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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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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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场的大臣们没人认为枢密院节制各路大军不无妥当,便就是耿南仲也没有什么异议,文臣典兵,这是大宋历来的制度,已经深深烙进士人的思维之中。

王泽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不必再说甚么了,一切顺其自然,而且他敏锐地而又清楚的感到是在大战之前,赵桓最关心的问题不是外患,而是内忧。

‘再等一等吧!’他嘴角边闪过一抹无奈而又讥讽的微笑。

第九章

自金军撤离开封以后,赵桓急于赶在对金军在河东发动大规模反击战之前,采取强硬措施从速解决东南问题。赵佶留在开封城内的宠臣王黼、李彦、梁师成因恶贯满盈,并有与童贯等人遥相呼应之嫌,已于当年正月先后被赐死或秘密处死。

这时,赵桓传旨江、淮、荆、浙诸路制置发运使宋焕卸任还朝,任命曾派刺客杀死王黼的领开封府事聂山为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权管干马军司公事、昭武校尉薛安为副使,前往东南,欲置童贯等人于死地。

时聂山早已暗中依附耿南仲,耿南仲有诛杀童贯等人的意图,此行,聂山按照耿南仲的意思,向赵桓请诏书,精选开封府使臣数十人随他一同南下。

眼看赵佶、赵桓父子之间公开冲突即将爆发,以转任知枢密院事的李纲与王泽第一次达成了政见上的完全一致,尽管王泽只是表面上的劝谏,并未如李纲一般的力谏。

二人均认为投鼠不可不忌器,颇耐人寻味。

李纲与王泽同时面圣,李纲面奏赵桓说道:“童贯、蔡攸等数人者,罪恶固不容恕,然聂山之行,恐朝廷不当如此措置。昔肃宗欲发李林甫墓,李泌谏,谓其如明皇何肃宗抱泌颈泣曰:思不及此。”

王泽接着附议道:“使聂山之所图果成,惊动道君,此忧在陛下。所图不成,为奸佞所觉,万一挟道君于东南,求剑南一道,陛下何以处之?”

赵桓优柔寡断,空自叹息,尽管他急于解决东南分权之事,但赵佶毕竟是上皇,他也不想身后留下万世骂名。只得沮丧地说道:“如之奈何?”

王泽立即赶在李纲之前朗声说道:“陛下,不若罢聂山之行,传旨谪贬童贯等人,乞道君上皇去此数人,早回銮舆,可以不劳而事定,请陛下圣断。”

李纲瞟了王泽一眼,尽管他对王泽抢先献策有所不满,但对王泽之策,倒也认同。

王泽又分析了目前赵佶所面临的困境,认为赵佶及其宠臣在东南虽然根基深厚,但民愤极大。

当年童贯征方腊之时,每次作战均纵为贪暴、滥杀平民,以效首级,朱勔荼毒东南,两浙之民畏之如虎,东南之人欲食其肉。

赵佶的上皇行在沿途骚扰百姓,所到之处,藩篱、鶏犬,为之一空,护驾胜捷军四处为恶远胜盗匪。到达镇江之后,又大肆缮营宫室,移植花竹,购买园池,科须百出。东南百姓,将见涂炭,民愿沸腾,事故不断,极有可能再度酿成民变,赵佶在东南岂得高枕而卧。

何况胜捷军大多数是西北人,他们在东南皆口语籍籍,以南幸为非,有不悦之言,人人思土,其势必乱。赵佶在东南,现今已经是众叛亲离,阵脚大乱,危机四伏,兵变、民变一触即发。

赵桓犹豫再三,接受王泽的建议,收回聂山南行的成命,并于二月中旬降旨,贬蔡京为秘书监、分司南京,贬童贯为左卫上将军致仕、池州居住,贬蔡攸为太中大夫、提举亳州明道宫、任便居住。处罚如此轻微,显然是赵桓自己也考虑到赵佶接受的可能性,虽不足以平民愤,但从策略上讲实属高招。

而王泽终于在这场风波中,站到了赵桓的阵营边上,从而保住了自己。

当处罚蔡、童等人的圣旨下达不久,适逢宋焕奉命返回开封,赵桓当初本拟待其还朝,再行惩处。在王泽的旁敲侧击下,才意识到宋焕极具使用价值,是促使赵佶回朝的最佳人选。赵桓接连两天与宋焕面谈,并于三月四日再度任命宋焕为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责成他从速再往东南,奉书上皇行在。

宋焕顿时成为赵佶、赵桓父子之间的传书带信人与居中调解者。由于赵桓极盼赵佶还朝,而赵佶又急于离开东南,王泽对赵桓做出保证,预言宋焕此行成功的可能性无疑很大。

宋焕自己也深知肩负重任,他接旨后,立即出京疾驰东南,不到三三天就到了符离。

赵佶这时已经离开镇江北上,宋焕作为赵桓的信使,面见赵佶于淮河之中的龙舟之上。赵佶列举知宿州林篪拒不执行其“圣旨”等数十事,边流泪边质问。

宋焕解释道:“方都城昼闭,中外隔绝,虽御前号令,州县或不奉承,非独行宫也。守令之罪,盖不容诛,朝廷何预焉?”

