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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宿问题解决了,她没了后顾之忧,满大街乱逛,忽而逛东,忽时窜西,肤胣城并不甚大,不一会这大街小巷就给她窜了个遍,这无理取闹、上前搭讪的浮华公子哥就遇到不少,可是公孙邵却说什么找不到。她不死心,回到庙里用过了晚饭,又接着在街上寻找,这一找就找到了三更天。
更交三鼓,街上静悄悄的,不过时不时还是可以更夫吼上一嗓子:“天干物躁,小心火烛!”
她避开更夫及巡夜兵卒,在房顶上窜来钻去。忽然东南角上黑影一闪,终于发现目标了,她心头一喜,跟将上去。到了东南角,找寻半晌,一无所获,急得抓耳挠腮,悄道:“明明就在这附近,哪去了?”
话音犹未落,身后有人在她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道:“你是在找我吧?”
杨瑛蓦然回首,那人可不就在灯火阑珊处么?眼前之人正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公孙邵。杨瑛吓了一跳,道:“你……你……你……”这人什么时候到了她的身后,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要是他心存歹意,在自己背后来一刀子,自己可就一命呜呼了,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一连说了三个“你”字,再也接不下口去,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
公孙邵笑道:“别害怕,我要是想杀你,你这会再就躺在地上了,哪还能跟我说话?”
杨瑛道:“你要干什么?”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公孙邵道:“我不杀你,也不绑你,我干这种事都是为了钱,没人出钱,我又何必为难你?”
杨瑛还是不信,道:“我不信,你是坏人,主动和我套近乎,能有什么好事?”
公孙邵道:“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好人。看来你应该是好人了,那你来告诉我当好人有什么好处?”
杨瑛答不上来,迟疑道:“这个……这个……”
公孙邵道:“我这个虽然坏事做尽,却从不说谎,我真没有恶意。这里不是说话所在,你随我来吧。”
杨瑛打不定主意,不知该不该跟他去。公孙邵笑了道:“我可没功夫跟你瞎耗,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走,那我可走了。”说着转身便行,他走起路来犹似足不点地,不一会功夫,便已行出十余丈。
杨瑛大叫:“等等我!”追了上去。
两人在黑暗中东拐西拐,走了好久,来到小巷边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门没有锁,公孙邵道:“到了。”推门而入。
杨瑛跟着进屋,公孙邵点起了蜡烛,杨瑛拿眼一瞅,只见屋内唯有一案一榻几张破草席,陈设甚是简单,榻上案上积满了尘土,显是很久没有人居住过。
公孙邵让着她做下了,道:“你不是跟着邓艾那小子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杨瑛听他提到邓艾,心头一酸,道:“我嫁人了,又怎能再跟他在一块了?”
这回轮到公孙邵大吃一惊,道:“不会吧,你嫁人了?我一直以为你和他才是一对,我还打算在你们俩成婚那天,当一回不速之客,喝你们两个的喜酒呢,毕竟要没有我你们两个也不会认识啊。”
杨瑛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公孙邵道:“那你嫁给谁了,这总可以说了吧?”
杨瑛点点头,道:“嗯,我的丈夫是鲜卑拓跋部的首领拓跋力微。”
公孙邵又是一就,道:“拓跋力微这小子娶得可是咱大汉的新城公主……难道你就是新城公主?”
杨瑛点点头,笑道:“嗯,我就是当今皇上亲封的新城公主。”
公孙邵笑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这新城公主居然就是你。你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这个坏人,就不怕我把你绑了,向你丈夫要赎金。”
杨瑛笑道:“你不会的。”
公孙邵道:“我这人最爱钱,绑了你我就可以得到很多钱,这么大的利益我为什么不干?”
杨瑛道:“绑了我,你可算把天给捅破了,不但我相公饶不了你,就连当今皇上也不会放过你,得罪这么多人,天下之大你又能走到哪里去?”
公孙邵笑道:“几天不见,你的嘴变得如此厉害啦。”
杨瑛道:“别老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还在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公孙邵绷起脸道:“什么‘伤天害理’忒也难听,那可都是能来钱的好活计。”
杨瑛哼了一声,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你还像这样整天东躲西藏的,哪个姑娘看得上你?”
