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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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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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影若有所思地道:“不如把凤凰山女校中即将学成的女孩子们,纳到秀女堂任教习,给于大内女官的内命妇差使、俸禄,你看怎样?这可不是打她们主意,一经女官出身,外放出宫,就能找一个好人家,你也希望他们能够有个好的归宿吧?”

王泽含笑点头道:“我还是原来的意思,先纳宫中可造侍女,然后再徐徐扩大,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物极必反、物极必反,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断不可急于一时,以至于功亏一篑,至于凤凰山的那些女娃们,我自然想给她们找个好点的归宿,女官也不错,至少他们这一生都不用为衣食奔波劳苦了,你想的挺周到的。”说着,又意味深长看着朱影那双正紧紧盯在他脸上的秀眸,一字一句地地道:“都等了十多年了,还在乎多等十年吗?”

“十年——到那时我都老了!”朱影转首幽怨地看着亭子外,已经开始有些凋落的花儿,心中伤逝那流水年华。

“凤凰山女校几十名女孩子全部到秀女堂,我亲自前去,请易安居士北上。”王泽不想再说这些年轮之事,引发朱影的无限惆怅。

朱影这才微微一笑,柔声道:“全凭你的主意。”

“你知道吗?就在我来的时候,刚与李伯记看了一封塘报。金峰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竟然将职方两河司河东房十几个主要使臣,全部擒杀。据刑部都巡检司报,行在不断发现金人探子。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我们之间真正的较量正式拉开帷幕了。”

朱影默然道:“九年前,我就知道有这样的一天。”

王泽看不出朱影脸上的神情,究竟她心底对金峰倒底是怎样,尽管朱影绝口不提金峰,但他还是不相信她会彻彻底底地忘记他。想着突然心底冒出一个想法,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自己对朱影的这份情,是不是也会随着时光而淡漠?

庸人自扰、庸人自扰——很快,王泽暗笑自己怎么这么放不下、解不开这个纠缠,凡事随缘,与其抽刀断水,不如顺流垂钓。想通这一层,他淡淡地笑了。

“我们下盘棋吧——”

博弈卷

一水奔流叠嶂开篇

第一章

入冬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燕山全境银装素裹地妆扮起来。大户人家倒是躲在屋中,升起了暖意昂扬的炭火,全家人围在火盆边热热闹闹的吃饭,那些贫苦人家却诅咒这鬼天气,没奈何,只好忙完营生后,早早地吃了顿粗茶淡饭,躲入被窝里取暖,或是在被窝里做些别的趣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燕京的局势越发紧张起来,细心的人发现,大兴府城各门关防突然变的严紧了许多,街上的巡逻军卒比往日里来回巡游的次数多了些,街头巷尾的议论是多了些,但议论归议论,大家还是在议论之后各自忙于自己的营生,毕竟吃饭是大事。

大兴县县衙——如今已经是行台左丞相府。正门前东西大街的斜对面,卖果子的秦老汉,却发现他的邻近又多了一处果子摊,几个年轻的生面孔,准时的轮流坐铺营生,不多不少,每次准是两人。他们似乎对每天卖多少果子,赚多少钱并不感兴趣,反倒是对左丞相府关注甚多。

这些日子,左丞相大人时常独自一人出来溜达,每当这个时候,必然有一个后生离开摊位,不一会又回来。左丞相有时会在两个果子摊前停下脚步,用几文钱,买上几枚果子带回府去。

秦老汉曾经好心地劝过几个年轻后生,要好好地营生,不要整天价地看人家女真大官的府邸,小心要惹祸上身的。对他的好意,有的人爱理不理,有的人笑脸应酬,可就是吊儿郎当的,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让秦老汉不住叹息时下的后生不专心营生,也不知整日里想些什么。

左丞相的府邸确实是门庭罗雀,想当年,右副元帅、鲁国王府邸,宾客盈门、丝竹喧闹、欢歌燕舞、饮至三更的情形一去不复返了。秦老汉就是想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元帅吗?能大的过丞相,怎么府邸大门换牌前后,竟有这么大的差异。

既然秦老汉想不明白,老老实实地做他的营生,赚了一些钱后,买点肉、沽几角酒,早早回家小酌两杯暖暖身子上床,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完颜昌是明明白白,完颜宗弼的钢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随时都有可能斩落,他不能再坐等生死,暗地里开始有了动作,尽管天很冷,他还是时常在东西大街上溜达。

