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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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青年-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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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东的纠结已经从“登”还是“不登”自动转到“权筝的命重要”还是“自己的幸福重要”这块儿了。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现在这种活法儿不是自己想要的,他为什么还要这样过下去?为了对权筝负责,难道就应该对自己不负责吗?他思来想去,可是怎么想结论都是自己“生”的质量没法跟权筝“死”的事实相提并论。他终于自己也想通了,这婚他得结。因为死人的事儿虽然经常发生,但确实不是那么好玩。

早上,医生查完房,告诉何东权筝没什么事儿,快醒了。

何东便进去坐到权筝旁边,看着还在沉睡中的权筝,想象如果她就这样死了,他可怎么办?人都是在别人走了,再也回不来的时候,才能想起别人的好。何东现在想起的都是权筝的好,从最初的认识,到从登记处跑出来,他心里满满的都是自责歉疚。他特别感谢她没死,他还有机会赎罪,他拿起她的手,轻轻地亲了一下。“幸福”这词已被他远远地抛在昨天晚上的夜色中了。

看见权筝缓慢地张开双眼,何东激动地抓住她的手:“你醒啦?”

权筝微弱地:“这是哪儿?”

何东抹了一下有点湿润的眼睛继续握住权筝的手说:“医院,你看,到处都是白的。”

“我为什么在这儿?你为什么在这儿,咱俩不是分手了吗?”权筝坐起来靠着床头问何东。

“我错了,你能不跟我计较吗?”

“你错了?”

“我不该跟你分手。”

“我有点乱,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大家都说我不对,我就改吧,我这人纠错速度特快。”

“你哪儿不对?”

“不该跟你分手。”

“是恐婚吗?”

“有点儿。”

权筝心里舒服了,转了一圈还是恐婚闹的,她和丁香的猜测没错。

看她不说话,何东就说:“你一出院,咱们就登记去,啊?”

“别,等等再说。”

“为什么?”

“我不着急。”既然是恐婚,就多给他几天时间让他不恐,权筝有这肚量。

“赶紧登了吧,一登记我也就彻底踏实了,我这人你也知道,有那么个法律的证件管着我,就我的性格来说也就能过下去了,咱俩好好过,能过好。”这时“八宝山”仨字在何东脑子里迅速闪了一下。

这句大实话让权筝心里别扭,所以说:“我再想想吧。”

“别想了,你一出院咱就去登记。”

“再说吧。”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咱就趁热打铁,赶紧把事办了,早办早踏实,省的夜长梦多。”

瞧这话说的,把结婚当什么了?

俩人正说着,权头和辛燕晓进来一眼看见权筝醒了,辛燕晓就叫了起来:“哟,我们闺女醒了。”

“妈,我怎么上这儿来了?”

“你……”辛燕晓刚想说,权头碰碰她的胳膊肘自己说上了:“突然晕倒,能不上医院吗?医生说受刺激引起,没有什么器质性的病,一会儿咱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你们俩怎么样啊,和好了吧?”

何东说:“没事儿了,我跟筝筝说了,她一出院我们俩就登记去!”

“那敢情好。”辛燕晓说。

“赶紧挑个好日子咱就把事办了。”权头痛快。

“可我没同意。”权筝说。

辛燕晓,权头急得异口同声:“为什么呀?”

看闺女不说话,辛燕晓要求何东回避一下。看何东走出病房,辛燕晓就问权筝:“怎么回事儿?”

权筝不想跟他们说那么清楚,就说:“不想就不想呗。”

权头真上火,不就结个婚吗,怎么弄得跟电视剧似的,今天他想,明天她不想,还有完吗,:“你是现在不想,还是就想跟他吹了?”

“不知道。”权筝说完就躺下了,用被子把脸蒙上。

辛燕晓掀开她被子说:“闺女,咱都二十七啦,还博士,有几个男的敢娶博士?千万甭跟他斗那小气儿,咱先把婚结了,管教的事儿慢慢来,有妈帮你,还怕他不对你俯首帖耳?”

“对,听你妈的没错,你看我模范妻管严,还全国范围的。”权头说。

老何家通讯系统又一次启动,权筝没事儿了,何东已准备结婚,爷爷,老爸,二叔,三叔,四叔都知道了。大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事儿终于过去了,在满意的当口还忘不了埋怨何东一句:什么岁数了还闹腾这么一下,青春期延迟突发症!

