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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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投资-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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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薪,他姜钧也就用不着劳心耗神担惊受怕地琢磨企业资产了。

他老婆一句话提醒了他,对了,该和那门宋大炮联络联络感情了,终究在一起搭伙搭了七八年,多多少少面子还有一些,今后说不准还能联手做点事呢。

“你别操那么多心了,我在这好着呢!你不用过来,我忙得很,你别添乱,赶紧把护照办好,到加拿大陪儿子去,办移民是正经事。”他几乎是吼着给老婆下达了命令。

挂断老婆来的电话,他就拨通了宋大炮的电话。宋大炮是个说话底气特足的人,牛吼一样的大嗓门隔着上千公里长的电话线仍然震得姜钧耳朵嗡嗡嘶鸣,难怪大家都叫他宋大炮:“姜钧啊?你最近怎么样?看样子混得不错,开个屁董事会还上报纸咋呼。”

姜钧把话筒远离耳朵,对着宋大炮诉苦:“宋总啊,你别拿我开心了,我现在是在油锅里煎熬啊,我现在是三无人员: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生意没生意。干脆我投奔你得了,哪怕在你手下干个副总,安安稳稳多舒服。”

“哈哈哈,你少给我诉苦,你那个位子当初多少人争都争不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呀?没想到的是你小子倒真的挺有道行,不动声色就走马上任了。怎么的,一去就不见踪影,乐不思蜀了吧?要不要我把你老婆给你送过去?没有监督和约束会犯错误的,尤其容易犯那种有声有色的错误。”

一听宋大炮的话头情绪,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肯定当了总经理兼党委书记。于是顺情说好话:“宋总,我听说你现在是总经理兼党委书记,党政一把抓,恭贺你啊,你是家大业大,我是小庙小宅院,今后还得靠你老兄提携啊。”

宋大炮哈哈大笑:“别装穷,没人找你借钱。谁不知道,你的前任黄智可是国资系统的老干将了,把南方集团调理得蒸蒸日上,你去了就光剩下享福了。哪像我,命苦啊,守着这么个大摊子,在内地接受党和政府的严密监督……”

姜钧打断了他,装恳切地说:“你别以为我是说瞎话装可怜,我在你面前有什么可装的?南方集团真的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你猜猜我才来的时候账上能用的钱有多少?80万。”

80万不过是南方集团那一阵账面上的现金数额。企业当然不仅仅是看账面上的现金,还有流通中的资金流、固定资产的价值等等。姜钧抓住80万这个数儿到处张扬,不仅仅是要表达他受命于危难之中这个意思,还要为南方集团今后的落魄埋伏笔、造舆论。

“不会吧?”

“真的,你说就这种状况我哪有心思想别的?现在我面临的首要任务就两个字——挣钱,你得帮帮我,跟我弄点生意做。”

“行啊,生意么,跟别人做也是做,跟你做也是做。你说吧,想做什么?”

“想跟你做原料。”

“你开玩笑,你账上才那么几个钱,跟我做原料?一次做几吨?”

“我手里没钱你先借给我,或者我先欠着,做完一单我还你一单的钱,你总不会怕我不还你钱吧?”姜钧手里不是没有钱,可是他不想把现金投入到跟中原公司的业务上。如果跟中原公司做业务,他自信应该达到空手套白狼的境界,通过玩空手道、两头甚至三头接轨对缝把生意做了,把钱赚了。如果把钱都投入到一个贸易项目上,其他人完全可以以缺乏资金支持为由给他晾台。如果他自己有什么需求,手头没有大量的资金也是什么都办不成的。

宋大炮倒认真了:“那倒不是,好赖你老婆孩子还能给我做个人质,可是你说的这个办法不是我不同意,是根本做不了,你以为中原化纤是我家的?不付钱拿货,或者拿货不付钱,如今就是我亲爸爸也做不到这一点了。国资委、职工、班子成员哪一头我都没办法说服人家,我要是跟你这么干了,明天我就得上职代会交代问题去。”

姜钧心凉了,心里暗骂这只老狐狸,过去在一起搭伙的时候就不老实。如果不是揪住了他的狐狸尾巴,然后因势利导让他成了同伙,很可能现在他已经被搞残废了。

“喂,怎么了?你说话,再不说话我撂了。”宋大炮在电话那头大声嚷嚷。

姜钧叹了一口气说:“我还能说什么?你都把我堵到旮旯里了,我还说得出话吗?”

