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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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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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和她,边疆一别,虽不是永别,却也走到了尽头。
    师傅说得对,在这里,与人无争,根本是徒劳无功而又愚蠢的行为。凝望远处的瞳眸缓缓拉回,宛琬直视住素心,意味深长道:“这世间谁的伤痛末了不是独自添疗?谁又能帮得了谁半分?人总要自己跌倒才会知道痛。”
    还恨他吗?还怨他吗?曾经共同经历了什么只有他们俩人才知道。他人纵然轮番上阵,反反覆覆,拼命提醒,徒叫她生厌。
    那些不忍回首的前尘,悲伤得令人难以承受的往事,她终于可以转身面对。
    皇后面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婉琬从前待人总是热情如火,难道这么多年,她终变得坚硬如铁。不,不,她了解她,她的心只怕没有她的嘴那样硬。
    “你们不是一样的人,纵然勉强在一起,他不辛苦,可你会很辛苦。”
     婉琬回眸一瞥,眉色间,有着置之死地的云淡风轻,认命?放弃?她从来没想过。
     皇后望着宛琬渐行渐远的身影,忽就有些悲凉,是什么让她们变得背道而驰?眼角滚落一滴晶泪,她优雅地转过身子,就势拭去眼中的泪意。
    已是新年里,虽因国丧,谕令免去庆贺大典朝贺礼,但总有些喜庆气氛。宫女太监们早已在各处挂上门神、对联等。
    宛琬才走至西稍间前,便见御前太监候在北间屋外。宛琬心头一喜,快步上前,从其手中接过银匣,进了里屋,挥手退下随侍的宫人,反身掩上了门。她手里牢牢握着匣子,眼神端详着,却舍不得开启,过了好半日,才取钥打开,慢慢抽出素笺来。
   “今夜我把自己关在暖阁里看了半日的奏折,未与人说过话,一人猛看折,猛批折,猛叹气,猛在屋中打转。。。。。。猛想你。
    食你令人备的晚膳时,允祥也在,他尝了口,嘀咕说是‘自讨苦吃’。他怎明白它们虽苦却能明目耳聪,叫人体健脑清,我甘之如饴。允祥又哪里知道小人儿令我‘自讨苦吃’,一举双意,只有我明白,小鬼头。
    前些日子遣人将八字秘密与人测了,回说很是福寿绵长的八字。我很得意,这下你总高兴了。你总嘀咕我身子不好。我不知你是从哪看出来的,明日我定会叫你明了。切记!!!切记!!!不过你让人配的龟鹿二仙丸、长生神芝膏、鳖甲龙骨膏,我已遵命服用。一些是因已身,更多是为让你高兴。我是不是很听话?我只听一人话,并心甘情愿让那小人儿吩咐我,命令我,支配我,甚而折磨我,我亦甘之如饴。日日被人称颂‘万岁’,虽心知不能,但‘素问。上古天真论’中言,常人应可知天命——百岁,总可,你无需再烦忧。
    ……
    昔人云:除夕、上元、端午、七夕、中秋、重九,若有不同对酌之人,诚人生理想之境。然,人生难得一知己,何其难也。今,吾之雅友、豪友、丽友、韵友、淡友、逸友,诸友皆备。问,世间何人可当?唯一小人儿矣。
    夜已敲过三更,想着不远处的人儿正在听话的安睡。她是侧着身子睡?是趴着睡?还是索性呈‘大’字朝天?
    如今我是整日做梦,昼夜连转。睁开眼睛,想你,闭上眼睛,想你,无时无刻不想,你说怎么办?最奇怪的是竟还能在那些奏折的字里行间看见了我的小人儿。你抿唇,你摇首,你趾高气扬,你咬着手指,你佯怒,你嘻笑,你抱着糖罐走来走去,你托着腮帮胡思乱想,你调皮的追着金黄叶卷儿跑,提着裙裾踩得咕吱吱响。。。。。。琬,焉能赐我甘露,解我渴思?