何西接到老爸的电话,嘱咐他相亲别迟到和千万别恋上。何西说您就放心吧,我又没什么特殊嗜好,凭什么喜欢恐龙呵。

何北以陪何西相亲为名,让自己心安理得地又一次以“老妈生病”为由请了一次假。他们超市的人都知道何北妈妈是老年版林黛玉,动不动就住院,可何北他妈妈压根就不在北京,在深圳给公司卖命呢。何北开车带着何西上花市去买百合,俩人正逛呢,接到何东电话,要陪何西相亲,说已把权筝送回家了。

一听何东真要登记,何北有点受刺激,想起昨天晚上把那秘密透露给唐娇的时候,唐娇说,这女的这么深呵,可不能娶。挂了电话,何北就跟何西说,咱不能就这么看着何东往坑里跳,见死不救,他可是咱哥!

何西说:“权筝怎么办?”

“哥就一个还是亲的,嫂子多的是。”何北说。

何西急了:“出人命可是你的事。”看何北不说话,他语气又缓和了,“以何东的性格,他娶权筝是不是挺合适?”

“没爱。”何北说。

“有爱不一定就能维持住婚姻,再说了谁能说清楚什么是爱?你问何东他明白‘爱’和‘性吸引’之间的区别吗?”

“待会儿我就告诉何东,我不怕死人。”何北挑衅地看着何西,其实他是嘴硬,他不是不怕死人,死人的事儿谁不怕?他也怕二伯上他爸爸那儿告状,可何东就这么结了婚,他觉得自己太不仗义。

“他要是转一圈最后还是觉得权筝好,咱们落埋怨事小,权筝到时候名花有主了怎么办?”何西客观地分析着,不但是阻止何北闯祸,也是在说服自己。

“假自杀逼婚的女的能好吗?”

“不管真假她的基点都是因为喜欢何东,不是想害何东,这点你得承认。”

何北一想也对:“那倒是。”

“你不说我不说,假就是真。”

“那不对,就算永远发现不了事实真相,假就是假,真就是真。”

何西由衷赞赏:“我喜欢你这句。”

“我哪句你不喜欢啊?全是至理名言。凭良心说,权筝姐也不错,除了假自杀这块儿,要不就让他们结了吧?我心里不踏实就让它不踏实吧,反正何东过不好是你的错。”

等他们见到何东,听说权筝没同意登记,这俩立时步调一致地劝何东,不登就不登,别逼婚呵,强扭的瓜不甜,破镜重圆也有裂缝,人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不是想幸福吗,你不是想青春重新走一回吗,赶紧走呵,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我们随叫随到,等等。弄得何东直犯糊涂,说你们俩就是成心跟我过不去,想分手的时候你们要揍我,想踏实过日子了你们俩又拿人生压我,你们谁也甭管我,我现在就想结,早结早了,想那么多是跟自己过不去。

何西何北交换眼神,何东是不是被刺激的不正常了,人想跟你结的时候,你不结,人不想结的时候,你非结。这时何西一看表:“不好了,快到点了……”三人匆匆往咖啡厅赶。

拿着一支百合的何西推门进咖啡厅,举目环视一眼看到一巨胖女孩单独坐在一张桌前一副等人的模样,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往里面走了几步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女孩,这时胖女孩往门口这边张望,何西吓得慌不择路直往门口跑,跑到门口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何东,特胖……”

何东和何北已经坐在咖啡厅一角观望呢,何东告诉何西:“那你也得见呵。”

“超出我的承受力了……”

“想想黄继光董存瑞……”

“人家是为祖国,我是为我爸,不见了。”说着拿着手机就要出大门。

何东紧嘱咐:“别临阵逃脱呵,念段语录马上就好,下定决心,不怕牺牲……”

这时一绝美女孩走过来跟何西说:“嘿,嘿,你是不是何西呵?”

何西一抬头被女孩的美貌惊住,脸部表情立时僵硬,极不自然地问:“你是?”

女孩说:“肯定是丁香呵,你不是就要见我吗?”

何西张着嘴下巴掉了下来:“我要见你?对对,是我要见你。”

何北伸着脖子直往门口看,跟何东说:“哥,你看何西跟谁说话呢?那肯定不是丁香吧?”

