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 第51部分

“你好，希蒙。”她说。他迅即抬起头来看她，从前的孩子气再度闪过脸庞。

“是我把事情弄糟的。”他说，“我真没用，什么都招了！对不起，贾姬。我拖累了你。”

她向他微笑着。“不要紧，希蒙。”她说，“傻子的游戏，我们输了就是吧！”她站在一旁。杂役走来抬起担架。杰奎琳俯身系鞋带，手滑到丝袜的顶上。当她站直身子时，手上拿着一样东西。

一声震响的爆炸声。西蒙道尔身子痉挛了一下，接着躺下来动也不动。

杰奎琳贝尔福点点头。她手中握着枪，站立了一会，然后向白罗投以匆匆的一笑。接着，就在雷斯冲上前的当儿，她将手枪挪近自己的心房，扳动了枪掣。雷斯大叫道：“她从什么鬼地方得到这枪的？”

一双手搭到波洛的臂膀上。艾乐顿太太轻声道：“你——早就知道？”

他点点头。“她是有一对这样的手枪的。那天当我听到罗莎莉鄂特伯恩的手提包被搜出枪枝，我就知道了。贾克琳跟她们同桌进食。搜查的时候，她把枪悄悄放进罗莎莉的手提包里，其后又借口比较唇膏，到罗莎莉那儿取回来。因为她和她的房间昨天都被搜查过了，所以没有必要再搜一次。”

艾乐顿太太说：“你要她这样解脱自己？”

“是的。但她不会独个儿解决的。那就是为什么西蒙道尔死得比他所应受的要来得舒服。”

“死亡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在现在的这个情况下。”凯亚看着他们的尸体轻轻的叹息，“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流落到上法庭接受审判的地步上去的，她不想要让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能够做这个决定的人一定是她自己。”

凯亚从岸边摘了几朵鲜花，放到了她的手心里，将她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放好，她静静的站在她的尸体前面默念着陌生的语言，然后，她最后看着她说：“杰奎琳，在以后的路上有你深爱的人陪伴，你永远都不会寂寞。”

艾乐顿夫人有些好奇，“蒙索勒佛夫人，您刚才说的是什么语言，它带给你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它是由魔力一般。”

凯亚笑笑：“这只是普通的古埃及语，是祝愿逝者的灵魂安息的。我想，杰奎琳贝尔福特小姐总会被命运眷顾的。”

她走到波洛先生面前，“波洛先生，我真的是非常的高兴能够遇到你，但是我们要离开了，我非常期待下一次我们的相遇，如果没有谋杀案，只是一些老朋友们坐在一起聊聊天什么的，我会更加的开心。”

波洛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自己蹭蹭的走了，雷斯上校再后面追着他，“波洛，你怎么一个人先上车了。”

波洛在车厢里朝着他大喊：“雷斯，我知道你还要带着你找到的犯人去很多地方呢，波洛可不想要再受些折腾了，我在伦敦等你。等你回到伦敦的时候，我们再见面吧。”

凯亚惆怅的看着他们在自己的身后逐渐变成一个小点，直到彻底看不见，“我们是不可能在去见他们了，不是吗。当一个人的容貌永远的固定在一个时候，那就不是美丽而是一个妖魔了，活在人类之中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了。”

“就连那样好的波洛先生也只能和他断了联系，等到时间一直一直的过去，欧康纳，伊芙琳，琼斯甚至艾利克斯，他们都会死，他们死了之后，我们是什么呢，不过是两个一直活着的幽灵。”

凯亚拿下死神之镯，看着自己慢慢变成白骨的身体，“这副身体迟早会撑不住的，伊莫顿，我不担心死亡，但是我死了，只有你一个人游荡在世上，太寂寞了。你会发疯的。我本来以为我会享受长生不死，但是，现在，我才渐渐明白，长生，这才是神给予的最大惩罚。我们会一点一点的忘记，忘记过去，忘记感情，变得麻木。当思维一天远去，我们只剩下一副躯体，那末日就是真的来了。”

伊莫顿温柔地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不会的。我们不会到那个地步的。不是已经知道了一些关于圣杯的下落吗，它是能够治愈的，它能够延缓你的身体。还有中国，那个神秘的国度，它总能给你一些惊喜的，我们只需要时间而已。”