                                                                         我的小人儿仍在睡梦中。。。。。。你的人”

    宛琬微垂的长睫下流光熠熠,唇角溢出笑意来,一直坐至天色微黑。方才唤人入内草草用了膳。
    天边隐隐约约传来雷声,却并未落下雨来。
    过得一会,室内更见阴暗,宛琬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拿起银剪,挑了挑灯芯,屋内亮了些,望着两簇跳跃的火焰相依相偎,又忍不住发起呆来。
    半响,身子坐得有些僵硬,宛琬起身取了瓶梅花酿走到窗前。阴郁了一下午的天空,已纷纷扬扬下起雪来,庭院本就辽阔,在白雪映衬下更显幽远。
    她想要将从前,将他,从脑中一笔抹煞,可是……对允禵,她真的可以一走了之吗?矛盾的心头一阵酸楚,眼中莫名泛着泪光。多年的共同生活早已连皮带骨,她心中明白。她怕允禵失意、孤绝时遭人利用,一错再错,可她又该如何才好?又忧、又躁、又乱,思绪混做一团,她心中的顾虑忧思,允禵可曾可愿明白。
    月光幽幽落下,宛琬张目遥望,四下里黑且深远。几百年来,无数个幽冥长夜,知更太监们懒懒地用檀木榔头敲打着紫铜云板,四处蜿蜒而去的宫阙长廊,不知掩藏了多少颗深宫破碎的芳心。空气里蕴含了凄怨的冷意,一种寒自宛琬心底渗出。不过是个金子打造的巨型牢笼,诱得人进来了便再难离去。
    她举起玉瓶轻呷一口,酒清冽甘甜。是啊,宫里什么不好呢?单是这瓶小小梅花酿,也是去年宫人取了冬日丑时梅花新蕊,装旧陶坛浸山泉中七七四十九天,再取出煮酒,挖地三尺深埋下,以便隔年品尝。她又饮一口。梅香幽幽,品梅要冷,越冷越香,越冷越雅。这种趣事当然是要象她这样拥狐裘享地龙之人才会明白;那些寻常百姓;忙于填饱一日三餐的俗人又怎会明白?是从何时起;自己也成了个富贵雅人?她不由得有些好笑。
    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品着梅花酒,听着落雪声,她还有何求何苦何悲何愁?宛琬斜着瓶儿,任酒儿滴滴落入雪地,酒尽瓶坠。
    人活着,总有困惑,总有痛苦,这是谁也避免不了的事,可她不能叫他们打倒,不能叫他们扰乱了心绪。宛琬慢慢抬起双眸,远处巍巍宫殿无声地峙立着,那是他所在的方向。当他们都已垂垂老矣,她仍能守在他身边,依偎着他,倾听彼此的心跳声。风起时,他微笑着将遮挡在她眼前的银丝温柔的挑往她耳后,她回首见着他脸上熟悉却温暖的皱纹,心亦是暖暖的,这样便足够了,足够她坚持到底。
    听得开门声,宛琬微微回转身来,入眼便是靠门而立的人,挺拔修长,柔柔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周身染上一层薄薄的光芒。
    昏暗的室,幽暗的心,剎那光亮。
    门内门外,两人长久凝视,夜静得可听见彼此轻微呼吸声,仅仅如此,幸福已点点溢满心头。 
    他眼中有两小簇火焰,如那灯芯,燃烧着,闪亮着,温暖着。
    她欲开口,却哑然无声,只能向前伸出了手,唇角噙着一丝微笑,素如梨花,胤禛伸手牵住。她向来冰凉的手,此刻却让他心里霎时流进一股温暖。
    他的宫殿九百九十九间屋子,而她却只想给他一个家。
    冰寒夜里,一路走来,只有这一簇火光,隐约摇曳着晕黄的温暖。 
    胤禛见她眼角润湿,双唇嫣红,心田一荡,俯身在她唇角印下一吻。
    他没有忘记,推门一瞬间,她表情落寞地望着漆黑夜空。
    “怎么又起诗兴了?”他轻弹她微红的鼻尖,戏谑道。
    宛琬想起从前她喝酒添诗兴的胡闹,抿唇笑了,“人说冬雨宜饮酒,我觉得冬雪才宜呢。”
    胤禛拥宛琬于胸前,怅然道:“若能陪你踏雪寻梅,呼啸而歌,人生如此,岂不快哉。”他下巴轻轻摩挲着宛琬的发际,“是不是你得到了些什么,就注定要失去一些,就算是天子,也是无可奈何的……” 
    “为什么要这样想呢?为什么不换个角度?”宛琬眼里闪着光亮,“人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但不必伤感,无需惋惜,因为它总会再升起。所以失去时,想着原来我已得到了另一些东西,痛苦时,想想曾经有过的快乐。这样是不是会更快乐些?” 
