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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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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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孝仁暗自惊叹金将的武艺高强,原本他自负由王泽聘名师教习弓马武艺,在武举中博得武进士出身,十一将中没有一人是他对手,以为此人年过中年,不过是个千户,岂能是自己的对手。要斩杀这千户立功,却没有想到金将身手如此厉害,倒底是年轻人,气力虽足,经验尚乏,十几个回合下来,渐渐被勃鲁占了上风。

赵怀德见状,恐王孝仁有失,不及多想,拍马上前助战,挥刀便向勃鲁砍过来,勃鲁不得已分神应付。由于赵怀德的加入,使王孝仁压力剧减,而勃鲁也渐渐落于下风。

“忠卿,沉住气,不要慌。”赵怀德的大刀一面向勃鲁身上招呼,一面教导王孝仁沉住气,他是老将、经验丰富,看出王孝仁并非武艺上不如金将,而是输在临阵经验上。王孝仁年轻气盛,每招都是使出全力奋搏,急于一招间斩杀金将,面对经验老道而又身手不弱的对手,自然是空耗气力,时间一长自然落于下风。

勃鲁面对两人的进攻而渐不能支,不久就气喘吁吁,一面抵挡一面用河北方言低吼道:“两个打一人,羞也不羞?”

王孝仁大笑道:“战场之上,胜者笑、败者死,你以为这是武举校场?”口中说着,手中的大枪不住挥动,向勃鲁身上招呼。

“快——忠卿,杀了他就能解决这股金军。”赵怀德见勃鲁招数凌乱、有机可乘,于是连下杀手,招呼王孝仁全力出手。

勃鲁力不能支,眼看就要命丧于此,不禁心下大急,连连使出几招拼命的招式,招招夺命,也不再闪躲,完全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打法。

第二章

赵怀德与王孝仁已然占了上风,谁也不想被这不要命的打法缠上,与这名金军千户同归于尽,手下招式不觉间软了许多,不敢过分靠近勃鲁,生怕被他拉了个垫背的。

两人这么一躲,对勃鲁的压力减轻,勃鲁哪能错过这个逃生的好机会,虚晃一招,调转马头向最近的小股金军骑兵方向逃去,王孝任大为惊怒,正待要追上去却被赵怀德叫住。

“为何不追?”王孝仁勒住马,转首瞪着赵怀德。

赵怀德道:“区区匹夫杀之何益,先杀尽这些鞑虏再说。”

转瞬间,王孝仁明白赵怀德意思,斩杀金军千户着实令人痛快,又能立一大功,但是战场之上须叫人快意不得,目前最重要的是歼灭阵前金军马队,以迎接金军马队更大的攻势。

正在此时,对面金军阵中响起金锣声,又有千余骑出阵驰来。陷入苦战的金军骑兵,听到金锣声,如获大赦,纷纷结队向后冲杀。金军中有严酷的军规,战时将吏无故不得退后,违者一人退,所属十人队全斩,十人队退,全队斩无赦、所属百夫队人人仗一百,百户罢官。所以金军虽难以支撑,但无人敢退,大家都明白,自己只要是有后退的意图,他的同袍会毫无犹豫地射杀他,众人只能苦苦支撑,尽可能地聚在一起求得自保,这也是女真骑兵对辽、宋屡战屡胜的重要缘由。

整个撤退过程中,女真骑兵表现出优良的素质,堪称一部经典战术撤退教材,当千夫队撤退的号角响起后,散落在各处的各小股骑兵,能重新聚集的尽力集中一处,合力杀出去,无法汇集的纷纷以现有兵力竭力摆脱宋军纠缠。

当他们完成了破围后,部分受命狙击的骑兵调转马头,在两翼死死拖住宋军,掩护主力撤退,在毫无生还希望下仍是与宋军拼命,为大多数人争取逃生的时间,因为在撤退二百步内,骑兵对后面弓弩射击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当然他们很无奈也很可怜,但没有选择,死是他们的归属,至少能为家人留下一些赏赐,为自己留下一点荣誉。

由于宋军弓弩手怕误伤自己人,金军两个千夫队倒有近千骑逃脱到射程之外,与前来救援的金军马队会合,才缓缓退入阵中。

王孝仁随同赵怀德率领马军一直追到宋军弓弩射程之外,才在赵怀德的命令下停止追击。

“便宜了这帮鞑子。”王孝仁狠狠地‘啐’了一口。

金军军阵不断响起了阵阵号角,军阵开始有了变化,左翼的马军以千夫队为单位不断由阵后向右翼调遣,阵前伸出一队约有数千步军组成的掩护性长阵。

王孝仁远远望着金军军阵的调动,淡然道:“金军改变阵形……”说着斜了一眼赵怀德。

赵怀德饶有兴致地道:“忠卿似有高见?”

