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一步都像是在爬一道山坎坎
宣传员张震苦口婆心地劝着群众 讲得喉干舌燥眼冒金花 老人们就是不听 哭哀哀拉着红军不放
朱德 毛泽东 曾生 李文林等都插在人群当中劝说群众 军民们难分难舍 哭着说着祝愿着 红军指战员默默过江 群众送一队哭一队也祝愿一队 江水泪水哭声水声滚在一起 令红军指战员伤心不已 纷纷要求留在河西保卫革命根据地
毛泽东紧咬嘴唇 双手叉腰 屹立在江边 坚定地命令部队过江
一匹马飞奔到毛泽东面前紧急立住 马上人滚鞍下马 小声报告说 毛委员 红二十军不愿过江 他们要与南京军血战到底 向南昌方向开去了
朱德朱云卿都知道了 心里好沉重的
毛泽东好生不然 叹道 要说服一个人还真难啦 看来只有用事实来教育他们了
朱云卿悄悄问道 毛委员 这诱敌深入到底行不行
毛泽东正生闷气 见他一问 就把他当成了出气筒 没好气地说 你讲呢
朱德朱云卿深知毛泽东的个性 相视一笑 没作声
张辉瓒一马当先 长驱直入 猛扑罗坊镇 风呼火急赶到红军集结地时 不想扑了一空
红军好几万人会躲到哪里去呢 张辉瓒立马赣江边 面对滔滔江水 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方圆几百里 找不到红军 找不到群众 更多的是不断前来袭扰的游击队 直到鲁涤平派出侦察飞机反复侦察 方知红军正向抚州移动
张辉瓒冷笑道 毛泽东 毛泽东 随你躲到哪里 我都要把你抓到
喝令队伍过江往东追 马不停蹄冲到抚州一线时 不料又扑一空
张辉瓒伤脑筋了 对左右说 我军已形成半圆形包围圈 东西两军相距并不远 竟然找不到红军下落 那么多红军会躲到哪里去呢
再请鲁涤平派飞机侦察时 说是红军在东固
张辉瓒高兴了 又一鼓作气赶到了东固 结果还是扑了空
面对空空如也的东固县城 遭遇第三次扑空的张辉瓒硬是气个死 在连飞机也找不到红军踪迹的情况下 张辉瓒只好耐着性子霸蛮向东慢慢搜索前进
越伸入根据地腹地 地势越险要 一向以敢打敢冲而著称的张辉瓒 此时此刻也不觉有些心悸起来 每遇险地绝境 总是先派出侦察兵和多路搜索队 反反复复折腾好几圈 认定确无危险后方敢放胆前进 最使张辉瓒困惑不解的是 白天行军 不要说是红军 就是老百姓也碰不到一个 可是一到晚上 只要队伍刚一睡下 便有千军万马来袭扰 搅得你彻夜不宁 似此时间过了一月有余 中央革命根据地也占了大半有多 硬是找不到红军在哪 既捞不着仗打 又找不到粮食和民伕 后方交通运输则常常被游击队截断 吃饭都成问题 真是苦不堪言 与友军联系 情况大同小异
毛泽东毛泽东你到底躲在哪里 张辉瓒一天到晚火星烦躁 气起来就烧屋 就胡作非为 就暴殄天物 南京军所到之处 浓烟滚滚 瓦砾成堆
眼看蒋介石规定的期限一天天逼近 还不见红军丝毫踪影 张辉瓒真个急了 正扑风捉影时 第五十师师长谭道源发来了紧急通报 说是抓住了红军主力 如今五十师正固守东固源头村 请附近各师火速前往会战
张辉瓒急不可耐地打开地图 找到源头这个地方 惊喜万分道 哈哈 原来我们走过了头 红军都躲在这个鬼地方呀 参谋长 快 传我的命令 所有部队以源头为中心加速前进 与红军主力决战
旅长戴岳忙劝阻说 我们虽然对中央红军形成了半圆形包围圈 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就是兵力分散 不但东西两军相距八百里 且中路军也被分成七八个散摊子 各部之间空隙很大 易被红军各个击破 还是等所有部队集中后再前进吧
张辉瓒说 我们左边有公秉藩师 右边是谭道源师 对红军构成品字形包围 只要我们抓住红军主力穷追猛打 就不会被各个击破了
戴岳说 师长 种种迹象表明毛泽东是在诱我深入 我担心
我不怕 我就是要他诱 张辉瓒昂头看着前方说 我要看他毛泽东到底把我诱向哪个地方 我要看他布下的天罗地网到底有多牢固 我就不信他能一口把我吞了
戴岳深感前景不妙 力劝张辉瓒说 我军总数虽比红军多 但红军若集中兵力一次吃我一个师 还是占绝对优势
