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计划- 第35部分

我按着额头倚靠在墙壁上。

（婷音并不是不知道幼稚园的路，那么到底……等等……）

我揉了一下太阳穴，重新站直了身体。

没错……也许并没有什么事情，大概是我关心则乱了。因为我以前下班都是比较晚的，每次回家都可以看到婷音和宁宁两个人在家里。但是这也并不能说她们就不能去别的地方了啊。比方说，婷音带宁宁一起去外边吃点东西，或者说婷音今天心情恢复得还不错，就带着宁宁在外面逛一下……这都是有可能的。

我尽力安慰着自己，然而我内心的不安感觉却并没有因此而消退下去。

（这样的话，给婷音发信息确认一下就好了……婷音的电子号码是什么呢？我似乎还不知道呢……那样的话，就先给铃音发个信息，她的话应该知道自己妹妹的电子号码吧。）

往常铃音下班都是比较早的，但是这段日子她们厂里接了单大点的生意，需要加班才行，不然的话也就没有让婷音接宁宁这一说了。

我连忙掏出电子板，准备按下铃音的号码。然而当我的手接触到屏幕的瞬间，我却又顿住了。

婷音她……没有电子号码。

铃音当时是在外地上学，为了联系方便才给她买了电子板。但是婷音不同，她是在家乡那边上的高中，并不需要用电子板。以风家人的想法来看，这孩子的学习又不好，买了电子板恐怕也仅仅是为了玩而已，没这个必要。

至于礼音……他也没有电子板，因为风家人会想啊，这孩子成绩这么好，万一买了电子板让他沉迷于游戏了，那岂不是害了孩子？

综上所述，婷音是没有电子板的，自然，也就没有电子号码。

我感觉我的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痛了起来。

怎么办？婷音也许活泼了点，淘气了点，但是她并不是那种没有心眼的孩子。如果她打算出去玩的话，一定会在家里留字条的啊。还是说……是在接宁宁的路上临时改变了主意？

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那么多，我尽力往好处想，却终是避不开脑子里不时出现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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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没有可能呢？万一她们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车祸，或是被抢劫，或是……

我大力一甩头，想把这些想法从脑子里清空掉。可是有些时候，你越是不想去想，那些东西就越是要缠着你，让你不得安生。

那么现在怎么办？在家里等着？

怎么可能坐得住！

要么出去找找？

行动起来，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去哪里找呢？

报警吗？

现在的话，就算去了也不会当做失踪案处理的吧？

我闭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把脑子里躁动不安的情绪压制下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虽不能是说是一片清明，但至少有很多东西都已经理清了。

首先，要麻烦一下警方。直接去找肯定不行，现在的话，时间不够，是不会立案的。那么就只有拜托信息部或者宣传部之类的部门那边的老伙计帮我跟警方打下招呼说明一下，也好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援助。

铃音那边暂时不用通知到，如果能在她回来之前找到固然是好，也就不用她操心了。毕竟她也是很累的。如果找不到的话，那也只能到时候再和她商量。至于婷音会不会和铃音联系？这点可以不用考虑。如果婷音会告诉铃音她去哪里了的话，铃音早就应该发信息告诉我了。

至于我自己，当然也不能再待在家里。我迅速出了门，打算打一辆的士，前往幼稚园那边看一下。

既然想好了，那么就不能继续拖拉。我在小区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开口就说：“师傅，麻烦送我到百灵幼稚园——”

我的话突然顿住了。

车载的电子板中，正在播放着实时的z市新闻。

上面的标题是“一女子携女童于东河大桥上准备跳河，目前原因不明”。

我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凝结住了。

跳河？她在说什么？说跳河？

婷音……带着宁宁……跳河？

“百灵幼稚园是吗？好嘞！”司机师傅爽快地一声答应，便要掉头往幼稚园的方向开过去。

“东河大桥！现在去东河大桥！现在立刻！！！”我用尽浑身力气冲着司机吼道。

“啊？”司机师傅刹住车，回头迷惑地看着我，“不去幼稚园了？”

