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妃像听到一个笑话般笑了起来:“不孝?这本宫就弄不懂了,母亲见了本宫不行礼不说还辱骂本宫,可本宫非但不计较还好心劝告,母亲,您说,女儿究竟是哪里不孝,说出来,女儿一定改。”
段氏被涟依一噎,脸因怒气变得扭曲:“哪里不孝,你好意思问,你不顾我的意愿执意要将一个姨娘扶上平妻的位置,难道还不是不孝吗?”
“可是母亲口中的那个姨娘是张家嫡女,是宁家自小定下的媳妇,而且还为宁府诞下了唯一的子嗣,才让宁家香火得以相传,难道母亲认为当今宁府当家的亲生娘亲还担不得平妻这个名分!”
宁妃这话可算是说到了段氏的痛脚上,她这一生最恨的莫过于自己在生萤夏时伤了身子,没能为宁府生下嫡子,而那个贱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得怀孕,当年若不是她当机立断除了张氏,只怕现在的宁府根本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宁妃见段氏脸色变幻不定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嘴角一勾,上前几步,伏在她的耳边说道:“我要做的事,你觉得你阻止得了吗,对了,你不是很宝贝你那个女儿吗?如果她出了什么事,你的心里想必一定很痛苦吧。”
段氏心里恨极,双眼瞪着宁妃:“你若是敢对我女儿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宁妃嘴角一撇,不以为然:“只要本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你女儿自然没事,你最好想想,我娘亲是否担得上平妻的名分,本宫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说完就拂袖而去,刚走出荣寿院就碰到急匆匆走来的宁云天,宁妃嘴角的笑容真了几分。
见到宁妃没事,宁云天先松了口气,然后才行礼,宁妃扶起宁云天,嗔怪道:“哥哥这是作甚,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哥哥过来是所为何事。”
“听说你来了荣寿院,我本是怕你吃亏才赶了过来,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妹妹如今贵为皇妃,已经不需要我来保护了,只是有些事本该由我这个做哥哥的来做。”声音中飘扬着些许忧伤和不甘。
宁妃一怔,在宫中经营多年,她早已不会再依赖他人,所以此次的事也没和哥哥商量,不知是否伤害到了哥哥,宁妃语带歉意,道:“这次的事没和哥哥商量,是妹妹的不对。”
宁云天见宁妃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苦笑一声:“我不是怪你,是怪自己,其实早就该将娘亲迎回宁家祖坟,是我疏忽了,如今还要你来操心这事。”
宁妃摇摇头:“你我同是娘亲的孩子,谁做不都一样,再说哥哥忙于政务,眼光怎能局限于后院之事,其实我知道娘亲并不在意这些名分,只是我私心不愿母亲无后人祭拜,想让母亲的牌位能进宁家祠堂而已,哥哥放心,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
宁云天叹了口气,“说来你回来也有几天了,我还没问过你,这些年在宫中过得可好?”
宁妃的眼神微闪,笑容不变:“挺好的。”
听到宁妃说挺好,宁云天的心却变得苦涩起来,眼前这个女子,再也不会像当年那样对自己撒娇,躲到自己怀里哭诉,他的妹妹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迅速成长了起来,经历过的痛苦他想不到也不敢去想,他恨父亲的绝情,也恨段氏的狠毒,但最恨的还是自己的无能。
第二天,段氏便松口答应了宁妃的要求,宁妃并不意外,虽然段氏心肠坏了些,但不可否认的是,对宁萤夏是掏心掏肺的好。
宁萤夏知道这个消息后却恨自己母亲无能,竟让一个庶女欺到了头上,马上回了一趟宁府。
“母亲,您是糊涂了吗?怎么能同意宁妃的要求呢。”
段氏揉了揉头,无奈道:“我有什么法,她现在地位高,我能忤逆她吗,再说一个死人,我跟她争什么,她要名分,给她就是,母亲只要看着你和瑾瑜两个人好好的就心满意足了,倒是你,抓紧时间给顺安侯府多生几个嫡孙才是。”
