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和他聊了一阵,发现他不学无术,外表虽生的好看,不过肚子装的却是包乱草,像这样一个草包居然能一路过关斩将,取得去长安参加考试的资格,着实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在他拐弯抹角的套问下,总算是问出个大概。原来蹇乂原本也不姓蹇,他和曹操身世差相仿佛,只不过没他的命好吧了。曹操原先也不姓曹,他父亲是灵帝时十常侍之一的中常侍曹腾的养子,是以跟着曹腾姓曹。
当年陈琳在讨曹檄文上是这么曰的:“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宦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彪狡锋协,好乱乐祸。”意思就是说,曹操之所以能混到这个位子,不是靠他的本事,而是靠着曹腾孙子这么一层裙带官系,他父亲为了让他能出来祸害人间,搞得鸡飞狗跳,将家中所有的财宝装成几大车,拉到洛阳,贿赂权门,这才给曹操谋了个差使。曹操由此发端,走上了祸国殃民的道路。
蹇乂的父亲和曹操很像,曹操是十常侍之一曹腾的孙子。他则是十常侍之一蹇硕的孙子。众所周知宦官是没有后代的,只能领养孩子,这领养的孩子自然要跟着自己姓,要不然怎么为自己传宗接代?于是蹇乂的爷爷被蹇硕领养后改姓蹇。其后蹇硕阿灵帝之意,谋立幼子刘协,事机不密,阴谋败露,被中常侍郭胜一刀给喀嚓了。蹇乂爷爷避祸出奔逃到了缑氏城中定居下来。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蹇硕虽死,关系网尚在。缑氏县令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蹇乂爷爷在县令及蹇硕关系网的大力支持下,弃政从商,乘着兵荒马乱之际,凭着小聪明,狠狠赚了一笔,家累万金,成了司州一带有名的富豪。这家业传到蹇乂父亲这一代,由于他父亲素喜斗鸡走狗,不务正业,商号经营不善,开始走下坡路。他们家在中原河北一带的生意逐渐被风头正盛的甄家所取代。好在他爷爷给他们留下了铜帮铁底,便是只出不入,坐吃山空,这钱也够他们挥霍三辈子的了。
蹇乂父亲见到科举制榜文,心念一动,想让他的宝贝儿子考科举,当大官,将来做他强有力的后盾,有他在后面照着,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来瞎捣乱,乱收税?甄家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有贾大流氓在后面撑着,办什么事都是一路绿灯,地方官也对他们的生意很是照顾,不敢向他们摊派各种苛捐杂税,既便他们有什么违规犯纪之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看见。而自己则不同了,如今蹇硕的关系网早已荡然无存,自己的生意在官府的压制下缚手缚脚,几乎被甄家及其他商号打得抬不起头来。
可他还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肚子里有几两墨水的,于是他发动关系,金银如流水般发将出去,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个考官经不住诱惑,答应帮他摆平此事。不过其时科举制刚刚开创,中央那几个老头子盯得甚紧,凡有营私舞弊之事,一经察处立即喀嚓。那考官当然不敢将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提为司州第一,那样他的脑袋可就要搬家了。他挖空心思,给蹇乂个第五十九名,不显山不露水,让他能参加会试。至于会试结果如何,就要靠蹇乂父亲去活动,他是爱莫能助了。
就这么着蹇乂混到了会试名额,屁颠屁颠的上路,半路上他被人诱拐,走了个岔道来到和去长安完全没有关系的黄河边上游玩,结果出乎意料的遇上杨瑛,从此陷溺其中不能自拔。
邓艾听了这么一个故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继续和蹇乂聊着天,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阴山以北,拓拔鲜卑王庭,拓跋鲜卑大人拓跋诘汾正在帐中闲看简牍,研究上面那一个个对他来说好似甲骨文一样的文字,只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般。轲比能积极学习中原文化,结果并了步度根,成了鲜卑诸部最强大的一部,中原文化知识对鲜卑生产生活及军事活动起到什么样推动作用,由此可见一斑。不过其他部落对这个明显的事实视同不见,依旧忙着和其他部落打打杀杀,为了一点点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地盘,争得个头破血流。拓跋诘汾的眼光可比他们长远的多,当初他不顾族人反对,历尽千难万险,越过高山峻岭,向南迁徙,来到阴山北麓,大沙漠以南的肥美草原定居下来。这时他又把眼光放在了学习中原文化上了。命令他的几个儿子和王公大臣都要学习汉人知识,看懂汉人书籍。这下族人又不乐意了,都说没有汉人的书本,他们一样拿刀砍人,一样打胜仗,也没见汉人书本有什么用。不过他们见首领以身作责,不乐意归不乐意,还是不敢不学,学了几日之后,部落上下哀声一片,怨声载道,都曰汉人的字深奥难明,读这破书,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受。
拓跋诘汾正头痛间,忽闻亲兵来报:“打南边来了一队汉人,为首一人自称是大汉特使邓芝,前来献礼修好,在帐外等候大人召见。”
拓跋诘汾正想从中原引进先进技术来壮大弱小的拓跋鲜卑,闻言大喜,道:“请他进来。”
他正要下令摆宴款待,又见一个亲兵匆匆进帐,来到他边上耳语几句。
拓跋诘汾吃了一惊,道:“什么,轲比能因我没有到弹汗山王庭朝贺他当上鲜卑诸部大人,差人征我入朝,还说我再不去,就起兵打我?”
