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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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浮生记-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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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恭窃笑着退下,很显然,初时他大惊小怪的脾气已经没有了。当然,也只有小清,才真正令他心悦诚服。

“你怎么会来了?他们都还好吗?”我心里也是一阵高兴,抚着她的头发,刹那间觉得任何烦恼都无影无踪。

小清紧紧贴在我的胸前,半晌才嘟囔了一句,“就知道他们他们的,难道就一点也不记挂我吗?”

我笑起来,低下头吻吻她香香的前额,“谁说我不记挂你啦?好老婆,要不是这几天打仗,我会每天想你一万次、十万次呢。”

小清咯咯轻笑,稍后又不无后怕地抬头道:“你是不是受了伤?有人跟我说起啦,这场仗赢得好难呢!他们还说,你遇上了危险,如果不是卢横,就……是不是这样的?”她摸了摸我的肩头,一下就找到了创口。看样子,她在来之前早已寻思了很长时间,我的健康她是最关心的。

一时间,我被她忧郁关切的眼波漾得心神大动,不由自主地呆了一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不是跟他们去了长安吗,怎会又会知道我打仗的事情?”

“你自个儿去打仗,人家怎能放心?我早就吩咐许翼,让他派人把你的一举一动都告诉我。你这么大的事情,我又怎会不晓得呢。”

我暗暗吃惊,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好啊,你这坏家伙。这么做可是刺探军情,我要下令砍了你的脑袋。”

小清娇嗔地道:“你敢?”又依偎在我怀中,叹了口气,“我真担心你会出事。颜雪她们都吵着要来,我都劝止了。你可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整天担心个没完,可今天来这里,恐怕晚上就得回去,现在新宅还没建好,到处是土匪,我哪里放得下心?对了……新儿也接来了。可惜杨速、陈林都还呆在长安。听说陈林被荐为京兆虎牙都尉了。他说那是因为你的关系呢。”

“哦,他也当官了!怎么说是因为我昵。”

小清摇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像是张让派人来了解的,后来他们打听到杨速是你的兄弟,就立刻升了他的官。过不了一个月,又有公车举征陈林。这不是冲着你的面子又能是冲着谁呢?”

我吃惊道:“张让?”心里顿时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暗道:这太监倒真跟我“有情有义”啊,赏钱赏车不算,现在还赏我满门为官,真是培植拉拢一等好手!我用什么来“回报”他哩?提醒他一下,赶快趁好就收?妈的,决不能如此,好人就是好人,坏蛋就是坏蛋,我若是中间插上一脚,岂不变成历史的罪人吗?

缓缓摇头,叹道:“别提他了,说说新儿。她现在好吗,还像不像从前那么可爱?”

小清柔声道:“她可真是越变越懂事,越漂亮了。杨丝、孔露,都喜欢得什么似的,整天跟她在一起说笑。她也爱跟我舞刀弄枪,看起来真想当女将军呢。”

我脑中琢磨着现在新儿的样子,不由得傻傻地笑起来。隔了良久,我轻轻吻了吻她道:“真想马上就去见见她,可惜我真脱不开身。马上我们又要开赴渝麋了哩。嘿,羌人真是厉害得很,还记得我们在神海族打的几仗吗?”

小清身体一颤,眼中露出担忧之色,“颜鹰,若没有把握,千万不要冒险啊。我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一切都更要小心。尤其是对付西羌这种少数民族,他们打仗都很凶的。我把事情一了,就过来帮你。”

我点点头,郑重地应了声。“知道了。唉,看来皇甫嵩是没有什么指望了,一切都得靠自己。怕就怕我的人手不够,加上这次出击又折损一批精锐,实在是再也输不起。”

小清见我略有沮丧的表情,赶忙安慰道:“别灰心嘛,夫君你一向都是精神百倍的样子,哪能吃了一次败仗就退缩呢?现在……我怕的倒不是敌人,反是皇甫嵩呢,我真担心他会跟夫君搞内哄。若是他处处制肘我们,恐怕打什么仗都败了。”

转移的路上,我反复地想着清儿的话。皇甫嵩把渝麋令左浑的千儿八百人和我单独安置是处,明摆着要拿我们当炮灰。他的手下看似虚张声势,实际上离战场都很远。尤其是其主力,大半仍伏武功、美阳,观望之态毕现。

然而,我不可能跳起来跟他吵闹,违反军令的罪责,我才不会傻乎乎地担下来。更何况,满朝文武的眼睛都在望着我们呢,此时若不表现得忍辱负重、顾全大局,到时候流言蜚语可就多多了。