“嗯，我会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凯亚乖巧的窝在伊莫顿的怀里，心中却一直在叹息，时间，这也是我现在最为担心的事情啊，这个身体随时都会奔溃。

晚上，他们回到了这段时间都租住的旅馆里面，刚刚进去，门房就将一封电报交给了他们，是琼斯博士的信。伊莫顿迅速拿过，自己拆开了。

在开头的地方，琼斯简单的叙述了他的父亲被抓，然后，他被迫为纳粹开始工作找到圣杯的下落，但是最后，圣杯掉进了深渊之中。伊莫顿犹豫了几下，最后他好像做了什么决定，拉着凯亚的手，他坚定地说：“我们再去一次沙漠吧。”

凯亚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不要，你想都不要想。”她立刻转身上楼，脚步不带一点的停顿。

伊莫顿急冲冲的跟在她的后面，追了上去，大步一跨，抓住了她的衣袖，一下子就把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凯亚，不要任性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们不能错过，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相信你的能力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你愚蠢地去送死。”凯亚努力将自己从他的怀里挪出来，眼睛冷冷的看着他，几乎不带有一丝的情感，“伊莫顿，你的大脑是被这些日子的安逸腐蚀了吗，那条路是不归路，这是通往地狱的。圣杯已经回到了它应该在的地方，你是找不到的，你不应该为了不可能的希望浪费时间。所以，我不想要再听到你的这个想法了。”

“可是。”他还有一丝的犹豫，“我不想要放过任何一丝的可能。”

“放弃吧，这比把安苏娜的灵魂从地狱里面弄出来还不知道难上多少，有这个时间我们可以有很多的选择。”凯亚很坚持，“我的命我当然也是非常珍惜。伊莫顿，难道你认为我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决定吗？”

凯亚直接为他们的讨论画下了一个句号，“去中国，西藏，就是我们将那两只獒犬带回来的地方。那里有治愈的力量，我可以感觉到，非常的纯净。在那里，黑暗的力量会无所遁形。”

“可是太过于光明的力量也会灼伤你的，你现在不是纯粹的。你身上带着大量的黑暗的气息，他们会将你作为污秽的东西消灭的。”伊莫顿紧紧箍着她的身体，“我不能够让你去冒险。”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黑暗的力量开始扩大了，如果没有这种力量去阻止的话，不用多少时间我就会转化了。”

第75章

九年后；西藏；一座隐藏在深山里面的古庙；一群喇嘛在一个年老的大师的带领下坐早课，不断的诵念着佛经，庄严肃穆；神圣的感觉扑面而来。

一个年轻的和尚跪在他的脚边，“师父，您已经困了那个怪物九年了；这期间，我们不断的诵念着佛经想要度化它；但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它的力量反而在增强。它的同伴的力量也在不断的膨胀，他再一次来的时候，我们还能够拦下他吗，难道……”他看着自己身后的那些人，心中更加坚定了。

他跪在地上，祈求：“师父，我不能够让他们死去，我还不能做到。所以，师父，请告诉我这次我们能够用什么方式击退那个怪物。”

他只是低头默念着经文，一下又一下的转着手中的佛珠，终于他停下了。那个年轻的和尚眼中放出光芒，急忙膝行过来，“师父，您已经想到了什么好的方法了吗？我就知道可以的，我们已经赢了他九年了，我们还可以继续胜利下去的。”

他的动作停滞了，有些失望，“你还是太年轻了，要是我圆寂之后，如何将自己托付给你。去吧，去后山思过一月。”

他还是说了，终究还是不忍心，“我想了九年，直到今天才明白，我们所困住的不是为恶的妖魔，而是止恶的利器，庆幸我所做的也不是毁灭而是对它大有裨益。这是天意啊，天意。”

“时间已经到了，她的契机已经来了，动荡在刚刚开始就会被平息，吉中有凶，终会化险为夷。我佛慈悲，未曾放弃我们，才有今日大悟之机。去吧，在你去后山之前将他带进来吧，从正门走，我要亲自迎接他。”他起身换上了更为正式的袈裟，坐在最正中的蒲团之上。