“不敢——”王孝仁冷笑道:“以下将看来,金军以两个千夫队临阵只为试探,以粘罕数十年征战,不会看不透曲太尉布阵玄机。金军若以先前态势进攻,南有洛水,北忌北邙山援军,金军只能从正面临阵。堂堂正战,乃我大宋仁义之师长技,鱼鳞大阵军锋锐利无比,敢犯其锋者无异于自取其辱。”

“以忠卿之见,金军是要改变进攻方向?”

“正是,金军向来以重铠马军两翼包抄,再用马军正面突击以冲乱对手,今我军南有洛水掩护左翼,金军马队很难对我展开抄掠。下将看粘罕意图非常明显,是要在右翼集中主力,对我军来一次猛击,将我军十万大军压制在洛水、谷水之间,再由左翼马队正面突击,以达到分割我军各阵的目的。”

“我军在北邙山一带尚有数万大军,可以南调至少万余人,我军大阵死守,金军岂不腹背受敌。”赵怀德的说法是中规中矩。

王孝仁爽朗地笑道:“北邙山大军只能做为奇兵,威慑金军不敢全部投入,金军只要一翼马队尚在,数万步军与阿里喜亦是可战,就不惧我北邙山大军。说句犯忌的话,如若以此发展,右翼金军进展顺利,成功达成目的,即便是北邙山区区万余人赶到,又如之奈何?”

赵怀德稍稍迟疑,叹道:“忠卿所言及是,不知曲太尉如何应对!”

“曲太尉久历边事,必能看出金军用心。”王孝仁意味深长地道:“若能趁金军变阵之时,对其消弱的左翼全力一击,必可使金军徒劳无功,恐怕此时粘罕最担心的就是我军出动,如曲太尉任由金军完成变阵,那我十余万大军大势去亦!”

话声方落,后阵传来阵阵鼓声,做为军将都明白这是进军鼓声,王孝仁知道此时大军的作战均令,已经由曲端的中军卫卒传达到前军统制官与各将正将那里。

看来曲端是要对金军的调整,进行一次大规模进攻,一想到这里,王孝仁就忍不住阵阵兴奋。

王孝仁没有料错,他所在的第十一将与南面的熙河路第一将,两支劲旅共同担任对金军左翼的主攻,十一将一侧的熙河路乡军军阵担负两将的侧翼掩护。另外阵后四将的部队随着主攻大军缓缓向前,以策应前三将兵马,共有三万余人参加对金军左翼的进攻。

完颜宗翰最怕宋军趁着金军变阵时发动突然进攻,左翼北调兵马都是以千夫队为单位,数千步军手执弓弩前出护卫,位的就是防备宋军突然进攻。但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宋军在金军即将完成部署之前最脆弱的时候,发动了攻势,一个千夫队还在雁行阵两翼之间,若宋军突破步军防线,金军的阵形势必遭到毁灭性打击。

“传令完颜突合速军从侧翼打击宋军前出部队,完颜拔离速率军进攻宋军军阵,银可术便宜行事,务必挡住宋军”军情紧急,完颜宗翰一口气连下三道毫无商量的帅令。

此时,完颜银可术已经组织大大消弱的左翼做好抵抗宋军的准备,金军由阿里喜组成的部队,拿着简陋的防身兵刃,结成几道防线,剩余的数千马军在阿里喜之后准备出击。

宋军两个军阵向金军南翼压了过来,军锋用大牌挡住金军弓弩,不断向前靠拢。金军阿里喜组成的步兵也开始向前移动,为马军释放足够的冲锋空间。

军阵之间的距离不断地接近,直到双方在最前列的军卒能看到对方表情,他们无一例外地五官扭曲、圆睁的眼睛中透出惊恐的目光,死亡的确是很可怕,尤其是明知道却不得不一步步地趋向死亡。

双方军阵终于接战,锋头上的军卒在一瞬间几乎都猝然倒地,后面的人不断拥上前去,前面的人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用身体去挤压对方,开始的时候几乎没有人死在对方的刀枪之下,几乎又是被双方碾踏而亡,倒地的军卒不断发出凄惨的叫喊,但没有人停下来拉他们一把,在拥挤而不断前进的人群中,巨大的惯性不能让人停下脚步、弯下腰,否则自己也将被挤倒在地,永远爬不起来。

