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昶应道:“是。”
姜维道:“待见白旗展动,你等便退,且战且走,将敌人引到伯济伏兵的山谷。”
王昶道:“将军放心。”
姜维道:“好,军中老弱及伤员继续南行,前往肤施疗养,其余人马就地安营,听候调遣。”
众将各领命令分头干事。
王昶领了五千人来到前线,见了庞德,传达上命。庞德听说姜维要他守到白旗挥舞时为止。这白旗什么时候舞动,上面没说,想来这时候应该短不了。可鲜卑人的攻势,却十分猛锐,汉军损失甚大,这道命令当真不好完成。可军令大如山,上面叫守住,自己就算是有天大的困难,也得坚决执行命令,像钉子一样钉在这里,否则上面的作战套路执行不了,大败亏输,自己就算是被千刀万剐,也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们。时间不允许他多想,他迅速分析了形势,命令王昶带着精锐骑兵,与敌人决战,拖住敌人主力,自己则领着大军就地取材,修筑营垒。
和当时的天下最强的鲜卑骑兵对攻,当真只有死路一条。王昶听了命令,一诺无辞,领着精骑杀上。众骑兵都知道自己此行不为别的,就是给身后将士争取更多的时间,一个个悍不畏死,嗷嗷乱叫,冲入敌阵,奋力搏杀。鲜卑人虽然勇悍,却也没到不要命的程度,被汉骑一冲,阵脚微乱,纷纷后退。
参与进攻的鲜卑各部都以为汉人很好对付,因此并为派主力上场,待见前军吃紧,大吃一惊,厥居部大人道:“没想到汉人蛮子,也如此了得。”当即令在后方养精蓄锐的主力骑兵冲上,箭如雨发。王昶率军连冲三次,都没能冲乱对方阵势,反被射死了千余官兵。王昶没听到金声,显是后方将士还没筑好营垒,忍住右肩伤痛,一咬牙,大叫:“冲啊!”指挥军马再度冲上,一阵厮杀之后,汉军又少了数百人,王昶的左臂也中了一箭。金声还是没响,王昶再次举起兵器麾师冲上。又战良久,两千将士只剩下了不到百余人,鲜卑人如铜墙铁壁一般裹了上来,将他们围在垓心。
恰在此时,后方金声大震,王昶指挥军马,拼死恶斗,总算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撤到了新筑的营垒里,回顾左右,只存一十七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鲜卑人压了上来,在营垒外列成阵势。双方对峙一阵,鲜卑阵后战鼓轰鸣,众骑兵大声高呼,策骑猛攻上来,气势锋锐。汉军纷纷放箭。霎时间羽箭,在天空中飞舞来去,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庞德手执长剑,站在最险眼处,指挥兵士抗敌。众将士见庞德如此英勇,热血沸腾,玩了命的狠杀,鲜卑人人数虽多,可士气不如汉军。攻了良久,鲜卑死伤惨重,可营垒仍牢牢的掌握在汉军手里。厥居部大人气得哇哇乱叫,亲自抄起家伙引着麾下精兵攻了上来,鲜卑人见主将亲自出马,也是气势如虹,拼死搏杀,汉人损失惨重,形势急转直下。
天色向晚,红日西斜,白旗仍未挥动,战斗仍在继续,但见鲜卑人的尸体在营前越堆越高,后继部队仍如怒涛狂涌,践踏者尸体攻打。几位大人的左右传令官骑着快马奔驰来去,调动军马向前。暮色苍茫之中,营外营内点起了万千火把,照耀得四野亮如白昼。
庞德仗剑指挥,身后斥候来报,军中弓箭即将告罄。他们之所以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就是因为有了这劳什子,这会要是没了箭,怕是坚持不了片刻就身首异处。庞德回头望了望,问道:“可见白旗展动?”
那人摇头道:“没有。”
庞德咬了咬牙,道:“上面有严令,就算是战至一兵一卒也不能让鲜卑人前进一步,箭用完了就用石头砸,要不就用短刀肉搏,何必来报!”
那人听他说得硬气,大声答应,退下传令。终于弓箭用完了,汉军拔出刀剑肉搏,又战了良久,前方的汉人大都就义,没有一人后退一步。庞德将亲兵全部压了上去,拼死搏杀,又顶了一阵,人数越来越少,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忽然身后山上白旗招展,庞德大喜,指挥将士且战且走,渐渐将鲜卑人引到了郭淮伏兵的隘谷附近,路上他们已经接到命令,不让他们进谷,他们乘鲜卑人未到,翻山而遁。
少时,鲜卑人冲到谷口,往里望了望,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厥居部大人道:“汉人就会埋伏,这里地形险要,不可不防。”
其他几位大人窃窃私语了一阵,正要号令,忽地一员鲜卑斥候从谷里出来,厥居部大人问道:“前面是什么情况?”