门一打开，一大团黄沙夹杂着漫天的飞雪就飞了进来，它直接越过了那个和尚，往后殿扑去。但是，一道金光成为最坚固的屏障死死的拦住了他。黄沙，飞雪聚拢变成了一个男人——伊莫顿。

他冷冷的看着那个时日不多的老和尚，开口道：“你已经不能再阻拦我了，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而你的这些徒弟们都还远远不够，到时候，结果……”

他很沉静，只是轻轻的摸着自己手中的佛珠，右手轻轻一指，“施主，暂且坐一会儿。我伤害不了那位女施主，您不是已经非常清楚了，甚至，她是在利用我的佛法驱除她身上邪恶的部分，您为何不暂且等一会儿。”

他摊开了自己的身体，“你看，我只是一件气息奄奄的老人了，我已经可以听到佛祖的呼唤了，和我谈一会儿并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伊莫顿坐下了，再无一丝焦急，“我的妻子，你什么时候将她放出来，整整九年你都将她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金钟里，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善待吗？”

“施主，生命和自由，孰轻孰重，您应该很清楚，若不是女施主在此处待了如此之久，佛法遍浸全身，她的时日恐怕……”旁边的和尚们满是警惕还有担心。

那个年轻的和尚冲到老和尚面前，喊道：“师父，您快要圆寂了，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尽早告知我们。我们还能……”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只要你心中有我，我永不灭。你魔障了。”他继续看着伊莫顿，“施主，前些日子我夜观星象，发现女施主的生机在北方，在你们故友之身。跟着故友，你们能够找到似正非正，似邪非邪之物，此为生机。”

伊莫顿看着他，没有谎言，他立刻答应了：“代价是什么，我阻止怪物的出现保护你们的这个庙宇还是金钱？都可以，这是等价交换，你可以尽管说。”

他淡淡的笑了，“施主，我们相逢即是缘，这里的生死为天命，我并无意强求，但是阻止危机不是关乎我，而是施主您啊。施主您的生机将于一月后出现，望您勿失良机。只是，唯有一点，望您牢记，世间大道，若得永存，唯有向善。勿忘，勿忘。”

然后，他的头低下了，就这样圆寂了。

那些和尚们全都扑到了老和尚面前，并无哭声，只有庄严，沉重。伊莫顿也低下头，轻轻为他默念了亡灵的咒语，一个高尚的对手总是值得尊敬的，他是这么多年以来，他遇到的唯一一个让他敬佩的人，他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那个年轻的和尚抬起头，很平静。“施主，请稍等，待我们将师父遗体安置之后，我自会为您放出您的妻子。”

他们沉默而且迅速的将他的尸体整理好，放在佛像的前面。然后，他走到了伊莫顿面前，很平静，看不出一点的喜悲，说：“请往这边走。”

伊莫顿很感兴趣的看着他，短短的十几分钟，他瞬间蜕变了，有了领袖的风采，他突然说：“你现在有一点你师父的样子了。”

他打开门，里面是一口硕大的金钟，他站在一边，一点一点在上面摸索着什么，“师父常常过来和这位女施主讲经。希望她的心情中正平和。”

伊莫顿更加确信，那位和尚想的不是杀了，毁灭凯亚而是想要度化她心中的恶念，让她往生，但是她不是能够往生的人，她已经不再是人了。很明显，伊莫顿握紧成拳，我的力量也增强了，而且思维更加的清晰。

钟打开了，凯亚端端正正的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手上没有戴着死神之镯，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但是她的皮肤还是柔软的，没有变成白骨。他惊愕地看着她，那个和尚明显也是震惊了，他叹息：“难怪，最近师父一直在说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还好我们的失误没有酿成一个恶果。”

凯亚站了起来，笑盈盈地看着伊莫顿，她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个年轻的和尚，问道：“你的师父呢，他今天还没有过来给我讲经呢。”

他口中轻轻念了一句佛，然后回答：“师父已经在不久前圆寂了。两位请自便吧，我还要为师父……”他有些哽咽。

凯亚上前一步，“请让我去上一柱香吧，大师，大师他是去追求自己的西方极乐世界了，让我去上一炷香吧。”

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和尚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凯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上了一炷香，“越来越不想要死去了，死去了好像就会什么都不知道了，生前的那些人，那些事，都感觉不会再一样了。伊莫顿，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