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再接受他的挑战了,余意软磨硬泡,我嗷嗷叫着就是不肯松口,打什么架啊这么不公平,你一个穿顶级军装套的大法师和我这个穿副本装的小牧师干架,你于心何忍?
我不肯做的事,余意总算也没勉强我。意兴阑珊地和我并排站在城墙角下看别人插旗,一时间YY里静了下来,我只能听见游戏里别人释放技能时的声效音。
我踟蹰了片刻,还是没忍住问道:“这周末准备干嘛?”
“靠,说起这个我就生气,”余意闻言开口抱怨上了:“你知道么,刚我下班前我爸居然告诉我说明天要出差,要出差!说是公司有个大项目拖了很久谈不下来,我爸准备亲自去,让我也跟着去涨涨经验。烦死了,好不容易上了五天班才盼来的周末,这一下就没了,我还不能跟我爸抗议,一开口就什么公司以后都是你的别这么懒,郁闷死了……差点忘了我还得收拾下行李,唉好麻烦啊,我妈还得帮我爸收都没空管我,小晚你要是在就好了。”
“……活该!”我哼哼两声,我又不是你老婆,我干嘛帮你收拾行李!
可心里还是有点失望,要出差的话,我期望的那一切就都不可能出现了。
“别那么无情好吗,说好的战友爱呢?要么你帮我跟我爸说说呗?他对你这么好,说不定真能免我了我这一番劳顿奔波呢。唉,好悃啊,好想在家睡一天,出什么差呢……”余意继续唉声叹气,我却气不打一处来:睡一天?我生日你丫居然想睡一天?那还不如让你去出差呢哼!
“别闹了,都是上班的人了,还那么任性。”我板着脸说得一本正经,心里却是义愤填膺地补充了一句:如果说你还记得我生日,我倒不介意和你爸说让你过来陪我玩,可你丫要睡一天,有我什么好处啊!傻子才去帮你求情!
余意嘀嘀咕咕说我小气,我装听不见,与此同时那边透过音箱传来了人走动的声音,似乎真的在收拾行李。
余意这家伙……虽说嘴上讲的是这个不想做、那里也不想去,其实还是有很认真地在学习的吧?
转眼七点二十分,深蓝在公会里喊集合,我和余意打了声招呼,退了私聊的YY频道飞副本了。
现在的副本众人都打过多次,倒也不存在当年开荒时代灭得死去活来的那种惨象。而周五上线的人多,深蓝一般都是带着大家打黑暗神庙,这个副本现在基本可以碾压过去,一个晚上就能轻轻松松地通关,趁着人多时打,也可以让大家在不同的BOSS间按需求入场,改善下众人的装备。
一路都很顺利,轻轻松松就推到了最终BOSS伊利丹面前。
开打前深蓝让大家休息会儿,我点开好友名单发现余意已经下线了。起身去倒了杯水,回来时看了看时间才九点一刻,就发了条短信过去:“睡了么?今天我们公会活动大概九点半就能结束了,你要么上线?我们去刷刷战场呗。”
余意没有回短信,不一会儿深蓝招呼众人站位,我便放下了手机跟了上前,我想余意八成是睡了,毕竟明天一大早要出差不是么。
杀伊利丹的过程也很顺利,没出任何意外的一气推入NPC剧情时,我就知道这个BOSS基本算是过了。
BOSS倒地,深蓝照例退队去摸BOSS尸体,本以为无非就是那几件看得眼都累了的旧物,谁知YY里忽然传来深蓝欣喜若狂地欢呼声:“靠,蛋刀!”
艾玛,蛋刀!