几天来,北面的风月刮越大,一到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人们早就早早地各自回家,大街上空荡荡地,只有偶尔过去一对巡逻军卒、或是几个更夫,都是马马虎虎应付差事。

一身夜行衣的张阶靠在左丞相府邸前院的院墙角落里,静静地观察一阵,确定附近没有人后,提起一跃翻过丈余高的院墙,轻轻地落在院墙边上。

“张大人——”早已等在院内的乌达补,提着灯笼上前迎候。

“嗯——”张阶冷漠地应了声,没有作言。

乌达补借着灯光,似乎没有在意张阶的态度,不管张阶看到看不到,那张脸上堆满了几近献媚的笑容。恭敬地道:“父帅正在书房等候,大人随我来。”

二人沿着亭台楼阁中弯弯曲曲的小径,不一会的功夫,到了书房外。张阶停下脚步,看着乌达补不语。

乌达补会意地笑道:“大人请,父帅吩咐大人前来,无须禀报。”

张阶脸面上闪过异样的神色,在推门的霎那间,难得地转首对着乌达补报以一笑。当他进入书房,却见完颜昌大大咧咧地坐在书案下首的椅子上,明明知道是何人进门亦是没有起身,只是毫无表情地道:“天寒地冻劳动贵使前来,请上坐。”

张阶对于完颜昌的托大,并不以为然,在坐在完颜昌对面的那一刻,用他那看似漫不经心的目光,飞快地扫视了书房一遍。

“贵使,还怕本帅暗伏刀兵?”完颜昌冷不防地道。

张阶自嘲地一笑,自己的这点动作若是能瞒得过完颜昌的双目,那完颜昌也就不会得到王泽不惜一切代价,使其南奔入宋的关注。当下淡淡地道:“非常之时,一切都的小心谨慎,愿都元帅体谅!”

完颜昌沉沉地点了点头,勉强挤出点点笑意,沉声道:“换了本帅亦当如此。”

张阶看着完颜昌那张越发苍老的脸面,神情间浓浓的倦意,似乎消沉殆尽的锐气。他生出了一丝忧郁,暗付这个垂垂老朽对大宋好有什么用处,难道就仅仅为了他曾经担任过都元帅?为了他,或许自己的属下要有人丧命,可能的话,自己也不能万全,难道这值得吗?何况到现在,他几次冒险前来试探,完颜昌还没有明确去向,按照他跟随王泽所学的成本核算,认为有些划不来。

“都元帅,这是刚刚收到的职方司塘文,请过目。”张阶从怀中掏出一封文书,起身走上两步递给完颜昌后才回身落座。

完颜昌并不奇怪张阶的作态,老于世故的他,对张阶的目的一清二楚。当他结果塘文,心下泛出压抑不住的悲凉,这并不是眼前这位南朝使臣年轻气盛、胸无城府,而是对他目前日益不利的形势了如指掌,吃定了他已无退路,根本就不需要曲意委婉。

他的手有些轻轻颤抖,打开了塘文。但见但见塘文上写道:……都巡检司惩破行在数处奸细据点,交通或都元帅事以为兀术掌握,恐都元帅迟疑不绝,朝廷堂令差办使臣,可为则速护都元帅南下,不可为则速断之……

完颜昌看罢,脸色凝重地将塘文还于张阶,他明白时下是到了该痛下决心的时候了,府邸门前门后暗探的不断增加,说明完颜宗弼掌握的证据越来越多,目前还不动手的原因或许是证据尚不充足,也或许在于圣意未决。宋朝的态度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不可为则速断之,张阶随时可以隐身于大兴城内,笑看自己被押解出城的场面,想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但是,他真是难以下背金奔宋决断,他原先要的不过是更大的权力,从来不曾想过背叛自己的国家。从一开始他就在观望,在拖延,因为他心中还抱有一线希望。如今这份塘报把那一线不太可能的希望砸个粉碎,他所有的心思也随着宋、金两方逐渐施加的压力,而彻底破灭。

完颜昌恨恨地瞪了张阶一眼,没好气地道:“以贵使之见,当如何?”

张阶毫不在意完颜昌的怨恨,在他眼中,完颜昌不过是一个可与不可救的猎物罢了,若不是恩师严令营救完颜昌,他倒是乐意看着这个侵宋屠夫倒霉的模样。毫不客气地道:“都元帅有两条路可选,其一,由在下安排南下,其二,在此坐以待毙。”

意犹未尽之下,他又进而说道:“形势紧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下等不了几日了!”

