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虚无的供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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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虚无的供物-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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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黄司的确制造了密室,却被某人打开了。

……小说的情节大家都已经知道,黄司在我与警方赶到时,从楼梯侧房门上方的气窗专心窥探著书房内部,接着露出非常害怕的表情,回头想要逃走,却被逼入‘红色房间’死了。在这四种状况中,哪一种比较接近真相?想要猜中应该不困难吧?”

“虽然不困难,但是……”久生仿佛终于了解牟礼田想说的了,“你一定想说,至少不会是前三种吧!但真有那样可笑的事吗?确实是黄司自己从内侧插上楼梯侧房门的门闩吧?而在他从书库侧房门绕一圈出来之际,楼梯侧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他却还不知道而继续利用人体滑轮的诡计,要关闭对面的房门!这不可能吧!因为当时房间里只有被杀害的皓吉,以及昏迷不醒的阿蓝,如果有人打开房门,难道是阿蓝当时没昏迷,也没被吊在半空中?这也是我想问的重点。也就是说,在小说里,牟礼田敏雄与阿蓝事先已经串通好一切,例如几点几分会带警方人员前来,在那之前,你想要……”

“是这样没错……”牟礼田从方才就很在意冒冷汗的阿蓝表情,“牟礼田敏雄最重要的作用就是,事先判断黄司会从气窗窥探书房内部,就在他正好窥探的时刻赶到。不过,这与奈奈想说的完全不同……”

“这时候,说话最好别那么暧昧。”久生立刻冒出冰冷的声音,“看样子,我觉得最后还是找不到梦游仙境的入口了。亚利夏,上次你说过,小说前半段是阿蓝的故事,后半段则只是阿蓝昏倒后的故事,还说故事的发展完全不同。没错,而且不只这样,如果前半段根本就是谎言,那又会有什么结果?阿蓝与皓吉之间没有冲突,君子也就是黄司也未从门后出现……最重要的是,小说写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过程,小说里会出现两具吊在半空中的尸体。不,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么说,所以才故意用小说的形式表现吧!对不对?”

久生想逼问牟礼田的真正意图,但是,到目前都脸色苍白、沉默不语的阿蓝勉强挤出笑容,打断她说话。“如果你想说什么,就明白说出来!但牟礼田在小说中想要表现的意思,与你的说法完全不同。虽然你一直以来就喜欢危言耸听,但也应该自己检讨先前说过的每一项矛盾吧!”说着,立刻起身,弯下一根手指,像是在计算什么。“黄司不可能理解那个平衡式的意义。因为并非每个人看到那个平衡式,就能具体了解人体滑轮的诡计。但如果黄司听了那个诡计的创造者说明,应该很容易就能理解吧!若真如此,就必须以皓吉与事件无关为前提,并且假设说过上述的台词,怪是很怪,但还必须假定幕后有一个人,告知皓吉说‘光田亚利夫与蓝司那些人似乎在怀疑你,要不要让我真的把你塑造成凶手,这样比较好玩’。善良的皓吉一被煽动,就会答应对方要求,依言照做,结果却遭杀害。是不是有这样的可能?”

“很抱歉,那好像太勉强了。”久生露出冷笑,“这说法似乎站不住脚!你该不会认为,连与皓吉搭档的君子也不是什么黄司吧!”

“皓吉与君子实际上还未碰面。”阿蓝站在原地望着着土堤上的游荡人群,“所以在‘阿拉比克’的时候,若说君子有老公,那肯定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反正,牟礼田在小说中想要表达的是,事件背后隐藏的不是什么黄司,而是另外一个家伙,他才是‘黄色房间’的主角。警方赶抵时,可以轻易打开玄关门,这也意味了那家伙早就先逃跑了。谢谢你,牟礼田,因为我总算发现梦游仙境的入口了。今天就先回去吧!”

