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黄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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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黄大宋-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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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人如何称呼?”罗有德低着头,用他那已经称不上好听的嗓音问道。

  “鄙姓沐,行一。”中年男人从容地说道。

  “听我家下人说,官人知道我家那位失踪的小童的去处?”罗有德有些急切地问道。

  中年男人淡淡一笑,说出一句令罗有德差点当场吐血的话来:“不瞒罗补阙,这是小人为了让令家人通禀,信口胡猜的!”

  罗有德目瞪口呆,他一辈子见过说瞎话的,但却从来没有想到有人还能把瞎话说到这个人这份上,这简直就是把对方当白痴了。

  不过,尽管如此,罗有德也无法反驳,只好讪讪地笑了笑。他不笑还好,一笑之下,那张本就皱巴巴的丑脸上各种条纹纵横交错,就像有无数的蚯蚓在淤泥里爬行一般。对面的沐大官人见了,心下不由有些反胃。

  恶心了对方一把,罗有德心理平衡了一点,便开口问道:“那么请问沐大官人屈尊寒舍有何要事呢?”

  沐大官人淡淡一笑,“扑”的一下打开扇子,轻轻扇了两下,见到罗有德脸色又有些变得的趋向了,为了避免再受荼毒,这才赶快说道:“倒也没有什么要事。只是今天上午在东水门外楚云亭里发生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不知道罗补阙听说没有?”

  罗有德一整个下午都在为小童失踪的事情操心,哪里还有闲情去管这些闲事,闻言摇摇头道:“未曾。”

  沐大官人“哈哈”笑道:“那就可惜了,今天这事可说是精彩得很哪!罗补阙可有兴趣听上一听?”

  罗有德道:“官人既然巴巴的跑来为下官讲故事解闷,下官岂有不情愿的道理!”

  沐大官人便把折扇一收,便开始讲起了早上的事情。从赵明诚连闯数关,夺得第一,再到强要解去李清照的面纱,再到李唐的到来,再到两个巴掌,这一切都说得极为详尽,就像是亲身经历一般。

  沐大官人固然是越说越兴奋,罗有德却是越听心越往下沉,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沐大官人讲完之后,罗有德半晌无语,低头望着地下。半晌,他才忽然说道:“想不到那小畜生竟然连那张信笺也盗走了!沐大官人,你们到底想要下官做些什么,就直说吧!”

  沐大官人脸上露出赞许之色,说道:“罗补阙何必这样不悦呢,来,高兴一下吧!赵明诚此人虽然对你有恩,但你以为他就能在高位待得久吗?你错了,赵挺之对于章惇和赵老六来说,只不过是一把好用的尖刀,一条牙尖嘴利的狗而已。今天,他固然能够凭着章惇和赵六赋予它的权力为所欲为,明天呢?等章惇和赵六的所有政敌都不复存在了,他这把尖刀还有利用价值吗?岂不闻‘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的下场又能比苏东坡、黄庭坚他们好多少?”

  罗有德听他直呼当今宰相的名讳,又把皇帝称为“赵六”,语气中没有一点恭敬的样子,心下不由又是吃惊,又是害怕。他嗫嚅地说道:“官人这话,却是何意?”

  沐大官人微微一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的。既然赵挺之迟早都是要被皇帝和宰相抛弃的,你又何不先行一步?”

  罗有德一愣,道:“赵舍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岂能——”

  “不要说这些废话,你应该心知肚明。如今就算你跑去向赵挺之说明实情,他会相信你吗?即使他相信你,那件物事总是在你府里丢掉的吧?以他的性子,会放过你吗?有一句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若是等他出手你再来自卫,恐怕就来不及了。”

  罗有德很想说:“这些不都是你们造成的!”但他终究不敢出口,只好问道:“官人认为下官应该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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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朝会

  沐大官人忽然阴阴一笑,把个罗有德这样从来只有它吓别人,没有别人可以下他的人都骇了一跳。;沐大官人这才说道:“嘿嘿,要不了多久,我相信赵明诚给你的命令就会下来了。不管他的命令是什么,恐怕都不会让你,一不小心还会丢官,甚至——。不过,只要你反戈一击,把有些关键的物事交给赵煦,他自然吃不了,兜着走。只要扳倒了他,你非但可以避免因他日后出事而受到牵连,反而会在赵煦和章惇的心目中留下好印象,为日后的腾达打好基础!”

