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胭脂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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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胭脂杀-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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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约摸着,她真将霍延泓伤透了。原本,没有谁应该无条件的接受、纵容她的一切。
    云千雪如是想着,微微抿唇,一语不发。春如隐隐猜到了什么,再不敢深问。将那包袱一个一个的打开,“娘娘走的急,也没有好好收拾过东西。奴婢特意请了太后的懿旨,把这些东西拿来给娘娘。虽说眼下开了春,可天还凉的很。除了春夏换洗的衣服,奴婢还拿了冬衣与披风来。”她说着,一包一包的递给绿竹,让她好好收起来。
    “难为你了。”云千雪瞧在眼里,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春如又取出三个匣子,一一打开。第一个红木匣子里装着钱票现银;第二个红木匣子里装了满满的铜钱;第三个匣子大一些,是檀木质地,上面雕着花鸟鱼虫的图案,在匣子的边儿上镶着一溜的红宝石,尤为精致。春如将那匣子打开,小声道:“冷宫不比寻常的地方,娘娘若是给不出银子疏通打点,不晓得会被人怎么欺负了去。这些银钱都是奴婢攒下来的体己钱,娘娘放心用着吧。这一匣子的珠宝首饰,是尹航在封长乐宫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给奴婢的。如今没了月例,只怕往后的日越发难熬。”
    云千雪将前面两个红木匣子合上,推回给春如道:“我自己的东西,自然要收好。可姑姑的东西,我不能要。”
    春如苦涩的笑了笑,“原本奴婢存着这些东西,是为了往后出宫有个依仗。可如今,奴婢都这把年纪,往后必定要老死深宫的。娘娘不必为奴婢心疼……”
    云千雪冷着脸,还是断然拒绝了她。春如瞧着她如此颓靡不振,转头让小回子与绿竹二人出了门。
    门自外面被掩上,内室顿时静谧下来。檀木的妆龛散着淡淡的香气,让人浮动的情绪得以缓和一些。
    沉默半晌,春如才幽幽开口,向云千雪道:“娘娘若是想这辈子都呆在冷宫之中,奴婢自可以将这些东西都拿回去,再不会填这个无休止的大窟窿。”
    云千雪被春如说的一怔,噎的说不出话。
    春如一边落泪,一边狠了心肠,恨其不争,“奴婢在端敏皇后身边日久,说一句不知身份的话,奴婢是瞧着您长大的。”春如说着,缓缓的跪在床边,垂首向着云千雪沉声道:“奴婢在端敏皇后身边这样久,不说是最晓得端敏皇后心思的人,却也算是心腹。奴婢如今瞧着娘娘被旁人构陷,打入冷宫。心里替端敏皇后不值。端敏皇后这么些年,当真是白疼娘娘一场。”春如话罢,哀哀的痛哭起来。
    云千雪坐在床沿儿边上,春如的这一番话闷雷一般,在她耳边与脑中炸开,越发没了言语来回答。
    春如见她不说话,哽咽着叙叙道:“前事不论,娘娘如今到底入宫了。奴婢劝娘娘一句,早早歇了对雍王的心思,他……已经去了。”
    云千雪哑然的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酸楚与迷茫。
    春如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再三笃定的说道:“娘娘入宫以来,皇上体贴关怀,便是旁人如此构陷,皇上也一力替娘娘抹平。若非因为娘娘与雍王殿下,皇上何必……”春如瞧着云千雪眼波流动,那里面流转的痛楚,不知道是为了谁。
    她摸不准云千雪的心思,又见云千雪一直默默不语,继续哀声说道:“奴婢心里糊涂。皇上待娘娘种种,哪里不如雍王。自娘娘从冀州回宫之后,皇上还是太子那会儿,便明里暗里各处帮衬着娘娘。那会儿娘娘被荣妃算计着给殿下筹备寿宴那会儿,暗地里受了多少绊子。皇上殚精竭虑,甚至亲自去内宫局责罚了宫人……”
    云千雪眉心一跳,下意识的反问道:“那,那不是雍王……”
    春如冷然一笑,“雍王一向是明哲保身的人,哪里会操这样的心?他藏愚守拙,绝不肯露出半分的势力来。”春如语顿,瞧着云千雪大是惊异的神情,继续道:“当初娘娘被先皇下旨赐死,皇上向先皇求情。奴婢后来听吴公公说,皇上当时,竟与先皇说,宁愿拱手江山也要保住娘娘的性命。可偏偏雍王放不下荣华富贵,皇上好不容易将娘娘带出宫。雍王却又带着娘娘自投罗网!当年娘娘被迫喝下毒药,皇上疯了一般,在大殿之上举剑将萧彻与灌药的那几个宫人斩杀。萧彻是萧家的嫡子,兰陵侯府上最出色的少将军。”
    这些话,这样的事儿云千雪听都没有听过。她手指忍不住发抖,颤颤道:“不……”
    春如哪儿能停得住,心疼的哭道:“可当时雍王在做什么?雍王只晓得给先皇叩头求饶,转头,便娶了王茜蕊为妃。皇上当时硬要与娘娘您冥婚,皇上说……”春如数度哽咽,几乎说不下去一般,艰难道:“皇上说,就算是您去了。也是他的正妃,此生此世,只娶您一人。若非先皇以端敏皇后和苏家的性命相逼,皇上是断断不会娶顾妃与贤妃等人的。便是这如花美眷入了东宫,皇上连着半年也不曾踏入过内宅。娘娘,奴婢从前也心疼娘娘您与雍王有情人未成眷属。可奴婢眼瞧着皇上情深至此,才明白端敏皇后的用意。如今娘娘再回宫,除了报仇,难道,就不能与皇上好好的吗?”
