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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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无选择-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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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走出擦洗消毒室时已是晚上8点。我们开着齐亚那辆迷你型宝马车前往诺斯伍德大道的停车购物场,想买点食品杂货。当我们在过道里推着购物车时,齐亚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喜欢齐亚说话,因为这使我觉得精力充沛。在一个熟食品柜台前,齐亚看着特价食品柜,皱起了眉头。

“怎么啦?”我问。“他们在卖野猪头火腿。”

“那又怎么了?”

“野猪头,”她重复着。“是哪位营销天才想出这样一个名字?嘿,我有个主意。把以前我们做的让价手术用这些最讨厌的动物来命名。不,准确地说,用它们的脑袋命名。”

“你一直这样命名,”我说。

她想了想。“唉,也许吧。”

我们来到收银处。齐亚拿起她要买的东西放在身前,我把柜台上的挡板放倒,把东西从购物车上卸下来。一个胖胖的收银员开始把她的东西录入现金出纳机。

“饿了吗?”她问我。

我耸耸肩。“可以到嘉宝店去吃上几片。”

“那就去吧。”齐亚的眼神游过我的肩膀,突然停住了。她眯着眼,有什么东西掠过脸际。“马克?”

“嗯。”

她挥挥手。“不,不可能。”

“什么?”

齐亚还是出神地越过我的肩膀看着,下巴示意着。我慢慢转过身,当我看到她时,感到浑身为之一振。

“我只在照片上见过她,”齐亚说,“可那不就是……”我勉强地点点点。

原来是雷切尔。

整个世界将我团团围住。我知道我不应该有这种感觉。几年前我们就分手了。事情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我应该面露笑容,应该感到某种依恋和怀旧之情,应该勾起昔日痛苦的回忆——那时的我年轻而天真。但是不,现在却不是这样。雷切尔站在10码开外,这种感觉统统消失殆尽。我感到的是一种依然极其强烈的向往之情,这种感情撕扯着我的全身,使得爱情和心碎的感觉为之焕然一新,重燃旧情。

“你还好吧?”齐亚说。又点了个头。

有人认为,每个人此生都有一个真正的精神伴侣——一次,只有一次天生注定的爱情,你也这么认为吗?那儿,就在停车购物场收银台的对面,就在一幅写着15号高速公路的标牌下,站立着我的爱人。

齐亚说,“我想她结婚了吧。”

“确实是的,”我说。

“没戴戒指,”这时齐亚捶了一下我的胳膊。“噢,噢,令人兴奋,是不是?”

“是啊,”我说,“令人兴奋的地方。”

齐亚打了个响指。“嘿,你知道这像什么吗?就像你以前常放的蹩脚的老唱片。关于在食品店遇到老情人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来着?”

第一次见到雷切尔时,我还是个19岁的小伙子,比较而言,那时的效果还不明显,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甚至没有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魅力。但是我很快就体会到,我喜欢一个目光不断射向自己的女人。我就开始球磨,不错,她看上去蛮漂亮嘛。又过了几天,也许是她说了什么话,也许是她说话时歪着头的样子。这时,哎呀,感觉就像撞到了一辆公共汽车上。

现在又体会到了那种感觉。雷切尔的变化不大。也许是岁月赋予了她那种潜在的美些许刚性,使之更加脆硬,显得更有棱有角。她更苗条了,深黑色的头发被拢到脑后,挽成了个马尾巴。多数男人喜欢女人的头发垂着,我却一直喜欢扎起来,特别是让雷切尔的颧骨和脖子露在外面一览无余。她穿着牛仔裤和一件灰白的外套。淡褐色的眼睛下垂着,脑袋弯下来,显出专心致志的神态,我对此再熟悉不过了。她还没有看到我。

“《同一首老情歌》,”齐亚说。“你说什么?”

“关于情人在食品店邂逅的那首歌。是一个叫丹的什么人唱的,歌名叫《同一首老情歌》。”她又补充说:“我想是那个歌名。”

雷切尔的手伸进衣袋里,掏出一张20美元的钞票。她把它递给收银员。她的眼睛抬起来——这时她看到了我。

我不能准确地描绘出她脸上掠过什么表情。她看上去并不惊讶。我们的目光相遇了,但我并没有从她眼神里看出欢乐。也许是恐惧,也许是淡泊。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就这样在那儿站了多久。

“也许我应该离你远一点,”齐亚低声说。

“嗯?”

