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旧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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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旧事录-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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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脸。
  不得不说,借着规矩二字,这步棋徐嬷嬷走的极为漂亮,一个内宅不齐,丫头“□□”的名声扣下来,萧织娘很难大事化小。
  福生甚至还梗着脖子一口咬定是桔子勾搭的他,但他早已有妻有子在京中留候,此时就便宜了桔子,当个妾纳了也成。萧织娘气得浑身都在抖,她若是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那才是傻了!这定是桔子在芸姨娘处探听消息时被她们察觉了,便想出这阴毒点子要拔了这根刺!可恨那老东西自己包藏祸心不算,竟还想妄图染指她能干的丫头,就他儿子,那副混赖的样子,也配?今日回来的也委实迟了,眼看关戊江便要回来,这母子若是在他身上下功夫,一番哭诉,等着关戊江为了平息事张了口,桔子的命运就由不得自己了。情急之下,不得不处罚了桔子,立即唤进来果核,将桔子绑出去发卖。暗中则悄悄将她先安置起来,待风声过后,再作安排。
  萧织娘捂着有些疼的头,这一招来得太快,她小瞧了这老奴的手段,不仅仅让她失去了一个眼线,更是失去了一个得力的丫头。桔子这丫头,话少事少,但关键时候很顶得住,萧织娘心里很是看好。再者她也曾对桔子有过许诺,即便只是对一个丫头的承诺,但萧织娘不想背弃自己曾说过的话。
  思虑了一夜,天亮时分萧织娘睁着乌青的眼圈,命果子去给带个话,问问桔子,眼下给她两个选择:一是烧了卖身契,放了她奴籍,可以为她寻一户好人家,她可以安心去做平头夫妻;二是将她送到黎老处伺候。黎老虽脾气拗,但医术难得,去了后是否能得他传授技艺,将来能否再得自由身,端看自己的造化了。
  果子下晌回来后,神色莫名道:“她选第二条路,去黎老处为婢。”
  萧织娘抬头,静静道:“不急,让她再思虑两天回复也可,她可想清楚了?”
  “是,桔子有注意的很,听完后几乎当下就断定,要去学医。奴不明白,好好的平头百姓不做,偏要继续为奴,何苦来哉?况且黎老哪里是好伺候的?奴见他就怕,整天伺候那些药瓶药坛药罐子,熏也熏死了!奴劝了她足足半日,却是丝毫用处也不见,她反倒是越劝越坚定了,临走还给您磕了三个头,说是感谢娘子再造之恩!”
  萧织娘微微叹口气,人各有志,桔子的眼睛看的不是郎君,而是医术。有一门手艺,就有一重更高身份的契机。若是她真有这个机缘,几年后做了医女,何愁不来家业与好郎君!
  三日后,萧织娘借口去观音庙祈福,坐着马车出了门,路过东华街一处门宅,马车稍停,过后即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车上多了个披着斗篷的桔子。
  萧织娘取过身边的包袱,道:“这里面是一些点心,两身衣裳,都是送给黎老的,我再问你一次,你可笃定这个选择?”
  桔子在马车上不好行礼,只是俯下身,眼静却发亮的看着萧织娘,道:“是,奴心甘情愿,奴感激娘子再造之恩!”
  萧织娘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半晌后将手中包袱塞到了她的怀中,道:“也罢,以后的路,就看你如何走了。黎老与旁人不同,你要多顺着他一些。真心将他当做亲人、长辈,也并非多难相处。你能否得他喜爱,我无法预料,他是否会长期留下你在身边,我更不会替他担保,你在那能留多久,端看你的造化了。”
  “娘子仁慈厚道,奴一直感激在心,这次家里的事,是奴大意了,着了他们的道,还险些连累娘子名声。娘子不仅不罚我,还处处为我着想,寻了这么个好去处,奴心里感激得很……”说着泪珠已滚了下来。
  萧织娘为她擦去,轻轻道:“说起来,也是我不曾防备,没有护住你!但既是为我做事的人,我就不会辜负你们,这是我萧织娘做人的原则。”
  桔子擦了把眼泪,道:“娘子,这些日子奴一直在想这些日子的纰漏,自认处处谨慎不曾被她们察觉,为何就遭此毒手?思来想去,只想到一处。”
  “哦?说来听听。”
  “那日芸姨娘与徐嬷嬷在屋中嘀咕半日,外头有丫头站看守,奴不好靠近偷听,便假意借送水果进去。奴在送果子的档口,瞥到芸姨娘怀中有藏着的一个信角。奴当时起疑,她们背地里谈的话,难道就是这一封信?后来,徐嬷嬷走后,奴服侍芸姨娘更衣沐浴,翻遍衣物却不曾见到这封信。奴当时以为,这封信应是叫徐嬷嬷带走了,却不曾想,三日后,在芸姨娘的妆台上又见到了这封信。”
  “哦?你可打开看了?”