  罗有德刚才听见沐大官人直呼宰相的名讳,本已十分震惊了,此时再听他竟又直呼当今的名讳,简直惊诧莫名,结结巴巴地指着他到:“你,你怎么敢——”

  沐大官人走到罗有德面前,毫不客气地用他手中的扇子把罗有德指着自己的手指摁了下去,嘴里发出一声冷笑道:“为什么不敢?我有什么不敢的?他赵老六除了命好,出生在帝王之家,又运气好,前面五个哥哥都夭折了,还有其他的什么过人之处?他的名字为什么就不能称呼?若是我有他那样的好命好运,今日你们不敢称呼的便是我的名字了!不要大惊小怪的,你只消听着正事便是。难道我刚才所提的,不是一个很妙的办法吗?”

  罗有德听着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一双三角眼猛地眨了几下,又猛地摇了几下头,并没有接着沐大官人的话题说下去,而是追问道:“你到底是谁?”

  沐大官人脸色一冷,忽地坐了下来,淡淡地说道:“你真的要知道吗?”

  罗有德听着沐大官人的语气,再看他满不在乎的神态,心下忽然打了个突,暗道:“他莫非是哪一个被今上夺去了帝位的王公贵族?若非有夺位之仇,量他也不敢出言如此放肆!若真是这样的话,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为好,宫闱之事,知道得越多,危险也就越大!”

  当下,他连忙摇头摆手,连声说道:“不想,不想。”

  沐大官人露出一个“识相就好”的神情,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我话就到此为止,至于你能不能听进去,就看你自己的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告辞!”话音刚落,还未等罗有德反应过来,起身就走。

  罗有德连忙在后面追了上来,连声说道:“官人请留步,关于我那个小童——”

  沐大官人脚下并不停步,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淡淡地说道:“罗补阙不必相送了,要是让你家的下人看见了不好!至于那个小童,他现在很好,我们会一直帮你保证他的安全,你就不必操心了。”

  罗有德心下一寒,还待说话,就见前面一个下人脚步匆匆地向这边奔了过来,他虽然心下怒极,还是不得不连忙抬起头挺起胸来,脸上重新换上了一幅淡定的样子,而沐大官人则趁此机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下人迎面看见罗有德,连忙禀报道:“老爷,赵舍人那边又有信送到了。”说着,便将手中一封信递给罗有德。

  罗有德一边从容地接过那封信,一边说道:“你很不错,很勤快,实在是一个很难得的家丁啊!老爷我很欣赏你,这样吧,等下就去和管家说一声,你以后不用跑腿了,就去负责清理茅厕吧!”

  那下人本来一听老爷难得心情好,夸奖自己,真是喜出望外,待听得后半句,顿时便“啊!”了一声呆立在那里。

  “怎么?对于我的安排,你有什么不满吗?”罗有德一张黑炭头一般的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森森的白牙泛出刺眼的光芒。

  “不——不敢!奴才很满意!谢谢老爷赞赏!”那下人在罗有德长期的积威之下哪敢承认,只有打碎钢牙往心里咽。

  罗有德遣走那名下人之后,便一边拆开信封,一边重新往书房走去。到了书房门口,他已经打开了信笺,一看,他顿时定在那里。

  良久,他嘴里才长长吸出一口气,道:“赵挺之,你果然够狠,明明知道皇上对这人如此宠幸,你居然让我去弹劾她!你这哪里是给我分派任务,简直就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也好,这也是你亲自帮我坚定的决心。既然你不仁在先,就不要怪我不义在后了!”