“如果她认为你和这样一个热情的少妇在一起,她就会断定自己没机会了。”

我也许笑了笑。“马克?”

“嗯。”

“你这样目瞪口呆地立着,就像十足的疯子,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谢谢。”

我感到她的手在推我的后背。“过去问候一下。”

我的脚开始挪动,尽管我不记得大脑下达过任何指令。雷切尔让收银员给她的食品打包,然后朝我走过来,勉勉强强地微笑着。她的笑容以前总是那么灿烂,让人联想到诗意和春雨,一场能改变你生活的丝雨。然而,现在的笑容却今非昔比。有些僵硬了,蕴含着痛苦。我怀疑她是在克制着自己,或者是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笑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使她永远失去了光彩。

我们在彼此距离一码时停住了,谁也不知道按照礼节是该拥抱,接吻,还是握手。因此我们就什么也没做。我站在那儿,感到痛苦无处不在。

“你好,”我说。

“看到你还那么年轻,我很高兴,”雷切尔回答。

我装模作样地咧嘴笑了笑。“嘿,宝贝,你情况怎么样?”

“好些了,”她说。“经常来这儿?”

“是的。现在要说‘我们以前似乎见过面’了吧?”

“哪里。”我眉毛向上一扬。“我怎么会忘记碰到过你这样一位狐媚的女人?”

我们都大笑起来。俩人都是装腔作势,我们彼此心里都清楚。

“你看上去不错,”我说。“你也是。”

短暂的沉默。

“行了,”我说不搞这些不自在的套话和造作的逗笑了。“

“哟,”雷切尔说。

“你为什么到这儿?”

“我买点食品。”

“不,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打断了我的话。“我母亲搬到了西奥伦治的一所分套购买的公寓里。”

几缕头发从马尾辫里散出来,垂在她的脸上。我拼尽全力才克制住了把它们拂到一边的冲动。

雷切尔向别处扫了一眼,回头又看着我。“你妻子和女儿的事我听说了,”她说。“我很难过。”

“谢谢。”

“我想给你打电话或者写信,但是……”

“听说你结婚了,”我说。

她扭动着左手的手指。“又是孤身一人了。”

“你还是联邦调查局的雇员雷切尔把手放了下来。”也不再是了。“

更长时间的沉默。我又不知道我们在那儿站了多长时间。收银员已经走向了下一位顾客。齐亚从我们后面上来了。她清了清嗓子,把手伸向雷切尔。”喂,我是齐亚·勒鲁,“她说。

“雷切尔·米尔斯。”

“幸会,雷切尔。我是马克的工作搭挡。”接着她想了想,补充说我们只是朋友。“

“齐亚,”我说。

“噢,对了,抱歉。你看,雷切尔,虽然我喜欢待在这儿聊天,不过我还是得赶紧离开。”为了加强语气,她的拇指猛地朝出口处一指:“你俩谈吧,马克,以后还会在这儿见到你的,真是幸会,雷切尔。”

“我也有同感。”

齐亚一溜烟地跑了。我耸耸肩,“她是个了不起的医生。”

“我相信她是的。”雷切尔抓住她的购物车。“汽车里还有人在等我,马克。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但毫无疑问,既然我失去了一切,我得吃一堑长一智,对不对?我不能就这么放她走。我清了清嗓子说,“也许我们应该到一块儿。”

“我还住在华盛顿,明天就回去。”

沉默。我心里失望至极,几乎要窒息。

“再见,马克,”雷切尔说。但那双淡褐色的眼睛湿润了。

“不要就这么走。”

我尽量使声音中不带有恳求的语气,但我认为h己并没有成功。雷切尔看着我,什么都明白了。“你想让我在这儿说点什么呢,马克?”

“说你也想到一块儿。”

“就这些?”

我摇摇头。“你知道不止这些。”

“我再也不是21岁了。”

“我也不是了。”

“你爱的那个姑娘死了,回不来了。”

“不,”我说。“她就在我面前。”

“你不会再了解我了。”

“那我们就再次相识,我不是一时冲动。”

“跟以前一样?”