公孙邵道:“我手里有的是钱,想跟着我的女人还怕少了?主要是我嫌女人跟着太乱,才没搭理她们。”
杨瑛不以为然,道:“你到上郡来做什么,是不是又是受人之托,干什么坏事?”
公孙邵道:“干事倒是干事,不过不是受人之托。我好长一段时间没接到生意了,闲着发慌,就出来溜达,听人说上郡这带有一位土财主,虽家财万贯,却坏到家了,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既然这老家伙的钱多的花不完,那我便替他花用花用。”
杨瑛笑道:“算你办了件人事,怎么样,事办成了么?”
公孙邵摇了摇头,道:“这不刚要下手就碰到你了。”
杨瑛道:“你手里没活,我这里倒有一件,怎么样,你肯干么?”
公孙邵道:“什么活?钱少的我可不干。”
杨瑛道:“对方可是个有钱人,只要你办成了事,你开价多少,他就给多少。”
公孙邵眼睛一亮,道:“哦,真有这样的好事?”
杨瑛道:“不过这事可难办的很,闹不好还有性命之忧。”
公孙邵道:“我接过的活从来就没有好办过,只要能赚钱就行。”
杨瑛道:“能赚钱,一准能赚到大钱,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公孙邵思索片时,道:“好,这活我接下了。”
杨瑛道:“痛快,这人在新丰,你跟我去趟。到了那你再和他详谈,你看怎么样?”
公孙邵道:“反正我现在也没活计,就跟你去趟,既便做不成生意,也当是游山玩水了。”
二人又聊了一阵,杨瑛起身告辞,回到小庙歇宿。次日一早,二人在约定地点见了面,一块上路。有公孙邵做保镳,哪个小贼敢打杨瑛的主意,那不是找死么?一路太平无话,这天两人到了新丰,杨瑛问明了路径,径投贾府。
这日将尽午时,贾府,贾仁禄刚刚醒来,伸了个懒腰,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貂婵嗔道:“赶紧起来,别再迟了,再迟这一天就过去了。”
贾仁禄嘿嘿笑道:“反正也没什么事,那么早起来做什么?”
穿好衣衫,洗漱完毕,用罢早饭,贾仁禄忽道:“笔墨侍候,老子要作画!”
貂婵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没发烧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贾仁禄叫道:“嘟,老子兴血来潮要作个画,又怎么了?”
貂婵笑道:“你平常最讨厌舞文弄墨,今天突然要画画,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贾仁禄嘿嘿一笑,道:“老子想画就画,你管得着么!”
说话间,笔墨纸砚齐备,贾仁禄拉开吴道子作画时的架式,抓过毛笔,安腕运指,泼墨挥毫。他不愧带过几年兵,打过几年仗,胸中是有些丘壑,廖廖数笔,便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
他今天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越画越来劲,东一笔西一笔,不片时,就把一张大白纸,涂得乱七八糟,东一点墨,西一团黑,像山不是像,像水不是水,像鹿不是鹿,像人不是人。貂婵及闻讯而来的几位夫人看得是云山雾罩,不知他在画些什么。
贾仁禄好容易将画画完,歪着头欣赏半天,很满意,得意洋洋的道:“怎么样,看不懂吧?”
貂婵道:“你这画的是什么啊!”
贾仁禄道:“在咱那时代有一个著名画家叫毕加索,他的画歪七扭八,稀奇古怪,苹果本来是圆的,可愣给他画成了方形的,更有甚者,有的画其实就是几团颜色涂在画布上。可怪就怪在,这样看上去乱七八糟的画只要一问世,就被抢购一空,而且件件还都能卖出大价钱。”
甄宓也喜欢画画,可她学得是写实主义,自然就无法领会抽象艺术的神髓,道:“这怎么可能,你是在说笑话吧?”
