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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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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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中伏”没等李邦彦说完,赵桓一把夺过公文,颤动着看着。忽地将公文抛在地上,双手支在榻沿上,躯体剧烈颤动,本来就因操劳过度而苍白的脸面变的更加黯淡,痰气上升,呼吸急促,半响才颤悠悠地大呼:“姚平仲——,姚平仲……这……这怎生得了,这怎生得了啊!”

朱氏忙扶着赵桓,为他轻轻捶背,连声安慰道:“官家,官家,万勿太过激动,官家——。”

李邦彦、蔡楙二人哪里想到赵桓反应是如此激烈,被惊得手足失措,不知如何劝慰是好。

好大一会,赵桓在朱氏的温声劝慰下,又由朱氏喂了一杯茶水,渐渐平静下来,情绪依然很波动。

“还有没有希望?”赵桓仍对今夜战事保有一线希望。

蔡楙斜看李邦彦一眼后,低声说道:“金人似有准备,姚统制以失去联络,御营司三军正与金人苦战无法与姚统制部会合。”蔡楙的言下之意在于,各路大军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做为主攻的姚仲平部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此战已经彻底失败。

“种师道呢?种师道为何没有动宣抚司的各路勤王大军出战?”赵桓在万般惊恐中想起了种师道,想也不想地便责备起种师道为何没有派兵出战,根本没有想到策划此战时,他与姚平仲连李纲也没有计算在内,只是在姚平仲出兵后,才下诏李纲出兵。

至于种师道的宣抚司,赵桓根本就没有任何下诏出兵的诏旨,不要说种师道住在城中,便是在城外得到两军正在大战的消息,没有皇帝的出兵诏旨,他即便想出战也无法调动各路守臣的勤王之师。尽管勤王大军由宣抚司节制,但宋朝军事体制决定,其下各部并不是他的部署,那些帅司大臣与总管、钤辖根本不用听他种师道的帅令,一旦有皇帝的诏旨,宣抚司才能稍稍有些不是那么绝对的权威。

李邦彦、蔡楙二人没有为种师道开脱的意思,二人对于种师道倒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种师道的威望与得到的恩宠以隐隐在他们之上,而感到不悦。

“种太尉夜宿于城内,宣抚司节下各军未曾参战。”依旧是蔡楙回话,李邦彦在旁不做声。

“姚仲平在城外用命,他竟在城中酣睡,如此老迈不堪,要之何用。”赵桓虽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可如今自己却对于如此大用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头,着实是万分后悔。

“官家,种相公对姚太尉出城,知之并不甚详。”朱氏看不过去,倒是轻声为种师道说了句公道话,并对于蔡楙以进士出身,凡事以士大夫自居,蔑视武人的态度非常不满。种师道虽是武将,却已经进入枢院成为执政,但在蔡楙等贡举出身之士的眼中,种师道还是一个粗鄙武夫,天子爪牙。

这些人对武人的不敬,朱氏有理由不快,因为她的生父朱伯才也是武职班阶。

但要说种师道与李纲不知道姚平仲指挥的如此规模的劫营,却又说不通。

“姚平仲调动秦凤兵,他种师道身为西军大将,如何不知不晓。”赵桓苍白的脸上怒气冲冲,气的以手砸榻,气喘吁吁地连声说道:“误国,误国啊……”

此话一出,不仅李邦彦、蔡楙二人吃惊,连朱氏亦是暗自蹙眉,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种师道失宠了!’

忽然间,赵桓伏榻大哭,声音嘶哑,不断以手砸榻,悲呼道:“怎生得了,怎生得了……”

第十四章

朱氏眼看赵桓愤怒至极的模样,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是好,只能为他轻轻地捶背,缓解他的气喘,一面引起痉挛。

曾经在前几天,她劝赵桓听从种师道之言,待姚古、种师中的西军主力全部到达,数倍与金军,再稳妥的与金军决战,岂有不胜之理,无奈赵桓求胜心切,只望一战而定乾坤,根本等不到西军主力到达的那一天。朱氏只得退而求其次,希望在劫营的事情上少一些张扬,多一些隐秘,赵桓并没往心里去,还是大张旗鼓的对汴京军民造了许多声势,独独没有下旨通知李纲种师道二人出兵的具体时间,以至于到了这般田地。

李纲的迟迟不应诏,种师道的推托不知情军情,虽说是对赵桓干预的一种不满和对赵桓对二人不信任的一种发泄,或许还有对姚仲平年轻狂妄的一种惩戒,但他们的延迟出兵或是干脆不理不睬,这般拿国事发泄意气的做法,使朱氏感到二人在此事处理上太过分了,所以她能够理解赵桓此刻愤怒的心情。

