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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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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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颐浩放下杯子,断然道:“相公若不决然,王德涵在此十五弟子之下尚有数百弟子,谁人又能知其日后弟子还有多少?”

李纲吸了口凉气,吕颐浩可不是危言耸听,王泽的弟子中将有不少能够参加下一次的贡举。但在一瞬间的犹豫后,他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些年轻人倒也真是有才华。”

“相公不忍毁去这帮年轻人的前程,下官甚是钦佩,可……”

“吕大人不必再说,谁人能无廖误,我是绝对不会行此小人手段。”

“只恐数十年后,朝堂之上,持金紫者全然是王门子弟矣!”

是年秋天殿试,四方省解士子云集京城,赵谌亲策于集英殿,进士名次仍为五等,赐正奏名张云仁以下四百五十一人进士及第、进士出身、同学究出身、同进士出身,第一人为宣教郎,第二、第三人宣义郎,第四、第五人儒林郎。第一甲第六名以下并文林郎,第二甲并从事郎,第三甲以下迪功郎。特奏名第一人附第二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第三人赐同进士出身,余赐同学究出身。登仕郎、京府助教、上下州文学、诸州助教入五等者,亦与调官。川、陕、河北、京东正奏名不赴者一百三人,以龙飞特恩,即所在赐第。

张云仁、王咏翎与李易等进士及第在殿内面君,其余进士都按照名次站列于殿外候宣唱名。

当内侍李有宣进士及第第一张云仁时,王泽嘴角间抹过如释重负的微笑。在后世这一刻的历史上,李易应该是进士及第第一,而此时历史却彻底发生了变化,不仅十五位名不见经、老死民间的少年人登上舍第,而且张云仁名次却意外的根据朱影的建议,由年仅十岁的小皇帝赵谌的金口玉言下,由进士及第第二升为了进士及第第一,大出王泽意料之外。更令王泽吃惊的是封元、邱云两个同进士出身在朱影的影响下也被赵谌钦点调到了进士出身第五十三与六十二名。

由于是赵谌在殿策时所封,谁也没有能够反驳,也不能反驳,天子门生的名次毕竟由皇帝说了算。

在这殿外侍立的诸位王门子弟中封元、邱云、李纯、张阶、王孝仁五人压根就没有就没有将此次殿试放在心中,他们几人的思绪大半跑到了明年在行在举行的神佑二年武举之上。

封元傲然站立在进士出身士子们的行列中,他全然不顾前面士子们偶尔回顾时那充满优越感的目光,他本身就是殿前金枪班指挥使,仅次于都虞侯,而金枪班却不知何故一直没有任命都虞侯,封元就是金枪班的头领,地位相当显耀。他如今想到的是,如何在明年武举上博取武状元,而不是为文进士出身而沾沾自喜。当然他明白自己的文进士出身为他在禁军中博取了一个儒将的名声,从此那些武进士出身的军将对他也要礼敬三分。

张云仁在唱名时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荣耀,他偷眼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小皇帝,对王泽“人与人生来是平等的,是社会因素造成人的不平等……”思想理解颇深的他,心中对这个木偶般的小孩多少有点发自心底的不敬。

可以说集英殿中最兴奋的人当属王泽无疑,看着他费尽多年培养的少年,首次在殿试中脱颖而出,心中说不出来的欣慰。当看到封元、邱云二人步入殿内,王泽忍不住嘴角抖动一下,这两个他并不在科考中看好的弟子竟然也进入第三等进士出身的行列,愿指望二人有个同进士出身末等,能在明年武举博彩,却没想到二人的表现实在是大出他预料之外。同时,赚取王泽与朝中大臣眼球的是,进士及第第五名陈东与进士出身的欧阳辙、李长秋三人。

张云仁、王咏翎二人的一个宣教郎、一个宣义郎,封元仍以武阶进官,李墨涵、邱云等人由于早就以功被授予为迪功郎中举后调为从事郎,高于进士出身一个阶次。

王泽与另四位辅政大臣在琼林苑代天子为新科进士赐花,李长秋当即请求王泽为众位进士题诗一首。在不少仰慕王泽才名的进士们的附和下,王泽无奈之下,只好提笔将作:“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云呈五色符旗盖,露立千官杂佩环。燕席巧临牛女节,鸾章光映壁奎间。献诗陈雅愚臣事,况见赓歌气象还。”

众位进士纷纷向五位前辈名臣敬酒,场面很是欢庆,当李长秋为王泽敬酒时,王泽笑道:“尚卿名列进士出身第一,可喜可贺啊。”

“晚辈恭贺相公座下十五弟子高中龙飞榜!”李长秋意味深长地回道。

王泽一惊,诧异地看着李长秋,暗想若不是李长秋太无眼色心机、那便是聪达灵慧,这话中可是带有无限玄机。当下笑道:“有如君这般俊才,真是相逢很晚,自东华门一别,已是经年,可惜琼林宴上不能深谈,可惜、可惜!”