我不自然地笑着。“是的。”

“我住在华盛顿,你住在新泽西。”

“所以我要搬家,”我说。

但是,即使在这冲动的话脱口而出之前,即使在雷切尔表态之前,我意识到自己是在虚张声势。我不能离开父母,不能将生意交给齐亚,也不能割断那些难以摆脱的往事。在我的嘴唇和她耳朵之间的某个地方,这种脆弱的感情撞击、燃烧,化为灰烬。

接着雷切尔转身离开了。她没有再说一次再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推着购物车走向门口。随着一声电子鸣叫,房门自动向两侧打开。我看到雷切尔——我生命中的至爱再次消失了,连向后看我一眼都没有。我依然停在那里,没有追上去。我感到我的心轰然坍塌、摔成碎片,但我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去阻止她。

也许我根本没有吃一堑长一智。



我喝酒了。

我的酒量不大——年轻时酒壶一度是我的万应灵药——但我在洗涤槽上方的壁橱里找到了一瓶老杜松子酒。冰箱里有些滋补品,冷柜里我还有台自动制冰机。你合计一下就明白了。

我依然住在列文斯基的那栋老房子里。对我来说它太大了,但是我无意就此放弃。现在,我感觉对我女儿来说,它就像一个入口,一条生命线(尽管很脆弱)。是的,我知道言外之意是什么。但是现在卖掉它就好比把她这扇门关上了。我不能那样做。

虽然齐亚想跟我住到一块儿,但被我婉言谢绝。她没有继续勉强我。我想到了多愁善感的丹·福格尔伯格(不是叫丹的那个什么人)的歌曲,昔日的情侣们说话一直说到口干舌燥。我想到了博吉质问上帝,谁将允许英格丽·褒曼进入他的杜松子酒吧而不是随便哪一个。博吉在她离开后喝酒了。这样似乎对他很有帮助,也许对我也会有所帮助。

雷切尔依然对我影响巨大,这一事实令我苦恼得要命。真的有些愚蠢幼稚。雷切尔和我初次邂逅在我大学一二年级之间的那个暑假里。她来自佛蒙特州的米德尔伯里,可能是谢里尔的一个远房表妹,虽然没人能说清她们的确切关系。那个夏天——所有夏天中的那个夏天一一雷切尔和谢里尔一家住在一起,因为雷切尔的父母正在闹离婚。我们被互相介绍给对方,正如前面说过的,过了一段时问公共汽车才撞到我身上。也许这使得它撞上我时影响更为剧烈。

我们开始约会了,我们常常和伦尼、谢里尔两人在一起。我们四人每个周末都是在新泽西海边伦尼的别墅度过的。那真是一个令人开心的夏天,每个人的一生中都应至少经历那样一个复天。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的话,我们就要配上蒙太奇式的音乐。我去了塔夫特大学,而雷切尔刚上波士顿学院。蒙太奇的第一个镜头,他们也许会让我们在查尔斯泛舟,我划着桨,雷切尔打着一把遮阳伞,她先是怯生生地微微一笑,之后便嬉笑连连。她向我泼水,我便向她泼水,小船左摇右晃。当然它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过你知道就这个意思。下一个镜头可能就是校园野餐的场景。一段我们在图书馆学习的连续镜头,我们的身体靠在一个长椅上,正在看书的雷切尔抬起头,她戴着眼镜,不经意地把一绺头发拢到耳后,我则痴呆呆地看着她。蒙太奇的结尾可能是两具肉体在一张白缎被单下扭动着,即使没有哪个大学生使用锻子被单。我在这儿想的还是电影艺术。

我陷人了爱河。

一次圣诞节期间,我探望了雷切尔的祖母,她住在养老院里,是个典型的来自旧式学校的长舌妇。老太太攥着我俩的手,宣布我们是“天造的一对”,这是个意第绪语单词,意思是命中注定或天命的意思。

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们的分手没什么特别之处。我们都很年轻。在我上大学四年级时,雷切尔决定到佛罗伦萨过一个学期。我当时22岁,对她的离去懊恼不已。我跟另一个女人上床了——跟一个来自巴布森的、相貌平平的女大学生发生了一夜情。这事毫无意义,我知道可能于事无补,但也许应该起点作用。我不知道。

不论怎么说,聚会中的某人把这事儿告诉了另一个人,最后传到了雷切尔那里。她从意大利打来电话,与我一两断。事情就是这样,我觉得这是一种过激反应。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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