    云千雪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来,霍延泓为她做了那么多。
    原来,她亏欠了霍延泓那么多。
    她情绪无比的复杂,颓然的想着,也许她当真应该长留冷宫,来恕欠他的情。云千雪怔怔未语,直过了大半晌,她忽然颤颤的深吸了一口气,疑惑又哀伤的问春如道:“姑姑,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春如晓得,这云千雪与端敏皇后最相像的地方,便是认死理。端敏皇后心里揣着一个不该揣着的人,这么多年,念念不忘,或者可以说永世难忘。云千雪倔强,又不及端敏皇后圆滑内敛。她到底不能如端敏皇后一般,心里藏着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身边承欢。
    一个是从水深火热、刀尖火海走过来的人。一个却是蜜罐子里泡大,无忧无虑的人,到底不可能是一样的。
    春如哀哀一叹,缓缓的起身将脸上的泪擦去,道:“娘娘,奴婢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过了。至于娘娘此番回宫,该与不该,娘娘心里早晚会有个答案。那时候,娘娘是选择继续留下,老死冷宫,还是选择出去好好的,也能有个决断。”她说着,退着要出门,只是想到什么,身形顿了一顿,又转了回来道:“只不过到那个时候,皇上又会如何呢?到底是心伤了……”春如说着默默的退了出去。
    云千雪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情愫,她顺手摸着那檀木的妆龛,正瞧见里面静静躺着的一块雕有山水花鸟的白玉。她手指轻抚,触手升凉。不禁想起去岁也是春日的某一天,霍延泓拿着这块玉佩,哀求似的与她道:
    “应了朕,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就拿着玉佩去找朕,朕到时,也必定会回心转意。”
    “朕是皇帝,难免有放不下脸面的时候。只盼着你能懂,体谅朕的不易。偶尔,极偶尔的也向朕低低头。”
    云千雪簌簌的落着泪,兀自从床上起身,也不穿鞋。小回子与绿竹急着拦她,可怎么劝也劝不动。她穿着一双单薄的袜子踏过初春寒凉又潮湿的青砖地,那凉意顺着脚心儿直往心口与脑仁儿上钻。可却仍旧不能让她心绪冷静。
    云千雪站在冷宫斑驳的朱墙里,一只手细细的抚着那枚皎白晶莹的玉佩,喃喃自语,徘徊自问:“霍延泓,我该进,还是退?”

第29章 夜半高热为紫穗妹纸的钻石加更

入夜,一轮圆月被乌云悄声掩去了光华。料峭春寒掀起倾香殿的帷幔,钻进了灯火通明的寝室中。内殿里燃着的熏香,带着甜甜香气。
    和妃姜子君挺着硕大的肚子,支颐而卧。她面上带着薄薄的香汗,笑眼瞧着云珠与一屋子的宫女兴高采烈的玩儿着投壶。
    云珠极有兴致,连着投了四回,全都中了。乐的奔到和妃的身边,指着自己投中的喜滋滋与和妃道:“母妃快看!我都投中了。等下一次宴席上,必定能赢过如意与顾家姑娘,把前次我输的那白玉棋盘给赢回来。”
    姜子君撑不住柔柔一笑,捏着帕子为她拭了汗道:“瞧给你乐的!等到下一回,人家要不要将那白玉棋盘当做彩头呢?”云珠在姜子君身边许久,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只是从前被老嬷嬷带的太过促狭小家子气。“你是父皇的皇长女,该端出些帝姬的架子。那棋盘没了便没了,何必心心念念的惦记。往后总有好的。”
    云珠微微低头,一只手攥着袖子,小声道:“那白玉棋盘,是元母妃送给儿臣的。上一回如意在来寻儿臣玩的时候就惦记上了……”
    姜子君听她提起云千雪,眉心忍不住一跳,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好端端的,叹气做什么?”此刻,霍延鸿阔步进门。皇帝多日未曾踏足六宫,不想今日竟来了倾香殿。
    姜子君柔婉一笑,正要起身。霍延泓快步上前,拦了她一把,顺手将请安的云珠抱在怀里,笑道:“没几日的功夫,云珠又长了。”
    姜子君含笑,同霍延泓一道坐在罗汉榻上,轻声道:“帝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过个几天,衣服就要小一圈。”
    皇帝将云珠放在膝上,笑呵呵看着她道:“鬼丫头,可又惹你母妃生气了?”