“哈哈哈哈,”宋大炮在电话里得意洋洋地大笑不止,姜钧在这边恨不得冲他那长满黄牙的大嘴吐口唾沫。这头老狐狸,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姜钧失落加失望,想起了那句老话儿:世道浇离,人情冷暖,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心情就像乌云密布却又不下雨的天空,郁闷得难受。

宋大炮在电话那头看不到他的表情,笑够了接着往下说:“你过春节回来不?你要是回来,啥事咱们在酒桌上谈。说实话,你这一走,我别的没觉着怎么样,就是喝酒少了个对手,你回来咱们俩干他几瓶黄河虫,你要是继续保持不败纪录,咱们啥事都好商量,你要是酒量退步了,说明你真的不合适当开发区公司的总经理,咱们就当酒肉朋友,除了喝酒吃肉以外的事儿免谈。”

宋大炮说的黄河虫是当地产的60°烈性白酒,本名叫黄河龙,他们都叫黄河虫。宋大炮人称宋一瓶,一瓶黄河虫下肚照样谈笑风生。姜钧在中原公司人称喝不倒,喝多少也不会倒,宋大炮便有些心理失衡,总认为宋一瓶的称号比不上喝不倒,有机会就跟姜钧对酒,两个人经常醉卧酒场,害得部下往回背。

这阵听到他提起喝酒的事儿,姜钧顿时想起了过去在北方机械公司跟那帮领导在一起喝酒的往事,心里忍不住就有些软软地暖暖地怀旧。可是转念想到宋大炮这么不给面子,不讲人情,年产值几十个亿,居然舍不得揪一根汗毛来接济他,不由愤懑难平,对着话筒喊:“老宋,大年三十以前我肯定回家,到时候我一定跟你喝个彻底,不醉不休,你等着吧。”

宋大炮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姜钧心里说:你笑吧,我非得喝死你不可。他确信,如果他不让着宋大炮,他一个人就能放翻他三回。

姜钧之所以跟宋大炮拉扯这么一通,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黄小船他们联系的一单替国内某大厂进口铜矿砂的生意如果谈成了,得支付银行信用保证金300多万美元。这是一单明显的有利可图的业务,国内有色金属矿藏除了稀土、钨等有限的几类,大都缺货。只要能搞到进口单子,就肯定能赚钱,黄小船一天到晚催着姜钧掏钱支付信用保证金。

姜钧对那种生意其实并不感兴趣,做买卖倒来倒去,赚了利润是国家的,吃亏赔了责任是自己的,所以就一直拖着。黄小船又来催,姜钧就问他们这笔钱在银行得压多久,黄小船说快则两个月,慢则三个月,关键是看国内大厂的支付时间。

姜钧追问他:“如果国内大厂不能够按时支付呢?”

黄小船说:“不会吧,我们联系的大厂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铜精炼国有企业,合同都签了,到港付款,其余都不用我们管。这还是通过柳总的父亲给联系的,不应该有什么问题啊。”

不提柳海洋的老爸还好,一提这个碴儿,姜钧反而有了戒心:“你把合同、办证手续等等都交给裴国光,在正式支付银行保证金之前我得听听他的意见。”

黄小船说:“你也真是的,赔个光懂得什么?你相信他还真不如相信我呢,他把A、Q、K念成尖、圈、开,外贸合同让他看不是等于猪八戒看天书,浪费时间还把好好的天书糟蹋了。”

姜钧到南方集团有些日子了,对主要人物之间的关系也大略有了了解。听黄小船的话好像他对裴国光不屑一顾,两人关系也好不到哪去,实际上两个人关系密切得非同寻常,经常同往同来。这种大瘦猴和小胖子的组合成了南方集团的一景,他俩还偏偏爱往一起凑,整天没真没假地乱开玩笑。姜钧不理睬黄小船对裴国光故作姿态的贬低,还是让他把合同都交给了裴国光,让他找个内行做个评估。过了两天裴国光就回信息说,两份合同规范有效,经过审查不会有什么问题,姜钧追了一句:“这个合同可是经过你们财务部审核的,出了问题你们要承担连带责任,你要搞一个书面的审核报告,签上你的名字。”

裴国光犯难了,支支吾吾了一阵又把合同拿了回去,之后就没了消息。姜钧也不催他,黄小船过来找,姜钧就推到裴国光那里。拖了将近一个月,黄小船急了,发出了最后通牒:如果不赶紧把信用保证金打到银行去,这单业务他就取消了。

