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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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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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借此机会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尽管是仅限于在尚书之上的大臣中议论,可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他的上书直白露骨地表示,为保护大宋商船航道不受三佛齐的侵扰,避免被那些侍卫水军力不能及的小国设关榨取税收。也为了更有力的控制南海,威震诸国,进一步地将几个海外军州连接起来,在爪哇岛上形成一片稳定的海外国土,做为影响南海诸国的支柱。言下之意便是大宋不仅是要在南海军事存在,保护现有海道,而且要实施拓展国土,加深对南方蛮国的内政介入。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大家都明白,这是一句多么可望不可及又可笑的空话。王泽的意图有些涵括南海的意思,但他们从没有想过在南海上大动干戈,现在不是挺好吗?商船航道能得到起码的保护,朝贡的番国依旧不少,朝廷的威望足以影响南海,干嘛非要在占据那片不毛之地,朝廷那里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控制。

就在为是否以水军介入南海,行灭国之战的时候,王泽再次抛出以侍卫水军在十年内发展的构划,并直言侍卫水军当辅助朝廷加大对高丽王氏影响,并开始对东海进行控制的折子。

出乎王泽意料的是,这道折子在宰执大臣中得到几乎一致的认可,而且从李纲的话语中听出了火药味十足的意味。

江宁法宝寺高耸的涵虚阁下,王泽与李纲二人分居石桌,手执黑白,在十九路文枰上坐而论奕,法宝寺挂牌主持木云和尚面色闲逸地坐在一旁观战,余光不时地扫到王泽身旁红木盒子上,嘴角上尽是意味深长地笑意。

王泽身穿白缎长衫,头发用一块方巾扎起,神色悠闲自若地凝视着石桌上的棋局。李纲则是一袭灰麻葛衣,已经开始花白的头发用一根玉簪盘着,清瘦的面颊带着淡淡的微笑。

落下黑子后,忽然间,李纲双目闪过一道精光,似笑非笑地看了王泽一眼。王泽手执白子,正全神贯注地观望棋局,神情仍然淡定自若,手却有些微微颤抖。

“德涵,承让了——”李纲淡淡地道。

王泽仍是没有言语,目光紧紧地盯着棋局。

木云面带他一贯的富有渲染力的微笑,慢悠悠地点评道:“中原大势早定,李相公占据南北偏吁,王相公如龙困浅滩,大势已去矣!”

王泽抬首看了眼木云,失落的道:“当年李大人乃翰林国手,在下岂能与之争锋。”

李纲淡淡一笑,轻轻抚捋长须,并不以王泽不甘服输为意。

木云斜看李纲一眼,笑道:“王相公造诣亦是不浅,无奈逐鹿中原之时,太过执着一城一地之得失,以至于深陷困境而不能自拔,失去经略一偶,他日重定中原时机。”

王泽深以为然,洒笑道:“大和尚说的倒有几分道理。”说罢将白子抛入檀木棋盒中。又道:“今日叨扰大和尚,却是让香客们不能来涵虚阁观游。”

“阿弥陀佛——”木云合掌道:“万事当讲一个缘字,佛家供有缘人,芸芸众生求此缘字,二位相公却是普度天下苍生的菩萨,有暇闲游佛地,释迦弟子们自当静地相候。”

“大和尚好刁钻的一张嘴皮。”李纲忍不住笑骂道:“老夫今日乃葛履道袍而来,怎生托成了菩萨,还望大和尚指点迷津。”

“我倒是要看看大和尚如何说道。”王泽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木云。

“何曰佛、何曰道,佛讲今生修来世、道说来世修今生,不过是虚幻缥缈之说罢了。”木云淡淡地笑道:“诸般道场还不是出自人口,普度天下苍生者便是慈悲佛心、斩妖除魔者便是仙家道骨,二位相公度天下苍生,而贫僧度佛缘之人,二位相公看我等三人在此幽静之处,又有何区别?”

李纲捻须颔首,笑而不语。

王泽爽朗地大笑道:“大和尚若居庙堂,何愁公卿鼎铭之食!”