“回去也好……”牟礼田露出罕见的严肃表情,“但是可别一个人胡思乱想。”

未给对方回应,阿蓝立刻朝三围神社石门方向跳上石阶,混入土堤上的游客之中。

“让他这么说好吗?”久生似乎很不高兴,“你怎么说?就算皓吉与君子未见过面,如果你一直这样自以为了不起,那我会设法找到证据,无论如何都要让他自己承认……可是,为什么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像是明白了一般,久生不住点头。

看着眼前莫名的发展,完全愣住的亚利夫怯怯问道:“好怪呀……奈奈,从刚才我就静静听你们对话。感觉上,你的口气简直就像知道真凶是阿蓝。不过,在牟礼田的小说里又是如何?难道他不认为那是‘故事’?如果考虑现实发生的事件。应该不可能这么离谱吧!”他对假装一无所知的久生提醒似地说道,“红司死亡时,假设阿蓝的确在自己房里听收音机,直到橙二郎去叫他时才出来,这大概应该也有五分钟吧!摸第二个八圈时也一样,阿蓝和我们一起打麻将,不要说是二楼,他连厨房也没去过。更何况事件发生前,他也未到过黑马庄……不管怎么说,若要怀疑阿蓝或苍司这种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我希望能提出确实的证据。牟礼田,对不对?我虽然不懂你在小说里想要表达什么,但我认为也该是全盘托出的时候了。”

“我真的没想到,大家的意见竟然会如此分歧……”听到亚利夫不太高兴的说话,牟礼田苦笑道。“我再说一遍,冰沼家的事件有太多偶然的巧合,多到令人厌烦了。但事实上,接下来我本来想带大家去看最后一个东西,真的,我打算带大家去真正的仙境入口,但……连我的小说似乎也出现了连作者也不知道的巧合,这可麻烦了,如果奈奈……”

“不,我已经受够什么巧合巧合的了!”久生抱起与和服鞋搭配的佐贺锦提包,毅然地站起身子。“应该还是什么地方有不同颜色的玫瑰之类的吧?三宿花园的确进口了麦克里迪的玫瑰,但仔细想想,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看到我眼睛都花了!”

“很不巧,我们要看的不只是玫瑰……”牟礼田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当然,在这次的事件里,玫瑰确实有它的作用。雷蒙·阿索(注:Raymond Asso,1901…1968,法国抒情诗人)不是有一首诗吗?

Le myosotis et puis la rose

Ce sont des fleurs qui dissent quelque chose……

‘若说勿忘草与玫瑰,这些花都会有异议……’奈奈,你不是也常常在唱吗?”

“什么?”嘴里反复哼唱Le myosotis的久生,忽然悲痛似地提高了声调。她似乎无法停止发抖的双手,就像眼前笼罩的浓雾才消失,却又发现自己站在断崖边一般慌乱,拚命镇定内心的悸动。不久,久生厉声质问亚利夫:“亚利夏,橙二郎死去的那天晚上,当时阿蓝是不是一边打麻将,一边唱着法国香颂?有,对不对?至少是用哼的……你记得是什么歌吗?”

她的声音尽量柔和,但情绪却紧绷得让人受不了。亚利夫的语调却很迟钝,“呃……是有唱什么歌没错……”不用翻看日记,总算找出记忆里的一个单字。“虽然旋律忘了,但我记得他一直唱着Confiance、Confiance、Confiance,应该是信任或自信的意思吧!”

话刚说完,久生立刻叫道:“那个畜生,竟然……”

这是女孩不该有的用字——根本不像是昔日在补习班玩接字游戏时,轻拍对方肩膀说“不行啦”的那个女孩。虽然一样美丽,却已经忘了礼仪。身穿光琳风格的飞石图案织染外衣,不同菱形织成的内衬,搭配金色丝锦衣带的久生,穿过三围神社匾额,和阿蓝一样,混入了土堤上樱花大道的人群里,转眼就消失无踪了。

亚利夫完全不明白阿蓝唱法国香颂有什么问题,只能茫茫然目送久生消失的背影。

“这女孩太莽撞了,最好不要又闯出什么祸来……”牟礼田露出担心的表情,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没办法!看来就我们两个人前往真正的仙境入口吧!因为那个‘骇人的真相’可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要去哪儿呀?”

“那地方有点儿远。”牟礼田恶作剧似地露出微笑,并不打算说出来。

不过,所谓的仙境入口,该不会是像运动场那样到处可见的地方吧!

