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不解地问道。
“没有关系，我幼年曾在玉佛寺生活多年，在这院墙的南端，假山背后有一个小洞，小时候我和慧智就经常从那里进入花园玩耍。那天夜里我也正是从那里进入了花园。由于十年都没有人再进入过那里，所以花园内已是杂草丛生，一片荒芜颓废的景色，联想到玉佛寺和古城十年来的遭遇，我不禁伤心欲绝。
“古塔还在原来的位置，因为已堵住园门，所以塔门也没有上锁，我很轻易地就进入了古塔。想想上一次进这古塔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和慧智躲在塔内，而那胖师傅因为过道狭窄而无法上楼的事却历历在目。事实果真如此，不要说胖师傅，就连我这样的身形在里面行动也很困难，于是我越来越确定我的猜测没有错。
“古塔共有九层，刚上到第四层我就闻到了一阵浓浓的恶臭，好像是尸体腐败和铜铁生锈的臭气，混杂着塔内的霉烂气息，不禁让人窒息。我只得掏出一块手帕捂住口鼻，才能勉强继续前进。
“就这样好不容易一直爬到塔顶，我定睛一看，眼前的情景顿时吓了我一大跳！
“只见满地都是身首异处的尸骸，一看便知是当年的搬运工人命丧于此。十年的时间，他们早已腐烂成了累累尸骨，他们的鲜血已深深地渗入了塔内的地板和墙面内，留下了大片大片紫红色的斑纹，仿佛十年前那一场惨剧还一一再现，真是惨不忍睹啊。那些尸骨完全变成了黑色！这说明当时他们一定是被毒气毒死的，根本就没有丝毫挣扎和脱离的样子。”
“那你到底看见玉佛没有啊？”克拉莉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里并没有玉佛……”慧仁慎重地说。
“没有？为什么啊！”克拉莉叫道。
“那里是有一尊玉佛，但已经不是当年的玉佛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一点嘛！”
“姑娘，不要急，我慢慢给你说听。”慧仁咽了口口水，好像刚从当年那悲惨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我曾经说过，玉佛寺的玉佛不仅是镇寺之宝，更是镇国之宝，原因就是它通体会发射出明亮的光泽，凡是受了这光泽照射的人们都会心灵纯洁，无灾无祸。但是，那天我在塔顶看见的玉佛却一片黯淡，没有一点光泽，完全就是一尊普普通通的玉佛。”
“为什么呢？”克拉莉一脸的惊讶。
“我当时也不明白。待靠上去仔细察看时，闻到佛上有一股浓浓的铜臭味，我立刻恍然大悟，一定是慧智利用玉佛像收敛钱财，弄得玉佛失去了光泽。为了掩饰事情的真相，他便秘密把玉佛藏到了这座古塔之中，还杀掉了所有的知情人，然后谎称玉佛在内殿，真是罪过呀。殊不知，这玉佛本是镇国之宝，一旦失去光泽，国内不仅会大旱十年，黎民百姓们也个个变得自私歹毒，佛性尽失，长此下去必将亡国呀！”
“可是，慧智一个出家人，又位居国师，也没有妻儿子裔，要那么多钱干嘛呢？”
理查若有所思地说，但随即便恍然大悟地叫道：“我明白了，莫非他是想……”
“我也是这样猜测的，所以那晚从古塔回来之后，我的心情翻滚不平。如果慧智真的被权欲所俘，意图谋反，那金牛国的百姓岂不都要陷入一场血雨腥风之中？所以我连夜决定，第二天就去皇宫面见慧智师弟，希望他能心存佛心，悬崖勒马，不要一错再错，不要辜负先师的谆谆教诲……
“第二天，我就是进了皇宫，也亲眼看见了慧智，他的样貌与当年相差无几，没有一点老化的痕迹。他看见我也并没有吃惊，只是很热情地与我握手，一边带我游玩皇宫，一边与我回忆当年同门的种种趣事，丝毫没有一点异常之举。我也始终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那谋权篡位、滥杀无辜的人面禽兽。
“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了皇宫内的一间密室前，慧智喝退左右，要我进入密室，说有事要与我共商。我心想也无大碍，便与他一同走进了这间密室——”
“大师，您师弟他一定是要加害您！”凯奇忍不住叫了出来。
“是啊，我当时也没有警觉，只是觉得如果能以老朽之身，换来天下百姓的幸福，也算是完成一桩功业了。
“进到密室之后，我发现这是一间不大的书房。房间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桌，桌上整整齐齐排列着三个木匣子。慧智指着那些匣子说道：‘师兄，我们多年不见，这些就当是我送你的礼物吧。’
“我心想，他会送我什么礼物呢？于是便婉言谢绝了。