完颜昌反倒是笑道:“贵使言重了,事情恐怕尚未不可救药。”

张阶淡淡笑道:“既如此,在下只能奉职方司檄令行事。”言下之意,便是要抽身走人。

二人无言,四目相对,气氛尤为沉重。

较劲——张阶与完颜昌谁能占得上风,就看看谁能在表面上撑得住。

可惜是,张阶退一步,一日行程便可入海南归,而完颜昌是进不能进,退又是再三犹豫,时不待他,拖一日,便失去一分生机。

张阶从容淡定地等待完颜昌最后的决断,他不相信完颜昌会拿性命开玩笑。

时间在一刻一刻的过去,书房中除了沉闷还是沉闷,两大铜盆炭火只能是屋内的气温暖和一些,二人面部都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张阶右手搭在椅子旁的茶几上,中指有节奏地‘哒哒’敲着几面,不时的,食指跟着敲击几面。完颜昌则是脸色阴晴不定,嘴角时不时地颤动一下,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显然他们的耐性正在慢慢地接近极限。

完颜昌眼中闪过张阶带有讽刺意味的笑,不由地可笑自己缘何拿性命玩笑,这个时候是争颜面的时候吗?他能争的过张阶吗?

“本帅十余年来,所败朝廷大将何止百人,死在我刀下的宋军将吏何止千万,恐朝廷不能长久相容。”

张阶听罢,嘴角上扬起得意的微笑,他终于赢了,完颜昌口口声声的南朝变成了朝廷,此言既出,便是决意投宋,瞬时间,脸色柔和许多,笑容里稍稍多了些真诚,更多的是几分得意神采。

“身为大将,战场之上原本便是各为其主,相互厮杀,这是尽臣子的本分。朝廷诸位相公,都不是度量狭窄之士,都元帅大可放心,安心享受富贵便是。”

完颜昌沉重地点了点头,又有些忧虑地说道:“大兴距河朔最近也得数日马力,一路戍值吏士甚众,关防重重、层层阻拦、岂是易去。”

“都元帅担忧原来如此!”张阶轻松地笑道:“既然关防重重,取到南路此非智者所为。”

“张大人的意思是……”完颜昌神情微动,似乎有所悟。

张阶得意地道:“都元帅乃征战数十年之大帅,岂又能想不到。”

完颜昌稍稍愕然,旋即想到了一条捷径,当下自嘲地道:“本帅献策还河朔,便是因大宋侍卫水军,不想今日这条命,还要寄托在水军海船之上,可笑、可笑啊!哈哈……”

“即都元帅意决,事不宜迟,在下立即回去准备出城事宜,但要出了燕山府城,一日便可到海上,兀术就是想追,也不可能游到海船之上。都元帅稍事准备,明日三更之后出城。”那凄凉的笑声,令张阶毛发皆竖,糁了一身鸡皮疙瘩,忙起身要借故离去。

“兵者,诡道也,兀术在南路布设重兵,却想也想不到我从水路而去。”完颜昌亦是起身,淡淡地笑道:“贵使小心夜路,本帅静候佳音。”

第二章

四更天,人最困倦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北风飕飕地卷过街道,巷口中简直站不住人。左丞相府邸周围的暗探,早早就蜷伏在附近的屋内,在不得已的时候才时不时地出来的看看院墙的动静。被派到外面监视的探子,躲在角落里冻的瑟瑟发抖,不断辱骂这鸟差事,并不时地问候躲在屋里上司的女性先人。

后院墙角门在外面三声轻轻地口哨传来后,‘咯吱’地打开,三名条人影闪了出来。

“都元帅请移步,转过巷口,便有马车相候,翼王他们已经在车上等候。”

四条人影,快速离开,消失在黯黑的巷子中。没有一会,一名探子吸溜着鼻涕,身子蜷粟着跑出来望了一眼角门,模糊地嘀咕一声上司的老母,又迅速地缩回角落。

完颜昌与斡带、乌达补到了巷子口,只见三辆马车已经停在街道的角落,张阶、完颜鹘懒、活离胡土三人早已等候在那里。

“都元帅恕罪,事情太急,不能携带家眷。”张阶见完颜昌来后,迎了上去,拱手陪衬,好在是阴云黑夜,别人看不到他脸上那抹歉意。

完颜昌阴沉着脸,他当然也明白能够逃出他们这几人就已经不错了,家眷只能听天由命,但愿完颜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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