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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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断案传奇-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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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苏公无意间瞧见孔涞脸色阴沉,心中顿生疑惑,暗道:莫非那赎身之人便是孔涞不成?正疑惑时,又见那公子何固脸色通红,眉目之间隐有一丝怒气。

众人说及湖州第一美人,个个眉飞色舞,乐不可支。忽然,楼梯处传来咚咚之声,众人都笑道:“来了,来了。”苏公细听那声,微微一笑。那何固忽的站立起来,冲着门口望去,颇有些激动。进来之人却非青萝小姐,而是酒楼掌柜尤壬玉。他站在门口,望着朱山月。朱山月会意,起身过去。二人退出雅间,窃窃私语,似在商议甚么。俄而,朱山月转身进来,满面堆笑,歉意道:“苏大人、华大人、秦大人,适才江南乐府主人曹沧衡曹爷捎急信过来,那青萝小姐因故不能赴宴。万望诸位大人及各位爷见谅。曹爷为不扫今日之兴,特遣乐府两名上等行首前来助兴。不知可否?”众人颇有怨色,苏公笑道:“施小姐既有他故,也就罢了。苏某初到湖州,若要见他,来日方长。”众人连连点头。朱山月流水双手合击,门口便出现两名清秀女子,虽非绝色佳人,却也楚楚动人。

不多时,酒楼伙计端上菜肴,皆是奇珍异品,甘旨肥浓,甚是丰盛,唯空余桌正中一处。又有侍女斟倒琼浆玉液。三杯过后,朱山月让那两名伎女弹唱曲儿。一女怀抱琵琶,一女手拍云板,口中唱道:“飞琼伴侣,偶别珠宫,未返神仙行缀。”云云。苏公听得明白,乃是《玉女摇仙佩》,此词出自柳七郎之手。

二女唱罢,又要开口。苏公摆摆手,忽道:“二位小姐,何以称呼?”一女微启红唇道:“回大人,小女子燕草,他乃秦桑。”苏公道:“燕草,我有一事相问。”燕草道:“大人请问。”苏公道:“燕草,那青萝小姐不来赴宴,可是失踪了?”众人及燕草、秦桑闻听此话,皆大惊失色。朱山月惊道:“原来大人已经知道了!”苏公摇头,道:“苏某并不知晓,只是推测而已。”何固心急,追问道:“怎的无端失踪了?”众人亦询问。那燕草茫然道:“小女子亦不知其中缘故。只是今早起来,便有人报说青萝不见了。府院里外全找过了,不见踪影。曹老爷急忙遣人四处找寻,直至小女子临来之时,亦无讯儿。曹老爷无奈,只得遣派小女子二人前来为诸位老爷弹唱。”众人听罢,各自猜测。

苏公奇道:“你二人可与那青萝小姐要好?”那秦桑面有悲色,道:“青萝与小女子等亲同姊妹。昨夜,我等尚在一起说笑。却不料……”秦桑忽然忍不住呜咽起来。苏公问道:“昨夜,你等可否发觉青萝有异常之举?”秦桑止住泣声,道:“并无其它异常。只是……”秦聪碧追问道:“只是甚么?”秦桑道:“只是昨日朱老爷来到府院,道湖州名流将宴会新任知州、翰林大学士苏大人,欲请青萝相陪。曹老爷已告知青萝。青萝甚是高兴,我等知晓青萝其人,于名儒才子甚是敬仰,苏学士之名,天下皆知。青萝每每感叹,无缘见着苏学士,乃今生之憾事也。昨日闻得苏学士到得湖州,兴奋不已。又知明日可亲眼见着苏学士,并为学士大人歌舞,更是兴悦。昨夜,他对我等道:苏学士乃大宋第一名士也,其诗词书画,堪称四绝,待明日,若恳求得大人一幅字卷,何其幸哉。”那燕草亦如是说。

苏公拈须思索,若依秦桑、燕草之言,那青萝即便有缠身要事,亦会前来赴宴。其失踪必是出了大事,身不由己。身不由己者,必是有人强力相逼。强加相逼者必非寻常人等。其中疑惑之处是,那人为何逼迫青萝,阻止其前来赴宴?或是与宴会无关,事出巧合?