“他对我说既然不愿收下，那看一看总该没有问题吧。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实在是盛情难却，便上前去打开了第一个匣子，只见里面是一块洁白的手帕，我再仔细一看，不禁毛骨悚然，汗流浃背，这竟然是我在塔内用过的那块手帕！一定是我那天一慌乱，无意间丢在了塔内。我回头看看慧智，发现他依然微笑着看着我，于是我便故作镇定，鼓起勇气打开了第二个匣子。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匣内的东西，我居然失声叫了出来，里面装的竟是那卖菜大汉的人头！这下我全明白了，慧智一直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找到玉佛的事他自然也一清二楚了。只恨因为我，让那位大哥白白丢了性命……
“慧智见我悲痛欲绝的样子，居然还催促道：‘师兄怎么不继续看下去了？’我心想反正事情也已经这样了，不如就继续看下去吧。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打开了第三个匣子，却发现第三个匣子里竟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正当我不知所以然的时候，慧智走上前来对我说道：‘只要师兄能把这几年的事情都看成一个梦，这匣子里装的就是半个金牛国的荣华富贵。但如果师兄依然执迷不悟的话，这匣子里装的就是你的项上人头！’
“听到这话，我立刻回答道：‘如果这对我真是一个梦的话，那对那些惨死在古塔之上的工人、死得不明不白的卖菜大汉，还有千千万万由于玉佛失去光泽而在干旱与饥饿中挣扎的百姓来说又是什么呢？’
“‘看来你是要选后者了。’慧智听我说完，摇了摇头对着门外喊道‘来人！’于是一大队宫廷卫士立刻破门而入，将我当场擒住。原来慧智早就在外面散布谣言，说我因为不满当年的落选，所以施妖法，让古城干旱十年，只要杀死我，就可以天降甘露。”
“怪不得那些人见我们要劫走你会那么激动……”理查理解地说道。
“生又如何，死又何妨？如果我死后天空依然不降甘露，慧智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那时人们就会重新思考我说的话。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我的死也算是有意义的了……”
“哈哈哈哈，大师您还真逗！”听完慧仁的话，克拉莉禁不住放声大笑，“要是您死后真的下雨了呢？要是不下，那受苦的不还是百姓苍生吗？”
“……”听了克拉莉的一番质问，慧仁顿时一愣，“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多亏女施主点拨，要不然贫僧又要犯下大错了。阿弥陀佛……”
奥兰多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你们国家弄了那么大的事情，我是说，十年的旱灾加上人心惶惶，难道皇上就不管一下吗？”
“哎，这位小施主有所不知。自从师弟慧智当上玉佛寺的方丈，成为国师后，终于和我皇在一起，他的思想和言论多少会左右了皇上。”
“就算皇上昏庸，也不至于把他的权力给了国师吧？”
“其实这件事情，我是有了解的。”慧仁想了想，看着奥兰多说道，“那天我去了皇宫，找到师弟，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原来我们的皇上已经被他软禁在皇宫内院中了，慧智用他理解的佛法来蛊惑皇上，使得皇上把他的权力逐渐给了国师。直到皇上意识国师的地位甚至比他还高时，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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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召唤人性之恶的法杖
“大师，刚才您提到了玉佛的秘密，您知道是什么秘密吗？”安东尼问道。
“这是天机，贫僧不能泄漏。”
“那罗摩呢？”
“施主，这是秘密。”
“你这老和尚！”克拉莉一着急，忍不住握着双钩就站了起来。
“克拉莉！”安东尼厉声喝止了克拉莉，后者只得不服气地坐了回去。
“大师，您知道古城衰败的原因和复兴的方法吗？”克鲁森在一旁彬彬有礼地问道。
“干旱其实并不是问题的所在。只要人们一心向往幸福的生活，团结一致，一切困难都是可以解决的。只是人心被污染了，那就很难再复原了。”
“那又是什么污染了人心呢？”理查接着问道。
“贪念啊，自私啊……人心一旦被这些污染，就会迷失本性。玉佛寺衰败，玉佛不再发光，人们失去了信心，彼此猜疑……慧智正是利用这一点愚弄了人民，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悲剧。”
“这么说来，要想拯救古城和金牛国就只能从这玉佛寺下手了。”安东尼若有所思地说。
“正是……”
