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诡谈i- 第31部分

他？谁？阮石么？那个让你含情脉脉的男子？我不知道该要如何去解释，我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的那段故事，亦不知道阮石是不是真的还记得，我所知道的是阮石是人，她是鬼。人鬼殊途是个不争的事实。这是我永远也帮不了的忙。凤辰说，自己种的因，那果只能自己尝。

“那我如何才能清醒？”

那姑娘摇摇头，道：“这梦境乃冥王为艾玲所造，哪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说到这边她俯下腰替我拉紧白色纱衣，道：“不过苏姑娘也不必将这里想象成恶鬼地狱。在这里只要不因受诱惑而随便走动，随便乱闯，便还能会得了头。”她说着一些宽慰的话，“我看那辰君大人对苏姑娘极其疼惜，想必也会不计一切后果的救姑娘的。”

接着她起身，郑重的交代道：“苏姑娘可记牢了？眼见未必为实。”

她走了，走得冲忙，我甚至连她的姓名都没来得及问。我知道她是好心，也知道她的此番好心若是让艾玲知道了，会是个什么的下场。先不说她的这番忠告，就算我有能力从这梦境中醒来，我不怕前路的危险，可也要有人先来让我四肢恢复力气，让我在这梦里能有清醒的头脑、明亮的眼睛才行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皮亦越来越重了，我会再次的睡着，可能我会因此而清醒，也可能我会因此而再梦一层。我不怕这样诡异的梦境，怕只怕等我会再也醒不过来了。或者我们终抵不过时光荏苒，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白发苍苍，我还没来得及享受的岁月就这样时光毫不留情的抛在了脑后。

再次醒来，我的四肢不在无力。我头脑清醒、眼睛明亮，我舒服的躺在我的床上，我看见了外面的灿烂的太阳。然而我却唯独没有看见那位坐在我房间常常一动不动的高贵的仙子。小狐狸咬着我的衣袖，睡得沉，我试着把衣袖从它嘴中扯出来，可无奈它咬得紧，我去扯它便呲着嘴亮出它那口锋利的犬牙。

于是我只能抱着它走下床。我看了看房间的装饰，月白的床帘上挂着凤辰送我的符咒，看得见大堂的窗边放着那把缺了漆的椅子，房间里弥漫着清淡的檀香。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可唯独外面灿烂的阳光，让我不得不去怀疑这里的真实。至从琰来过之后，这座城里便再也没有过白日出现。这太阳便是来得有些怪异了。

我抱着小狐狸悄悄的走到临着大堂的窗边。今日的大堂在白日里也是热闹非凡的。我已经没多大兴趣去欣赏她们美轮美奂的歌舞了。我现在只想弄清楚我是否真的清醒了。我已经记得她的忠告，我不能到处乱走，所以我只能移到对面的窗子，去看看街道。

可就在我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的时候，我陡然听见了一声惨叫。那种撕心裂肺的我几乎每晚都能听见的惨叫。我本能的往那惨叫声看去。

那些原本在我看来是美艳妖娆、不可方物的女鬼，陡然的变得群魔乱舞、面目狰狞，她们面露凶光、嘴长利牙，在那些男客人半醉半醒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一口咬向他们的心脏，男人的惨叫声、女鬼的欢笑声此起彼伏，大堂内鲜血四溢，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女鬼们及其快乐的享受着这顿饕餮大餐，男人们的惨叫便像是一味兴奋剂，让她们的动作更加的快速，让她们的欢笑更加的肆意。

背脊猛的一阵刺骨的寒凉。我紧紧的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失声。原来我一直都住在这种地方，与一群吃人恶鬼住在一起。腿很没用的开始发软，我最终

只能顺着墙壁缓缓的蹲下。

额上淌下的冷汗让我我开始怀疑这梦的真实性，于是我用力的掐了自己一下，没有感觉到疼痛。没错，我是真的在做梦，如此真实得梦。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凤辰不让我知道的决定是对的，而我的好奇心相比之下也变成是被宠坏的小孩子的任性无理。

真想的凶险让我开始期望着梦的快点清醒，我知道现在都还不清楚艾玲弄我进来的目的。若是单纯的为了吃掉我，又何必这么麻烦，动用琰为她创造的梦境。难道她还想借由我去牵制凤辰？只是凤辰同她的关系看来也不算太坏，而且凤辰心里头最在意的应该是夏瑶。那么这个理由便是不能成立的。