渝麋属司隶最西头的重关之一,若是失守,身后就只有个陈仓天险。但凉州军又完全不必要冲破它,因为他们直线进逼长安的路上,只有雍县、美阳、槐里几地而已,陈仓对于他们来说,毫无意义。

此时渝麋全境已处在非常时期,到处是抢修墙垣、战壕的百姓。城头之上,甚至能看到女性和儿童,这不能不令我为之震惊。但据说他们是心甘情愿不拿一文钱也要参加战备的。北宫伯玉一伙狗贼,所到之处无不抢掠烧杀,手段残忍。无法离开乡土的众百姓,又怎么能眼巴巴看着城池沦陷呢?

远观城头,旌旗严整、秩序井然。不禁让我向左右打听了一下那县令左浑的来历。据说其乃河南成皋人,以才名征拜议郎,为尚书,后出为九江太守,以抵触尊长左迁是职。听说在任上颇有政绩,但却从未领过兵、打过仗。不过他能在这种时候赤膊上阵,召募一批敢死队防守县境,倒也可称为有胆有识了。

到了城内,街上欢迎者的热烈程度丝毫不亚于漆垣。有的百姓还跪在路边连连磕头,就像盼到救星一样。我一面感受着这些非同寻常的气氛,一面颇有些受之有愧,但到了心头的一句“封建糟粕”,却怎也不敢出口,否则只是舆论的谴责,就足以把我埋葬好几回。

左浑却没有在欢迎队伍之中。一个自称是渝麋县从事的官员领着人,赶来卑躬地将我迎到治所。我传令让士兵暂驻城中,一半人上城参加抢修,一半人休息,两个时辰一轮。如此浩浩荡荡的大军一到,顿时便让人心安定了许多。司马恭派人将卢横也抬入府衙,暂安置侧院之中。

问及县令,那从事慌忙答道:“左大人已三日未下城头了,恐怕此时应该还在。校尉大人是不是要小的去通报一下……”

我心想:难道不是你家大人叫你来的吗?还通报个屁。这姓左的倒蛮有些傲气,不过依他所说,真的那么关心百姓安危,也能算得上是个好官了。摇手道:“不必了,现在大家也都很累,不管多紧要的事,也明天再说罢。”

那人满面堆笑,道:“好,好。校尉大人一路鞍马劳顿,小的这就叫人伺侯大人沐浴更衣,好好地睡上一觉。”

我点点头,起身打了个哈欠。那人忙过来谦卑地扶住我的膀子,方自舒服地伸懒腰之际,门外突地走进一个衣冠不整,却极为威严的矮个子,他满面土痕,狠狠地瞪了从事一眼!

我莫名其妙,而那从事却吓得忙跪倒在地,口称“左大人”。原来这脏兮兮的家伙竟是县令。他似乎很不满意属下卑躬屈膝的模样,冷冷道:“免了!”转头朝我上下一看,眉头微微一皱,拱手道:“在下渝麋县令左浑,见过颜校尉。闻听校尉兵甲如神,得蒙圣上御典,今日又得见尊颜,不胜欢欣。”

我心里暗笑,想:你欢欣吗?只怕未必。不过你那么傲气,必然应该有点真才实学。老子虽不买你的账,也定不会难为你。不经意地淡淡道:“左县令客气了,听说贼寇已到番须口,大有威逼京城之势,不知你的县中,有几个能打仗的人啊?”

左浑面色一沉,抗声道:“颜校尉,在下虽敬汝是朝廷贵胄,又有前来援助之恩,但如此刻薄,实不能不让在下对大人德行深表疑虑!”

我厉声道:“住口!你小小县令,竟敢讥辱本将军……”

语辞一顿,旁边的从事已吓得“扑通”跪倒,道:“请校尉大人恕罪,我们左县令口直语快。但他对大人您,却是钦仰已久,绝不敢妄言诽谤,更不敢加以讥辱啊。”

我见左浑已是满面不豫之色,但终究没敢再说什么,心中暗笑一声,哼道:“那今天就算了。本大人也累了,早想洗个舒服澡,再美美地睡上一觉。明日上午,左县令要将渝麋防御情况陈单报来,本大人要审查审查。”

再也不管左浑的脸色如何,大摇大摆地去了。想来这姓左的定当大骂朝廷瞎了眼,竟派这么个昏庸无能的校尉来援救畿辅。

因而次日左浑上章,我亦装作渴睡的样子,迟迟不去见他。待司马恭进来看我的时候,那家伙早已气得拂袖而去,恐怕一下便对我的期望降为最低。

司马恭奇怪地看着精神饱满的我,问道:“将军为何推故不见呢?这左浑人挺不错的,治县有方,百姓称道。这几日都在城上,以备与贼寇决一死战,当真是朝廷的忠臣哪。”