  说着,他一咬嘴唇,脚下猛地使力,“蓬”的一声,便踢开了房门。

  紫宸殿,朝会的时间已经到了。

  大宋的朝会分为大朝会和常朝两种。

  大朝会一年只有三次,分别是正月初一、五月初一和冬至日。小朝会又分三种,每日宰执和侍从官都要在垂拱殿觐见;每五日京中的百司朝官都要在崇德殿或者垂拱殿觐见,这一次朝见的官员又称为“六参官”;每月的初一、十五,所有在京的朝官都要在紫宸殿觐见,这一日朝见的官员又称为“朔朝官”和“望朝官”。

  而今日,就是五日一次的六参官朝见的日子。

  今天的朝会开始之前的气氛就和平日有些不一样。原因就在于,皇上已经连续好几天设在文德殿的正衙常参都没有去了,大家心里都没有底,不知道皇上今天会不会露面。

  说起来,自有大宋以来,除了英宗皇帝因为自身身体的原因以外,皇帝上朝一向都是很勤的,除非有国丧罢朝或者皇帝自己生病,几乎就没有出现过皇帝不临朝的事情。而先帝神宗皇帝更是大宋以来公认最为勤政的皇帝。

  但年轻的当今就开了这么个很不好的先例,自从太皇太后驾崩,他自己亲政以来,行为日渐乖张,而对待朝会的随意性也越来越强,根本就和他父亲的所作所为大相径庭。虽然他至今还没有缺席过一次大朝会和六参官朝见这样规模较大的常朝,但今天大家都心里没有底了。

  这时候,东西两班的文武百官都已经依次站好。由于宋太宗淳化三年(公元992年),曾经有不少官员因为在朝堂上行私礼、跪拜行礼时站立失序、谈笑喧哗甚至只是持笏不正或者是出閤门后入列不及时就被御史弹劾,导致贬官。所以,今天虽然大家心中各有所思,但除了两班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重臣之后,大家都凝神屏息而立,那笏板都很正很直地树在他们面前。

  紫宸殿旁边的几个香炉在袅袅地冒着白烟,大厅一边的沙漏正在“沙沙”地漏着沙子,眼看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赵煦的踪迹始终没有出现。

  朝班上所站立的毕竟大多都是老年人,而且平日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这样子以极其呆板的姿势站在那里的时间一长,身上就难免出现一些必然的生理反应。有些腿脚麻木了,有些腰酸背痛了,有些甚至老眼昏花了。而这些毛病的出现,渐渐就导致一些细细的抱怨之声出现。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大家就开始不顾形象地搓*揉膝盖、伸懒腰、扭脖子。反正,大家打的是一个主意:法不责众。尽管今上是一个极为注重礼仪形象的皇帝,但他也不能把满朝文武尽皆贬谪,自己当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吧。

  忽然,就见东班押班处走出一个人来,沉着脸向大家说道:“诸位袍泽!请大家都静下来,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仪态。大家都是主上的臣子,为主上所器重的国之柱石,在这天子内朝之地如此不顾形象地喧哗,未免说不过去吧?”声音虽然并不大,但中气十足,立即就把众人喧哗的声音压了下去。

  这人头上戴着一顶*进贤五梁冠:涂金银花额,犀、玳瑁簪导,立笔,上面绣着笼巾貂蝉。身上穿的是绯色的罗袍,白花罗中单,绯色的罗裙,绯色的罗蔽膝,配以皂色的缥襈,白罗大带,白罗方心曲领,玉剑、佩,腰系银革带,晕锦绶,上挂着两个玉环,白绫袜,皂皮履。

  他看起来约莫六十岁上下的年纪,国字脸,胡子颇长,鹰目如电,双眉如剑,身材修长挺拔,站在那里就如一青松一般。此时他虽然向着群臣而立,手上所捧的笏板却十分端正。

  这,便是当朝唯一的宰相章惇了。

  众人被章惇两句话一训斥,都不敢继续喧哗,立即便都静了下来,各自整理衣冠,依次站好。

  章惇却并不罢休,面无表情地叫道;“我知道诸位心中未必服气,我也不想要诸位服气,只要求诸位守好自己的本身,做好自己的事情。殿中侍御史何在?”

  南北两名侍立在那里的殿中侍御史立即同声应了一句:“下官在!”

  章惇脸色一冷,寒声问道:“你二人身为殿中侍御史,本有责任为主上纠察朝堂之上这些失仪之事,方才都乱成那样子了,你们却充耳不闻,这失职之罪是再也无法避过的,今日下朝之后,你们自行找到你们的安中丞,如何处置就因律而行吧!”

  两位殿中侍御史不敢辩驳,只好沮丧地点头应道:“是!”

  御史中丞安惇见说到自己,连忙出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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