    胤禛转过她身,凝视着她,笑了,牵起她的手,轻轻一吻,“我只知道,因世间还有你这样想的人,所以才让人眷恋。” 
    “大冷的天,怎么想起习字了?”胤禛走近书案,细瞧了两眼,“还真是字如其人,你这字豪放得自成一体。”
    宛琬难得脸上一红,嚅嗫道:“胤禛,我本来想全都自个写的,可——你能不能抽空,帮我写一半,你的字那么好,只要一下下就行了。”
    “写什么呢?”胤禛见她眼波逐流,面染粉色,小女儿家的娇柔尽显无疑,不由脸上缓缓绽放出温柔的笑意。
    “我想写幅百寿图。”
    “哦,原来是丑媳妇要讨好婆婆。”他笑得落井下石。
     宛琬皱了皱秀气的双眉,睨他一眼。
    “知道了。太后的圣寿节要至三月里,如此良宵就不必再罚我埋头苦写了吧。回头我写好了再请净月大师略添笔墨便成,不知妥否?”某人立刻乖乖地主动请缨。
    “准奏。”宛琬娇滴滴道,倾身向前,像只啄木鸟啄啄他的唇角。她瞥见西洋大自鸣钟,突想起大事不妙,忙拖着胤禛奔至里间寝室床榻边。
    “不过写幅字便有此等好处。”胤禛佯装伸手解襟。
    宛琬伸手捉住他,满脸兴奋,没空迎战他的挑衅。
    片刻,西洋报刻大自鸣钟响了十二下。
    “胤禛,你伸手摸摸看。”宛琬手指了指榻上衾枕。
    胤禛瞧见她小脸微红,他好奇地伸手探向衾枕底,掏出个绣花荷包,里面铛铛声响,看得他愣住了。
    “今天是除夕夜,这个红包给你压岁。恭喜发财。”宛琬一气说完。
    呆呆望着久违的荷包,他的小人儿总要制造意外惊吓。
    胤禛情难自抑,喉咙竟然有些梗塞,“婉琬,你这绣的是牡丹花?我倒瞧着象是碗豆腐花,糊的厉害。”胤禛嘴里说着,心却荡开,唇边不自觉又渗出笑意。
    他非要每回都气得她要命吗?佳人秀眉轻颦,佯装发作。
   “咳咳,你知道我今年多老了吗?”他胆大得继续用调侃掩饰心中的感动。“另外,好象我的钱怎么也要比某人多一点。”
    婉琬斜睨了他一眼,“知道了,皇上富有四海,天下无人可比。”
    “富有四海?”胤禛忽就有些苦涩。
    宛琬握住了他的手,胤禛反手紧握住她,“琬,有时,我会想……天下是什么?我到底真正拥有什么?” 
   “我。”婉琬投入胤禛怀中。这一刻,她双颊晕红,发丝撩人,呼吸带着淡淡酒气,淡淡清香,紧贴着他的身子,不可思议的柔软香甜。
    总是这样,他的小东西略施恩惠,就叫他乱了心跳。
    欲望如星火燎原沿着他每寸肌肤蜿蜒窜上,让他每分神志与意识,都在这刻分崩瓦解!他猝然翻身,整个人都覆盖住她,屏息攫取她的细嫩与甜美。
    宛琬被困在了胤禛双臂间,感觉他的身子好烫,绷紧的肌肉,显示着他的强悍与力量。她深吸口气,身子好热,抓紧缎被,胸口感受到烙印般的吻啮,他的呼吸好重……低下头,视线所及便是他以侵略旋律上下滑动的男性喉结,再往上,是他坚毅的下巴。
    胤禛看见宛琬粉色的脸微皱起,似乎不太舒服。他猝然停下动作,刚峻的脸颊因情欲绷得血红。她双颊晕红,水眸异常清亮,迷蒙地问:“怎么停了?”也许是酒劲现在才刚刚发作,她浑身飘飘,胡言乱语,出言挑战。
    嘎?他全身进攻,带点侵略性的热情,全因她而挑起。宛琬手忙脚乱,头晕目眩的同时,只感到一股子满足,或身为女人的骄傲。她热切回吻,他怎能示弱,果断出击,以坚忍的毅力,超强的耐力,不乱的定力!三力齐发,缠绵一次就教婉琬高举白旗。要命,她乐极生悲,累到虚脱,无力再战。胤禛将微汗的峻容埋入她香汗淋漓的纤肩,“不要动……”闭着眼睛粗声喘息,意犹末尽地磨蹭着,不让她太快退开身体,修长十指在她敏感泛红的娇躯继续游走,吸入她醉人的气息,抚摸她狂野的心跳,忍不住将脸颊贴着她柔嫩的粉丘,闷闷哑哑地低喃一句:“你好香。”
    橘色的烛火透过琉璃罩铺洒上床榻,他饱含浓烈爱欲的声音粗嘎又性感叫她沉醉,无法不应战;一刚一柔两人继续纠缠,春光流泻,映亮了一向清冷的宫阙。
    窗外的风,吹得凄厉而又张狂。
    原来冬眠亦不觉晓。
    阳光暖暖照耀,窗外鸟儿溜啭,宛琬睁开眼,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空的。
    她摇了摇头,露出无奈微笑。
    是新年了,天气反而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冷,空气温暖而微湿,是春天的脚步近了吗?
细雨旧梦,何堪回首
    允禵站在人来人往的长街许久,许久,人群涌动,而他是这样的孤单,茫然,失落,宛琬竟不肯再见他一面,她明明知道他回京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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