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那些范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民国那些范儿- 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蔡元培先生主持北大期间,胡适称之为“北京大学的蔡元培时代”。正如吴玉章所说:“蔡先生被任为北京大学校长……罗致进步人士为北大教授,如我党出色人物李大钊同志及主张白话文、大倡文学革命的胡适等,起了新文化运动的革命作用。一时新思潮勃兴,学术思想为之大变,尤其是我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家,受了十月革命的影响。社会主义的思潮,汹涌于一般人士,特别是青年脑筋中,使中国苦闷而没有出路的革命知识分子得到了新生命,获得了新武器,因而就有冲破旧桎梏而创造新文学、新文化的勇气,因而就有反帝反封建轰轰烈烈的五四运动。这就为中国历史开一新纪元。虽然这是时代所产生的必然的结果,而蔡先生领导之功,自不可没。”

“从明天起照常上课”

“五四”运动之前,尽管封建礼教已受到了很大冲击,但“男女授受不亲”、“男女七岁不同席”等旧传统仍根深蒂固。虽然有专为女子设立的高等学校如北京协和女大、南京金陵女大、福州华南女大、北京女高师府等,但是大学男女同校,接受平等教育的事还未曾有过。

蔡元培对这一现实极为不满。1919年3月15日,他在北京青年会作了《贫民院与贫儿教育关系》的讲演,认为:男女社交公开,尊重女权已是世界潮流,“我们国里还能严守从前男女的界限,逆这世界大潮流么?”此次讲演中他产生了试验大学男女同校的想法。

蔡元培在北大期间,学生运动开始萌芽。蔡元培本人并不支持学生运动,从一开始,他就对群众运动的负面作用有清醒的认识,对过度参与政治活动伤害学术研究和大学独立有清醒的认识。

当时的一名北大学生曹建对“五四”时蔡元培的言行有生动的回忆:学生被捕之后,大家聚集在三院礼堂里,束手无策。突然听见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众人仰首张望,原来是蔡元培校长。一些学生害怕受到蔡元培的斥责,另一些学生则欢呼,有些甚至放声大哭。蔡元培从容走上讲台,怡言温词地对大家说:“你们今天所做的事情我全知道了。我寄以相当的同情。”还没有说完,全场呼声雷动。蔡元培接着说:“我是全校之主,我自当尽营救学生之责。关于善后处理事宜也由我办理,只希望你们听我一句话就好了。”这句话就是“从明天起照常上课”。

蔡元培反复向学生强调:“五四”运动,同学唤醒民众救国觉悟,热情可嘉;然而青年救国不可仅凭一时热情,主要应靠学识才力,要“读书不忘救国、救国不忘读书”才行。这次运动同学们不得以牺牲学业为代价,今后应发扬自主精神,蔡元培认为学生应“以研究学问为第一责任”。

蔡元培在《我在北京大学的经历》中写道:“我对于学生运动,素有一种成见,以为学生在学校里面,应以求学为第一目的,不应有何等政治的组织。其年有在20岁以上者,对于组织有特殊兴趣者,可以个人资格参加政治团体,不必牵涉学校。所以民国七年夏间,北京各校学生,曾为外交问题,结队游行,向总统府请愿。当北大学生出发时,我曾阻止他们,他们一定要参与。我因此引咎辞职,经慰留而罢。”

“五四”运动使蔡元培及北大的学生看到了发动民众的重要性。因此运动后同学们以比从前更大的热情举办平民夜校、星期日演讲会,出版通俗刊物等。蔡元培不仅赞许此举,而且还从学校角度予以财力、物力上的支持。

教育部在一年前给北大公函中即称,“国立大学校为社会视听所系,所有女生旁听办法,务须格外慎重,以免发生弊端。”

欲开女禁的蔡元培公开表示:大学之开女禁问题,则予以为不必有所表示。因教育部所定规程,对于大学学生,本无限于男女之规定,如选举法中之选举权者。且稽诸欧美各国,无不男女并收,故予以为无开女禁与否之问题。即如北京大学明年招生时,倘有程度相适之女学生,尽可报考,如程度及格,亦可录取也。