朱氏又厌恶地瞟了一眼李邦彦,对这位以媚事主,自号‘浪子’的太宰产生从来没有过的反感,尽管李邦彦在赵桓居东宫时尽力保全,赵桓登基时亦有定鼎之功,在此非常时期,李邦彦做的不是果断处置,而是落井下石,一副小人得意的模样。

“姚平仲现在何处?种师道为何现在还在城中?宣抚司的数十万大军难道都是摆设吗?”赵桓稍稍回过神来,越想越是恼怒,经不住大声斥责种师道。

“官家还是快快下诏,传种相公出城节制宣抚司勤王之师才是。”朱氏本不想在李邦彦、蔡楙二人面前多言外朝事,徒增外面的议论。但赵桓言下要追究种、李二人事由,毫无出兵挽回突局的意图,李邦彦、蔡楙二人更是指望不上,只愿他二人别再添乱子就谢天谢地了,她只能在李邦彦、蔡楙二人复杂的目光下,再次出言提醒赵桓——此时应以大局为重!

“哎呀————若非皇后,朕几误大事!”赵桓有些神经质地拍着脑门,沙哑地说道:“蔡卿家快快拟旨,诏命种师道火速节制诸路勤王兵救援姚平仲,不得有误,不得有误。”

蔡楙还有些犹豫,却听李邦彦躬身说道:“臣等立即拟旨。”

蔡楙惊异地看了李邦彦一眼,见他眉宇间闪过些许得色。稍稍迟疑后,旋即明白李邦彦应对的为何这般干脆,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城外大局已定,此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惊天之功,之后肯定就是议和,这正是李邦彦与他的主张。

经过这场战事,赵桓对种师道可以说是彻底丧失信心,恼恨种师道与李纲误事,二人一旦失去赵桓的宠信,日后如何收拾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想到这里,蔡楙心下释然,强忍兴奋,躬身说道:“遵旨。”

这一夜,朝廷君臣不知是如何度过,用王泽戏虐的话说‘最长的一夜’。

天刚刚放亮,金军停止了军事行动,李纲所部在城外就地野营戚戚冷冷地度过这一夜。

这天的早朝气氛格外沉重,垂拱殿内赵桓神情沮丧,萎靡不振,殿内两班宰执、部院、台谏大臣们或主战、或主和,互不相让,纷纷嚷嚷,维持朝仪的殿中侍御史毫无办法。

而此时台谏大臣纷纷弹劾李纲、种师道等人妄自开战,以至于出战的勤王之师及亲征行营司所部三军将吏大半为金军所歼,几乎无复存者。

李邦彦暗示蔡楙等执政进言力主议和,并请赵桓宣召金军使节上殿入对,极力夸张宋军主力多以不复存在,再战必败无疑,使得赵桓大为惊恐。而金军使节却言完颜宗望以为此次宋军劫寨,是个别将帅自作主张,而不是出自赵桓的谕旨,请求赵桓坚守议和条款,完颜宗望的态度使赵桓仿佛一个将要溺水而死的人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似的,生出一线希望。

时任吏部尚书的老臣程振及何铸坚决反驳,力陈议和之弊,耿南仲却一言不发,冷眼旁观持战和两端大臣们的口水仗。

蔡楙趁机对金军使节说道:“昨日用兵乃大臣李纲与姚平仲结构,非朝廷意,天子正欲按此二人以问其罪。”并建议将李纲捉拿送往金军营寨听凭金人处置,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哗然,原先主和的大半大臣纷纷反对,程振更是指着蔡楙鼻子,破口大骂其乃小人用心。

就是连赵桓也认为蔡楙的建议确实是太过分,尽管赵桓不敢承认劫营是他的诏旨,对李纲也有很大的成见。但绑缚执政大臣交与敌方主帅任凭处置,他还没有糊涂到这般境地,这样做也会使他背负不义的名声,使天下臣民人人自危,心腹大患未能剪除之际,谁还肯为他用心卖命。

金军使节原本也感到蔡楙此言不妥,又看到赵桓脸色难看,殿中多半大臣极力反对,于是便顺水推舟,卖弄人情地言明完颜宗望并不是要兴师问罪,而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和大宋议和,当然前提条件是要罢了李纲和种师道,至于缚送二人,就大可不必。

赵桓顿时感到完颜宗望议和出自诚意,一直没有放下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当即以少有的果断下诏,罢免李纲的尚书右丞、亲征行营使职差,以蔡楙代之行事。

