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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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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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哼了一声,又说道:“好不容易才修复与王相公关系,相公莫要再过于心急,王相公非易于之辈,岂又是平白能够任由人摆布的。”

秦桧眼皮微跳,王氏虽说是他的正室夫人,但他平素里并不与她扯到朝廷中事,更不消说他心底压抑已久的野心。但王氏竟然能一语道中,不能不令他感到惊愕万分,惊叹王氏有此才能,他怎么就没看出来。

“前次相公心急过甚,修说王相公,连蔡绛、李长秋那两个猴精都能看得出来,相公险些毁了自个的前途。如妾身所料不差,王相公此番面对官制与和谈,这般选择亦是出于无奈,或许还要借助相公。”

“哦——”秦桧饶有兴致地看着王氏那张妖媚的脸庞,等待她说下去。

第八章

“妾身料的不错的话,若在王相公知杭期间,相公能一意为王相公,或许这次主持官制的恐怕就是相公了。请牢记不过,如妾身方才说过的阴阳之学,相公无须取两端,而取调和之道,无论是谁主政,都需要一两位能够合作而又不令他们认作丘壑的盟友,相公好生思量思量——”王氏说吧,那双狐媚的眸子狡黠地看着秦桧。

秦桧默然不语,细想王氏所言倒也不差,在王泽知杭州之时,他痰迷心窍,妄图取代王泽在朝中的地位。岂料事情并非他所设想的那样,王泽的权力并没有因远离政治中枢而受到任何的消弱,朝廷的权力反倒是变成行在——杭州双体制运行,令他感到不可思议,他揣测不透太后的意图,还有王泽温文尔雅笑容后面的真正想法,又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但真正使他做出回归王泽阵营决断的是,太后朱影,她与王泽之间那种默契,王氏之言再次惊醒了他,与其回归不如和好来的便利,当下若有所思地道:“如今当如何是好?”

王氏又为秦桧乘上一碗羹汤递给他,接着说道:“错过一时,来日方长嘛!”

秦桧放下羹汤,靠在椅子上,双目眯成一条线。

王氏知道他是在考虑对策,亦不打搅,站在书案旁,冷笑着看着桌面上的字。

“夫人下一步的筹划是……”秦桧已经有了主张,但王氏先生为主的老辣,让他不得不听听王氏的建议。

“相公何须明知故问,倒是妾身干预朝政一般。”冷不防,王氏带有挖苦口气回敬秦桧。

秦桧哑然失笑道:“夫人好辛辣的一张刁嘴。”

“快喝了吧,莫要凉了。”

秦桧笑了笑,一口气将莲子羹喝了下去,长长舒了口气,轻松地道:“夫人看此番和谈,王泽得失与否?”

王氏稍稍沉吟,接过秦桧递来的空碗,道:“这个妾身实不能料得,毕竟王相公行事非我一妇人所能揣摩,成也好、败也好,相公知道该如何处身便好。”

秦桧脸上毫无表情地看着王氏,方才道:“有劳夫人,还是快去歇息吧!”

话尽于此,王氏明白秦桧定然是要一个人静思,也不再打搅,道了声安后,退去。看小说我就去

王氏去后,秦桧再次陷入沉思。

他要仔细想想自己要以何种方法,重新厘定自己在王泽心目中的地位,这关系到他能否成为宰相的关键,一个细微的差错就有可能前功尽弃。但这又谈何容易,王泽对他已经是心生介意,再博取王泽的绝对信任,已经是微乎其微。何况目前王党中蔡绛主外、李长秋主内,王门弟子也开始逐渐步入朝廷各衙门担任一定的官制,他是陷入两难的境地,进似乎已经没有他的位置,退,王泽亲信尚未进入中枢,可惜了!与王泽之间的关系倒底该如何具体实施?令他颇为费神。

“老爷——”书房门外面传来管家小心翼翼地叫声。

“何事?”