木云微笑不语,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自信与得意之色。他绝对是一个热衷于功名之人,虽身在佛门,但那一腔拳拳之心,促使他用委婉而又含蓄的方法接近并交纳了当朝这两位最有权势,最被他看好的重臣,这个过程已经有数年之久。令他欣慰的是,这两位重臣,终于可以联起手来,他的目的算是达成一半了。

而那日王泽拜会李纲的时候,李纲书房内并非仅仅两人,而是三个人,这是局外人甚至连朱影也不曾知晓的。

“这局,我输的心服口服,可借你大和尚,尚可起死回生。”王泽笑眯眯地看着木云,话中蕴涵万般悠长意味。

木云对朝廷政局走向是了如指掌,大范围地经略海外已经势在必行,王泽与李纲同来法宝寺,本身就是意见不同寻常的事情,与其说是来散心游玩,不如说时下朝廷的国策已经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当接触到王泽那双充满自信的眸子时,他笑在心中,知道自己大显身手,实现平生抱复的时候终于来了。

李纲亦是淡淡地道:“禅师棋力造诣非凡,有他相助,东海之上或可成事,然庙堂之上对德涵经营南海颇多微词啊!”

王泽明白李纲所指是他所倡议的对三佛齐行灭国之战,不同于对高丽的是,三佛齐虽然重税苛难大宋海商,并对海门军发动大规模战争,但至少在表面上还是朝贡大宋的藩国,对藩国行灭国之战,让那些受到儒学影响的士人难以在思想上接受。高丽却截然不同,自渊圣后,高丽正式归金属国,讨伐高丽,正顺应了主战派侧翼牵制女真势力的心意,主和大臣亦是感到高丽乃莞尔小邦,大宋的属国,竟然背叛天朝改换门庭,这是绝对不可容忍的,在这一点上,大宋朝野的论调是一致的,分歧在于如何惩罚这个反复小国。

“三佛齐乃南海大国,位于南海交通要冲,控制东西贸易海道,又极为贪得无厌,对我水军几个孤立的据点,有潜在的威胁。迟早它们会与国朝发生贸易之战,与其养虎成患,不如早早剪灭,以免到时候徒费力气。”

李纲沉思不语,但他的脸色已经暴露了他开始接受王泽的理论。

“三佛齐地大人稀,虽号称南海强国,却不过仅限于一偶小国。以侍卫水军目前实力,再调遣南侍军少量兵马,应该可以分其国。”

“分国?”木云疑惑地望了望王泽。

王泽正色道:“三佛齐国土太大,横跨多个大岛,实在不是几个孤悬海外军州所能控制,所以朝廷若是在南海之上站住脚跟,必须要扩大海外军州,使之能在水军联系之下相互支援、相互牵制。灭国之战并非要亡其国,而在于推翻他的王室,占领部分沿海地域,扶持他们的王族子弟立上几个小国,当然三佛齐西面盛产黄金的地域……还有一些重要矿产资源的产地势必要让于朝廷。”

他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开拓海外国土,令海外军州能够更加有效地运转兵力,同时又能够相互牵制,使各军州无法独立生存,相对消减了海外守臣天高皇帝远的心态,并露骨地表示此战一个重要的目的——掠夺金银。

木云并不认为有任何不对,面带微笑温声道:“高见、高见!”

“灭国不易,南海只是国朝的藩属,没有必要投入太大的精力,也不用朝廷花费多少,自然有人出钱出力。倒是高丽与扶桑,方才是国朝要务,事关民生与北伐大业,不可为亦须为之。”王泽说着,继而眉头高挑,又不坏好地地笑道:“高丽,不是有江华岛吗?”

木云神色微动,笑着点了点头。

李纲不置可否地道:“高丽与女真接邻,兀术岂能容忍大宋禁军驻泊江华。”

王泽含笑看着木云,温声道:“前趟大和尚在高丽法王寺开坛讲经,可是成了佛陀转世,开城的高丽王公对之可是礼敬有加啊!”

木云含笑合十道:“宣扬我佛大成教法,乃是佛门弟子必修功课。”

“必修功课——”王泽笑声中带有一抹淡淡的讽刺,调侃道:“大和尚讲的一部大藏经,可抵十万雄兵,果然修的上乘佛法,纵然是佛陀在世亦不过如此!”

木云不置可否地笑了,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

第二章

“高丽国内重臣多附女真,唯有兵部尚书兼知枢密院事崔溱、同知枢密院事金正纯二人对女真极为反感,他二人是最坚决的亲宋派。崔濡、李仲等重臣态度暧昧,不能与之深谈,金富轼、任元、李之三人对高丽依附女真政策最是坚决,且三人势力庞大,非他人可撼……”

李纲与王泽静静地听木云如数家珍地道来,李纲面色凝重,不言不语,王泽不时地问道两句,引导木云话题方向,将高丽国内政治形势、民间情景,西部地形,大概讲述一番。

木云说罢,神情闲散地自顾品茶,但他的心目却时刻关注着王泽动静。

李纲意味深长地品了王泽一眼,这才慢悠悠颇有些诙谐地道:“高丽,尔于小国,竟劳德涵费心至此,有趣、有趣、当真有趣!”

