开玩笑?买票?”

我呆了一呆:“火车甚么时候开出?”

那人向聚集在车站中的年轻人一指:“那要问他们,他们甚么时候高兴,就甚么时候开!”

我道:“站长呢?”

那人道:“站长被捕了,喂,你是哪里来的,问长问短干甚么?”

我心中一凛,忙道:“没有甚么!”

我一面说,一面掉头就走,那人却大声叫了起来:“别走!”

我知道我一定露出马脚来了,只有外来的人,才会对这种混乱表示惊愕,而在这里,外来的人,几乎已经等于是罪犯了!

我非但没有停住,而且奔得更快,我跳过了一个月台,恰好一节车厢中,又有大批人涌了下来,将我淹没在人群中。

我趁乱登上了车厢,又从窗中跳了出去,直到肯定那人赶不到我了,才停了下来。

这时,我才看清楚整个车站的情形,车头和车卡,乱七八糟摆在铁轨上,连最起码的调度也没有!

有几节车卡上,已经挤满了年轻人,他们在叫著、唱著,在车卡外,贴满了纸,上面写著:“坚决反对反动分子阻止北上串联的阴谋”,“执行最高指示,北上串联革命”等等。

可是,那十来节车厢中,虽然挤满了人,却根本连车头也没有挂上!

火车如果没有火车头,是不会自己行驶的,不管叫嚷得多么起劲,执行最高指示多么坚决,全是没有用的事,可是挤在火车厢中的年轻人,还是照样在叫嚷著。

不一会,我看到十来个年轻人,将一个中年人,推著,拥著,来到列车之旁,那中年人显然曾捱过打,他的口角带著血,在他的脸上,有著一种极其茫然的神情,像是他根本不知道眼前发生了甚么事。

他被那十几个年轻人拥到了列车之旁,车厢中又有许多年轻人跳下来,叫嚷声响彻云霄,他们逼那中年人,和他们一起高叫。

闹了足足有半小时,才有人大声问那中年人:“你为甚么不下令开车?”

那中年人多半是车站的负责人,他喘著气:“我不是不下令,你们全看到的,我已下令开车了,可是根本没有工人。”

年轻人中,有一个像是首脑人物,他高叫道:“可是你昨天开出那列车,为甚么有工人?”

中年人道:“那是国家的运输任务,必需完成!”

这一句话,听来很正常,可是却立即引起了一阵意想不到的鼓噪,所有的人都叫了起来,有的叫道:“革命才是最高任务!”有的叫道:“打倒阻挠北上串联的大阴谋!”有的叫道:“当权派的阴谋,必须彻底打倒!”

在叫嚷之中,那中年人已被推跌在地上,还有好些人举脚向他踢去,那中年人在地上爬著,叫道:“火车头在那边,你们可以自己去开!”

那中年人这一叫唤,倒救了他,只听得年轻人中有人叫道:“当权派难不倒我们,我们自己开车!”

立时有好几百人,向前奔了过去,弃那中年人于不顾,那中年人慢慢爬了起来,望著奔向前去的年轻人,然后转过身来。

当他转过头来时,他看到了我。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还决不定我是应该避开去,还是仍然站著不动,可是他却已向我走了过来。

我看到他的脸上,仍然是那么茫然,好像对我,并没有甚么敌意,所以我并不离去,他到了我的面前,抬头望著我,过了片刻,才苦笑了一下:“我干了三十年,可是现在我不明白,是不是甚么都不要了呢?”

我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连他也不明白,我又如何会明白?