“万俟禼万大人求见。”

秦桧一怔,暗自斟酌万俟禼方从荆湖北路提点邢狱公事升迁大理寺丞数月,几次相见都是恭敬有加,似乎有投效之意。夜已经很深了,万俟禼前来何故?他不由地心念一动,道:“前厅有请——”

当换上一身端重衣衫的秦桧步入客厅,早已相侯已久的万俟禼,急忙放下茶杯,笑脸起身快步迎上。深深作揖道:“下官见过相公。”

秦桧忙扶起万俟禼,故作惊讶地道:“这是何故?万大人何故行此重礼,万不可如此。”

万俟禼起身掐笑道:“相公乃中兴名臣,朝廷柱国重臣,下官敬仰已旧,恨不愿结识,今蒙天子圣诏回朝,得以时常聆听相公教诲,足慰平生。”

秦桧非但不觉万俟禼奴颜婢膝,反到觉得此人极为知趣,说的很是入耳,自己听的也心情畅快,不禁心下生出几分好感。

二人分主宾入座,丫眷重新奉上茶水后,带上客厅门出去。

“元忠久历地方,今日得官家恩宠,不久必有大用,好为之,莫要辜负官家一片重托啊!”秦桧甚喜万俟禼,称呼改为表字而不称大人,

万俟禼感到秦桧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当真欣喜异常,喜笑颜开地道:“相公说的是,在下承蒙官家垂怜,理当为朝廷尽犬马之劳。”

秦桧慢慢颔首,天南地别地与万俟禼聊着,心中盘算着如何切入正题,收服万俟禼。

万俟禼此来的目的亦是寻求靠山,在他遍观朝廷宰执之后,才最终决定选择秦桧,他相信自己的目光。

二人最终并没有谈到实质性的东西,但心下已经是心照不宣,双方从对方态度上,已经摸清了对方的态度,当万俟禼起身告辞之时,秦桧亲自送到府门才回。

当秦桧在回到后院后,心下已经做出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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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谈进程很快,张通古并非迂腐之人,他的傲慢气势遇到王泽软硬不吃、进退得当的态度,很快被消除大半,逐渐显露了他务实的一面。

谈判要求背后的实力支持,金军在沿河与宋军几次小战,均在岳飞、王德等人的坚决抗击,要么损兵折将、要么进退不能,情景颇为尴尬。反倒是让宋军轮番上阵,使不少青年军将,在小规模的战斗中得到了实战历练,名声得以传开。本来大规模作战,国人的目光注视的都是几个成名的将帅,大军阵之间的对抗,个人武力难以得到发挥,年轻军将很难崭露头角。千余人或几千人的小战,不需要大将临阵,一些默默无闻的年轻军将个人能力得到充分发挥,如王顺、王孝仁以及弱冠之年的岳云等成为民间津津乐道的青年俊杰。

由于金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张通古不仅失去了有力的军事支持,而且在王泽不紧不慢、张弛有度的态度下,陷入空前的被动,谈判桌上的优势逐渐向王泽倾斜。

政治、外交有时候就是那么的可笑,尽管朝野反对声音极大,王泽在占尽军事优势的条件下,亦不得不对张通古做出很大的让步,用他的话来说“没有完全不对等的胜利,有收获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在张通古进入行在两个月后,宋金双方终于达成了初步共识。

“女真劳师无功,屡屡被王师挫败河上,今天下大势方才逆转,朝廷诸公应操训兵马、伺机北伐,岂又能偷安江东,以上国之势屈从蛮夷小邦……此议但定,必为士人指为丧心病狂,遗臭万世矣。”从事郎、校书郎兼史馆校勘范如圭闻得朝廷对金国做出了重大让步,极为气愤,立即上书言事反对,要求对金采取强硬政策。

出人意料的是,赵谌在崇政殿当着宰执大臣与各部大臣的面召见了范如圭,并公开令内侍宣读了奏折内容。

范如圭当着王泽等众位大臣的面,洋洋大论小半个时辰,言辞尤为犀利,毫不留情面的指责和谈是丧权辱国行为,就差没有直接对王泽指名道姓了。

王泽站在左班孙傅下首,似如闭目养神,但细心者或可看出,他的嘴角在微微地颤抖,手似乎也在轻轻地抖动。

秦桧同在场的老世故们一样地揣测这令人乃以寻味的一幕,他们各自自然有自己的看法。但他的眼皮一直在跳,关乎邦国重事,赵谌本不需要范如圭上殿奏事,今一反常态地做为,不能不令他对他做出的决断再次动摇——这一次王泽能不能支撑的住还是个问题。

尽管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但他们心中都闪过一个雪亮的答案,小皇帝真是长大了。但众臣们都在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当殿附和,毕竟目前事态还不明朗。

许翰当即上前道:“陛下,臣亦以为范如圭上书所奏,俱是赤胆忠肝之言,女真经数十年征战,人心思安,将吏怯战,盘踞河上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朝廷数十万精锐陈列沿河,反被其定下城下之盟,此乃奇耻大辱,不可不虑天下士人悠悠之口。”