  “是,奴曾经跟着阿爹走镖,认得几个字,信上说的不过是一些闲言杂谈,并没什么要紧的。现在想来,就是那一封信,让奴中了计。她们欲试探奴,随便拿一些信诱奴上钩,好为了审查奴是否会私阅。奴蠢,当时未曾深想,怕过后再无此机会,匆忙间便拆开看了,险些坏了娘子大事。”
  萧织娘沉吟不语。桔子继续道:“但这几日,奴一直不明白。奴只是一个小小家婢,她们又何必用这些心思兜这么大的圈子若想试探奴,用什么东西使不得,偏要用一封信来做个连环计?除非……”
  “怎样?”
  “除非,信是真的有问题,而妆台上那封,却被换了瓤子,故意糊弄人的。”
  “有问题的……信?”萧织娘陷入沉思,会是何信?芸姨娘的生活圈子很窄,平日里拘束的很,无论瑁阳还是乌垒,都几乎没什么朋友;徐嬷嬷初来窄到,会是谁与她通信?京城?还是……
  萧织娘突然想到,若是在临肇,只有左家沟的那家人,会将芸姨娘当做救命稻草死死攀住;若是京城的信,那么就可大可小了。
  她问桔子:“那封信,即便换了瓤子,但信封应当不曾变过,方好诱你入局,那信封的样式,是塞北的,还是京里的?”
  桔子仿佛突然间也想通了一般,肯定的道:“是塞北的信件,娘子,奴想起来了,那纸,是咱这独有的亚草纸!”
  又是亚草纸!说来真是好久没见过了。那家人,被她仍在大山沟里,终于还是不甘心,竟也被他们撺掇到这乌垒来了。
  只是这一次,想如愿可没那么简单。
  ?

☆、劣根

?  马车在庙里转了一圈便回城了。萧织娘挺着大肚子也不好走多远,果核驾着另一辆牛车带着桔子直奔瑁阳县,他怀里还揣着萧织娘给黎老的亲笔信,另附着桔子的卖身契。
  萧织娘回程的路上,心里一直在琢磨,徐嬷嬷与芸姨娘身边,没有了桔子这个眼线,想必她们的计划也要提上日程了吧。她也要早做准备才是。钟家那帮人想翻身,也太小瞧了她!
  没几日,芸姨娘借口萧织娘身子不便,常去看妙娘,好吃的好玩的拿了不少,妙娘也渐渐与她亲近了不少,还会搂着她的脖子糯糯的叫姨娘。晚膳时,芸姨娘自己顾不上进食,只是忙着用小匙一口一口的给妙娘喂粥。徐嬷嬷在一边笑得一脸慈祥:“真是舐犊情深啊……三爷好福气,妻贤妾美,子女环绕,不知羡煞多少人!”
  关戊江也一脸和煦,又多用了三个饼。芸姨娘看气氛正好,不禁颜笑如花道:“郎君容禀,妾有一心思,不知当不当讲。”
  关戊江心情正好,直接道:“说吧。”
  芸姨娘偷看了一眼萧织娘,试探道:“娘子连日操劳,身子又日渐重了,奴可叹自己力弱,不能为之分忧。如今眼看着两月后就要临盆,正是要静养的时候,可妙娘这又日夜吵闹,须臾离不得人。妾想着,不如让妙娘住到妾那里去,也可为家里分忧。”
  关戊江眉头一皱,不禁看了萧织娘一眼,却没有说话。萧织娘冷冷一笑,刚想开口,不料边上徐嬷嬷已开始出口斥责:“姨娘这话莫不是忘了自己的本分?大姐儿已是养在了三奶奶屋里,你这般往回要可是何意?大姐儿虽是你生的,可到底已经在了奶奶的名下,算嫡出的姑娘,你这般嘴脸,你的眼里可还有规矩?”
  芸姨娘闻言泪流满面:“嬷嬷这话重了,奴心里何曾忘记过奶奶的好?只是想为奶奶分忧罢了。再者,也是奴的一点私心,这孩子是我十月怀胎,辛苦产下的,血浓于水,眼看着她牙牙学语,娇憨可爱,奴的心里怎不怜爱?一时蒙了心,说了不当的话,还请郎君娘子莫怪!”