那人道:“前面是汉人的存粮之所,里面粮食堆积如山,多得怎么数也数不清。”
厥居部大人眉开眼笑,大手一挥,道:“给我冲!”
众军冲进山谷,奔了一阵,突然间轰隆降一声大响,尘沙飞扬,烟雾弥漫,冲在前面的人连人带马飞起老高,摔掉在地,一团焦黑。众人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动静,不知是何方鬼神捣乱,吓了一跳,忙勒马止步。可是为时已晚。坐下马前冲的势子一时消不下来,又往前踏了几步,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轰隆隆之声震耳欲聋,大块大块的黄土不知怎的四下乱飞,人马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俱飞起老高,待落下时,已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原来此番贾仁禄率军抵御鲜卑,带了大量的地雷,这批新改良的地雷一直没有试过,贾仁禄一向敢于第一个吃螃蟹,也不管这玩意有何毒副作用,一带就是一堆,存在肤施,想找个机会让鲜卑人尝尝鲜。贾仁禄走后,姜维接手,他曾听贾仁禄讲过这玩意的利害,知道这玩意一定要轻拿轻放,否则一炸将起来,那动静可乖乖的不得了。姜维亲历过战斗,知道鲜卑人的铁蹄踏在地上,那动静有多大。在想辙时,他忽得灵机一动,既然地雷最怕响动,一有响动就爆,那不如让鲜卑人去践踏,这样汉人不费一兵一卒,鲜卑人就将惨死大半。
这计果然很毒,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地雷战,鲜卑人如何晓得这是怎么回事?还道是大地发怒,吓得四下乱逃。可一个地雷一响,就带动一片,但见火光冲天,瓷片土块乱飞,处在最前的数千百人,全都没有没跑了,被莫明其妙的被炸死了。
第677章龙御归天
血红的火焰向上升起,大地炸裂,带着大量泥沙四下飞溅,这样的情景,别说鲜卑人没见过,就连坡上的汉人也没见过,相顾骇然,一时间竟忘了动手。这时坡下已完全成了地狱,爆炸此起彼伏,呯呯呯之声隆隆不绝,马儿受了惊,到处乱窜,一不小心又踏上了地雷。好在这会的地雷还没有真正的引发装置,完全是靠震动发动。开始时数万训练有素的铁骑驰来,数万马蹄同时击在地上,产生震动直如地动山摇。这时的地雷甚是精贵,轻易碰触不得,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一碰就响。可这一乱跑,频率不齐,产生不了共振,马儿踏上了地雷,这响不响就全看运气了,运气好的,没有动静,这小命算是捡回来了,运气不好,直接炸飞上天,到玉皇大帝那里聆听教诲去了。
几个部落大人所处的位置都比较靠后,突然间听见呯呯乱响,看见火焰冲上云霄,感到脚底下土地震得厉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惊失色。草原上的人本就怕鬼,他们这些有身分的更是怕得历害,眼见着天塌地陷,像是世界末日到了一般,哪里还敢抵抗,只恨爹娘少生的两条腿,拨马掉头就奔。厥居部大人冲得最前,坐下马儿受了惊,不听他使唤,反向山谷深处奔去,好在他弓马娴熟,关键时候,从马上跃下,滚到了一旁。那马一个劲的往前冲,终于踩上地雷,被炸得血肉横飞。
厥居部大人目睹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顾不得伤心,撒腿就跑。
谷里都是地雷,连汉军都不知道哪里有放哪里没放,汉军将士自然不敢进谷,任由鲜卑败兵出谷,这才拦截。
此时鲜卑人已被吓得心惊胆裂,屎尿横流,哪还有心思抵抗?一见汉人杀来,大多抛下兵刃,跪地投降。厥居部大人胆子大些,遇到汉军想要夺路而走,不想前世不修,撞见了姜维,被他一枪挑死,割了首级。主帅一死,余众更无斗志,非死其降,战斗很快结束。
