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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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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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使其不能窥视关中。开发两广、川南诸军州,对内抚平各处夷人,对外臣服大理、交趾,使其不能为祸南面,其中矿山林木可为天下百姓谋利。南海诸国,自不必说,可看近年国库收益与那沿海军州繁盛,李大人典理禁军,数十万大军用度不乏,足可见开拓南海之功。海外军州的设立,更能对南海域外方伯以示天威,以广教化,何况永服交趾亦须据占城、暹国。”

李纲对王泽关乎金、夏的纵横之术,倒是颇为赞赏,开发西南还是勉强可以接受,毕竟是大宋的蛮夷子民。但王泽在南海诸国上的那番冠冕堂皇的说辞,他却不以为然,无论怎么说,堂堂的天朝上国竟然蛮横地在海外蛮荒之地掠人土地,建立城寨、还大言宣扬教化,真是欲盖弥彰。近来,枢密院不断接到南海塘报,不外乎是那般侍卫水军将帅表奏水军在南海功绩,或云臣服多少部族,或云击杀多少海匪。

李纲心下自然明白其中猫腻,这都是与南海一些不服或是遭到侵略的小国、部族对宋军的反击,只不过面对装备精良、船坚砲利的大宋水军,其海战结局可想而知,正如北方的骑兵马队对步兵溃卒屠杀无异。宋军对三佛齐沿海的军事占领,激起了三佛齐的反抗,当然三佛齐作为南海大国,也有其霸道之处,结果就成了侍卫水军的眼中钉,一群装备落后的土人军队在宋军强大的远射器械打击下,每次战役都是土崩瓦解,许多反抗的沿海部落遭到灭绝人性的屠灭,其中就有王泽得意弟子张云任的灭国之功。

台谏对此可谓言论少之又少,即便是有御史谏官言南海之事,亦多是轻描淡写无关痛痒,少许直陈水军游离枢府之外,仅受节臣掌控,横暴南海的奏折亦是被皇帝留中不发。李纲不是不明其中玄机,而是王泽有内廷扶持,面子上做的无可否非。台谏官多用东南军州人士,他们过多或少与南海获利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面对各方面的利益与压力,自然是三缄其口。

李纲虽不齿水军行径,但面对滚滚而来的南海香料、金银、土产、铜铁、皮革,他也不能不为之所动,毕竟这正是大宋目前最需要的物品。

“南海物产的确有助大宋,但水军杀戮似乎太过。”

王泽不以为然地道:“李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环南海诸国,甘受王道教化者唯缅国、真腊、占城等区区十余国,其余都是风化不开蛮夷之国,屡屡劫杀我商船,其中便以三佛齐为最,三佛齐隐然为南海大国,不将其消弱,我大宋商船安能平安过境。至于其它几个被灭小国,不过是妄自菲薄、夜郎自大、杀我子民、劫我船货。本以为其让出良港,免除其罪,不想这些小国竟然公然抗拒王师,袭杀营寨,致使近千水军将吏伤亡,诚为是可忍孰不可忍,灭了也就灭了,少了许多事端。”

虽是这么说,王泽还有一层不能说出口的意思,与其让这些日后形成印度尼西亚的小国、部落存在,还不如趁着他们时下弱小,将其灭族,以血他心中之恨,要不是三佛齐是南海大国,不易轻触,他亦是会密令水军灭其国、屠其民。

李纲哪里会知道王泽的心思,他同样看不起那些域外蛮族,但做为一名以天下为己任的士大夫,对于水军的残忍行径,他不能没有任何触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深植他的观念中,南海那些小国也是大宋皇帝的域外臣民。于是他反驳道:“水军将帅动辄灭国屠族,不消说激起公愤,便是在朝廷内亦是议论纷纷,这样任意胡为,侍卫水军与女真鞑虏行径何异,还望王大人能深思而行……”

王泽并没有把李纲的忠告放在心中,他风淡云轻地道:“如今南海之上仅仅有四个军州,难以对南海形成有力的威慑,扩大海外军州势在必行,而且要彻底控制金、铜、铁产地,大宋子民亦可自愿前往海外军州谋生,开拓必然有血腥,待数年后,朝廷在南海站稳之后,自然由朝廷宣扬教化。况且,南海不过是朝廷的后院,侍卫水军无论怎样,都是为日后光复河山为计,望大人体谅一二。”

李纲虽不能苟同,王泽是站在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为国谋计的大义上,他也并非迂腐之人,若如此当年也不会当着众宰执面前,公然领受尚书右丞,不会在守城时,以严刑峻法杀人立威。他无奈地叹道:“多生杀孽,于国于己总是过错,还望王大人为天下生灵造福,南海之上能够安抚还是安抚为上。”