王泽干笑两声,他并不理会李纲的调侃,双目斜看木云,淡淡地道:“大和尚才是费心,我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

李纲淡淡讥笑道:“德涵是坐而论道,王公也!”

王泽诧异地看了眼李纲,怪怪地笑道:“大人高抬在下,实不敢当。”

木云对二人之间这种隐隐的隔阂,视而不见,在他看来,王泽与李纲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能达到今日的联盟,亦属非常,偶尔的讥讽,权当一笑而过。

“有大和尚在,控制高丽不过是反掌之间。”王泽笑吟吟地望着木云,道出了他心中之言。

此话,木云全然没当真,但当朝执政的赞誉,还是使他得意非常,虚荣心得到了些许满足,毕竟他亦是现世佛,讲的是今生因果,在不久的将来,大宋侍卫水军经略高丽,他当属首功,岂有不高兴的道理。

李纲若有所思地道:“高丽在千里之外,相隔茫茫大海,谈何用意啊……不过,看来德涵已然早有计较。”

王泽淡淡地笑道:“高丽——还有扶桑,这是俩个难解的路数……”当他迎着李纲忧虑的目光,左顾而言它,指着石桌上的残局,意味深长地道:“朝廷、西南夷、南海、扶桑、高丽、西李、蒙古诸部,就看这盘棋如何走了。”

李纲目光落在了残局之上,捻须沉思、品味其中万般滋味。

木云起身合掌道:“贫僧去前面看看为二位相公准备的斋饭,准备停当了没有。”

王泽起身,笑道:“大和尚请自便,待会还要讨饶几杯素酒。”

待木云走后,王泽以欣赏的口吻道:“何时进、何时退,我等反到不如木云和尚洒脱。”

“下一步便是国政,德涵如何处之?”李纲最关心的倒底是关系北伐成败的朝廷内政,因为内政得失直接影响国力的发展,又直接关乎到收复河山的成败,不容半点马虎,他可以放任王泽经营域外,但内政他不能有丝毫放任,必须要经过全体执政公议。

王泽的眼光游离于十九路文枰上,神色间亦是忧郁重重,轻声道:“海外风浪易搏,朝廷暗流难治啊!这一盘棋看是简单明了,实际上危机四伏、凶险万分,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李纲默然不语,纵横之术岂是易于之事,国事变法偱治更是步步维艰,他理解王泽的难处,纵横外制于强敌、偱治内绊于士人,但他还是想听王泽的打算。

王泽忽然淡淡地笑道:“一子错,步步危及,我却知道何时落了下风……”说罢,双目炯炯地望着李纲,轻轻咳了一声,决然道“庆历、熙宁,变法无果、究其内因、便是用人不当,急功近利、触动世家利益。”

李纲慢慢地了点头,对于这些他自然深以为然,这一点不是新鲜事,有识之士都看得出来前朝之事。但是知道归知道,当面说出就是另一回事,尤其是最后一点,尤是忌讳。王泽能当他的面直言,是难能可贵的诚意,放在半年前,当面说出这句话那简直不可思议。当下道:“郦琼之祸,始于新军制,军制尚不完善,何谈官制?”

在他李纲的口气中,直直说郦琼的叛乱其因是新军制造成的,这是忧虑却不乏一点善意的提醒。

王泽并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新军制或许有不尽人意之处,但郦琼叛乱绝非新军制造成。人心不足蛇吞象,有时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亦不能免,道德——每个人的道德都是有底线的,郦琼的道德底线是侍卫大军都指挥使,我们并不比他高尚多少,都有一个最低的底线。”

李纲第一次听说道德底线,显然是微微愕然,但他细细琢磨,却又不无道理,人人平素里高谈大义,但利字当头,又能有多少人能把持得住。

“今日就是要大人看看在下的官制革新折子。”王泽刹住话头后,从一旁木盒中取出一封蓝底帖黄的折子,双手郑重地递给李纲。

李纲稍有些迟疑地接了过来,抬首看了王泽一眼,才慢慢地打开。

王泽没有看李纲的脸色,拿起砂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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