姜钧相信,按照裴国光的智商,他这么提要求,裴国光应该明白他的意思是对这笔业务不感兴趣,不想做这单业务。如果他直截了当拒绝黄小船这单业务,根本就没有充足的理由,放着钱不赚,那还办企业干什么?他的意图和目的,肯定要引起黄小船的怀疑。不让别人对他的意图有任何负面的怀疑,是他担任国企总经理的原则之一。如今,逼着裴国光替他阻拦黄小船,就让他们这一对狗肉朋友互相掐去,他倒想看看到底能掐出什么花儿来。

离过春节还有十几天了,节日气氛日浓,公司的员工开始像被捣了窝的蚂蚁掐掉脑袋的苍蝇整天到处乱窜,忙忙碌碌地制定并准备实施过年计划。职工们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今年有没有年终奖;如果有,能发多少;如果没有,能不能发过节费;如果发过节费又能发多少。这个职工最关注的问题通过种种渠道汇集到姜钧这儿,柳海洋还摆出一副职工代言人的架势专门主动跑来跟他探讨这个问题。

姜钧说:“像我们这样的企业,亏得一塌糊涂,别说开发区企业,就是内地国有企业也不会发奖金,每个月能按时发工资就不错了。”

柳海洋说:“南山开发区的亏损是历史性的,如果考核今年的利润完成情况,还是有几百万利润的。你今年刚刚上任,无论如何得发奖金,如果有条件还应该多发一些,不然你这个总经理怎么面对广大群众?南方集团成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断过年终奖,我这可不是为我自己要奖金,我是为公司、为你着想。”

姜钧又征求裴国光和小乌龟的意见,他们的意见也是如果经济条件不好可以少发,但绝对不能不发。如果从今年开始断了年终奖,公司职工肯定会有意见,过去不管经济效益好不好,年终都有一份奖金,今年他一来年终奖都不发了,职工会怎么说可想而知,对公司领导班子的威信也是损害。他经过反复咨询,确信年终发奖金这一关绝对迈不过去,也准备咬着牙妥协,给大家发点奖金了。不管怎么说,只要发奖金,按照南方集团的惯例,他这个总经理都要拿职工平均奖的10倍,副总经理拿职工平均奖的5倍,助理拿3倍。这也正是柳海洋、小乌龟、裴国光他们口径一致的原因之一。

姜钧也有些动心,一年到头了,让大家心情舒畅地过个年也是应该的。况且,不管怎么发,他都会拿得最多,而且合理合法。他正在脑子里盘算怎么样给职工发年终奖,李大宇却来找他了。

当时,柳海洋、糖三角还有裴国光几个人正在讨论糖三角拿出来的压缩机构、精简人员的文件初稿。李大宇明明知道他们在开会,却仍然进了门,进了门就掏烟,挨个给人递烟,活像到政府部门行贿的包工头。姜钧谢绝了他递过来的烟,告诉他自己不会抽烟,李大宇就把烟收起来自己也不抽了。姜钧问他有什么事情,李大宇没说话先递过来一张表,姜钧一看上面罗列着许多他不认识的人名,还有一些门牌号等等。姜钧正要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却看见这页纸的抬头处写着:南山小区房屋出售业绩表。

姜钧觉得荒谬、可笑:“南山开发区不是已经转手了吗?怎么还有房子卖?”

李大宇说:“这10套房子是南山小区转手之前卖出去的,款都到账了,按照规定要给售楼员提业绩奖金的。”

姜钧扭头问裴国光:“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裴国光现如今对于如何配合他已经熟能生巧、炉火纯青,当下就没给李大宇面子:“这件事情我们财务部知道,卖掉的房子价格是按照成本价出售的。如果算上银行利息,实际上每卖一套房子集团就得亏损2万多元。这10套房子一共才卖了530多万,每套房子的价格比市里同等档次的房子低10%,是亏损卖的。”

姜钧顺势把球踢给了柳海洋:“柳副总,你说说,亏了还应不应该发提成?”

柳海洋为难了,如果说不应该,那就打了自家人;如果说应该,那姜钧接下来的话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都没法接的。所以柳海洋也不好说什么,支支吾吾地不表态。

李大宇却没有退缩的意思:“姜总,公司有个规定,凡是卖出去一套房子,就可以提10%作为奖金。每套房子的价格是5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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