第581章拓跋归顺
那亲随点了点头,拓跋诘汾冷笑道:“鲜卑诸部大人可是由诸部大人共同推举产生,自封的哪里算数?反正我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推举过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家伙。听说他在弹汗山自立为鲜卑诸部大人,只有周边几个小部落前去朝贺,北部、西部、东部三大鲜卑部族,那是一个也没有去,这场面可冷清的很啊。哈哈!他八成是见场面太过冷清,一点也不像鲜卑诸部首领,恼将起来,这才征我们这些部族入朝。哼,他以为杀了个步度根我们就会怕他了么?要不是我国中有事,步度根早就被我灭了,哪容他在那里猖狂?他不是想当孤家寡人么,那就让他当去,咱们可不凑那个热闹。咱的部落虽小,却也不必看他的脸色行事,他想要来打,就来打吧!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他这番话说的豪气干云,像是不把轲比能放在眼里,可眉宇间却隐有深忧。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这许多,这才对那亲随说道:“你去和使者说,我年老休衰,不堪长途跋涉,无法前去道贺,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他原谅。”
那亲随应道:“是。”正要退下。
只听拓跋诘汾说道:“回来,轲比能的使者可曾见到大汉的使者?”
那亲随摇了摇头,道:“力微公子见轲比能使者已近部落,怕两波使臣撞在一起,闹出事来。抢先一步拦住轲比能使者,约他出去打猎。公子说的十分委婉,那使者不虞有他,和他一起到草原上狩猎,两路使臣这才没有碰到一起,不然非出大乱子不可。”
那亲随口中的力微公子,可是个鼎鼎大名的人物,他从出生伊始便已不同凡响,注定了他将来要干一番大事业。之后他更是有百神呵护,虽历经坎坷,像头落水狗一样被人追的满世界乱窜,却都否极泰来,逢凶化吉,终于率领部众南迁到阴山南麓盛乐,使拓跋鲜卑彻底结束了长达几个世纪的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迁徙生涯,定居在这片曾蕴育匈奴文明,充满传奇色彩的美丽大草原上,为后世崛起于燕代,建立纵横中原长达百余年的北魏政权奠定了坚实基础,他也因此被北魏人奉为始祖。
据记载北魏历史的《魏书》上说,北魏圣武皇帝,也就是拓跋诘汾,有一天率领数万铁骑在山泽间打猎,忽见一群侍卫,骑着高头大马,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从天而降,缓缓向他驶来。但见车上坐着一个美人,超凡脱俗,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团烟雾之中,美得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拓跋诘汾乍见之下,大吃一惊,叫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鼻血登时流了一地。说话间马车驶到近前,那女子深情款款的说道:“我是天上仙女,奉上天之命来做你的妻子。”
其时鲜卑部落尚未大规模引入汉人文化,还和没有开化的原始人一般,完全不知礼义廉耻是个什么东西。拓跋诘汾听了这话哪还跟她客气?一个箭步窜将上车,手乱脚忙的开始扒衣服,和那仙女啃在一起。胡天胡地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拓跋诘汾觉得还没怎么着呢,天就亮了,那仙女道:“明年这个时候,还在这里的相会。”说完告辞离去。第二年,拓跋诘汾带上随从,心急火燎的赶到那个地方,比约定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月。天仙就是天仙,绝对信守然诺,不到时间那是肯定不会出现的。到了约定的日子,那仙女果然出现了,而此时拓跋诘汾已等得快要精神崩溃了。只见那仙女双手抱着她所生的孩子,也就拓跋力微,交给拓跋诘汾,叮咛他要好好待这个孩子,将来成就非同小可,子子孙孙世为帝王,说完这些那仙女深情款款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了云雾之中,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故事虽然美丽,却也只是个传说,至于的拓跋诘汾如何和心上人认识,而有了拓跋力微,由于年代久远,早已说不清楚了。现今拓跋诘汾年岁大了,路也有些走不动了,开始考虑继承人问题。近年来他特别留心诸子的一举一动,发现这小鬼打小就英明睿智,颇具领导才能,犹其在应对突发事件方面很有一手。既便没有仙女叮嘱,他也决定百年之后,将位子传给这小鬼。他听了这事,手捋长须,会心的笑了。
当下他差人请邓艾进帐,道:“敝部僻处鲜卑腹地,和大汉朝素无瓜葛,不知尊使来此有何贵干?”