赵佶听到这样的解释后才稍稍气顺。宋焕秉承赵桓旨意,询问:“臣出京师时,闻童贯贬池州,今犹未行,何也?”

赵佶以胜捷军隶属童贯,暂时不知如何处置,才没有遣出童贯。宋焕当即分析目前局势,赵佶以宇文粹中节制胜捷军,以范讷为副,赵佶表示赞同。

但次日赵佶又认为童贯久领军旅,胜捷军又是童贯所组建,仓促间罢黜童贯,如若童贯一不做二不休,发动兵变,又将如何?

宋焕不以为然,他认为童贯平日败坏军政,西北之人怨入骨髓。今贬斥而去。西军将吏求之不得,岂能追随童贯谋逆。宋焕又委婉的指出胜捷军生变之语,必是童贯在赵佶面前的自保之言。赵佶无言可对,只得勉强让童贯离去。

宋焕总算说服赵佶,陪同他走上了返回开封之路。到达南京应天府,宋焕将先回开封,向赵桓报告,赵佶即将还朝。

由于宋焕确属蔡京、蔡攸的姻亲与党羽,他回到开封不久,“以言者论其联亲奸邪,冒居华近,妄造语言,以肆欺妄”,先落职,与在外宫观,后责授单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然而仅就他居中调停他父子关系而言,无疑有功于赵宋皇室。

其功绩终于在十年后得到朝廷的肯定。

赵佶在应天府徘徊不进,仅让太上皇后郑氏返回开封,他本人则欲诣亳州上清宫烧香,及取便道如西京洛阳。

赵桓深感忧虑。更令他大伤脑筋的是赵佶上书,请道君太上皇后郑氏当居大内,出入正阳门。

赵桓廷见群臣,忧形于色。君臣经过反复商议,王泽立即建言采取三条对策。

其一,坚决拒绝太上皇后入居大内的无理要求,王泽以为‘大内者,天子之居,神器之所在,岂可共居。’戒敕有司速速缮治撷景园,易名宁德宫,务极闳丽,以称崇奉之意,迎上皇入居。其二,以太宰徐处仁为礼仪使。为隆重其事,徐处仁率领大臣上表赵佶,在恭请赵佶还朝之余,明确表示:“天无二日,国无二王,治生于一,乱生于二。”指出太上皇后入居大内不妥,指出若非垂帘听政,于国当无此仪。其三,对于赵佶刚刚传来御批:“吴敏、李纲,令一人来。”即派遣李纲前往南京。李纲此行可谓符合赵佶旨意,但其目的在于迎接徽宗还朝。

王泽提出的三条对策得到赵桓与宰执大臣们的认可,李纲也表示赵佶所以让他与吴敏前去,是想知道朝廷中的变故。

吴敏身为少宰职责所在,不能离开赵桓左右,他愿去奉迎,如蒙赵佶赐对,他会条陈自围城以来事宜,以解释两宫之疑,决无他虑。于是,李纲继宋焕之后,成为帝王父子之间的传书带信人与居中调停者。

李纲果不辱使命,在先行迎回郑太后之后,有顺利地劝说赵佶回銮。

第十章

赵桓在延和殿召见徐处仁、吴敏、耿南仲、许翰、何铸、唐格与刚刚回京的李纲六位执政,商议上皇回銮事宜,由于王泽在东华门外安抚上书士庶、出使金寨事,尤其是献迎归上皇三策,颇得赵桓的满意,尽管赵桓对他的偏执还未有完全消除,却因牵扯到赵佶回京事宜,故而召王泽前来共议。

耿南仲首先提出尽数遣放赵佶身边左右内侍,出榜行宫,有敢入者斩,并先遣人搜索驱逐违命内侍,然后车驾进见,李纲、许翰、何铸当即表示质疑,其中李纲的态度最是坚决,主张但依常法,不必如此,示之以疑,必欲过为之防,恐却有不可防者。

耿南仲不以为然地说道:“或之者,疑之也。古人于疑有所不免。”