李长秋稍稍垂首笑道:“如相公不弃,晚辈后日当登门请教。”

王泽饶有意味地看着他,淡淡地道:“那就恭候尚卿。”

第二章

既然王泽放出的试探,李长秋亦是欣然领受,这种识时务的聪明举动,令王泽对他的好感倍增,对他进一步的认识至少做事果断、毫不迂腐。

王泽捕捉到李长秋眼光中那抹渴热切的欲望,他立即抓住了李长秋的心,那就是男儿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祈望,他决心一定要笼络住这个人才。

大内凤藻亭内,朱影坐在一张特制的檀木高背椅上,其式样令奉召前来的王泽想到了后世欧洲的贵族高背椅,记得朱影很喜欢高背椅,说那是贵族式的享受,王泽曾讥笑过朱影崇洋媚外。今天却看到了大宋宫廷中出现了欧洲式样的高背椅,而且扶手、靠背都镶了软皮,可想是朱影“贪图享受”的杰作,王泽却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朱影悠闲地坐在上面享受,欣赏亭下湖水中寻食的鱼儿。

“这把高背椅是刚刚嫁入东宫时打的,上皇说它不伦不类,我一直把它放在我的寝宫之中,外面人很少知道。”朱影似乎在自言自语,感慨地道:“这会我才能正大光明的拿出来,在这里享用一番。”

由于李素荷在场,王泽并没有出声,脸上挂着不屑一顾地笑意,在心中暗道:‘不就是十八世纪欧洲贵族用具嘛!也不见得有中式家具好享受。’

朱影似乎感到了王泽没有出声的缘由,又道:“素荷,哀家与王相公有事商议,你且退下,在小榭外侍候。”提到‘相公’二字时,朱影感到面颊微热,平日里她称呼孙傅等人也不曾有什么异样,今日称王泽时却联想到在后世的常用语中,相公多是代表丈夫的意思,待李素荷退下后,她那双如流水剪云般地眸子,散发出柔和地光芒,轻声说道:“王泽,你非得要只有咱们两人才说话?”

“当执政就是比学士要好!”王泽恶作剧似地一笑,目光有点坏坏的。

朱影愕然看着王泽,旋即领悟他的戏虐,这不是存心占她便宜吗?她那张俏脸飞上一层红晕,碍于在大内中人多眼杂,不然她早就站起来不愿意了。狠狠地挖了王泽一眼,低声道:“坏蛋、大坏蛋!”

王泽看着朱影那张绯红的俏脸,已经完全脱去少女的稚嫩,还有那娇艳饱满的樱唇,若不是在这人多眼杂的大内,他真想与朱影嬉笑一番。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们之间的交流只能保持在口头上。

“这种高背椅要是早一点拿出来,我一定会早一点猜到你的来历,至少不会感到孤单!”王泽有些恶意地笑道:“你怎么还是崇洋媚外啊?”

“我崇洋媚外,这时候的欧洲有高背椅吗?他们还是处在中世纪愚昧的时代,嗯——还好不是在山洞里画画了。现在这种高背椅是在大宋发明的,我要让它在天下推广,千百年后人们会说,是皇太后朱影发明了高背椅,或许能和奚仲其名了。”朱影很兴奋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王泽一脸坏笑。

“日后别让那群棒子把你的发明申请了专利,硬说成是他们的某个皇后发明的。”王泽不失时机的刺激朱影,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感到是今生最惬意的时候。

“他敢,看不灭了它……”朱影猛然看到王泽的笑,发觉他是在戏虐她,脸面上着实挂不住了,有些着恼地说道:“我在说正事,你就不能正经点。”

王泽嘻嘻笑道:“哪没正经呢,我是在说他们要是真敢如此,待到解决金国后,咱就灭了这群棒子,让他们彻底归顺王化,成为我们的一部分,你看怎样?”