    云珠咯咯一笑,那笑声银铃一般,“没有,儿臣一向乖巧听母妃的话!”
    霍延泓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父女二人笑在一块儿,让人瞧着十分的赏心悦目。姜子君见皇帝满眼的笑意,知他心绪极好。忍不住小声,缓缓的开口道:“方才云珠说,等下一次宴会上,要把元……云氏送她的白玉棋盘从如意郡主那赢回来。”
    霍延泓的神情在片刻间停滞下来,可转瞬,又如没听见过一般,很快的变成唇边的笑意。握着云珠得手,耐声道:“云珠若是喜欢,改日跟着尹航去珍宝阁,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云珠眼睛晶晶亮,兴奋的问道:“父皇可当真。”
    姜子君见霍延泓对云千雪的事儿仿若未闻,也不敢再多说,笑吟吟转了话头道:“若是由着她去,非得把皇上的珍宝阁搬空了不可!”
    霍延泓听见姜子君此言,竟夸张的哈哈大笑起来。
    姜子君瞧着皇帝眼中凝着的沉重笑意,眸光深处,似是有什么挥之不散的浓雾。便忍不住在心里叹息,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姜子君正思索间,小腹忽然开始阵痛起来。她扶着肚子,呀的叫了一声,面上立即抽搐起来。
    霍延泓瞧着,大是紧张的问她道:“怎么?”
    姜子君疼的面色发白,一只手紧紧攥着桌角,勉强一笑,安慰霍延泓道:“没什么,许是,许是要临盆了。”霍延泓记着姜子君会在这几日临盆,今日才特意来瞧她,却不想就真让他给撞上了。
    皇帝即刻吩咐人去准备,更着人,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了关雎宫。
    和妃这边临盆,自是启曌城数年里,最要紧的一件大事。别说关雎宫的宫人严阵以待,便是太医院、内宫局、内侍省的宫人也是如临大敌。
    却说冷宫这边,自云千雪失魂落魄的穿着单袜站在红墙边儿发呆回来。便是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所幸有春如送来的银钱,让绿竹与小回子两人能上下打点。好歹请了莫无名来瞧了一眼,又开了方子。
    可这药石入了口,却是半点儿好转都没有。这一日夜里,云千雪浑身发起高热,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难辨人事。
    如此,可急坏了绿竹和小回子。
    “主子这会儿发起了高烧,若是不能历时服药退热,只怕由着这样烧下去,身子挨不住。”绿竹一边儿说,一边儿暗自垂泪。
    小回子想了想,忙从那匣子里取出一张银票,道:“我再去求一求看守。”
    绿竹这才勉强有了主心骨儿,仔细思量着,将小回子的银票收了回来,小声道:“外面那些人都是贪得无厌的东西。不能给这么多,你只拿着这三两碎银子,托请他们去御医院走一趟。”
    小回子换了绿竹的银子,急忙跑了出去。绿竹一壁绞了冷水为云千雪擦身子,一壁心慌意乱的等着小回子回来。直过了大半个时辰,小回子才沮丧着折返。瞧见床榻上人事不知的云千雪,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绿竹看的着急,怒道:“都这个时候了,哪儿还有心情嚎。御医呢?”
    小回子拿着袖子抹了一把眼睛,道:“那侍卫大哥说,今儿个晚上和妃临盆,御医院的太医,全被皇上招去了关雎宫!”
    绿竹如何能信,当即将冷帕丢在铜盆里。那水被帕子扔的从铜盆里飞溅出来,湿了她的前襟。绿竹也不管,拉着小回子往外走,“必定是那个侍卫瞧着咱们出不去,拿了咱们的银钱,装作去请了太医来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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