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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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新娘-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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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算是臭了。

“我给陆纯初打了电话,学着姐姐的声音说有事情要告诉他。也许当时他正配合警方调查失窃的事情,所以陆纯初没能抽出时间立刻赶到1528房间发现尸体,然而他也没有拒绝我,他答应我第二天上午会去1528见我。

“可就在这天傍晚,发生了我无法预料的事情,尔东闯进了我和姐姐费尽周折不惜丢掉性命制造出来的‘陷阱’,尔东破坏了洗手间的门,把姐姐的尸体抱走了……”

“这么说你姐姐真的是自杀?”张晴天低低地问,他此刻心情也相当复杂,“那么电梯视频里的截图,真的是陆纯初?陆纯初一向喜欢戴白色帽子。”

“嗯。”马琳轩点点头,“那天天一亮我就进入了1528房间,却发现洗手间的门微微地敞开了,我心里一惊,推开门一看,姐姐的尸体不翼而飞!犹如冷水浇头,我更希望这是在梦中,可惜不是。我慌慌张张跑出房间,躲在安全通道里面大口地喘着气,一阵天昏地暗,我才意识到自己失败了。最无法原谅的是,姐姐白死了,姐姐是带着执念死的,死得那样惨,我却辜负了她的信任……”

“记得你说过,实习警察告诉你,在1528房间里还发现了一滴血,那滴血不属于尔东或你姐姐,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实习警察告诉我的信息,而是我为了让你信任我之后要说的那些话,故意做的铺垫。”

“原来如此,最初我还以为那一滴血与带血的匕首有关,看来我猜错了,现在想一想,那把匕首上的血液应该是尔东留下的。还记得匿名信上关于制作纸新娘的叙述吗,尔东曾经说过,纸新娘的眼睛没有神采,最后他是用了自己的血混合材料才制作出了瞳孔,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起到效果,但既然是放血,必然需要锋利的刀子,其实那把刀子不是匕首,而是尔东的裁纸刀。尔东之所以把刀子用白纸伪装之后夹在纸盒子里,因为他觉得那把刀子也是制作纸新娘的一部分。”

“搞艺术的人想法都特别,也许事情正如你说的那样。”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张晴天问,“那你是怎么知道你姐姐的尸体是被尔东偷走的?”

“我不知道,起码当时不知道,当时我认为是陆纯初骗了我,他深夜偷偷潜入1528房间把尸体处理掉了,可很快我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陆纯初怎么可能猜想出姐姐已经死了,那毕竟是一具成年人的尸体,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处理掉呢,何况人不是他杀死的,陆纯初更没有理由那么去做。”

“可陆纯初还是出现在了电梯里。”

“是的,上午10点左右,我看见一个戴白帽子的人从电梯间走出来,那人正是陆纯初。1528房间没有尸体了,我当然没必要出现在这里,过早地暴露自己,对我根本毫无益处,于是我就悄悄下楼离开了。”

“你就这么离开了?”

“面对尸体的不翼而飞我毫无对策,那些天我陷入一片迷茫之中,尔东这个名字我是听姐姐提到过,但仅此而已,关于尔东的话题姐姐一直以来视为禁忌,因为那是永远郁积在姐姐心里的痛楚,是无法愈合的伤疤。我对尔东的了解,几乎都来自他的那本自传体笔记。”

“后来呢?你就没想过放弃吗?”

“我怎么可能放弃,要说放弃,只能说是暂时,因为漫长的暑假即将结束,学院开始迎接新生,一大堆琐碎的事情摆在我面前,搞得我没经历继续追查下去。”马琳轩叹了一口气,“我也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姐姐都死了,活着的人必须要好好地活,这不能叫作自私吧?”

“你说得对,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姐姐的尸体被做成了纸新娘?”

“那是开学后的一两个月后,几乎跟你是同时发现的。”

“原来是这样。”

张晴天回想起艺术品店铺老板说过的话,他说除了自己对纸新娘情有独钟之外,他还曾看见过一个与纸新娘长相类似的女人经过橱窗前,胆小的老板还以为自己撞了鬼,说纸新娘这个艺术品邪得厉害。

“你在想什么?”马琳轩问。

“没想什么,”张晴天摇摇头,又说,“我想当时你看见我傻傻地站在橱窗前望着杜兰朵,就已经开始谋划你之后的那一系列行动了吧?”