“砰砰砰。。。。。。”猛的一阵敲门声响起，惊得我一哆嗦，差点就将小狐狸甩了出去。我还没得及理清事由，门外又传来声音，“苏姑娘。。。。。。”说话的是艾玲。

☆、第九章

说话的是艾玲。

小狐狸吓得往我怀里钻去。

“苏姑娘；我进来了。”艾玲又叫到：“你不应声，我便当你是同意了。”说完没待我开口；门边“咯吱”一声被推开了。透过桌角我看见许多脚步悉悉索索的走了进来。我想什么法力幻术我抵不过人家；但这气势是不能输的。于是我咬了咬牙，窜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站在我眼前的是一群又恢复了原本妖艳魅惑的妖姬模样的女子。女子一进门便整齐划一的排排站着；看着我的眼神带着很明显的蔑视；我想既然蔑视；那又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弄我进来。弄不清楚她们的目的，所以我仰着头以一种傲视万物的心态瞪着她们。

这时，艾玲开口了；“三界众生现在都知道，冥王正式同你划清了界线。”艾玲踱着悠闲的步伐来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接着说道：“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就算你身边有个本事再大、再怎么了不得的凤辰，也改变不了你这辈子被追杀的命运。”艾玲又翻开一个杯子，倒满茶递到我面前，问：“你可知道这宅子外面有多少妖魔鬼怪在等着你？”

我顺势坐下，将那杯茶捏在手中，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倒是个爽快人。我没打算成仙成佛，所以我不会伤害你。而我同凤辰也算是旧相识，看在凤辰的面子上，我亦不会眼睁睁的将你推入火坑。可我到底也是个生意人，我从不做亏本买卖，所以只要你答应卖身于我，你在这青楼生生世世，我便护你周全生生世世。”

我开始怀疑我耳朵的灵敏度了。她这是要我在她的青楼当妓女？还是专门吃男人心的妓女？脑子被门挤了？我放着好好的人不做，跑来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做鬼妓？而且还要必须是抱着对老鸨的感恩之心？

她的这番话在我听来是有些啼笑皆非的，“我看你是找错人了。我的人生才刚开始，我并不像现在就这样狼狈的结束它。就算真如你所说，外面满是妖魔鬼怪等着我出去，我也不怕。”

艾玲就那样怔怔的看了我那么一会儿，突地她哈哈的笑了起来，“冥王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胆量是小了些，但魄力却还是有的。”

“胆量小没关系，只要关键时候能够用就成。”

艾玲起身，预备离开。

我道：“我没答应你，你如今还不让我离开了么？难道凤辰的旧相识连这点魄力都没有？”

艾玲双脚踏出门口，随后的女鬼拉起门闩，门缓缓被关上，这又传来艾玲的声音，“不是说不怕么？自己怎么进来，就自己再怎么出去

吧。凤辰一向冷漠，这个旧相识，不要也罢。”说完她冷哼了一声，门紧紧的合上，小狐狸从我怀中冒出头。吧嗒着眼睛，冲我嘤嘤的叫着，声音极其哀怨。

其实，此时此刻我也很想像小狐狸一样，能有个温暖的怀抱让我哀怨一番。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这里没有人可以给我依靠，我就只能壮着胆咬着牙抱着撒娇的小狐狸，在黑暗中寻找回去的方法。

外面的凤辰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窘迫的境况。然而我却不能等，凤辰说魂魄离体太久，若不及时回魂附体，可能就再也没有清醒的机会了。我自然是知道那种情况的，我不想成为植物人，我不想到最后落到一个连死也死不透的尴尬境地。

“小狐狸。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我摸着小狐狸的头说道：“凤辰说我们两个都是倒霉蛋，我们两个倒霉蛋现在一起发力，外面那些妖姬也会抵不过我们的霉气的哦？”

小狐狸依旧只能嘤嘤的回应我。我起身将往门口走去，我想若是再继续这样睡下去，只会越睡梦越深，那时候若是我真的能回去，我会变得头脑发昏，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疯了那岂不是不死还惨？

我刚来到门口，小狐狸闪电般的从我怀里窜了出来，然后跳到我身后不远处的床上，呲着牙叫得深沉，我跑过去企图再去抱起它，然而它却像是故意要跟我作对似地，上蹿下跳得像水中泥鳅一样的滑溜。