张辉瓒不爱听 马鞭一扬 急不可耐地向源头奔进 这天到达南垄地带 距东固只有二十千米 张辉瓒见前方云遮雾障 打个冷噤 下令宿营
戴岳上前劝道 师长 现在还只是中午时分 四十多里路很快就能赶到 还是按日程行进吧
张辉瓒哼哼一笑 说 毛泽东就在前面埋伏了等着我 我偏不去 让他等个空
戴岳焦急地劝说道 我们与公谭二师约好分进合击 一旦停滞不前 只怕会引起误会
张辉瓒看看天色 倔强地说 宿营 明天赶早出发 打毛泽东一个突然袭击
次日天色刚显白张辉瓒便起了床 匆匆吃点干粮就上路了 一会浓雾涌起 遮山填谷 五米之外莫想看得人清
戴岳很担心 劝张辉瓒说 师长 还是与公秉藩联络上后再出发吧
张辉瓒哈哈笑道 毛泽东绝想不到我会有这么一手 反打他一个突击
戴岳还想劝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 浓雾中一支队伍迎面冲来 两军猝然遭遇 双方尖兵都想抢先 不问情由 举枪就打
哈哈 来了 来了 张辉瓒高兴地对戴岳说着 展开兵力拼命朝前攻击
这边一开枪 那边便轰炮 硝烟浓雾中双方杀得难分难解 一直打到中午云开雾散 露出各自军旗 方知是自相残杀 于是紧急叫停 互派联络员彼此勾通 原来是张辉瓒公秉藩碰到了一块
张辉瓒怒火万丈 见到公秉藩便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到了目的地 为何不通报
公秉藩此时也气个死 吼道 谁没通报 我按你的命令行事 一到宿营地就通报友军 你自己昨晚睡得死猪样的 老不回我的信 你跟我讲老实话 昨晚你到哪里嫖堂客去了
嫖你娘的鬼呢 张辉瓒骂道 讲得好好的一同进源头 你却来个捷足先登 呃 你争功也不是这样子争的嘛
公秉藩毫不示弱 愤然说道 你自己姗姗来迟 反倒怪我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辉瓒自知理亏 连忙转过话题 问道 刚才交火为何不发信号
公秉藩更是有气 大怒道 一接火我就发信号联络 连发好几次 你倒好 屁都不放一个 现在反倒怪我 好过
公秉藩越说越有气 盛怒之下 将队伍带往富田去了
张辉瓒收拾散兵乱卒 正生闷气 蒋介石的电报来了 第一责怪他贻误战机 残杀友军 第二告诫他 中央红军不可小视 千万不要急功冒进 第三通知他 已授予公秉藩二级宝鼎勋章一枚 奖赏一万元 全师每月增饷六万 希望张辉瓒努力作战 胜利后由中将师长晋升为上将副军长
张辉瓒看过电报 恼怒得哈哈大笑 当即留下朱耀华第一旅拱卫后方 亲率两个旅总计九千人去救谭道源
戴岳再次进谏说 师长 毛泽东的的确确是在诱敌深入 我们还是与公师一道行动吧 也好有个照应
张辉瓒瞪眼吼道 再拖延我这脑袋还要不要 出发
戴岳预感到今天的行动有些不妙 不忍心遭受损失 苦口婆心劝道 师长 孤军深入 只怕是羊羔钻进虎口里呀
张辉瓒怒道 你尽讲好话
戴岳仍旧劝道 硬要干 最好带上朱旅
哼 张辉瓒头也不回 蹦上座骑出发了
戴岳痛苦不已 将身边值钱的东西全数赏给卫士 唏嘘着向前进
渐渐逼近龙冈地带 道路越来越狭窄 大雾也愈来愈浓密
戴岳终究不放心 火速赶到师部力劝张辉瓒说 师长 十里深山全是雾 万一朱毛舍弃谭道源专门来对付我们 可就拐大肠了
嘿 那怕什么 团长李月峰漫不经心说 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到源头 纵有几个游击队骚扰 有什么了不起 师长莫怕 我带队走头
张辉瓒猛然醒悟 喝道 不要胡来 快抢占地势 参谋长 立即发报 叫周边友邻部队统统向我靠拢
砰 一声枪响 惊破岚山雾谷 紧接着红军的冲锋号吹响 霎时间 枪声大作 杀声震天 四万红军从天而降 将九千南京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辉瓒骑在马上两头乱窜 不停地举鞭大呼 顶住 顶住
面对汹涌如潮的四万红军 已是惊弓之鸟的九千南京军哪里顶得住 副旅长洪汉杰团长李月峰相继阵亡 队伍乱成一团 红三军七师师长陈伯钧率直属队猛扑张辉瓒的师部 张辉瓒找戴岳 戴岳早已被卫士舍命救走 红军不断涌来 张辉瓒见势不妙 偷偷换上士兵服独自潜逃 不料碰上了陈正人郭滴人陈豪人带领的三支赤卫队正漫山遍野搜捉俘虏 张辉瓒慌不择路 狠命朝一丛刺揸子里面钻 才进去一个脑壳 被陈正人郭滴人陈豪人搜索过来 兜屁股就是一脚 连拖带拽地掀翻在地