蛋刀,全名埃辛诺斯战刃,分主副手两件,官方设定是英雄恶魔猎手伊利丹·怒风所使用的武器,是伊利丹于一万年前的上古之战中从一名名叫埃辛诺斯的末日守卫军官手中缴获的武器。
有来历的武器自然不简单,何况还是BOSS用的武器。
没错,这是一把橙武。
在魔兽世界的设定中,橙色是最高等级的物品,而当前服务器版本中,橙色的装备只有两件,一件是太阳之井高地的终极BOSS基尔加丹掉的弓,另一件就是这蛋刀。由此可见橙武这玩意有多稀罕,只要能装备这玩意的,不管适不适合,都想弄个来玩玩。
由于这是会里开出的第一把蛋刀,虽然只是一把副手,可还是让会里所有的人都沸腾了。不管能不能装备这武器的,都跑上了麦来打趣深蓝,大意就是恭喜他这几年不容易,终于黑手媳妇熬成红手婆,总算开出了把蛋刀,也不算辜负了大家长久以来对他的支持与厚爱等等。一时间YY堪比菜市场,大伙儿嘻嘻哈哈地说闹,我被这气氛感染,也调戏了深蓝几句。
只是渐渐地就发现气氛不对了,特别是会里玩战士和盗贼这俩职业的玩家,相互之间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而原因,自然就是在争论这把武器应该分给谁。
“哎呀真不容易啊,跟着公会开荒那么久,总算摸到一把橙武了,该给兄弟们改善改善生活了吧?”说这话的是一个进公会仅有两个多月的盗贼,装得一副劳苦功高的模样,只是这话才说完,就被人打了脸。
“你们这种新来的已经算很幸运了。进会里时都已经全通黑庙和太阳之井了,每周也不过就是聚在一起走走过场就能轻松拿装备。我们当年才叫惨,那是从黑暗神殿的老一开始慢慢摸索上来的,一个晚上灭个几十次小意思。啧啧,简直往事不堪回首。”这是另一个盗贼,资历确实老得多,至少我进公会时他就已经在了。
“就是就是,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个蛋刀,不管怎么说也该优先分给我们这种一开荒就在的老同志吧?这才是没白跟着团队开荒啊。”这是公会里的MT,看来作为一个能装备蛋刀的战士,就算他的本职工作不需要这把刀,也放不开能争取它的权利。
“你?你一个MT拿什么蛋刀啊,拿了放包里装酷?对团队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是给我拿着比较合适。”另一个玩输出天赋的战士不高兴了,跳出来就为自己的利益争上了。
“我说你们战士有什么好争的啊,这把刀最适合的职业是盗贼啊!当然应该优先分配给盗贼的好吗!”
……
每个人各执一词,都认为这把橙武应该被塞进自己的包中。
最后局势僵持不下,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会长梦及深蓝,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深蓝没出声,他大概也为难,被催了良久后才开口,却是又把问题推回给了他们:“你们希望怎么分?”
MT说:“按DKP!”
资深队员说:“按贡献。”
新成员说:“Roll点!”
这三种意见一出,一伙人又掐上了。
“废话你当MT所有防装都是强插给你的,一分DKP都不用扣,握着那么多分和我们这些平日里正常出分拿装备的抢,你好意思吗!”
“你也别说别人,你自己也没见好到哪里去。按贡献?你不就是仗着自己进会时间早吗!虽然我来得晚,可是次次活动都按时参加了,你敢说我贡献就没你大?”
“Roll什么点啊,你以为这是野团呢?公会团就该有公会团的样子,就算不按DKP,按贡献轮也轮不到Roll点啊!”
……
这什么情况,平日里的恭谦友爱呢?平日里的相处和睦呢?这还只出了第一把橙武,就都翻脸了?
我忽然来了兴致,这种堪比黄金八点档热播电视剧级别的撕逼大战,还挺有意思的嘛。
我伸手拿了个抱枕塞在后腰,舒舒服服地朝后一靠,才准备好好欣赏这场橙武争夺战。
我说,这多大点儿事啊,不就是一个橙武吗,为了一串代码、一个3D符号吵成这样,至于么?丢不丢人啊。
第四十四章
生日礼物
在场所有可以装备这把武器的人互不相让争得脸红脖子粗,不能装备这武器的人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一旁瞎起哄,梦及深蓝心力交瘁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们争吵就透露出一股疲态。
我却觉得这大概也算是一种社会阅历了。网络便是把复杂的社会缩影在这一个小小的游戏里,人们在和平时期遵循着没有利益冲突时的谦让友爱,却又在矛盾爆发时,无比薄凉地尽显人性丑态。
我点开梦及深蓝的私聊,敲上了两个字:“累吗?”
