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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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投资-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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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钧说这些的时候,面朝窗外,裴国光站在他的侧面。表面上看姜钧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大发感慨的意思,并没有注意到裴国光,其实,他的眼睛余光已经把裴国光的反应看了个一清二楚,裴国光眼光发亮,瘦脸泛红,内心的激动和渴望一目了然。姜钧心中暗笑,这个瘦猴,已经被自己收编到麾下了。

下班的时候柳海洋约小乌龟、糖三角还有李大宇一起饭局一把。他一约,小乌龟和糖三角就知道他有要事相商。旧老板走了,新老板来了,原来的接班计划打了水漂,这个时候,柳海洋不把他们几个聚到一起商量一番才是怪事。

饭局安排到艳蜀大酒楼的包厢里,这个酒楼是南方集团的定点接待酒楼,集团助理以上的领导干部都可以签单。柳海洋见到糖三角二话不说先是一顿臭骂:“糖三角,你个卖身投靠的东西,别以为姓姜的来了,你勤溜腻拍的就能靠上去,人家才不会鸟你这个王八蛋。你也不看看你那副德性,没有我和肖助理给你罩着,你还当办公室主任,当个擦皮鞋的我都嫌你长得寒碜……”

糖三角刚开始还嬉皮笑脸地忍受着,到后来“呜呜呜……”哭了起来,眼泪和鼻涕流了满脸:“柳总,你这样说我可承受不了。我是肖助理亲手调过来的人,过去我们就是哥们朋友,来了以后没有柳总的提拔培养我也不会有今天,我怎么可能背叛你们呢?柳总这么说我承受不了……”糖三角边哭边替自己辩解,也亏他能声情并茂,把哭声和话语同时从一张嘴里释放出来,而且同样清晰。

“行了行了,你看看你那个怂包样,柳总说你两句怕什么?正因为柳总把你当成自己人才会这么说你,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你忘了?今后办什么事心里都要有个定盘星,别他妈像条瞎眼哈巴狗见了谁都摇尾巴。”小乌龟把劝慰和数落巧妙地混合在一起对糖三角开展教育,扯了一团餐巾纸扔给他。

糖三角接了纸捂在脸上哼哼吃吃地擤鼻涕擦眼泪,眼泪鼻涕一把抓,柳海洋厌恶地说:“别擦了,到厕所去洗洗吧,谁也没打你哭什么?”

糖三角顺从地起身到厕所洗脸去了,小乌龟端起酒杯对柳海洋说:“海洋,来,再干一杯。你放心,姓姜的现在最麻烦的就是怎么样养活这几十口子人,他还顾不上想咱们的事儿。就算是对刘副主任捣鼓咱们也没啥,他初来乍到,东南西北都没弄明白,发射出去的也只能是空包弹。反过来人家还会想,原来团结一致的领导班子怎么他一来就变得不团结了?所以说,如果他是个聪明人,现在绝对不会对上面说我们什么。”

柳海洋干了杯子里的酒,愤愤地说:“我就看不上糖三角他妈的那副奴才德行,不就是姜钧吗,你看看他那副德行,整天围前围后得多像一只哈巴狗。我今天对他还算客气的,算是对他提个醒儿,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可就真的对他不客气。”

小乌龟心想你不客气还能把人家怎么样?如今可跟黄智当总经理的时候不同了,不是你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也忽悠一下悬了空,变得没着没落起来。是啊,如今不光是柳海洋,自己也一样,起码是暂时不能再像过去那样为所欲为了。糖三角就是个例子,要是放在过去早就撤职下岗了,可是,如今不但不能提出来让他滚蛋,如果姜钧要撤换糖三角他们反过来还得保他。别看刚才骂他的时候挺凶,真要换人,这个关头谁也不敢,不然正好给姜钧安插他自己的人提供了方便。可是,对糖三角连续犯的过错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就有了今天晚上的饭局。