《中国新报》在1920年元旦的新年号上刊登了这段话。蔡元培实际上已巧妙地绕开教育部的制约,作了破女禁的宣言。

1920年1月18日,北大平民夜校开学,共招男女合班生350人。蔡元培亲临法科礼堂参加开学典礼并发表演说,称这一天是“北京大学准许平民进去的第一日”。他说:从前这个地方是不许人进去的,现在这个地方人人都可以进去。从前马神庙北京大学挂着一块牌,写着“学堂重地,闲人免入”,以为全国最高的学府,只有大学学生同教员可以去,旁人是不能进去的。这种思想,在北京大学附近的人尤其如此。现在这块牌已经没有了。许多旁听生可以堂而皇之地涌入北大课堂听课了,北大呈现出一派自由、开放的现代大学景象。

1920年2月,江苏籍女生王兰提出入学请求,因已过考期,遂入校旁听,成为北大第一女学生。随后又有奚浈、查晓园入学旁听,至3月11日,北大《日刊》“本校女生”栏介绍已有9人旁听。1920年秋季,北大则正式招收了9名本科女生。

首开女禁引起了当局的极度不安。1920年4月,教育部致函北大,老调重弹:“国立学校为社会视听所系,所有女生旁听办法,务须格外慎重。”为此向蔡元培提出了“告诫”。

“你的事,我一直记着”

1917年1月4日,隆冬的北京,大雪纷飞,一辆四轮马车驶进北大的校门,这时,早有两排工友恭恭敬敬地站在两侧,向这位刚刚被任命为北大校长的蔡元培鞠躬致敬。他缓缓地走下马车,摘下礼帽,向这些工友们鞠躬回礼。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在北大是前所未有过的事情。北大是一所等级森严的官办大学,校长是内阁大臣的待遇,从来就不把工友放在眼里。今天的新校长怎么了?

像蔡元培这样地位崇高的人向身份卑微的工友行礼,在当时的北大乃至中国都是罕见的现象。这不是一件小事,蔡元培希望通过这一行为开风气之先,使得这所古板的国立大学焕发生机。以后,他每天进学校时,都要向站在大门旁边的工友们鞠躬致敬。久而久之,这成了他的习惯。他的这一行为,是对北大官气的一个挑战,他以自己的言行树起了一面如何做人的旗帜。

蔡元培将北大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北大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北大是他的一个辉煌的文化理想。

1927年2月北伐军攻下浙江,蔡元培等从上海到杭州。

这时一般青年要从军从政的,都来见蔡元培,从早到晚络绎不绝,蔡元培一一接见。有求写介绍信的,则有求必应,请在客厅稍坐,立刻就写,毫不推诿。他写信很快,两三分钟就写好一封,而且都是亲笔,从不假手于人。

替他代笔的,只是偶尔有人请他吃饭、讲演,因时间冲突不能去,他在帖子上批个“致谢”二字。而那些请蔡元培写介绍信的也不一定是北大毕业的。

有一天晚上,十点多钟了,有一青年画家求见。身边的人禀告蔡元培说有人想见他,是否请来人明天再来。蔡元培说,请他进来好了。那人带了几张他自己画的人物花卉之类,给他看,请蔡元培为他介绍工作。蔡元培问他能否画宣传品,他说可以。于是蔡元培就替他写信介绍给白崇禧的东路军前敌总指挥总政治主任潘宜之,请求录用。过了几天,蔡元培还问年轻人怎么样了,蔡元培为人写介绍信,不是敷衍了事,而是诚心诚意地关怀青年。

刘开渠是我国著名的雕刻家,曾任中央美院副院长、中国美术馆馆长。他与蔡元培非亲非故,他能学上雕塑,完全靠的是蔡元培的培养。可以这样说,没有蔡元培的帮助,他不仅不能搞上雕塑,很可能连美术这个专业都失掉了。他在北京美术学校学习了十年,毕业后找不到工作,无以为生,在朋友的帮助下,辗转到南京,在大学院谋到了一个职业,当书记员,一天到晚就是抄抄写写,完全丢掉了自己的专业。

有一次在大学院里,他向蔡元培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他能帮助自己到法国去学习雕塑。蔡元培微笑着说:“想到法国去学雕塑是好事情,我们中国还没有派过专人去学,我记着这件事。”

刘开渠是1927年11月向蔡元培提出要求的。这月底,林风眠等人由北京来到南京,蔡元培为他们成立了艺术教育委员会。林风眠让刘开渠到委员会作办事员。刘开渠事不多,经常出去画画。林风眠想办个美术学校,找到蔡元培,蔡元培听了非常高兴,他说:“西湖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去看看那里有没有房子,如有,就在那里办。”林风眠看好了房子,美术学校很快就办起来了。1928年4月开学,刘开渠任助教。开学典礼上,蔡元培讲了话。刘开渠找了个机会,又向他提起想去法国学雕塑的事,蔡元培笑着说:“你的事,我一直记着,有机会就让你去!”