朱影只当王泽说笑,没往心里去,也忍不住顺着王泽的话说道:“答应我的事,不能反悔。”

王泽颔首笑道:“这个你放心,迟早要收拾这群棒子。”说罢,又收敛笑容,正色道:“惠卿和子初、长翼的名次,多亏了你!”

“这又有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况他们都是有真才实学,名次高低不过是担个虚名而以。”朱影对自己在幕后成功操纵科考名次的事,也算颇为得意,这十五子是王泽一手培养的门生,她自然也就亲近非常,不过通过皇帝的名义是提升了封元、邱云的名次,张云仁的名次纯粹是考官们共同一致的意见。

王泽笑了笑,表示认可朱影的肯定,但同进士出身和进士出身,在日后的声名与授官的等次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日而论。

“行在的事宜,安排的怎样了?”朱影不想再说恩科的事了,很自然地把话转到了行在事宜上。

“蔡绛今日刚到的塘报,行在一切事宜都在尽可能快的进行,用不了几个月,官家就可以南幸了。”王泽的话声一转,语气有点阴沉地道::“阻力还是很大,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我想还是得请金峰在沿河搞出点动静来。”

“金峰!”朱影神色间颇为愕然,急促地道:“让他再次南侵、你倒底在想些什么?这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王泽仿佛没有看到朱影的神态,他继续说道:“尽管南迁已经是大势所趋,主要的几位执政大臣也深以为然,但是汴梁做为百年京都,在士人心目中始终有所留恋。要金峰在北面做一些动作,就要让那些人感到京城不足以保证他们的安全,从而心甘情愿的支持南迁,至少不能公然反对。汴梁不应该成为国都,太祖皇帝曾言‘定都汴梁,百年后天下民力天下民力殚矣!’有今日之局面,不能不叹服太祖皇帝英明所见。”

朱影收住心神,倾听王泽的谈论,她对引金军再度南侵似乎有本能的抵触,金人的暴行让她心有余悸,不敢想像金军再次南下是什么样的局面。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计划万一泄露,将如何是好?何况,金人再次南下,不知又有多少生灵涂炭。”

王泽淡淡一笑,道:“这点不用担心,只是要金峰派出小规模的马队,虚张声势一番。可能会有一些百姓遭殃,但这也是形势所迫,我不想在迁都的事情上承受太大的指责。”

尽管主要的宰执大臣们有的支持、有的默许,但反对之声主要来自一些世家与中级官吏,王泽不愿再与他们费力费时,索性制造一次金军南侵的假象,以减少反对的呼声。他相信一旦面临自己的身家性命与财产的危险,这些反对的人多半南逃的最快。

“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朱影的话,让王泽心中一动,暗道:“或许这是在关心我。”又听朱影说道:“你无须冒这么大的风险,阻力再大,还是你我共同面对。”

单凭朱影的这句话,王泽已经很是很欣慰了,当下柔声道:“有些事还是让我来做吧!你出面反而不好。”

朱影微微摇头,轻声道:“先坐下说罢。”待王泽闻言坐在朱影对面的圆凳上,他这才笑道:“你总是这样自负,有些事情我觉的还是我们一起来承担是好,我不能呆在宫中无所事事,看着你在外面奔波。”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敛低了下来,显的有点羞涩。

王泽清晰地感觉到朱影细微的变化,朱影对他明显的有了一种依赖,也可以说是朱影内心深处情感的延续,尽管还是很含虚,但这足以使他心动不已。他还是竭力压抑激动不已的心情,保持着在远处内侍看来做为大臣与太后议事的礼仪。

良久,王泽才说道:“南迁之后,还有许多的事情等着你我共同去解决,不忙于今时。”

朱影目视王泽,正色道:“很多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倒底扮演什么绝色。王泽——你说我们能驾驱这些历史上的名臣们吗?”

“有很多时候我也感到非常吃力,事情往往会出现很多意外,超出了我们能控制的范围。看到的、所做的都是那么的令人匪夷所思,有些简直可以说是可笑之极。与那些忠臣良将相处总是不能融洽,他们总是太理性,太固执,历史与现实相差的太远……”王泽想到自己与蔡京、李邦彦等人相交甚善,却处处遭到李纲、孙傅等名臣的猜忌,这有些太可笑了,他自己也无法预料日后所要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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