作为办公室主任,上级来了重要领导,安排接待是他的基本工作内容之一。柳海洋最生气的,就是糖三角居然让姜钧单独陪刘副主任出去游乐。按照过去的惯例,像刘副主任这样的上级领导来了之后,都由小乌龟全盘负责接待,领导能够见到哪些人,自然由小乌龟控制。同时,也可以通过接待跟上级领导建立密切的关系。在中国,关系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一切,“有了关系就没关系,没有关系找关系,找到关系就没关系”。所以,这种建立关系的机会不能轻易地让给别人,尤其不能让给姜钧这个新来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姓姜的”、“新来的”在他们中间已经成了姜钧的代名词。自从姜钧上任以来,糖三角的种种表现让柳海洋非常不愉快,在小乌龟面前骂了好几次,说糖三角整天跟在姜钧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小乌龟对此并不十分在意,糖三角本来就是总经理办公室主任,不围着总经理围谁?只要他心里有数,这样围前围后争取姜钧的信任和好感,也不见得是坏事,他相信糖三角从根子上说还是自己的人。可是糖三角事先没向他请示,就擅自派车让姜钧单独陪刘副主任外出整整两天,让小乌龟也非常恼火。他们并不是怕姜钧说什么对他们不利的话,只是不愿意给姜钧跟上级领导建立关系的机会。柳海洋头一天跟小乌龟商量好,第二天由他出面陪刘副主任到万石山游玩,当晚就在万石山欢乐园请刘副主任唱歌洗桑拿,小乌龟连三陪小姐都约好了。第二天柳海洋起了个大早打电话让糖三角派车,糖三角才告诉他,刘副主任已经让姜钧领走了,坐的是姜钧的司机王小车的车。柳海洋顿时勃然大怒,在电话上就把糖三角骂了个狗血喷头,马上又打电话找到小乌龟,痛骂糖三角的同时,将小乌龟也抱怨了一顿:“你看你调来的那个人,当初你怎么说的?绝对可靠,绝对忠诚,绝对哥们,狗屁,新来的一到,别人还没怎么样,他第一个就卖身投靠了。”

放在过去,柳海洋如果这样抱怨小乌龟,小乌龟绝对不会逆来顺受,可是这一次糖三角确实出格了,小乌龟也有些紧张。如果糖三角真的开始跟他们离心离德,事情还真有些麻烦。所以当柳海洋让他安排一桌,把糖三角一起叫过来“商量商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没想到的是,柳海洋竟然那么大的火气,三杯酒下肚,揪着糖三角就是一顿臭骂,逼着糖三角老实交代为什么不经过他们同意就安排姜钧单独陪刘副主任出去。

“你他妈的别忘了南方集团的天下是谁打下来的,你以为新来的真能坐稳那把椅子?告诉你,你他妈的要是忘了南方集团是谁的天下,我明天就让你滚蛋,滚回你那个快破产的原单位吃风喝屁去。”

糖三角委屈地解释:“柳总,我跟你们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别的不说,我能从那边调到开发区,能当上这个正处级的办公室主任,都是你跟肖助理的提拔关照,我要是对你们不忠我就是老母猪下出来的。可是你也得理解我啊,不管怎么说,人家终究是总经理,他说要陪刘副主任出去,我能挡得住吗?再说了……”

“放你妈的狗屁,老黄头当总经理的时候,你敢这样背着我们办事吗?新来的即便要陪客,你也可以告诉我们一声,为什么知情不报?”

这时候糖三角还没有哭,却已经有些哭腔了:“我当时想着要告诉你跟肖助理一声,正想给你们打电话,我老婆来电话说我儿子让公安局治安科抓去了,让我赶紧想办法。我急急忙忙跑公安局的事儿,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柳海洋把手里的酒杯啪啦一声摔到地上:“就你那个破儿子,枪毙了才好,你也不掂量掂量哪头重哪头轻?告诉你,我给公安局打个电话,你儿子的事就别想轻易了结。”

糖三角这时候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糖三角到厕所去洗脸,一直阴沉沉坐在一旁的李大宇这才说话:“海洋,你别对他发那么大的火,俗话说兔子逼急了还回头咬三口呢,你别真的把他赶到那边去了。”

李大宇是项目开发部的经理,南山小区的开发项目就是他从头到尾一手张罗的。他是公司组建的时候调进来的,从根子上说并不是柳海洋或者小乌龟的嫡系。当柳海洋提任副总经理,小乌龟提任总经理助理之后,他马上看明白了形势,到处宣扬:老黄头干不了几天了,南方集团今后就是柳总的。嘴上这么说,实际行动也朝这个方向发展,借着干工程的机会,把从包工队那边弄来的不义之财很是给柳海洋做了些贡献,很快就成了柳海洋的知交干将。

柳海洋不屑地哼了一声:“他敢!就凭他那个德行,离开我们谁会要他?就凭他是小乌龟调过来的这一点,新来的就绝对不会重用他。我们一甩开他,人家立马就会换人,你信不信?”