宇文虚中却不以为然地道:“许大人此言差矣,须知国朝经年战乱,河南、山东地残破不堪,百姓流离失所,正得罢兵养息,哪堪连年征战。王大人不过是增数万岁币,而叔侄之国亦为权宜之计,他日或可有大作为,岂可以城下之盟言之。”

宇文虚中一改几日来作态,在对赵谌意图心知肚明之际,当殿相助王泽说话,而且是面对素有直名的许翰,令人大是怪异。

和议是由宰执们达成的共识,这毋庸置疑,矛盾却分化在条款内容上,几天来,为了条款内容,孙傅、李纲、谭世绩、朱胜非等争执不断,甚至连一向息事宁人的宇文虚中亦是慷慨陈辞,声言许给金国退让太多,朝廷执政担不起如此骂名,这个老滑头已经开始给自己推脱,为日后不可捉摸的局势预留一条可进可退的后路,这条后路用这句话正恰恰最后铺成。

秦桧猛然间斜看宇文虚中一眼,心中暗骂:‘老狐狸——’

第九章

王泽明白自己没有白白卖给宇文虚中一个大人情,他曾经轻轻一言化解了宇文虚中所举荐的知徐州事张岩洞降金事,这份人情自然是要还的。请牢记但他还没有彻底领悟宇文虚中为何挑选在这个时候还这份人情,尤是不解的是大局对他极为不利,如宇文虚中这样明择保身的文士,为何不惜得罪赵谌为他说道。

不可能的时候,反而有想不到的人挺身而出,人总是这么奇怪,不可琢磨,当王泽后来明白的时候,也如秦桧一样,骂宇文虚中真是头老狐狸。

许翰性情以大不如前火爆刚烈,并不与宇文虚中强争,反倒是怪异这老儿为何今日如此眼拙,看不透局势为王泽说话,心下禁不住打起了小九九。

范如圭正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可顾不了这些曲曲折折官场门道,当即抗辩道:“许大人所言乃正论,正所谓煌煌天朝,岂能与小小女真成叔侄之国,此国朝奇耻大辱——即便是权宜之计,亦决不可为之。”

“迂腐之论……”宇文虚中不屑地道了一句,冷冷地瞥了范如圭一眼就归班而立,双目微闭、如入定般地不再做声。

范如圭脸面微热,敢怒不敢驳,毕竟他只是小小的校书郎,怎么敢和执政当殿辩论人品才学,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心中暗自问候宇文虚中的女性先辈。

王泽亦是眯着眼睑不言不语,却观察着殿中局势走向,心下紧张地盘算利害得失。

范如圭忽然跪地叩首,涕而呼道:“陛下——和议纵然可签,但女真须得归还两河旧土,奉天朝为正朔方可,万万不可以强势而曲下国贪欲,使得青史留万年不白之名。”

赵谌见他声色俱厉,泪流满面,不觉动容,温声劝慰道:“爱卿平身,朕知爱卿拳拳之心,甚是欣慰。”

“陛下——”

“爱卿所言甚是,有卿忠义大体,朕心甚是欣慰,爱卿且平身。”

“谢陛下——”范如圭拭泪而起,恨恨地退到一旁。

“诸位卿家以为初定议和条款,或是或非,将如何最终定夺,但畅所欲言,无须多虑。”赵谌说话的时候,目光就没有离开王泽。

下面虽有一些人看形势不对,皇帝明显对王泽不满,这可是博取皇帝信任的大好时机。但宰执们要么出言维护王泽,要么沉默不语,令这些人不敢当这个出头鸟,更何况王泽身后还有太后的支持,并不是皇帝一朝一夕能任意妄为的,鹿死谁手尚不一定,一个不慎,站错了队伍,往好里说仕途将是一片黯淡,往坏里说那就有可能荆棘三千里,还是看看形势发展趋势再说,也并一定急于一时。

赵谌见众臣不语,心下不由地愈加忿恨,不想王泽权势如此之大,自己已经明确地向群臣透露消弱王泽权力的信息,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宰执竟无一人响应,下面的大臣亦是除许翰外,都在左右观望,令他不满之心渐甚。

孙傅看看大殿上无人言语,只好出班道:“陛下,和谈条款尚未正式签订,所议并非国策,王大人自主持和谈事务以来,惮心竭虑、已尽全力,此时大臣上书言事,似乎有些孟浪。”

赵谌默不作声,他心下一片沮丧,连孙傅也为王泽说话,看来今天他失分太多了,宰相下了定论,他也只能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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