贾仁禄道:“你们这些人真是的,不说自己没文化,就说人家在说笑话。告诉你们吧,那种画叫抽象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其中的奥妙……说出来你们也不会懂,老子就不难费口水了。毕加索的抽象派,还是从老子这派中吸取了精髓才能如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可见老子这派比抽象派要厉害得多,这可是老子近年来最出色的作品,你们赶紧将它表起来,时时观摩,背不住你们哪天就能悟道其中真缔,成为天下无敌的大画家。”
众女都不以为然,貂婵道:“听你说得这么热闹,你这派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贾仁禄道:“连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真没学问,听好了,老子这派就叫抽风派!”
众女齐笑道:“我看你就在抽风。”
贾仁禄哈哈大笑,道:“老子不过在逗你们玩的,老子哪会……”
说话间,刘备突然冒了出来,见他手里拿着毛笔,案上铺着一副呕心沥血的抽风派大作,哪还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笑道:“仁禄啊,朕忙得是焦头烂额,你却有闲情逸志在这里画画。再说你要画也要画得像点样子,瞧你画得叫什么啊?”
贾仁禄吓了一跳,忙跪了下去,道:“草民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迎讶,望皇上恕罪。”众女跟着跪倒。
刘备笑道:“罢了,快起来吧,跟朕还这么客气。”
贾仁禄没有站起,哽咽道:“草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皇上了,没想到皇上还是没有忘了草民,草民真是太高兴了。”说着眼眼哗哗的流了下来。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他妈的,一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这才想起老子,想让老子帮你擦屁股,老子真成草纸了咋的?”
刘备感动得直想哭,跟着掉了几滴眼泪,接着挥退众人,道:“朕已差人详细调查过了,你和孙皇后清清白白的,根本就没有那么回事,朕错怪你了,这次来就是给你官复原职的。你可是大汉的栋梁,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可不能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啊!”
出乎意料的事,一贯抢着谢恩的贾仁禄这次并没有急着喊谢主隆恩,说道:“哦,皇上要将草民官复原职?”
刘备道:“朕可是皇帝,说的话岂能有假?官服朕都带来了。”
贾仁禄道:“草民隐居新丰这些日子,不是钓鱼捉乌龟,就是和几位婆娘打情骂俏,悠哉悠哉,这日子过得别提有多开心了。草民不想做官了,皇上的好意草民心领了,恕草民不能奉命。”
刘备吃了一惊,道:“什么,你不奉命?”
贾仁禄道:“草民用世之念已绝,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刘备脸沉了下来,道:“你敢抗旨!”
贾仁禄道:“草民脖子上有几个脑袋,哪敢抗旨?皇上,您是可以用您的权威逼着草民重新当这个司空,可这也只能得到草民的人,得不到草民的心。草民虽然身在其位,但还是可以不谋其政的。”
刘备气得脸都红了,道:“你……你……你……之前是朕错了,朕不该不信任你,怪你和孙皇后私通,可朕已经向你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你难道不怕朕杀了你。”
贾仁禄道:“头在草民脖子上,刀在皇上手里,皇上要杀随时可以来杀。”
刘备向他注视良久,气消了下来,叹道:“你为什么不想再当官了,总要有个理由吧。”
贾仁禄道:“臣请皇上恕草民无罪,草民方敢言。”
刘备道:“朕恕你无罪,有什么话你就讲吧。”
贾仁禄道:“皇上哪里是查清草民以皇后娘娘私通一案的清白,才给草民官复原职的。皇上之所以将草民官复原职,怕是和东吴入寇有关吧?”
刘备笑了,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如今国家有难,你可不能躲在一旁享清闲啊。”
贾仁禄道:“惹您不开心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皇上,您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您的心思我很清楚,当日我和皇后娘娘赤身露体同处一室,这一幕你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既然您已对草民心存芥蒂,草民要再回到您的身边,不是自己把脖子往您的刀下送么。当然现在东吴犯边,您要用到草民的脑袋,不会就这么杀了草民。待战事过去,草民又没用了,那时草民在您手心里攥着,可就真跑不掉了。草民还年轻还想多活几年,请皇上看在草民这些年辛辛苦苦替您打天下的份上,就饶过草民吧。”
刘备将他拉了起来,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朕果然没看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