“我没你说的那么聪明,事情都是一步一步走到这步田地的,假如我可以意料或者掌控一切的话,我就不会让姐姐死了。”

“好吧,我不打断你了,请你继续说下去。”

“第一次发现橱窗里的《纸新娘杜兰朵》时,一眼我就认出了那是姐姐的塑像,加之作品简介上表明作者是尔东,我这才把姐姐尸体的失踪与尔东这个人联系在了一起。那段时间,我一边暗中打探尔东的消息,一边观察着一个奇怪男人的行为,没错,奇怪男人就是你,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陆羽,但我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只是远远地看见过陆羽一两次,说不上熟悉,但你和他所表现出来的气质却很不一样,尤其是眼神,你的眼神很沉稳,不像陆羽那样飘忽不定,你懂吗?”

“别再说我了,好吗?”张晴天用手捂住脸,“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片空白,只记得夏天的时候我倒是住过几天医院,当时医生告诉我说,我被路边的匪徒袭击了,击中了脑袋,昏迷了几天之后就醒过来,然后医生检查了一下就让我回家了。就算是此时此刻,我也不相信我的身体里还隐藏过陆羽这个人格。”

“好,我不说你,我说尔东,你不是一直对尔东这个人非常感兴趣吗?”

“是的,我一直好奇你们是以一种怎样的状态见面的?致使尔东精神崩溃,用那种残忍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想太多,发现纸新娘从而打听得知了尔东的住址之后,我就去工作室找他。可能时间选择得不好,为了掩人耳目,天黑了我才敲响工作室的门,没想到门根本没上锁,我就走进去,墙壁上有射灯,但不明亮,我小声喊着,室内也没人回答我。

“我胆子从小就大,顺着木楼梯走上阁楼。一股浓重的酒味和烟气扑面而来,那一晚是我第一次见到尔东。他平躺在床上昏睡着,眼圈发青,头发凌乱,胡子拉碴,我真想不通,姐姐怎么会喜欢这样邋遢颓废的一个男人。

“由于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尔东脸上,脚下没留神我踢倒了一个空酒瓶,酒瓶从楼梯上滚下去,发出很大的碎裂声,尔东哼了一声,好像是被吵醒了。这下子我怕了,如果这男人对我撒酒疯,我哪来得力气与他争斗,于是我倒退几步躲入阴影里,但尔东不可能看不见我,起码能保证看得不那么清晰,结果……

“唉,结果尔东吓坏了,他睁大着血红的眼睛居然给我跪下来,头磕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我想拦住他可又不敢轻易从阴影里走出去靠近他,我被吓得大口地吸着气。后来,我才从尔东发自内心的忏悔中听出来,他把我当成了姐姐的幽灵。

“我开始向他解释,尔东表面上是在听我讲述,但我觉得他已然把我当成鬼魂了,我告诉他姐姐的死跟她没有关系,姐姐希望他可以忘掉过去重新生活,尔东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我忽然很瞧不起像他这样没骨气的男人。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这还能有多大出息。女人怎么可以放心把自己的一辈子托付给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男人,想着想着我就生气了,大声对尔东说,都是他不好,把姐姐舍命设置的陷进给破坏了,如果他没有擅自闯进1528房间,那么现在,我们的仇人早就身败名裂蹲进了监狱,现在什么证据都没了,姐姐白死了……

“我好像还说了些别的,但现在记不清楚了。临走时,尔东居然跑上来拉住我,而后递给了我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他颤抖着声音说,生前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对姐姐说,这个本子是他特意写给姐姐的,他说他现在生不如死,感觉活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他很想死,可不知道死后有没有魂灵,这下他放心了,因为看见了我。原来他一直都把我当成姐姐,我的解释他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用力甩开他,尔东不松手,我举起那本厚厚的笔记去砸他的头,他这才放开手摔倒在地上。我下意识地抱紧那本笔记跑下楼,一方面那本子可以当武器,另一方面,一直以来我都为收集证据而苦恼,我希望把本子拿回去读一读能从中有所收获,就这样,我带着本子跑出了尔东的工作室。”

“你不知道尸体就藏在阁楼的冰柜里吗?”张晴天问。

“不知道,是后来警方找我问话的时候我才知道的。”

“后来你就发现了我,并且利用我,一点点把我带入谜团之中……”

“对不起!”