“古人虽不免于疑,然贵于有所决断,故《书》有稽疑,《易》曰:以断天下之疑。倘疑情不解,如所谓窃斧者,则为患不细。上皇尚未入京,便就驱逐上皇身边内侍,实是使天下人惊疑,在下实不知耿大人为何如此执着,非得将上皇身边内侍在上皇入城之前全部驱逐。”李纲对耿南仲的做法极为不满,他认为耿南仲这样做,只能引起天下臣民对上皇欲天子之间的猜疑,从而对赵桓的声誉不利。

耿南仲却管不了这么多,赵桓的心思他最是明白,这位官家最担心的就是赵佶图谋复辟。对于最大限度的消弱赵佶回京后的势力,赵桓还是乐于看到的,毕竟这些内侍在宫中数十年,几乎都是供奉官、押班之上的大宦官,回京后的势力不容小视。

“此辈宵小,留在上皇身边,不知还要惹出何等事端!”耿南仲毫不退让,坚持己见。

二人越争越烈,以至于李纲当面指责耿南仲,情绪激动地说道:“古人虽不免于疑,然贵于有所决断,故《书》有稽疑,《易》曰:以断天下之疑。倘疑情不解,如所谓窃斧者,则为患不细。”

耿南仲恼怒李纲不齿于他,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不禁勃然大怒,亦不留体面地反唇相讥,瞪目厉声道:“天下之理,诚与疑,明与暗而已。诚则明,明则愈诚,自诚与明推之,可以至于尧舜。疑则暗,暗则愈疑,自疑与暗推之,其患至于有不可胜言者。耿南仲当以尧舜之道辅陛下,而其人暗而多疑,所言不足深采。其人暗而多疑,所言不可深采。竖子真是迂腐不可及,只配担任小县末吏。”

“你……”

“臣适遇左司谏陈公辅于对班中,公辅乃二月五日为李纲结构士民伏阙者,岂可处谏职乞送御史台根治。”耿南仲不待李纲说话,立即抛出蓄谋已久的构陷。

赵桓与众人愕然,王泽也没想到耿南仲竟然无耻到以伏阙上书之事来构陷攻击李纲。当下不由自主地说道:“陛下李相公与耿相公辨论,实为国事,非有私意。伏阙之事,陛下素所鉴察,臣不敢复有所护,实是不干李相公何事,望陛下明鉴。”

李纲没有想到王泽会出言维护自己,而在场众人无人辩驳耿南仲,虽是感慨却无感激王泽之意。当下说道:“臣以非材,冒处枢辅,仰荷特达之知,未能有所补报,区区素志,欲俟贼骑出疆,道君銮舆还阙,然后求归田庐,臣之愿也。今耿大人之言若此,臣岂敢留,愿以公辅事送有司,臣得乞身待罪。”

赵桓和颜悦色地笑道:“士庶以亿万计,如何结构朕所洞知,耿卿不过一家之言,卿不须如此。”

耿南仲仍然不肯罢休,二人在赵桓近前接连舌战,赵桓始终笑而视之。

耿南仲的宝压的正对,赵桓并不反对从龙旧臣耿南仲的建议,只是感到不合时宜,何况,他也感到伏阙上书之事有些蹊跷,口上虽为李纲说道,但心中已经暗自怀疑李纲在其中倒底有何做为。

正在耿南仲与李纲双方争执不休,赵桓却说道:“王卿,你看此事当如何是好?”

王泽原以自己资历尚浅,得以参加这宰执议事,本不愿多言,以防说了不该说的话,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在旁边听了良久,心中也渐渐明白赵桓心思与在场众位大臣的想法,一个计划的雏形在王泽脑中逐渐形成。如若以目前形势,在金军二次南下之前,王泽很难有机会出京,困于京城将是毫无作为,不如利用这次的机会稍稍得罪耿南仲一番,反正刚刚因一时兴起,说了句得罪耿南仲的公道话,不如继续说下去。不仅能博得一个安和两宫、用心甚善的名声,又能在不被赵桓失去信任下与耿南仲发生冲突,在二人到了必须有一人请郡的地步后,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

大臣们政争到不能绝之时,皇帝必须在二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失败者按制应当主动请郡外任地方。耿南仲对于赵桓的重要性理所当然的高过王泽,一旦矛盾发生到一定的程度,必然让赵桓做出选择,而王泽便会在不失赵桓信任的有利条件下,争取到一个较为有利的职位。

“上皇回銮,陛下理应赴迎,此伦理纲常,陛下家事,何问与臣子。”

赵桓闻言,没有表示与否,但双眼中却透出欣赏的目光。

耿南仲冷笑道:“素闻王大人只是与蔡氏一向交好,无结交内官之闻,如何今日竟然为几名内侍如此卖力说情?”

耿南仲此言甚是歹毒,不仅在赵桓面前提及王泽与蔡京的关系非比寻常,更是隐晦地指出王泽暗中结交前朝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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