“不去了！现在去东河大桥！快点儿！”

看到我急切的样子，司机师傅“哦”了一声，也知道我一定有要事，不计较我粗鲁的态度，不再耽搁，驱车向东河大桥那边开了过去。

（交通堵塞？！你们这帮开车的怎么不都去死啊？！！！！）

我看着车水马龙的z市街道，头一次有了这样恶毒的想法。

我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

“千万……别……”

我语无伦次地喃喃道。

第四十二节　我的麻烦小姨子（四）

感谢上苍，虽然说一开始堵了一点，但是后来的路上交通状况就好些了。到达东河大桥的时候，总共才用去了十分钟。

然而对我来说，这十分钟却似乎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的手指一直紧紧地抓着门把手，抓的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了。我的脸色也青的难看，还好司机师傅一直都没有转头跟我说话，否则难保他会不会吓到。

等到了东河大桥附近的时候，路又开始拥挤起来。坐着车恐怕是挤不过去了。在这种状况下，为了尽快到达，车子是不能再坐下去了。我掏出一张50元随手递了过去，然后迅速跳下车，朝着桥上面最为拥挤噪杂的地方挤过去。

“真是的……看那女的年纪不大，跳什么河啊……”

“要跳就赶紧，我还赶着去加夜班呢……”

“我看八成是跳不了，也就是吓唬吓唬人！”

周围的人们冷漠而无知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我暗暗咬了咬牙，从他们身边奋力挤过去。

终于到了大桥顶部，这边简直比市集还要热闹，人挨人人挤人的。我现在还处在人群边缘，却是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去挤了。透过密集的人群，可以勉强看到那一边依稀的人影。大桥的边缘栏杆上，有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正蹲在那里。我不知道她们是在哭还是在笑——这周围实在是太噪杂，但是我自己却是几乎要哭出来了。

婷音啊婷音，就算高考考不好又有什么，你这又是何苦呢？！还有我的宁宁，我们一家人又没有招惹到你，你为什么还想要带着她一起？！

还不等我想完，令我目眦尽裂的一幕发生了。

那个女子抱着孩子就这么站起身来，然后连半分留恋都没有，就这么使劲一蹬，飞跳了下去！

“不————————！！！！！！！！！！！！！！！！！！！！！！！！！！！”

我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喊。

但是没有人会注意。是的，没有人。因为我的声音早已淹没在周围数以万计的尖叫声中。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尖叫声，那是真叫一个震耳欲聋，可惜现在的我却是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我不知从何处又得来了力气，奋力地向前冲着。我拨开一群又一群人，至于踩踏？我管他去死！只要能让我赶快过去，让我把他们救起来，接下来的事情怎样都好，不管承担什么我都愿意！

人群中的吵闹声我已不会去留意，不知多长时间以后，当我终于挤到大桥栏杆上，和那些忙着惊呼或拍照的人们一起向下看去的时候，却是只见茫茫无尽的河面，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宁宁……婷音……）

我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突然看见了——

就在下面不远处的河岸边，几个人影似乎正在奋力地挣扎着。我再仔细看时，却是有一个男子正在使劲把她们往岸上拽。

被救上来了？！

刚才却是我没有看见，其实早在她们刚刚跳下去的时候就有一个男子紧跟着跳下去救人了。当我挤到栏杆边的时候，他们早就到了河岸旁边，只是我只顾着看大桥下面，没有注意到罢了。

我一度停止的心跳，此刻终于逐渐恢复了过来。

不能再耽搁了，迟恐生变。我不顾周围人们愤怒的叫骂，蛮横地冲出一条路来，径直向大桥下面的岸边跑过去。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晚了些。当我不管周围人们的惊呼声从大桥边缘一跃而下并且稳稳地踩在草地上的时候，那边已经围满了人。我不得不再次挤开一条路，直接冲到了最里面。