张辉瓒连连磕头求饶说 长官 放了我吧 我只是一个伙夫 从未向贵军开枪啦
陈正人 郭滴人 陈豪人虽不知道眼前这个大胖子就是张辉瓒 但也认定决不会是个搞饭的 便紧紧看住他 押往俘虏集中点 途中碰上朱德总司令和黄公略军长 笑问三人押送的是谁 陈正人将情况讲了
张辉瓒听说站在面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朱德总司令和威风凛凛的军长黄公略 顿时吓出一身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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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看着张辉瓒 见他肥胖的身躯紧紧蹦着一件士兵服 显得不伦不类 立即起疑 极有兴趣地打量起来
张辉瓒很不自然地扭动着肥硕的身子苦苦哀求说 长官 放了我吧 我是被抓来的伙夫头 我可没向贵军开过一枪啦
哈哈 朱德摸着自己的蔸腮胡子说 你看看 我像不像伙夫头啊
啊哈 你们在看什么呢 笑盈盈走来了毛泽东
张辉瓒虽然是背对着毛泽东 但他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赶紧俯下身子 把头埋得低低的
黄公略兴奋地说 毛委员 真没想到开局第一仗就来了个一锅端 打得真漂亮
毛泽东笑道 这要感谢天老爷送来的一山大雾 张辉瓒不晓得我们红军是雾里钻云中出
嘻嘻 周围的红军都笑
张辉瓒却禁不住要哭 一颗头几乎垂到胯里去了
黄公略说 开始提出诱敌深入时 很多人想不通 一些人还找我吵 我硬是没一点办法来说服他们
哈哈 朱德笑道 现在同志们可都想通啦
想不通的事还多呢 毛泽东说 就拿打谭道源来说 到现在还有些人想不通 谭道源刚开到源头时 不少人都急着要去打 岂料老谭很滑诈 工事修得牢牢的 士兵吃得饱饱的 缩在窝里看老子的险 哈 你不出来老子就硬是不打 非等你出来不可 宁肯两度忍耐撤回也决不去啃硬骨头 嗨嗨 那真是怨气冲破天呀 哎 张辉瓒这位前敌总指挥先生还不错 老老实实送上门来给我们打 今天这一仗 大家把十八般武艺全使了出来 几十天的气作一次出
黄公略笑道 荞麦田里捉乌龟 十靠九稳 打得确实过瘾
毛泽东伸出一只手 边比划边说 要不就莫打 一打就要是歼灭战 这就好比一个人的手 你伤他十指 就不如断他一指 歼敌亦如此 击溃他十个师 不如歼灭他一个师 说到这里 毛泽东用手碰碰黄公略 笑着说 没抓到张辉瓒 还不能算全歼
黄公略下意识地看看四周 说 我们围得水泄不通 照理他是跑不掉的 此刻会躲在哪个旮旯弯里呢
是啊 朱德摸着头说 此刻张辉瓒会躲在哪里呢
张辉瓒心里一阵紧似一阵 把头埋得更低了
毛泽东看着张辉瓒 笑道 老同学 别来无恙乎
扑通 张辉瓒眼前金花一冒 重重瘫在地下
什么 你就是张辉瓒 朱德和黄公略的眼里立刻喷射出愤怒的目光
他就是张辉瓒呀 所有在场的红军和赤卫队员的拳头都捏得吱吱叫
我 我 张辉瓒赶紧爬起来 向朱德敬个礼 又朝毛泽东深深鞠上一恭 又对着黄公略笑了笑 然后垂手低头侧立一边
朱德好一阵冷笑 说 久仰久仰 前敌总指挥先生
小人有罪 小人有罪 张辉瓒不住地鞠着躬说
毛泽东说 你作为湘中名将 平时不是很会打仗的吗 怎么就没想到我们会诱敌深入呢
毛泽东一针见血的问话 让张辉瓒感触不已 咧咧嘴要笑 但笑不起来 似哭非哭地说 我总以为你们 不堪一击 哪里晓得你是后发制人呢
周围的人都暗自发笑
你打算怎么办啦 毛泽东问
张辉瓒忙说 我愿倾全家所有 捐枪献药 只求免死
毛泽东愤愤地说 你杀了那么多人 老百姓都叫你张屠夫 你清白吗
张辉瓒忙说 小人有罪 小人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