继尔,又顾忌金人怀疑自己的议和诚意,而诏命废除亲征行营司,以汴京守御使总领军事,种师道亦罢宣抚使。但罢黜执政大臣,非是小事,还得有一套相关的程序,所以赵桓传旨先行宣召李纲罢兵回城后再降诏旨,又派遣宇文虚中把李纲力主所留割让三镇的诏书先行赍诣金人,并由军中复差臧禹、秦桧为割地使者。

当李纲接到罢兵诏书时,知到城中事态有变,马上整顿三军人马火速入城。当他入城后将兵马虎符交付枢密院后,才被宣听罢职诏旨,李纲大惊失色,立即要求面见赵桓,以诉前因后果,当内侍再度出现时,传赵桓玉音,诣李纲崇政殿求对。李纲当即入宫,到了崇政殿殿门外时,又被知会这次召见取消,李纲自叹待罪之身,也不回府安歇,当天便在浴室院待罪,直到初三日天明。

第十五章

当蔡楙主事后,会计内外战时损失,十分惊讶地得知李纲在幕天坡激战半夜,其阵亡将吏才百余人,而姚平仲所率秦凤西军及勤王之师折伤也不过千余人,其他如范琼、王师古部并如故,伤亡都不太大。

蔡楙的心情极为复杂,若是要隐而不报,知道的吏目太多,一旦传出他将是欺君之罪,但若是上报,李纲、种师道二人必会被重新启用,这是他与李邦彦最不愿看到的。在一番左右权衡后,他认为赵桓已经决意议和,并且对李纲、种师道以心生介荑,即便启用李纲、种师道,二人也难有作为,决心如实上报战损。

赵桓与宰执大臣们看到会计所得战报时,心情都很郁闷,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他们认为相当惊险的一夜鏖战后,宋军损失竟然如此轻微,相比数十万大军来说,这点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少大臣又对昨日的轻率盲从心生悔意,赵桓有何尝不是,当他看到参战将吏所述,慕天破战后,金军遗尸上千具,御营司参战各部带回女真人首级二百余级。双方战损几乎相当,金人虽有准备却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姚平仲虽是轻佻,能在深陷重围之中率众杀出而又仅仅损失千余人,却是不愧有西军虎将之称。

当晚,赵桓亲笔下诏慰劳,锡赍白金、缗钱五百贯两,并令吴敏亲执圣旨到浴室院宣谕安慰李纲,吴敏与李纲颇为相善,私下告诉李纲,赵桓有将复用李纲之意。李纲自是感泣谢恩,在与吴敏叙了几句后,吴敏请他动身上马回到府邸休息,但李纲仍有忧虑,执意面圣后再回。

此时,王泽也得到诏谕入宫,原来蔡楙听得东壁战时,有完颜宗弼率马队深入重地,只为与王泽会小词两篇,感到匪夷所思,由于王泽与其家族相善,故而上报时陈言王泽在危急之时,从容起兵阵战,以大义迫使完颜宗弼未及交战而退。

赵桓虽对王泽并无观感,却对王泽表现大感兴趣,何况王泽未经一战,迫使完颜宗弼的大军后退,无论如何也要褒奖一番。

靖康元年二月五日,一大早,天还没有放亮,王泽就交代众人好生谨守营寨事宜后,带着李墨涵、王咏翎、张云任、封元四名弟子匆匆入城。在宣德门外,王泽下马入宫面圣,封元等人在宫门外相侯。

王泽得知此次面圣是在皇帝寝宫福宁殿的暖阁内,倒也觉的满意,在寝宫召见固然有偶然的成份,虽只是寝宫,却也是处理政事的要地,毕竟是对王泽昨日退敌之功的默然肯定。

当王泽在内侍的引领下到了福宁殿正门外,等候赵桓宣召的时候。忽然看到一镞内侍女官拱卫这皇后的肩舆向福宁殿而来,王泽心下一动,眼前闪过朱氏熟悉的面庞,立即侍立一旁相侯。

肩舆到了王泽身边时并没有前行,而是轻轻落下,珠帘被两名宫女掀开,朱氏轻迈莲步下了肩舆,款款走到王泽身前两步开外。

既然皇后冲着自己而来,王泽只得躬身行礼道:“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王大人免礼。”朱氏绵绵微笑,语气温润地说道:“前夜大人辛苦了。”

“皇后娘娘过讲,臣份内事,何有辛苦而言。”王泽强忍着几乎按耐不住要正眼与朱氏对视的欲望,缓缓地回应着她的话。

“王大人高节!”朱氏如水般地眸子游离左右,颔首说道:“蔡相公昨日以上书官家,言及大人竟能只言使得兀术不战而退,此事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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