我只好叹了一声,用一种十分含糊的暗示,表示我对他的说法有同感。

那中年人伸手抹了抹口角的血,又苦笑著,慢慢地走了开去。

我上了岸,只不过几小时,但是我却已经可以肯定,一种极度的混乱,正在方兴未艾,这种混乱,对于我来说,自然是有利的。

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我要由这个城市,乘搭火车北上,一定会遇到困难,我没有任何证件,也经不起任何盘问,很可能一下子就露出马脚来。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不同了。

现在,在极度的混乱之中,根本没有人来理会我;当然,我也有我的困难,因为在混乱中,不会有正常的班次的车驶出车站。

在那中年人走了开去之后不久,我又听到青年人的呐喊声,我看到一百多个青年人,推著一个火车头,在铁轨上走过来。

火车头在缓缓移动著,那些推动火车头的年轻人,好像因为火车头被他们推动了,他们已得到了极度的满足,而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叫声。

当我看到了这种情形的时候,实在想笑,但是我却又笑不出来,而且,就在那一刹间,我的心陡地一动,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这许多年轻人之中,显然没有甚么人懂得驾驶一列火车,但是他们却亟于北上。

如果我去替他们驾驶这列火车,那又如何呢?

对于驾驶火车,我不能说是在行,但至少还懂得多少,那么,我也可以离开这里,到我要去的地方了。

我想到了这一点,心头不禁怦怦跳了起来,我并不是为我计划的大胆而心跳,我之所以心跳,是因为我想到,我将和这群完全像是处于催眠状态的青年人,相处在一起一个颇长的时间!

然而,我也已经想到,我没有第二个选择的余地,所以,我向前走了上去。

当我来到了铁轨上缓缓移动的火车头旁边时,我向其中一个青年人道:“这样子推著前进,火车是驶不到目的地的。”那年轻人大声答道:“革命的意志,会战胜一切!”

我道:“为甚么不让我来驾驶?我可以将这列火车,驶到任何地方去!”

我这句话一出口,所有在推动火车头的青年人,都停了手,向我望来,在一个极短暂的时间中,没有人出声,也在那个极短暂的时间中,我几乎连呼吸也停止了,因为我完全无法预测到他们下一步的反应如何!

但是,那毕竟只是极短暂的时间,紧接著,所有人,都爆出了一阵欢呼的声来,再接著,人人争先恐后,来向我握手,有人将一块红布,缠在我的手臂上,有人带头叫道:“欢迎工人同志参加革命行列!”

我跑向火车头,攀了上去,吩咐:“我需要两个助手,还要大量的煤。”

围在我身边的青年人轰然答应著,三个身形高大的青年人,先后跳了上来,我教他们打开炉门,炉旁有一点煤在,我先升了火,然后,检查仪表。

不一会,许多青年人,推著手推车,把一车车的煤运了来。

反正车站中,根本没人管,这一群青年人,已形成了一股统治力量,至少,在车站中,根本没有甚么人,敢去招惹他们。

他们兴奋地叫喊著,唱著歌,当火车头开始在铁轨上移动时,他们发出欢呼声,我将火车头驶向列车,挂好了钩,那时,天已快亮了。

就那样将列车驶出站去,稍有知识的人,都知道那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因为没有了正常的调度,根本不知道甚么时候会有另一列车,迎面驶来。

我的三个助手的一个,拉下了汽笛杆,汽笛长鸣,我拉下杠杆,加强压力,车头喷出白烟,列车已在铁轨上,向前移动了!

列车一开始移动,更多年轻人挤进车厢之中。

车子驶出去了!

我渐渐加快速度,不断有人爬到列车头来,又爬回去,他们对我都很好,不但送水给我喝,而且还送来不少粗糙之极的乾粮。

我的心中仍然十分紧张,因为这样子下去,会有甚么结果,是全然不能预料的,我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火车驶过了一排排的房屋,渐渐地驶出了市区,两旁全是田野,在田野的小路上,竖著一块一块的木牌,写著各种各样的标语。

我的三个助手,倒十分勤恳,他们一有空,就向我演说理论,他们道:“我们要破旧立新,建立一个新的世界,新的规律!”

我对他们的话,并不感兴趣,我问他们:“你们的目的地是甚么地方?”

一个青年道:“每一个城市都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随时可以停下来。”

我笑了一笑:“不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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