李大宇点点头:“我当然信,可是糖三角那个脑袋瓜子不见得会想到这些,这种事得点拨点拨他。”

小乌龟说:“没事,过一会儿我专门给他分析分析利害得失,不怕他跟我们离心离德。海洋今天晚上狠狠整治他一顿也对,这小子这段时间是有点迷失方向。”

李大宇忧心忡忡地说:“我担心的不是糖三角,是新来的那小子会不会来真格的。如果他真的要对南山小区进行评估,我还真得事先作点准备。”

柳海洋说:“那个死瘦猴赔个光也不是东西。本来我和肖助理已经把新来的意见否决了,看那样子姓姜的也已经准备往回缩了,谁知道赔个光跳出来强力支持了一把,结果事情全都翻了过来,人家是咬死这个项目了。”

李大宇摇摇头:“事情怕没有这么简单。我估计对南山小区的评估审计也是死瘦猴给他出的馊点子,不然他刚来哪能知道南山小区的事儿?明面上是对南山小区,真正的目标肯定是你们,谁上台了不想用自己的人?不信你们看着,很快就会有人调进来架空你们。”

虽然李大宇的话带着明显的挑拨味道,可是柳海洋和小乌龟仍然从脊梁骨上冒冷汗。国企换人换将,谁都要组织自己信赖的嫡系部队。道理很简单,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最好谁也别让知道,实在没法,也只让信得过靠得住的人知道。

“真的能到那一步?我可是省国资委任命的干部。”柳海洋还有点有恃无恐。

李大宇没有接柳海洋的话茬,仍然把话头牢牢扣在南山开发小区上:“其实,说透了,南山小区就是那120万的问题,其他的也没什么,奖金数额是大了点,可那是经过董事会讨论批准的,怪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柳海洋想说什么,看了看小乌龟却没有说出来。小乌龟知道他是想你怎么搞的,120万怎么这么快就折腾光了,想到这里回头就憋了柳海洋一句:“钱到哪去了你还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谁也不能相互埋怨。”

柳海洋赶紧表白自己:“我也没说啥呀,今天来不就是商量商量怎么办么?”

小乌龟说:“如果他真的要评估审计,就照既定方针办,马上停工,领着工人上访,看看他能撑多久。”

柳海洋说:“赔个光那边也得提防,那只死瘦猴说不定背着我们在他面前捣鼓什么,那天在会上就已经开始唱反调了,你没听出来?一口一个没钱,什么意思?”

小乌龟说:“那小子从来就没跟我们一条心过,他有他的小九九,不过他也不敢太嚣张,这几天你抽时间敲打敲打他。”

几个人正商量着,糖三角回来了,也不知道是真怕了还是装的,蔫头耷脑像霜打了的茄子。小乌龟给他斟了一杯酒:“来,老唐,干一杯,别那么灰心丧气的,柳总也是没把你当外人。你看看,今天这酒桌上都是谁?能上这张桌的都是南方集团的元老、精英,你虽然来得晚了点,也是骨干,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不,一条战壕里的战友,我们好了你也就好了,我们不好你老唐能好吗?来,跟柳总干一杯,算是认个错,今后注意点就行了。”又对柳海洋说,“柳总,你也是对老唐恨铁不成钢,老唐心里都明白。来,跟老唐干一杯,我也跟着。”

柳海洋端起了杯子,糖三角连忙双手捧着杯子凑上去跟他的杯子碰了一碰,说了声:“我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柳总随时批评,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放心,我都坚定不移地站在我们这一边。”

柳海洋说:“说得好,我们这一边,我们本身就是同一边的,南方集团的天下是谁打下来的?是我们。谁想轻轻松松地摘桃子都没门,来,干了。”几个人纷纷把杯中酒干掉了,柳海洋对小乌龟说:“肖助理明天到公安局找治安科李科长打个招呼,把老唐他儿子捞出来,该花钱的就花两个。”

小乌龟问糖三角:“你儿子犯啥事了?”

糖三角脸红了,吭哧了半会儿才说:“年轻人,青春期,找了个小姐就让真警察抓了。”

开发区比较开放,夜幕降临之后便有许多涂脂抹粉的女人到马路上来拉客。这种女人专门在晚上站在马路边上狩猎,目标就是那些好色男人,一次200元~500元,跟交警罚款的数额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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