张晴天看着马琳轩,马琳轩低下头,张晴天轻叹了一口气也把头重重地垂下去。屋里静极了,只有墙壁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

沉默许久,张晴天把脸埋在双手的掌心里,说:“如果我真的是陆羽,陆纯初丢失的独子,我居然那样对待陆纯初……我……我算不算大逆不道,我……我该怎么办?”

“对不起……”

“我好怕,真的好怕。”张晴天站起身,双臂紧紧地抱着,仿佛很冷的样子,“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吗?”

“你怎么了,别这样!”马琳轩也站起来,用那条没有受伤的胳膊抱住张晴天,“你别吓我,求求你!”

“真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张晴天摸了摸头,“我的头晕乎乎的,是不是我们都在梦中,你是马琳轩,我是张晴天,你没有姐姐杜兰朵,我从不认识陆羽这个人,你没有仇恨,我只是我,那该多好啊。求你告诉我,我们从始至终都是在梦中,我们的梦,总有一天会醒来的,对吗?”

“别说了!”马琳轩抬头望着张晴天的眼睛,“就当这是一场梦吧,这世界上从来都没出现过陆羽这个人,你,永远都是我的张晴天。”

“这一晚就让我们失忆吧!”

张晴天伸出双手抱住马琳轩瘦小的身体,他抱得很小心,也不敢太用力,似乎马琳轩也成了一具纸新娘。马琳轩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抬起手臂轻轻抚摸着张晴天的头,突然,她的指尖微微一颤,因为在他鬓角偏上的地方,她摸到了一条藏在头发里面的凸起的伤疤。

“我敢保证,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一定是个大晴天。”马琳轩落下了一滴眼泪。

“为什么?”张晴天低声问。

“只要有你在我的世界里,我的世界永远不会再有阴天,让我们在这一刻一起失忆吧……”

后记

有人说,梦是一封没有译本的天外来信;也有人说,梦是自然进化的谬误,是上帝造人时的疏忽;而我更愿意认为,梦是人一生之中的另一部生动而美妙的华彩乐章。

好像有人计算过,一个活到75岁的人,他一生中用于做梦的时间加在一起大约是20多万个小时,折合九千多天,约等于25年。25年啊,真是一算吓一跳。25年几乎用去了一生中三分之一的时间,可想而知,梦显然比我们目前认为的更为重要。

没错,我跟很多人一样,也是一个喜欢做梦的人。既然梦如此重要如此神秘莫测,一直以来,我都很希望以梦为题材写一部小说。

当我脑子里被这样一个怪念头塞满后,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患上了幻想症,很长一段时间,我仍然沉浸在每晚那些离奇的没有完成的梦境之中。

梦里,我看到的画面都是异常琐碎而无序的,我好像始终都在不停地奔跑,反正跑得多快也不会累。身边划过各种不同的场景,似乎还遇见了不同的人,他们有些我熟识,而更多的则是面孔狰狞类似人类的妖怪。

梦里见到的所有人都对我怀有恶意,他们游荡在黑暗里,伺机诱惑我、伤害我,我知道他们都是故意的,只因为我要完成这一部关于梦的小说。

我想,当这本书写成了,隐藏在梦里的那些秘密就将大白于天下,所以一直栖身于梦里的那些怪物们害怕了,并且通过梦境不顾一切来阻止我,好在我经得住诱惑。

假如有那么一个人,因为经历过一些事情从而遗忘了一些什么,在没有见到触动他心灵的某个人之前,他根本意识不到遗失记忆的重要性,因为他差点儿就要亲手把它们深埋在记忆深处,想一想,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不管遗失的是怎样的一段记忆,每个人都愿意亲手把它们找回来,那就像你流落在外的孩子,无论它变成了小流氓还是破衣烂衫的乞丐,但那始终是你的孩子,你得为他找到一条回家的路。

那么这条路在哪里,只能通过梦,因为梦的力量是超乎想象般强大的。这样一来,那个失忆之人的人生就出现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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