既然李纲这样说,表明已经在此时上做出了某种程度伤的妥协和认同,王泽虽说是面上应诺,但是在心中却不以为然,他要的是剪灭强国、立威南海、移民屯垦。什么教化万民,那都是骗人的玩意,国家战略博弈需要的实力,教化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官样文章,对于南海弱族,这或许是最好的方式,但对于三佛齐这样的大国,有时候并不一定好用,何况他恨不得立时屠灭爪哇岛。

“李大人仁慈,在下受教了,上官龙云的确有些出格了,但他亦是一片拳拳之心。至于交通蒙古诸部、青唐吐蕃、高丽须得得力之才,功成——他日北伐可得非常之便利,如能交通乞颜、克烈和蔑儿乞,那北伐之日朝廷又可多数万马军。”

李纲点了点头,他对王泽的纵横之术,倒是颇为欣赏,虽然他并不认为引虎驱狼是上策,但能把这些强悍的部落拉拢过来,总比他们投靠女真强上许多,他捻须正色道:“四夷偏僻、关山重重、非志坚意定、长于机变之人不可,只是人才不易,须得好生甄选才是。”

王泽见李纲至少是倾向于接受他纵横的策略,不由大为振奋‘,能使李纲支持,至少是默许,已经是他最大的希望。不想,李纲竟然愿出谋划策,出乎意料之外。

“李大人若能主持交通,实乃朝廷幸事。”

“王大人过誉……”

李纲并没有立时表态,但他从容的脸颊上那一抹兴奋的光芒,还是没有逃过王泽锐利的眼睛。

第七章

陈东与欧阳澈二人却漫步在玄武湖北岸湖畔小径上,立春后的湖面,仍不时的吹来阵阵寒风,湖面上还是有不少画舫,其中飘出瑟瑟丝竹音韵和歌姬轻妙的歌声,不远处文楼所在的镇上却是往来熙熙的商贩走卒,各处酒楼上的酒客还在流连于美酒、美姬之间不愿散去。

二人在太学时就同忧国事,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这些年来无论再忙,还是时常抽空出城游赏风景,但主要还是在一起谈论国家前途。

“德明,还记得靖康年间宣德门外事否?”陈东看了眼湖中的画舫,眉头微蹙,脸色间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欧阳澈面色不太自然地浅笑道:“国难当头,少阳兄挺身而出振臂一呼,方能有宣德门上书之千古佳话,东华门外痛殴奸佞,更是快意人生。”说罢,他迎来陈东兴奋的目光,二人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一心为国的热血时代,不禁相顾大笑。

“若非王相公,你我恐怕不会有今日之前程。”品味往昔意气风发事总是那么的短暂,当笑声落下后,陈东目光中闪烁着淡淡的犹豫。

欧阳澈不明白陈东为何总是提到王泽,陈东身为崇政殿说书,内官传出来的消息,平日里在皇帝面前对王泽的施政言利颇有微辞,怎的今日却又感怀王泽,这本身就非常矛盾。

陈东停下脚步,怪怪地看着欧阳澈,道:“德明,以你之见,当今朝廷可有作为?”

欧阳澈诧异地看着陈东,但见陈东清瘦稍显苍白的面庞、显得肃然萧瑟,目光中隐隐透出淡淡的茫然。他亦是才思敏捷,却摸不透陈东心思,只是隐隐感到陈东对王泽的看法是有些改观。

“朝廷正是大有为之时。”欧阳澈随意地敷衍一句。

陈东斜了眼欧阳澈,嘴角抹过一抹淡然的笑,道:“时下女真放言归还河北二路,和谈使节南下已到泗州,德明乃枢府副承旨,执掌行差将领武臣知州军、路分都监以上及差内侍官文书,竟然以大有为做答,可知诸方将帅有北伐之志,而朝廷却有和谈之意。”

欧阳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东,似笑非笑地道:“地方将帅文书,弟不敢妄自非言,朝廷战和之间,非你我所能左右。弟之见,有李相公执掌枢府,唐大人、王大人分掌东、西两大宣司,少阳兄以为三公是易于之辈,坐而论道者不如论而行之者?”