苏公思索之时,众人亦在推想,你一言,我一语,各有说法。吕记货栈掌柜吕琐笑道:“如此美女,多少男子垂涎三尺?不定是被那强人掳去作了夫人。”吕琐语罢,那厢何固怒目相视。许悫叹道:“若如此,岂不暴殄尤物?正应了那句老话:自古红颜多薄命。可惜可叹。”众人亦叹息不已,那燕草、秦桑闻听,甚感凄凉,竟落下两行泪来。

朱山月看得真切,令二女欢颜强笑,唱个欢快曲儿。苏公不忍,令他等退下去。二女谢过,退身出去。朱山月只道自己罪过,未曾请来青萝,扫了大人的兴致。苏公笑道:“无妨无妨。”众人附和,都道喝酒喝酒。杯箸之间,上得一道主菜,放置桌正中那空余处,苏公看去,却是一个四足砂锅,其下用烧炭温火煲之,砂锅内有小鱼百余条,又有笋片、香菇、粉丝。秦聪碧笑道:“苏大人,此乃湖州名贵鱼品,唤作脍残鱼,普天之下,惟有太湖产之。”苏公惊道:“莫非人之所谓银鱼者?”秦聪碧、朱山月连连点头。朱山月笑道:“此鱼只在夜间捕捉,渔人点得灯火,置于水上,其下安网。这脍残鱼极喜光亮,成千上百而来,不顾死活,哪顾鱼网。”苏公品尝这脍残鱼,鲜美无比,果是极品。

赞美之余,苏公心中隐隐不安,遂询问湖州民风民俗情形,众人争相回答。惟有那何固默默无语。朱山月道:“苏大人,小的听得人言,大人在一小镇破得奇案,竟将失踪半年的夜明珠追寻回来,令一桩悬案水落石出?”苏公点头道:“确是如此。”华信叹道:“那明珠本是杭州府王敦王大人送往东京汴梁王丞相之生辰贺礼,不料在我湖州地境被贼伙所劫,害苦了我等。今日苏大人将其寻回,我等安心矣。”

苏公苦笑一声,道:“不瞒在座诸位。苏某虽将明珠寻回,却因保管不善,不想昨日夜间,有贼人潜入府宅,竟又将其盗走。待今早方发觉此事,苏某正遣公人四处追寻。”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华信、秦聪碧惊恐,皆言自己无能,疏于防盗,恳请降罪。苏公道:“此非你等之过。苏某初到湖州,便出了这等事情,想必那盗贼是冲着苏某而来。秦大人,宴会之后,望遣派县衙得力捕快与府衙公差合力擒贼。在座诸位皆是湖州名流,神通广大,望略加留意,但有线索,恳请告之苏某。苏某感激不尽。”众人皆道:“自当尽力。”秦聪碧先行告退,自去召集衙役查办此事,不题。

宴席散罢,华信、朱山月、许悫执意陪送苏公回府,被苏公婉言谢绝,众人只得作罢。

出了“太湖春”酒楼,苏公、苏仁在市井转悠,不觉间,二人到得“如归客栈”前,苏公一时兴起,与苏仁商议,意欲进去探个究竟。二人入了客栈,早有店小二殷勤过来,只当苏公二人要住店。苏仁挺胸昂首,大声道:“可有上等房间?”小二点头哈腰,满面笑容,道:“有有有,只是房钱贵几个。不知二位客官是要单间,还是两间?”苏仁道:“我家老爷乃东京客商,贩些丝绸,须在此住上几日。房钱不必多舌,只是一点:我家老爷甚是讲究,房间须干净整洁,窗口且须临街向阳。”小二道:“有的有的。客官来得正巧,本店正有一间上等房间,临街向阳。”苏仁道:“可引我等上去瞧瞧。”小二答应,引二人上得楼阁,转一廊道,立在一房前,开得门,迎苏公二人进房。

苏公进得房间一看,里外两间,外间明窗净几,窗帘外挑,壁上悬一幅画,云雾弥漫,高山杂树,清泉飞瀑、樵夫药客。苏公暗叹:此卷画风纵放,如天马行空,乃不可多得之佳作也!不想湖州竟有这般丹青高手。俯身急看画轴,却无落款,只有印鉴一方。

看罢,入得里间,见得一张绛红色雕花木床,悬着粉红色细纱罗帐,被褥摆叠整齐。旁有一张桌案,案上一个三足青铜宝炉,香风不散,又有一瓷瓶,插着花枝,花开正艳。苏公近得窗边,看望街上,看得真切,这正是先前所见之房。小二笑道:“敢问这位老爷是否满意?”苏公道:“此房有多少时日不曾住人?”小二道:“这房价钱甚贵,一日二两银子,少有人住。已有月余无主了。”苏公捋着胡须,笑道:“这位小哥,怎的欺蒙于我,只道我是外地人不成?”小二满面堆笑,道:“小的所说句句是实,决无虚言。”苏仁手触桌几,收回一看,并无灰尘。小二看得真切,忙笑道:“这房十分整洁,老爷放心便是。”