  萧织娘听她嘴里一会“奶奶”,一会“娘子”的,虽说都唤的自己,可听着真是绕耳。这府里所有人都说塞北话,只有徐嬷嬷坚持京城的叫法从未更改,倒是这芸姨娘,一会随着说京城话,一会随着说塞北话,听的人好不麻烦。这一愣神的功夫,萧织娘没有顾上接话,关戊江倒是体恤道:“罢了,起来吧。”
  芸姨娘仍是跪在地上磕了头才泪潺潺的起来。徐嬷嬷老成持重的叹道:“姨娘这番母子深情到实在让人感动。”
  芸姨娘一边拭泪一边道:“为人母者,垂怜幼子,为人子者,敬孝双亲,本就是人的本分。芸儿身份虽卑微,但一刻不曾忘记。及至今日,有了孩儿,更是体会母亲扶养的辛苦不易,然父母年迈,巍巍老矣,我却不能在身边尽孝,还要让他们日夜劳作,却不能代之。每夜里思及,这心里都倍感愧疚。只望着我儿命好,不会像奴一样,懦懦无能,上养不得双亲下顾不得子女……”
  徐嬷嬷借口道:“姨娘这说的什么话,你已为三爷诞下子女,是有功之妾,即便父母都是府中奴役,接过来好生安养也是府里的恩典,有何说不得的?何必整日将心事揣在怀里,反倒是自己落下心疾。”她转头看了萧织娘一眼,却是对着关戊江道:“咱们三爷一向仁慈,三奶奶也是个大气的,哪里会因这点小事与你置气,倒是姨娘自己心眼小,将主家也看小了。”
  芸姨娘赶紧接口道:“是,奴一向愚得很,不会说话。家里老子娘也是个没见识的,之前因说话不当,惹怒了娘子,已被罚到乡下。奴心里又是怨气爹娘口舌愚钝,又是担心娘子怨气未消,适才心里惴惴,思量多日不敢开口……”
  看着芸姨娘眼角瞥向自己的惴惴目光,萧织娘内心翻涌不已。她之前还奇怪呢,芸姨娘想扶养妙娘,徐嬷嬷怎的就一口回绝呢?原来二人这一唱一和的是在这等着呢!已经驳回了一次要孩子的请求,那第二次赡养老子的请求也要被驳回吗?她们连关戊江的怜悯心与面子都算计在里面了。还真是用心良苦啊!徐嬷嬷这个干娘,做的可真给力!
  关戊江不语,萧织娘也不开口。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想说。任何的争执辩解都会显得她是在故意拿捏妾室,但她就是拿捏了,怎样?
  二人都不说话,徐嬷嬷咂咂嘴,终究也没再说话,该做的铺垫已做的够多了,若再咄咄逼近,在关戊江面前,她就会显得刻意了。屋里陷入一片安静,只有芸姨娘呜呜的的哭咽声。
  良久,关戊江终是道:“芸姨娘双亲现在何处?”这话却是问的萧织娘。
  萧织娘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瑁阳县左家沟。家中在那里有五亩良地,房舍银钱都是有的,物资足以生活。哦对,妾怕他们不懂灶上的事,还给他们送了个小丫头去服侍!”
  看着关戊江不语,萧织娘顿了顿,接着状似不在心的道:“妾也是没得法子。当初看在芸姨娘的脸面上,让他们做了庄子上的管事,可是才三五个月的功夫,他家就敢收赂乡里贿银一百二十九两,并皮草一箱,精粮三旦。查抄的时候,米粮存贮不当,整整五垛都潮湿变霉了,还有的被老鼠啃得稀落。她兄弟长柱伙同一伍乡间流氓日日厮混,听说在赌坊私窑里都是挂得上名号的。到了后来甚至还传出闲话来,说什么等郎君你继承了侯府,他们就都是京里的舅爷了。那瑁阳县里的小丐们懂得什么轻重,乱传闲话越说越听不得。妾眼看着再不管教,就成了瑁阳一霸,岂不是为府里招祸?妾心里寻思,他们估计不晓得咱塞北的民生,更不晓得做田庄的管事该是个什么模样,手里有了些许小权利便乱了手脚,就安排让他们去左家沟了,先管好那五亩地再说其他吧。”
  一番话说完,关戊江眉头紧锁,看看萧织娘,再看看芸姨娘,无可发泄,索性倒了杯酒一口闷入。
  徐嬷嬷也是目瞪口呆,估计这些事也是第一次听到。萧织娘再接再厉:“现在左家沟那里,也不知怎样了。郎君若有意,不妨将贝嘉勒唤来,瑁阳的庄头们,每月都要来跟他报务的,兴许钟家人已是改的有进益了也说不准的。”
  徐嬷嬷这时才反应过来,狠狠瞪了芸姨娘一眼,怨她这么重要的事也不曾透露。低着头似是囔囔自语:“皇亲贵胄还偶有犯错的,更何况是这些贫家老奴。在山沟里呆了这许久,再大的错也早都该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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