陈东心中暗自叹息,欧阳澈这几年来变化令他感到无奈,不过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一直以来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或许是十年仕宦,磨尽了青年时的棱角,整个人变的世故起来。自欧阳澈由兵部员外郎迁枢密院逐房副承旨后,二人之间如同有了一层看不见、触不到,却能感觉到的隔膜,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畅所欲言,但他尽量保持亲切的笑容。

欧阳澈见陈东眼望湖面,默默无言,面庞流露出寂落的笑,他揣测不透陈东的心思,却隐隐感到这笑与自己有关。这些年来他内心深处对陈东的名声、官位嫉妒的简直要发狂一般,同样是太学上舍生,同样的宣德门外学生领袖,能力、智慧只在陈东之上,他陈东凭什如此好运,竟为崇政殿说书,馆阁之荣。而自己却只是屈身兵部,整天与那些那些武夫交往。凭借当年东华门外声援李纲的政治资本,以过人的干练,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李纲的好感,成功跨出了这一步,他的能力得到了不仅是李纲的认同。

“德明,或许我要外放出知地方了。”陈东的面色恢复了往日的闲逸。

“少阳……”崇政殿说书乃天子近从,多是例转侍制或主持寺监,出知地方只能是一种可能。欧阳澈不禁大为吃惊,脱口道:“这也太辱人脸面了!”

陈东不想欧阳澈能直率地为自己打抱不平,心下暗怀感激,想欧阳澈毕竟与自己曾经患难与共,虽今非昔比,些许情谊还是有的。当下浅笑温声道:“德明之才,远胜于我,日后当尽心效力朝廷,兄此番正欲静下心来,读读书,此正可远离东南利欲横流之地,实得我心。”

欧阳澈想说些安慰的话,陈东的淡定却又使他不知从何说起,嘴角煽动几下,终究是生涩地道出了四个字。

“兄好为之!”

*********

神佑九年四月,金使张通古率使团终于到达了行在南京,宋廷以极高规格接待张通古。

张通古在进城后,却百般刁难,对赵谌的称呼极为不敬,竟当着与之交涉面圣事宜的礼部官员直呼赵谌为江南国主,令人不胜愤慨。李纲等人闻得张通古如此嚣张,禁不住勃然大怒,殿前司与马步二司大帅们闻之,无不气愤填膺,纷纷要求严办张通古,不惜与金再次开战,几乎使王泽的和议计划付水东流。在王泽费尽口舌的劝解后,李纲等这才暂息怒火,答应王泽由他亲自前去‘开导’这位狂妄的女真使节。

当王泽面对这位傲慢的使节时,对于他的嚣张气焰,自然是恨的几乎要起身将他当场格杀。但是为了大局,为了自己的理念实施能有一个安定的外部局面,终于生生吞下斩杀张通古的念头,但舒展着的笑脸上,仍然掩饰不住他自己也无法抑制的杀机。

张通古竟然毫无察觉王泽目光中那抹浓郁的杀气,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依然喋喋不休地说道大金皇帝圣喻,江南国主此类话的时候。王泽目光中闪过一道寒光,突然阴森森地笑道:“侍郎乃故辽天庆二年进士否?”

张通古一怔,旋即意识到这是王泽在讽刺他身事二主,当即大怒,起身道:“本使乃上国使节,礼同南朝小国之君,王相公虽归为执政,羞辱上国使节如同欺君……”

“够了、够了——”王泽哈哈大笑,毫不以为意地道:“何为上国,何为小国,辽还是金?”

张通古脸面通红,怒道:“大金乃天朝上国,干亡辽何事。”

王泽冷笑道:“天朝上国,金国不过占北方一隅,何时成为天朝上国?唉——故辽覆亡不过不过十年,人情冷暖竟至如此,可悲、可叹啊!”

张通古脸色煞白,他实在是无法忍受王泽一次又一次的讥讽,毕竟他当年自持辽、宋两国招揽不就,虽是燕云汉人,却并不认为自己是辽、宋汉人。当年他入仕不久,看到辽朝覆亡的命运,立即以父丧为由居家不奉起复,并避居兴平。宋军收燕山,朝廷屡屡招用,他亦是不复,完颜宗望占燕山全境后,金侍中兼知枢密院事刘彦宗知他文才过人,一经招用,他几乎没有迟疑立即入仕于金。

“你……你,一派胡言,竟敢对上国使节如此无礼……”张通古被王泽揭了痛楚,就是再好的性子也按耐不住。

“罢了,贵使莫要上了心肺。”王泽脸色沉了下来,厉声道:“请贵使坐下叙话。”

张通古不想王泽声色俱厉,自从进入宋境还没有人这么对他说过话,就是那些杀人如麻的女真贵酋亦不曾对他不敬至此。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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