“可是,一般提到仙境入口,应该就是指‘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神奇王国’吧?我虽然曾经在疯狂茶会中扮‘亚利夫梦游仙境’,却是笨手笨脚的。”

“这可没那么悠闲,又不是要去游乐园或花园宅邸。”牟礼田又恢复了严肃脸孔,“去了之后如果明白真相,可别叫出声来,直接进去就是了……因为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在市川,就是那个老管家住进去的精神病院。”

47 玫瑰与经文

市川国府台的S精神病院。

虽然位在千叶县,但是从秋叶原搭乘国铁,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到达这家医院。亚利夫也听说过,吟作老人今年二月初开始住院之后,渐渐出现分裂症的征兆,还听说总有一天会变成废人。但是,牟礼田为何会说这种地方是仙境入口呢?还说这里隐藏了“骇人的真相”!自从抵达医院之后,亚利夫的心情逐渐转为苦闷不安。

两人被带到可能是病房大楼内的诊疗室。木造房间里除了简单的药物柜与简陋的桌椅,就只有放在垂挂白色布帘后方的病床。

牟礼田似乎认识这里的一位医师,在柜台说出这位医师的名字之后,立即在护士的带领下来到这个位于深处的房间。外面的病房大楼与这儿之间有严密的隔离,刚才经过时,背后随即就听到“砰”的一声,橡木大门完全阻隔了走廊。那扇厚重的木门完全切断了与人类世界的联系,将我们封闭在这儿。换句话说,这里已经是完全疯狂的世界。

这栋大楼安静得出奇的某处,一定藏了忧郁病患的视线。在学生时代,亚利夫好像在哪本书中读过,在解剖他们的大脑之后,可以看到状似蛋白上掺杂血丝极其微量的出血,而此地弥漫的无形疯狂气氛,如果化为有形,那肯定到处都潜伏着那样的血丝吧!

……牟礼田严肃沉默的表情,似乎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苦闷,这让亚利夫更加不安。今天被带到这里,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也发疯了?不,不是“今天”,而是因为所谓的冰沼家杀人事件全都只是自己的妄想,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住进这家医院了,持续梦到红司命案、黑马庄事件、玫瑰与五色不动明王等等怪异的梦境,结果陷入长时间的昏睡,直到今天才稍微恢复正常。是这样吗?对了,大概是在中学生时代吧!向同学借阅梦野久作的《脑髓地狱》,内容也是像这样在精神病院的病房里醒过来,也不知到目前为止反复做过多少次相同的事,然后慢慢发现离奇神秘的犯罪,结果又回到疯狂的世界。确实,冰沼家事件这种一直无法解决的疯狂事件,不应该发生在现实世界里,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发狂?没错,如果不趁现在逃走,就要再度接受电击治疗,然后像野兽一样狂吠,在地板上到处闪躲爬行,还是尽早趁这个姓牟礼田的人不注意时逃跑吧……

亚利夫脑海里不停涌现无谓的妄想,感觉上如果静止不动,自己真的想要大声喊叫。呼吸开始困难,想要假装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就在此时,走廊彼端响起拖鞋脚步声,而且逐渐朝这个方向接近,终于在房门前停止。从微微开启的门缝可以窥见白色衣服,不声不响地似乎在窥伺这房间里的动静。

就在亚利夫这样想时,一个年约三十岁出头,戴着无框眼镜、身穿白色上衣的医师,面带微笑走了进来,额头已经全秃,开口说:“上次很感谢。我把他带来了,最近稍微好了一些。”

牟礼田介绍亚利夫后,医师却只是点点头,好像以前就与牟礼田很熟络般开始轻松聊起来。

亚利夫放心地垂下双肩。我果然没疯,所谓的“他”,一定就是指吟作老人。但一瞬的错觉似乎在告诉我,如果在冰沼家事件中我发疯了,就算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那么这个案子本身大概也是几近疯狂的事件吧!红司的长篇小说《凶鸟的黑影》,舞台背景会选择沿海偏僻的精神病院并非偶然,而最要不得的是,冰沼家的窗户,应该也和这里一样安装了同款式的铁格子栏杆。

独自茫然沉思的亚利夫忽然回过神来,听到医师与牟礼田的谈话中经常出现“玫瑰园”的名词,于是立刻竖耳聆听。听到他们在讨论吟作老人住院问题时,谈到了这家S精神病院有面积很大的玫瑰花园,而且由症状较轻的病患栽种,大约有一千五百株。或许两人都喜欢谈论高格调的玫瑰话题,所以才会交往吧!另外,这个医师好像也是著名的诗人,只见他用舞台演员般的姿态谈论着这件事。

“如果是我,当然会把‘Charles Mallerin’(注:一种很接近黑色的暗红色华丽玫瑰品种)命名为‘命运’,如何?你赞成吗?”

“命运嘛……”牟礼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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