苏仁四下张望。苏公忽见桌脚有一物,弯下身去,拾将起来,见小二未曾留意,将其纳入衣袖内。苏公回过身来,道:“若我不曾看错,这房今日午前尚还有人住宿。”小二连连摇头道:“决无此事。客官多心了。”苏公笑道:“这位小哥,房间是否有人居住,闻其气息便知分晓。你且细细闻之,这房确有人住过的异样气息,依我不曾闻错,先前住客端是个女子。”小二惊讶万分,竟连连呼吸,意图辨别所谓气息。苏公装出失望神色,连连叹息。苏仁见状,道:“老爷,我等另寻他处吧。”苏公点头,二人下得楼去。那小二立在房中,满面诧异,自言自语道:“这京城来的爷果是厉害,那鼻子竟如犬一般。”

主仆二人出了“如归客栈”,苏仁问道:“老爷可有发现?”苏公自袖中摸出一物,原来是一手绢,折叠如方形,翻转开来,并无其它,手绢蓝色,却已洗得发白,显是用过多年。手绢一角锈着一字,乃是一个“翠”字。苏仁思忖道:“必是住房之人不经意间遗留在地。”苏公奇道:“我所见之人明明是一男子,这手绢乃女人之物,这‘翠’字便说明此点。”苏仁醒悟道:“一男一女在此房中,或是幽会,或是私奔的男女。”

苏公思忖道:“看这手绢,十分破旧,显是用洗多年之物。这女子用如此手绢,必是贫苦俭朴人家出身。既如此,又怎会舍得住宿那上等房间?那小二见我等是外地人,又是客商,便欲讹诈一番,言房钱每日二两银子,但那房间确实雅致,便是本地人,一日房钱少说也要两三百文。如此,岂非自相矛盾?”苏仁亦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连声道:“罢了罢了。这厮究竟是何人,与我等又有何干系?依我看来,老爷定是眼花认错了人。”苏公不理苏仁牢骚,喃喃道:“果是蹊跷。”二人言语间,回到府衙。

苏公回得府来,早有公差吴江、郑海来见。苏公询问案子进展。吴江、郑海暗中询问查探,府衙内无有可疑之人,亦无其它可疑迹象。门吏乃是一名老者,昨夜早早关门上栓,说无人进出,亦无动过痕迹,值守的两名衙役也如此言。苏公沉思不语。苏仁于一旁低声道:“这盗贼如此狡猾,定是府内之人。”吴江道:“这厮工于心计,颇有城府。”郑海道:“小人等如此寻查,早已打草惊蛇,他定然不敢再轻举妄动。”苏公望着二人,道:“你等且再细细查访,不可放过一丝端倪。”吴江、郑海二人唯喏,告退出去。苏公望着苏仁,道:“你有何见解?”苏仁道:“老爷,依我看来,最可疑者是那……”

苏仁忽止口不语,苏公奇怪,正要追问,却听得房外有人高声道:“学士大人可在?”苏公听得真切,正是张睢,急忙出房相迎。张睢进得房来,并不落座,问道:“苏大人,不知这明珠一事追查进展如何?”苏公摇头,道:“尚无消息。适才吴、郑二位公爷来报,毫无线索。此案端的十分蹊跷。”张睢道:“张某亦有所耳闻。如依常理,定会认为那盗贼乃府内之人。”苏公疑道:“张大人之意是……”张睢道:“张某在湖州三年,断过不少案子,亦知晓多种不法手段。明珠在府衙被盗,谁人熟识地形?谁人便于行动?府衙又有哪些人可随意出入?依目前情形来断,那盗贼当是府内之人。其实不然,依张某看来,这人定是外人。”苏仁站立一旁,似有所思。

苏公不动声色,道:“请张大人指点。”张睢又道:“这湖州百姓虽安分守法,但也有大胆妄为之徒。据张某所知,湖州城中有不少身怀绝技之人,或良或歹,这些人可飞檐走壁、神出鬼没,手段十分了得。最为人知者一人,浑名唤作‘飞天侠’,姓严,名微,但凡湖州城中富豪巨贾失盗,十有八九是他所为。”苏公惊道:“此人未曾有过失手?”张睢摇头道:“未曾有过。”苏公道:“可有人见过他的面容相貌?”张睢叹道:“城中之人多有识者,张某亦曾见过他几次。”

苏公奇道:“既如此,怎的未将他擒拿归案?”张睢叹道:“此正是飞天侠严微狡诈过人之处。凡有失盗,城中人尽言,盗贼乃严微也。张某遣人去拘他,那严微不但不避,反先上公堂。其能言善辩,前后无有破绽。盘问之时,他都有旁人作证见,毫无作案时机。又因无有证据,案件往往不了了之。”苏公叹道:“如此之人,可谓盗中高手。”张睢道:“张某细细想过,昨夜一事,或许与他有关,故而来说与学士知晓,或有所益。”苏公谢过张睢。张睢道:“此案早一日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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