邓芝知道此行关系到大汉能否成功抑制轲比能扩张的脚步,当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当下他使出压箱底的功夫,一上来就危言耸听:“皇上听闻大人将遇大难,性命只在旦夕之间,特遣下官前来搭救。”
拓跋诘汾勃然大怒,道:“好大的口气。我有什么大难?你又有何本事搭救我?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狼多,你且说说,若说得不好,可别怪我把你去喂狼。”
邓芝哈哈大笑,拓跋诘汾初学汉话,自然对汉人的游说技巧一无所知,见他笑个不停,有些沉不住气,叫道:“有什么好笑的?”
邓芝道:“大人大祸只在目前,尚口出狂言。我怕草原上的恶狼,还来不及吃我,先吃大人之肉,以裹饥腹。”
拓跋诘汾听他说得郑重,也不禁耸然动容,道:“我有何大祸?”
邓芝道:“臣来时听闻轲比能并了步度根,不知可有此事?”
拓跋洁汾点了点头,邓芝道:“轲比能本小种鲜卑,只因学了我汉人一些皮毛,便自恃强盛,目中无人,连年兼并,残民以逞。草原上烽火连天,白骨为墟,血流成河,殆无宁岁。本来合鲜卑各部之力,除此害群之马自是易如反掌,只可惜众部落虽系出同源,相互间却各怀鬼胎,各营私利,终给小人以可乘之机。如今轲比能灭了步度根,步度根虽然没落,好歹还是鲜卑诸部之主。轲比能杀了他,威震草原,东至右北平西至云中,方圆数千里的大草原上各小部落俱已臣服于他。”
“不知大人见过蝗虫么?这种虫子专食庄稼,来时成群结队,遮天敝日,所到之处,不把庄稼啃个精光,那是绝不罢手。轲比能部正是大草原上的蝗虫,务胜不休,永远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早有心像檀石槐那样统一鲜卑各部,杀步度根,仅仅只是个开始。大人和他靠得太近,又不肯向他低头,不亡何待?”
拓跋诘粉心里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嘴上却不肯认输:“区区轲比能部,能奈我何?你怕是危言耸听了吧。”
邓芝笑道:“单单只是一个轲比能,自然奈何不了大人。可大人应该知道,如今鲜卑早已非檀石槐统治之时,内部四分五裂,想乘大人和轲比能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际,乘火打劫,混水摸鱼的怕是大有人在。我来时曾听说河西鲜卑一部因居住地草场枯萎,无以为生,被迫向北迁徙,来到大人居住地,和大人抢夺草原。大人前有狼,后有虎,这战怕是难操胜劵吧?”
当年西部鲜卑和檀石槐之子和连因某事发生争执,西部鲜卑一怒之下,集体叛离。不过他们在迁徙途中又发生严重分歧,拓跋鲜卑和其他几个部落想吃涮羊肉,不愿跟着大部队到黄河西岸的不毛之地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两方就此事摆开阵势谈判,可谈来谈去,也没个结果,最终发生分裂,拓跋鲜卑和几个部落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