“小狐狸，你乖，快过来。我们去找出路。”我开始好言相劝。可是它这回却并没有理会我的刻意讨好。

“我们离开很长时间了，你要是再不醒，凤寅会担心的。你过来啊。”我干脆脱下外袍向它扑去。

它猛的一跳跃到我手腕上，然后张开嘴对着我的手指便一口咬了下去，它这一大反转让我措手不及，我用力的甩开它，手指上的鲜血不停的往下滴，落到床单上，落到我衣裙上，亦落到我腰间挂着的罂粟铃铛上。

腰间的铃铛瞬间像是被赋予生命一般的狂烈的跳动了起来，清脆的声音响彻空屋。这是这铃铛再次回到我手上之后，我第一次听到它的声音。从前凤辰说只要有鬼怪靠近，它便会响。然而那几天我身在鬼窝，它却总是安安静静的悬在我腰间，我以为琰对它做了些什么以至于使它不再如从前一样灵敏的。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而琰也的却如他自己所言，这是他送给我的最后的礼物。而这个礼物，对于我，是真的受用的。

银白色的罂粟花开始慢慢变得通体血红，它像是被红光笼罩着一般璀璨，亦像是有血液在流动一般的灵动，我的血滴

到上面越多它便是越欢快。随着它的铃音周围的环境开始慢慢发生变化。

我似乎又回到了第二层梦境的那个大堂。大堂里满是寻欢作乐的富态男子和妖媚动人的鬼妓。那同阮石有着不得不说的故事的女子递给我一块白色丝帕，对我说着，若我再见到阮石，便将它给他，他自然会明白的。那块丝帕上没有绣花，没有写字，只留一股淡淡的梅花香，久久挥散不去。

“不写情词不写诗；

一方素帕寄心知。

心知拿了颠倒看；

横也丝来竖也丝；

这般心事有谁知。”

横也思来竖也思，我想阮石会明白的，当然这种明白是建立在阮石与她是旧识的前提下的。

随着铃音我又回到了第一层梦境，那个活色生香、妖娆梦幻的梦境。

我以为接下来我会从睁开眼睛，然后迎来凤辰温柔的笑容。

可是，我似乎把事情想得太完美了。那个梦境我出来了，但我却又进入了另外一个我不曾经历过的梦境。

梦里有夏枝，有夏瑶，有凤寅，也有凤辰。

梦里我站在清冷黑暗的街道中央，背上趴着昏昏欲睡的小狐狸，他们四人站在对面阁楼上，沉默的看着我。我想开口叫他们，但话到嘴边又不由自主的顿住了。我看见夏瑶拉过凤辰的胳膊，凤辰俯身将耳朵凑到夏瑶面前。夏瑶看着我，眼神甚是怪异。

他们在说些什么，我看凤辰一脸慎重的模样，我想他们应该说什么大事，我这样贸贸然的开口打扰，似乎有些不识大体了。于是我沉默的等着，等着他们的结束。然而，他们结束了，但凤辰却冲她笑了，如夏日里的清风一般凉爽舒坦，如冬日里的太阳一般的灿烂温暖。

我想，这个时候打扰，应该是更加的不识大体的。于是我继续沉默着。

指上的鲜血依然畅快的滴着，小狐狸又开始嘤嘤的叫唤了起来。我这才回过神，却又猛然发现，我周围突地多出了许多断胳膊少腿、七孔流血、面色惨白的东西。而且它们还在不停的从黑暗冒出，接着集体往我这边围了过来。我心头一紧，再次看向那阁楼，他们依旧卿卿我我的在说着话。

我该叫唤么？

它们的速度并不快，然而我还是不知道我要怎么办才能将它们击退。小狐狸从我肩上跃下，它顺着我的手臂爬到我的手指处，伸出舌头舔舐我的伤口，那原本被它咬得流血不止的伤口竟然奇迹般的开始愈合。

失去了血液的灌溉，那朵通体血红的罂粟又慢慢变成银白，可它此时的罂粟铃铛却像是瘾君子吸了可卡因一般的，“精神”更胜从前了

。它叮铃的铃音慢慢由清脆变得尖细，后来尖细得刺耳。耳旁冲刺着铃音的尖细与恶鬼嘶哑的低吼。

原本围着我的越来越小的圆圈，又开始慢慢的扩大，可前一批恶鬼消失了，又有另外一批从黑暗中窜出，以此我们便这样僵持着。

我看向凤辰那边，他们依旧悠闲的说着笑话，凤寅望着远处一脸茫然，夏枝靠着柱子打着盹。我这边这么大动静，难道他们都没有听见、没有看见的么？如果是这样，那我叫不叫凤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