宁萤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韩瑾瑜根本不愿意碰她,让她一个人怎么生。
此时宁萤夏的侍女匆忙来报,说小少爷跑进了宁妃的院子,下人们都不敢进去,宁萤夏心头怕宁妃对渊儿做出什么事,忙赶了过去。
凝霜渊里,宁妃看着突然出现的小人皱了皱眉,那副极像某人的面容,让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将人扔出去的冲动。
小人儿见到陌生人竟然也不害怕,眨巴这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宁妃:“漂亮姨姨。”
宁妃没那个闲心陪一个小孩儿,但想到自己要办的事,便向他招了招手:“小孩儿,告诉本宫,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人儿见到宁妃冲她招手,兴冲冲地奔向宁妃怀里:“我叫韩念渊,已经有三岁半了。”
宁妃没想到这孩子会直接扑进她怀里,本来想推开他,可是怀中这种温暖得感觉却令她着迷,当年为了取信朱钰,她自愿喝了绝育药,这一生是再没有机会成为一个母亲了。
许是孩子的天性,马上感觉到了宁妃的情绪,不安道:“漂亮姨姨是不喜欢渊儿吗?”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宁妃愣住了,喜欢吗?怎么可能,他是那两个人的孩子啊,但是嘴里却直接冒出了这样的话。
渊儿笑了起来,许是被孩子天真的笑容所感染,宁妃心里也舒坦了许多,便搂着渊儿多说了几句,不久宁萤夏就来了,听到下人来报宁妃脸色冷了下来,来的倒是挺快嘛。吩咐道:“让她等着。”
☆、所谓姐妹
宁妃差人拿出一个如意锁,轻轻戴在韩念渊的脖子上,再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服里,韩念渊不解地看向宁妃:“漂亮姨姨是要送渊儿礼物吗?”
宁妃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对,这是姨母送你的小礼物,不过渊儿要答应姨母,不能告诉别人。”
渊儿埋头皱着小鼻子想了会儿:“连父亲都不能说吗?”
宁妃愣了愣,方才捏捏他的鼻子:“那就只能告诉你父亲,其他人都不行。”
韩念渊竟像个大人一般郑重地点了点头:“渊儿不会告诉别人的。”
宁妃被他那般模样逗得大笑了起来,等笑意淡了些才叫人传宁萤夏。
宁萤夏进来的时候,韩念渊已经离开了宁妃的怀抱,正乖乖地坐在一旁吃糕点,宁萤夏才安心一点,她进来之前真的害怕宁妃会对渊儿做什么。
宁妃将宁萤夏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转头对明月说道:“你先把孩子带下去吃点东西。”
宁萤夏不放心,想要拒绝,却见宁妃一脸讽刺地看着她,到嘴边的话不由咽了下去,在宁妃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你过来我这儿是担心本宫会对你儿子不利。”宁妃说的不是问句。
宁萤夏笑道:“瞧姐姐说的,姐姐难得回来一趟,妹妹自要前来探望,姐姐莫不是怪妹妹先去了娘亲那儿。”
“本宫都回来了多日,若是有心,不是早该回来看望本宫了吗?”
宁萤夏笑容不变,从容回答:“妹妹确实应该早日回来看望姐姐,可是世子院里事多,姐姐怕是不知世子后院只有妹妹一个女人,妹妹想找个人分忧都不行,事事都要我亲力亲为,着实抽不出时间回来。”宁萤夏说完后眼睛却在偷偷观察宁妃的表情,她并没有说假话,虽然世子不纳妾并非是因为她,但在外人听来可就是世子对她的爱重了。
可宁妃却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是吗?”这种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宁萤夏心中恼怒不已,不甘心又说了句:“本来夫君今日是要陪妹妹回来看望姐姐的,可是却被庄子上的事绊住了脚,夫君也真不懂事,庄子上的那点小事难道还比姐姐重要吗?”
宁妃转过头来看向宁萤夏,眼中带着嘲弄:“你是在担心什么?难不成还怕我抢了你世子夫人的位置?”