到5月,刘开渠就接到了大学院的委任书,委任为驻外“著作员”,委任书上还清楚写明,月薪八十元。刘开渠喜出望外。蔡元培地位那样高,可他对自己的事一直挂在心上,并能很快给他解决了。刘开渠万分感激。可他马上又想到另外一个困难,到法国去很远,一个穷学生,哪里有钱买船票?刘开渠到南京找到蔡元培,蔡元培又笑一笑说:“我已经给你想好了,你先提前支半年的工资,接着再预支半年的工资,是一年的了。我还可以给你写封信给中法联谊会,转请法国轮船公司,票价可以打个折扣,这不就解决了?”蔡元培非常忙,仍然为刘开渠想得如此周到,使刘开渠大为感动。

到了法国,蔡元培有时给刘开渠写信。有一次信里说:“我不在大学院了,你的工资我已嘱大学院照寄。”有时,他太忙的话,就让许寿裳(蔡先生好友兼秘书)给他写信。

蔡元培总是这样,你有什么要求,他立刻满足你,体现了他仁厚济困的一面。

“离职风波”

当时北大学费相当低廉,每人每学期仅为十元,不到私立大学的五分之一,且学生还享受补贴,因此办学经费基本靠财政拨款,计每年七十五万元。而那时军阀混战,财税来源无保障,到1922年9月,办学经费已被拖欠五个月,蔡元培联合其他大学校长向政府屡次交涉,并以辞职为威胁,好不容易索来两个半月的经费。

这个时候,为了节约经费,校评议会(与教授会并立的权力机构)成员联合向校长蔡元培提出:学校每年耗费在印刷讲义上的费用高达一万多元,而在购买图书上的开支却捉襟见肘;如果把花在讲义上的这笔钱向学生收取,节约下讲义费来补充图书,对学校、对学生都有好处。

蔡元培对此很有同感,他还考虑到:因为学校将讲义印好下发到学生手中,学生上课就不用功,到考试时再“恶补”讲义内容,成了一大弊端。于是他当即决定:以后收取讲义费充做图书经费;购买讲义与否,由学生自行决定,如上课能认真听讲做笔记,讲义尽可不购。

这个决定应该说还是很厚道,但“讲义要收钱啦”的消息传出,一贯免费享有的东西现在要出钱,顿时在学生中激起了强烈反响。

1922年10月17日下午,为抗议讲义收费,数十名学生闯进会计室,对职员大肆谩骂恫吓;10月18日早晨,又有数十名学生群拥至校长室,要求蔡元培废除讲义费。蔡元培将收费决定详细解释,并说三日内不收费;但学生寸步不让,双方面越谈越僵,而且校长室外走廊上迅速聚集了几百学生,呐喊起哄,局面一片混乱。

蔡元培又急又怒,一下站起身来,捋起袖口,向学生吼道:“我跟你们决斗!”然后满脸青筋地步步进逼。包围着他的学生害怕了,步步后退,逐渐散去。蔡元培对这场风潮深感恼火和痛心,他当天就写下辞职呈文离开北大,文中说:“……该生等威迫狂号,秩序荡然。此种越轨举动,出于全国最高学府学生,殊可惋惜。废置讲义费事小,而破坏学校纪律之事实大。涓涓之水,将成江河,风气所至,恐使全国学校共受其祸……”

蔡元培辞职后,北大总务长蒋梦麟、庶务部主任沈士远、图书馆主任李大钊、出版部主任李辛白、数学系主任冯祖荀分别刊登启事,宣布“随同蔡校长辞职,即日离校”;北大全体职员也发布《暂时停止职务宣言》,《北京大学日刊》也于当日宣告“自明日起停止出版”。大家都与蔡校长共进退:为了挽留蔡元培,北大召开了教务会议和评议会紧急会议,教育部次长马叙伦也对蔡元培面劝。最后,蔡元培收回辞呈,讲义费则暂缓收取。

三次婚姻苦与乐

蔡元培从小接受的是旧式的文人教育。光绪年间,他先中了举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