很快深蓝回复了我:“我都想干脆插你包里算了,你说他们就为了这么个破刀,至于么……”
我的夏日晚歌是牧师,无法装备这种武器,他若插进我口袋里,等于说这把刀将永远只能躺在我的物品栏里,再没有能见阳光的一日了。
“别呀,你还是自己揣着呗,”我笑着慢慢戳键盘,“这玩意又不能卖钱,放包里还要占一个格子,摧毁还要打一长串的字母确认,我嫌弃的很。”
“英雄所见略同啊……那些狗熊怎么就争得那么欢呢?”深蓝的号是法师,自然也是不能无法装备这件武器的,我被他的那一脸的悲怆感逗得想笑,可考虑到深蓝的顾虑,又觉得这其实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手机忽然唱了起来,余意的脸隔着屏幕对我笑得灿烂,那张脸旁边还有个比着“yeah”手势的手掌,只有我和余意知道它来自我的左手。
我忽然笑出了声,挂上耳机,我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了?都快11点了还没睡么?”我问道。
“好无聊啊!”余意的声音通过电波从耳机里传来,“我没法上游戏,我在外面呢。”
“这会儿功夫你又跑出去花天酒地了?!”我一边说着话,手指依然在键盘上跳着,一心两用地和深蓝聊天。
“谁说的,我这种不泡夜店的标准宅男,出门自然是干正事的,”余意笑着,却也不解释他所谓的正事到底是什么事,“小晚啊,说起来我好久没听你唱歌了,给哥唱几首听听,提提神呗?”
“不唱啊,这大半夜的,我室友都睡了呢。”我抬眼扫了下对铺床上隔着纱幔透过来的那片昏黄的灯光,却不打算告诉余意真相,“你倒是可以唱给我听听,我不介意的。”
和余意相处十载,他开口唱歌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基本每一次都是因为班级大合唱不得不参加,所以这话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指望他真这么做。
谁知他却真的应了。
“唱个什么好?……唉我也不知道了,要么就都唱唱?……啧啧这个主意不错,这样好了,我们就按拼音顺序开始点歌吧!”余意在电话那头说得兴起,我却目瞪口呆思绪半天跟不上来。直到他已经开始在想A开头的歌有什么时,我才憋出一句:“要不是咱俩这是在打着电话,我真还以为你被人盗号了。”
“什么话呢,就不允许我想唱歌了?”余意的声音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我闻言赶紧哄他,开什么玩笑,难得余少爷肯开金口,我不拿个盘录下来简直都对不起自己好吗!
余意第一首歌选的是陶喆的《爱很简单》。
“……爱得地暗天黑都已无所谓,是是非非无法抉择。没有后悔为爱日夜去跟随,那个疯狂的人是我……”
不知不觉我退出了YY也退出了副本,不再关心蛋刀的归属,我关了电脑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听余意唱歌,他的声音很干净,平日里说话总是冷冷地没什么感情,唱歌时也不免有点生硬。而且也许是真的不太擅长唱歌的缘故,他总会无意识的走调,只是不知道为何每次听见他跑调,我想做的事情却都不是嘲笑。相反我很想哭:余意你这是对我信任到了什么程度,才会愿意把自己拙劣至此的一面展现给我看。
他就这么一直唱着,从想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不放开的,到我和我骄傲的倔强在风中大声的唱,再到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不要只是个过客……我闭着眼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尼玛余意你这是想表白呢,想表白呢,还是想表白呢?
“……S有什么歌来着,我想想……唉,这个有点少啊,怎么都想不出来啊……啊!我知道了!生日快乐歌!!!”
我瞬间睁开了眼。
然后余意的声音轻轻传了过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今晚所唱的那么多首歌里,这是唯一一首没有跑调的。我抬手看了看表,指针刚过12点。
原来你饶了那么大一个圈,找了这么多的借口,就是为了和我说生日快乐?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原来自导自演演了这么笨拙的一出戏,就是为了和我说句生日快乐。
我捂着嘴不敢出声,有眼泪无声无息地涌了出来。
余意唱完生日快乐,没有再继续往下面数字母,见我沉默,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解释道:“你今年怎么不提醒我你要过生日了?弄得我完全忘了这回事,结果刚刚收拾行李时翻到我去年生日你给我织的围巾时才想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什么礼物都没买,往常为了给你买礼物都得提前一星期就琢磨,这会儿临时准备根本来不及啊……”
我依然不说话,我还在努力地想收住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