宁萤夏脸上的笑容凝结,宁妃却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将恶气憋在心里本就不是她的作风:“本宫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性子,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之前你说的那些本宫根本就不在意也就懒得拆穿你,但本宫着实不喜有人在耳边喋喋不休,像苍蝇一样烦人。”
宁妃一席话说得宁萤夏下不来台,但还是逞强道:“妹妹不懂姐姐的意思。”
宁妃理了理袖口,眼角扬起,她怎么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比几年前蠢了不少呢?果然是日子过得□□稳了吗?既然如此,也别怪她不给她留面子了。
“韩念渊,妹妹,这可真是个好名字,我想这应该是世子取的名罢,妹妹也是心宽,若我是妹妹,听到自己儿子唤这个名字早就将顺安侯府闹得鸡飞狗跳了,对了,适才听渊儿说,自小他就被顺安侯世子带在身边,与妹妹并不亲近,也是可怜了妹妹这一片慈母之心。”
宁萤夏脸色唰变得如雪般苍白,手指有些颤抖,宁妃竟然什么都知道了,没错,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呢,韩念渊这三个字在别人看来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宁妃却能马上明白里面的含义,念渊不就是念鸢吗?而宁妃未出阁时有个小名便唤作阿鸢,是她亲娘为她所取。她又何尝不怨不恨,自己生的孩子却成了那人思念自己姐姐的载体,可是她不能,若她表现出一丝不愤,都会成为那人远离自己的借口。
既然如此,宁萤夏也不再装作温柔的模样,说:“就算他不爱我又怎样,终归他选择的人是我不是你,要与他过一辈子的人也是我不是你,你早在八年前就输了,如今你就算位于妃位之尊,也改变不了你曾经被自己心爱之人抛弃的事实。”
宁妃没有被激怒,而是冷笑了起来:“既然你赢了,你自去过你的幸福生活,又何必特意跑来本宫这儿来炫耀。”
宁萤夏正欲辩驳,却被宁妃抢了先:“本宫奉告你一句,既然当初费尽心思抢了去,现在就好好得做你的世子夫人,手莫伸得太长,否则本宫不介意先剁了你的手。”
宁萤夏一愣,她竟然被一个自己曾经看不起的庶女威胁,自已还不能拿她怎样,气极竟冷静了下来,嘲讽道:“你现在急着要将你姨娘扶其实是因为你很在意自己庶女的身份对吧,毕竟当年韩瑾瑜就是因为我是宁家嫡女才娶了我,说来你处处都比我好,偏偏在身份上越不过我,你心里其实嫉妒得很吧。”
宁妃眼眸蓦地收紧,手紧紧地握成拳,她在意自己的身份吗?怎么可能,一直以来她都是骄傲地活着,从没有因自己的身份自卑过,可是韩瑾瑜最后却因自己的身份抛弃了他们之间的誓言,她其实是恨着的吧,她也想过若自己是嫡女,自己就不会被辜负,可是就算自己有过这个念头,但也不代表她会唾弃自己的出生,她的身份没有错,错的是那个辜负自己的人,是世家。
想通了这点,宁妃缓缓放开手掌,道:“若一个男人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娶自己,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宁萤夏没想到宁妃会这样说,一时不知该怎样回口。宁妃也不欲和她再说些什么,叫人带了韩念渊来,便让他们离开了。
宁萤夏带着孩子刚回到顺安侯府,韩念渊就被韩瑾瑜带去了书房,韩瑾瑜见自己儿子一脸乖巧地站在自己身边,心中也十分欣慰,虽然他不喜宁萤夏,但对这个儿子却是满意得很,这也多亏他当初不顾全家上下的反对执意将儿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虽然让儿子少了些见母亲的机会,但至少没有长歪。
韩瑾瑜摸摸儿子的头,柔声问道:“今日去外祖家好玩吗?”
韩念渊抬起头,想了想,用着软糯的声音回道:“外祖母不让渊儿和表哥表姐玩,渊儿一个人不好玩。”
韩瑾瑜知道自己岳母的脾性,也不意外,笑道:“那下次父亲去和外祖母说说,让渊儿能和表姐表哥一起玩。”
韩念渊开心地点了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又添了句:“还要和漂亮姨姨玩。”
韩瑾瑜去端茶的手听到在空中,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用听似平淡的语调问:“漂亮姨姨?”
韩念渊最崇拜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在小孩的眼里,父亲是无所不能的,所以他听到韩瑾瑜发问,认为自己知道了一个父亲都不知道的事,心里骄傲便挺起胸膛,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漂亮姨姨是渊儿见过的最漂亮的姨姨,她对渊儿很好,和渊儿说了很多话,还给渊儿吃好吃的,而且还给渊儿送了礼物。”
韩瑾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他还以为她不会待见自己的孩子,没想到她却并不在意,也是,她本就是这样的女子,爱憎分明,不会迁怒他人,哪怕是他和别人生的孩子。
“漂亮姨姨送了你什么啊?”
渊儿用胖嘟嘟的小手从自己的衣服中拉出了如意锁,满心欢喜的给父亲看:“就是这个,漂亮姨姨还说不能告诉别人,可是父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