我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去对待婷音。当我知道她打算带着宁宁跳河的时候，我不仅是焦躁那么简单，还有一股滔天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着。我甚至想狠狠打她一顿好让她清醒清醒。但是当她真的跳下去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却只剩下了她们的安危。只要她们没事，其他的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所以当我终于冲到她们面前的那一刻，我只想抱住她们，好好安慰她们一番，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只是——

我瞪大了眼睛。

眼前似乎出现了我无法理解的事态。

那个救她们上来的男人，正紧紧地抱住她，同时边哭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老婆！我以后——”

啥？老婆？婷音没结婚吧？

等等……

我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女人——其实用不着这样的，仅仅是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可以确定了。

不是婷音。

这个女人，不是婷音。

（哎——？）

我的大脑——用那句还没过时的话来说——似乎出现了0。01秒的当机状况。

所以说……这是什么情况？

我费了大半天的劲，跑出一身的汗到了这里，结果最后却是这样的吗？

找错人了？

……不知怎么的，突然感觉我的头顶上似乎有一只——不，一群乌鸦正在嘎嘎叫着飞过。

不过我们先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之前也说过了，我的大脑似乎出现了0。01秒的当机状况，那么可能有人要说了，0。01秒嘛，能算得上什么？网吧的延迟有时还能达到几十毫秒呢！这点请容我解释一下，其实如果不是有特殊状况发生的话，也许这个状况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比方说几个小时——也说不定。问题是，确实是有特殊情况发生了。

我的电子板，就在这个时候，“滴滴滴”响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掏出电子板看了一眼。

是铃音的？

我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铃音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下班吧？那么打电话来会是什么事情？还是说……她已经知道婷音失踪的事情了？但是是怎么——

我按了一下额头，苦笑了一声。

是了，是这么回事吧……之前拜托信息部的老朋友去找警察帮帮忙，但是却没跟他们说明清楚。那么警察在查到风婷音这个人现在是住在姐姐姐夫家里的时候，当然会首先找到我们咨询情况了。所以铃音就……

“滴滴滴”……电子板还在持续不断地响着。

没办法了……躲也不是办法，既然铃音已经知道了，那么再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义，干脆全部跟她说明了吧。

我手指一动，按下了接听键。

“……喂，铃音。婷音她——”

“你还知道管婷音啊！？”

铃音在电话那头生气地训斥道。

“我……铃音，我在东河大桥——”

“所以我说，你呢要是工作忙就早点说一声！”铃音滔滔不绝地说开了，“你之前给我说的今天下班可以早一点，我还等着你回家做饭去呢！婷音都买好菜了，结果左等右等等不来你！申请通话你又不接！你到底是想干嘛？！”

（啥？等等！）

“婷音在家？”我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

“不在家难道在东河大桥啊？！”

这个状况我也是搞了好久才搞明白。原来婷音在接完宁宁之后，想起冰箱里已经不剩多少菜了，于是就带着宁宁去了农产品批发市场。那里离幼稚园远了些，她们又是边散步边去的，再加上买菜花去的时间，回家晚了点是一定的了。其实我前脚刚离开小区，她们紧跟着就到了。我之前也有说过这两天比较闲，可以早点回家，她们就等着我来做饭填肚子呢。婷音可不像铃音，在烹饪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分。可惜在家里却没看到我的影子。这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她们又走了那么长的路，自然是饿得难受。当她用家里的电子板跟我申请通话的时候，我又刚好在东河大桥上挤来挤去的，人声那么大，又噪杂得很，根本就没有听见。因此她们只好跟铃音通话询问了一下。铃音一听我把妹妹和女儿给饿着了，那气是不打一处来，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而这些，是我在终于闲了下来，坐在沙发上跟婷音聊天的时候才理清的。

“……说起来姐夫，你去东河大桥上干嘛去了？”婷音调皮地把脚丫翘到茶几上，偏着头问我。

“我……”我苦笑了一下。怎好回答我以为你带着宁宁跳河去了？

恰在这个时候，我的电子板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