原本鲜卑只有四五个部落决定追歼汉军,后来又有几个部落听说前方军行顺利,汉人不堪一击,心痒难耐,掉头加入战团,这会参战的大小部落一共有十三个,其中大的部落出兵五六千,小的部落出兵三四千,共计有骑兵六七万,经此一役死亡逾万,其余大半投降,真正逃得性命的仅三五千人,十三个部落大人,投降的、被俘的、战死的计有十人,只有三个乘汉军不备溜之大吉。鲜卑自檀石槐统一之日起至今还从没有败过如此之惨。
中军帐内姜维令石苞安排功劳薄伺候,各级将领纷纷解首级俘虏进帐献功,全是一脸笑,只有张飞一人闷闷不乐。他最先撤退,一接到回军参战的命令,立马撇下大部队往回赶,姜维见他胡子一大把了,还和壮小伙子似的,干什么都想站前排,怕他有个闪失,不好向上面交待。便没令他参与主攻,而是令他领兵伏于要路,安排挠钩、绊马索擒拿敌将。张飞哪想干这活?据理力争,无奈嘴皮子不如姜维,说他不过,只得屈从,恨恨的领着兵士去了。也不知是天公不作美,还是姜维故意捣鬼,他那一路上并没有像姜维事先说的那样逃兵众多,败将如云,仅来了不到一百人,将领级的人物更是一个没有,一向似军功如命的张飞见别人报动,动则俘获数千,歼敌数百,再看看自己,擒拿败兵九十余人,登时羞了一张大红脸,这功劳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小半个时辰后,该闹的也闹了,该报功的也都报了,接下来就该摆宴庆功了,姜维却问斥候:“北归的鲜卑人离此多远?”
斥候道:“鲜卑人扶灵而行,甚是缓慢,这一天只行出六十里就扎寨休息。”
姜维冷冷地道:“强敌在侧兀自缓缓而行,找死。”
张飞叫道:“总算听你说句人话了,你要出兵,俺愿为先锋。”
姜维道:“将军年纪大了,还是……”
张飞道:“后汉有个将领叫马……马……马……”
郭淮笑道:“马援。”
张飞叫道:“对,叫马援,他都七老八十了,还远征南中,俺老张连六十岁都不到,如何算老?”
姜维无可奈何,道:“既然将军老当益壮,那我就不阻拦。不过马援的老当益壮,将军不妨学学,可是马革裹尸,可万万学不得啊。”
张飞叫道:“什么叫马革裹尸?”
姜维一脸郁闷心想道:“早知他不学无术,我又何必提起?”
郭淮道:“马援曾说过,大丈夫就当战死沙场,以马革裹尸而还。”
张飞道:“说得好,大丈夫故当如是。”
姜维道:“您要是这样,我说什么也不让你去打头阵。”
张飞嘿嘿一笑,道:“小心,小心,俺一定小心还不成么?”
姜维拿他没办法,笑了,道:“既如此将军领骑兵一万追敌。”
张飞道:“你就等俺的好消息吧!”说完就要走。
姜维道:“且慢,伯济,你随张将军同去,路上多多照应。”
郭淮道:“是。”
两人领着一万骑兵连夜赶回圜阴,渡了潣水,行出六十余里,果见灯火阑珊处,鲜卑大营重重叠叠,一眼望不见尽头。张飞抄起蛇矛,扒了上衣,就要领兵杀上。郭淮道:“且慢。”
张飞叫道:“又怎么了?”
郭淮道:“我已问过哨探,敌军虚实我已尽知。这新首领大不知兵,但备前不知防后。我领一军迂回到寨后突袭,将军待见敌营后方扰乱,便知我得手了,麾军接应,可成大功。”
张飞叫道:“好计,你去吧,俺这边安排接应。”
郭淮引三千军折而向西迂回到敌寨之后,轲比能的弟弟果然不知兵法,寻思汉人在南,必从南来,故只在南面设备,北方只有稀稀疏疏几个岗哨,应景而已。郭淮领着三千虎狼之师出其不意冲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很快就闯入营中,四下放火。鲜卑人闻得喊声,惊醒过来,纷纷抄起兵器御敌。这边张飞见到北方几股火头冲天而起,知道郭淮得手了,大喜,蛇矛一指,麾军冲上。汉军两面夹击,杀声震天。张飞更是如虎入羊群一般,当者扑街。他从寨门口杀起,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将,还没过几个营帐,身子就红了,当然这血都不是他的。
筑鞬泥料敌不过,令韩龙护卫他向西逃窜。这筑鞬泥可是个爱财之人,他对张飞的突进速度估计不足,在这种火上房时候居然不赶紧跑,还一把一把的将身外之物往怀里揣。韩龙催促数次,他总说汉人无用,不至于这么快就打到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