在不长时间后,两军冲撞达到了极限,军阵有些地方已经散乱,开始了真正的肉搏战,但双方都在不断的死伤中苦苦厮杀,都没有丝毫退却的意图。

十一将侧面的熙河乡军军阵稳稳地挺进,在后方军阵的支援下,向金军阿里喜部队一步步逼近,军阵侧翼面虽然完颜突合速的马队进攻,但他们以神臂弓与大牌交相掩护,不断向金军马军射击,后方五百步开外的两个军阵,也不断用弓弩向金军有组织地射击。

只要金军马队进入神臂弓或黑漆弓的射程,就会遭到至少两个方向的箭矢打击,完颜突合速的万夫队在损失几百骑兵后,不敢过分接近宋军神臂弓、黑漆弓组成的箭幕,整个马队分散在宋军军阵外围,在神臂弓射程之外游走,寻找宋军军阵行动时的薄弱点,伺机发动突袭。不断有小股骑兵倚仗骑术精湛,屡屡闯入宋军神臂弓射程之内,执弓对宋军反击,偶尔小有斩获,但这些个人行为却无关大局痛痒。

军阵战是宋军历来的拿手好戏,几乎每一支禁军部队或是边地乡军,都受到过严格的军阵行动训练,每个军阵行动都有一定规则,每二三百步就会缓下来,在神臂弓的掩护下调整队列,然后继续稳妥前进,各阵之间几乎达到惊人的一致。

此时,完颜拔离速的万夫队也开始对宋军后方军阵展开攻势,鱼鳞大阵的前锋处于进攻状态,随着七个军阵不断推进,整个大阵被前后分割开来,中军军阵就暴露出来,完颜速拔离的马队立即插入宋军之间,在鱼鳞大阵中间打下一个锲子。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金军右翼与宋军后军外,两军前方完全交织在一起,相互之间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第三章

纵观整个战场上,曲端与完颜宗翰都犯了一个错误,而且两人的失误都被对方利用。

金军由于情报掌握不准,未能在宋军出寨就从容布置阵型,宋军虎视眈眈之际,仓促调整兵力,致使整个阵型处于散乱状态,遭到宋军突然打击,失去了右翼抄掠、左翼正面突破的战机。而宋军在进攻时,由于单单进攻金军左翼,未用全部兵力展开全面攻势,致使大阵断裂,军阵防守强度剧减,被金军马队在防御部队与进攻部队之间站住脚跟,失去了一次虽有风险,却有可能一举击溃金军的大好时机。

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将吏都是士气高昂,都相信自己能把对手打的落花流水,曲端与完颜宗翰两人都下了一步臭棋,但各自都有一招狠棋,下面就看谁先再犯一个致命的失误了!

“粘罕太可恶了。”曲端通观整个战场,他并没有把切入宋军之中的金军万夫队放在眼中,反而认为只要中军轻轻合口,就能把这个冒失地万夫队全部吃掉,他轻松地笑道:“以两个万夫队万余马军,就想撼动我十万精锐组成的大阵,可笑、可笑!”

刘锜却有些顾忌,毕竟金军切入前军与中军之间的,是整整一个精锐的万夫队,一旦战场形势有变,单单这支部队就足以造成宋军的全面瓦解,他无不担忧地道:“曲帅,金军一部死死咬住前出大军侧翼,一部插入大阵空隙之间,万一其以马队阻拦我军主力,而全力围攻我前伸各部,将如之奈何?”

曲端眼中遽然闪过一丝忧虑,但旋即道:“无妨,本帅正是要金军合围我前军七将兵马,以前军七个军阵交相掩护,他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被一口吃掉。而本帅将率大军主力,待机对金人做最后一击。”说到这里,曲端斜眼看着刘锜,脸面上挂着一抹残酷的笑,冷冰冰地道:“信叔——有时候为帅者不能有妇人之仁!”

刘锜一怔,旋即明白曲端所指,为帅之道他又岂能不知,但把七将数万兵马作为死士,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何况,他并没有从曲端话中听出经过深思熟虑过的意味,反倒是有些无奈的孤注一搏。

曲端见刘锜面有忧郁,似有话却又咽了回去,他回望战场,冷冷地道:“信叔有话,但讲无妨。”

“曲帅已然用兵,下将再说何益,此策虽曲帅仓促决断,不合将之仁德,却亦是为今击破金马的上善之策。”刘锜平淡而又坦荡的回话,淡然平和又不失自己的体面。

面对刘锜的坦率直言,曲端被看破心思,禁不住脸面微热,不知如何应对。

吴璘站在一旁,听得真切,以他看来,曲端虽是临机决断,却也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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