我看着他,微笑不言。司马恭又小心地道:“此人虽短小陋劣,但志向宏远,才富识深。将军恐怕对他的看法……”

我忍不住“噗”地一笑,道:“你是不是又想到处充好人?难道我不比你更清楚吗?我这样冷遇他,是帮助他,不是害他。他若真像你讲的那么好,为什么到现在还只是个县令哪?光有才识,却容易得罪人,这样的人,称不上好官。好官就是要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力量,能做公的做公,能做卿的做卿,不比管理区区一县更能施展抱负吗。光会心怀怨望,却不懂为官之术,顶什么屁用?”

司马恭想了半天,恍然大悟,忙笑着称是,“对对,大人原来心中是这般计较。末将愚蠹!那这左浑……”

“先把他编进营中,暂任参军。打仗没有个统一的领导不行,若是他有别的意见,叫他向皇帝说去。”

司马恭忙躬身道:“遵命,末将这就去知会他。”

我又吩咐传鲍秉来见我。过不了多时,见两队军卒悄声没息地开进衙来,在廊下站好。我站在廊下,刚刚生出疑虑,便见一个穿胄戴甲,行动却仍很不便的人走了进来,却是卢横。吃惊道:“你怎么走出来了!身体没好呢,还不快回去躺着!”

卢横忙挣扎着跪倒参见,道:“小人伤虽未愈,但将军安危之事更重。卢横感谢将军挂念,但卧伤之后,却整日掂念,真恨不得立刻来到将军身旁。”

我急步奔过去,轻轻扶起了他。不免十分感动,把他搀到厅里。“怎么突地说起这样的话来?你是我的好兄弟,伤还没愈,我怎能放心让你出来行走呢。来,坐下坐下。我正想去看你,和你说说话呢。”令他放开腿坐下,不必再长跪着。

卢横忙谦道:“小人不敢。”却又拗不过我,勉强舒展开来。我见他腿伤仍很厉害,似不能触动,心中忆起几天前惊魂夺魄的阵势,轻轻叹了口气。

卢横见状,笑道:“将军莫要担忧,卢某稍顷即可痊愈。只是不放心将军啊,今天又到达渝麋,恐有战事,因此特请长史调派了羽林骑二十人,加强防范。”

我点点头道:“你想得很周到。对了,那日接战时,若非你把手下排成圈阵,恐怕我颜鹰活不到今天。那么个方法,你是跟谁学的?”

卢横见问,想了一想,道:“十年前段校尉尝征西羌,而突遭埋伏。段大人临危不乱,以几重戟手围绕中阵,敌数攻难下,终至鸣金。后一老军士,乃段炯故旧部下,触犯军纪,被流徙幽州。道中得吾相助,故而告之。若遇上数倍之敌骑,可不费气力保住性命。但那日却实是太多!”

我想想也是,心道:那么多敌人潮水般冲来,我们那么可怜的几十人,还不立刻壮烈牺牲?能挺到今天不死,一是运气,二是天命,反正没有必然。叹道:“这个方法好啊。现在皇甫嵩把我等摆到前方,迎击数倍之敌,恐怕只有积极防御,才有出路。但战场上瞬息万变,岂能事事都预料得到?能不能把这个阵势操练精熟,且又将士卒人数提高十倍,那样不就可以抵挡更多的敌人了吗。”

卢横拊掌道:“将军高见。依小人看来,此事不宜再拖,可以立即实行。”

我脑中突地灵感大现,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地叫道:“铜墙铁壁,那是什么概念?有什么阵形可以真正做到冲不散、攻不克、打不下来的?”见卢横诧异地望着,拍拍他的肩头道:“真是感谢你。不过这事还要再计划计划,等我想清楚了,我们再开始实行也不迟,否则被敌人知道我们的动向就不好了。”

卢横连连称是,见我傻笑着呆呆地思考,立刻知趣地退下。我心里只有一个非常熟悉的名词,暗道:我颜鹰设计出来的东西,虽有些照搬照抄,但点子还是完全新鲜的。此次老子处在这样不利的局面,若不细细想出对策,只怕再要活着见新儿都难了。但敌军众多,我怎样对付呢?死守城池,死保寸土不失?愚蠢。放弃守城,逃向长安?懦弱。看来只有以我之所长,攻敌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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