“大师，我不是和您谈条件，其实拯救这座城市被污染的人心我们是义不容辞的。但是我们却有更加神圣的任务，就是寻找一个叫做一七异型碎片的东西，不知道大师您能否帮我们找那东西？”克拉莉问道。
“这当然没有问题。纵然各位施主未能解救众生，但只要为了这事费了心力，慧仁也定会帮助诸位的！”慧仁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一直相信慧智的为人，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了心智才会这样的，也希望你们能将他一起挽救回来。”
“那当然，不过说到您和慧智，我还有一个问题。”凯奇在一旁思考了很久，突然问道，“那个当年问你何谓佛的苦行僧，你找了他整整二十年，是否找到了？”
“实不相瞒，老衲走遍万水千山，都没找到。”
“他第一次出现时为什么要用裟袈裹住头脸，不让人们看见他的相貌呢？”凯奇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他怕别人认出他？”
“如果真是这样，”又沉思了好一会儿，凯奇终于又继续说道，“我有一种预感，这个苦行僧就在玉佛寺！”
夜已深了，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天顶上，映照出这玉佛古寺的轮廓。高大恢弘的佛堂过道内空荡荡的，寺内的僧人们早已入睡了。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已入睡，静悄悄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裹着厚厚的斗篷，看不清面容，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两名提着灯笼的仆役。一行人一言不发地穿过大殿，从玉佛寺的后院来到一个破旧的藏经阁前。
“你们退下吧。”那高大的身影挥了挥手，两名仆役便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等到他们都走远了，他又左右环视了一下，确定周围都没有人之后，才打开藏经阁的木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这藏经阁显然已是年久失修了，屋内灰尘弥漫，蛛网密布，空气中始终夹杂着一股霉朽的气味。明亮的月光从天窗上射进来，只能照亮屋内很小的一个角落。
“是慧智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阴暗的角落中传来，原来在那里居然还有一个年迈的僧人，面对墙壁，一动不动地坐着。
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当年“何谓佛”的苦行僧！这二十年来，他竟一直没有离开过玉佛寺。
“大人，是我。”
慧智尽管已年过半百，但身体依然强健硬朗，有着和年轻人一般洪亮的声音。
“有什么事情要报告吗？”老僧问道。
“我的手下看见您说的那些人了，一共七个。”慧智毕恭毕敬地。
“他们都长什么样？”老僧若有所思地问。于是慧智又详尽地把于轲向他汇报的那些情况转述了一遍。
“果然是他们，看来他们也是来寻找碎片的。”老僧人听完慧智的汇报，沉思了很久才说道。
“碎片？”慧智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这些你都不用管，你只要想办法帮我消灭他们就可以了，我自然会帮你得到金牛国，明白吗？”老僧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慧智禁不住打了个冷战，点点头就要向屋外走去。
“站住！”老僧厉声喝住了慧智，“你以为凭我现在给你的这么一点力量，你就能斗过这七个人？”
慧智听到这话，急忙停住脚步，站在门口就像个学生一样，连头都不敢抬，只静听那老僧的指示。
“你看见我前面墙上的画了吗？”老僧问道，慧智忙向老僧方向看去，借着一点点月光，依稀可以看见那是一幅佛祖苏格力瓦的画像，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大人，我看见了……”
“慧智啊，你还记得你和慧仁比法那一天，我问你们的那个问题吗？”
“大人的栽培恩德，小人永生难忘……”
“废话！我问你，我当时问的是什么问题！”
“大人您问的是‘何谓佛’。”
“那你看看这幅画，你还能悟出‘何谓佛’吗？”
于是慧智又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幅画像，仔仔细细地琢磨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