何东正对着电话喊呢:“你跟着我念……”一听这话,也伸着脖子往门口看,俩人眼瞧着何西跟一美女入座,傻了。

何北说:“认错人了?”

何东猜测:“遇着同学了……”

何西刚要落座,马上又欠起身把花儿递给那美女。

“完了,还真是丁主任女儿。”何北说。

何东眼珠都不错地盯着:“你说,基因怎么就能变异成这样?”

“咱过去吧?”何北急不可待。

俩人就站了起来朝何西走过去,何西伸出胳膊假装很夸张地抻袖子其实是朝他们摆手,坚决制止他们过去。俩人只好又老老实实回自己座位坐下。“这不对”何北说,“恐龙就让咱们跟着,美媚就轰咱们走?”

“嘘,别说话,听他们说什么。”何东竖着耳朵眼睛盯着何西那边跟何北说。

“你听不见。”

丁香拿着花对何西说:“你还挺浪漫的吗。”

“这不是咱们的接头暗号吗?”

“那你是冒充的了?”

“不是,想看身份证吗?”说着何西就掏兜。

“不是说是一束白百合嘛?”

“十六块一枝呢,再说了,不行,我得问你,你说你长……”

“长什么了?”

“你长这么好看,都吓着我了,干吗非跟人这么见面呵?”

丁香其实为何西的直爽和夸奖感到特别高兴,但就不给何西面子:“怎么见面了?不是你非要约我吗。”

何西有点晕:“我约你?”

“你约我三点,你还差点迟到,来了还不进来,站门口东张西望,找谁呢?”

“找你!”

丁香又乐了:“什么事儿说吧?”

“你觉得我怎么样?”不是让说吗,何西就真说了。

丁香还真没见过这么直截了当的,直想笑,愣憋着,你不是直吗,我比你还直:“我跟你先把话说清楚,省得浪费大家的时间,交男朋友我第一不会找比自己小的,你现在还是住院医(就是实习医生)吧?第二我只跟二手男人谈,没恋爱经验的就省了,你要没留过级,肯定比我小。你谈过恋爱吗?”

何西可不上这个当,他腆着脸所答非所问:“我对你挺满意的。”

丁香不给他面子,笑着说:“满意也没用,刚才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何西横下心就不接丁香的话茬:“你是精神病医生吧,我有点事求你。”说完,不等丁香答话,就把何东的事儿讲了,当然隐去权筝假自杀那段,问丁香:“你说我哥该不该跟她结婚?”

丁香问:“你哥叫……”

“何东。”

“他女朋友叫……”

“权筝。”

丁香脱口而出:“权筝自杀啦?”

“现在没事已经回家了。”何西愣没发现丁香的失态,“你说他们俩能成吗,现在何东想结权筝又不干了?”

丁香没说话,有点心不在焉,想走了。

何西一看留不住就说,今天咖啡是你请的,下次我请。

“下次?”丁香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何西吃惊的问道。

何西坚决地点点头说:“我看出你对我印象不错。”他准备不要脸到底。

“错觉”。丁香说完就走了。

一出门,丁香就给权筝打电话避开一切与自杀相关的敏感话题,直接切入“结婚”。她要求权筝别人说什么都别想,就问问自己对何东的感觉,他是不是比较接近你条件的男人?权筝想了一下说是,我长的不美,傻博一个,还不会持家,能找到他这样的,很满意。丁香就说,那还等什么?女人是性别上的弱势群体,八十岁的男人还能传种接代呢,八十岁的女人你试试?

丁香一走,何东何北赶紧坐了过来把何西一顿暴骂,何西看着他们一个劲儿笑,跟着了魔似的。

“傻了?”何东说。

“有一词叫什么来的,奥,神魂颠倒,丁香把他的魂带走了。”

何东研究何西:“这就叫爱上了?”

“对,我刚见唐娇时也这样。”

“那我对权筝为什么就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那是没爱上,就是她不是你喜欢的,能让你心动的那种女孩。”何北说。

“所以,她既然不同意,就放手吧,顺其自然。”何西劝何东。

“就是说,”何东说,“我又可以重新走我的青春了?”

何西何北看着他拼命点头。

何东继续:“我可以过我想过的日子,干我想干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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