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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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2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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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僧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所以只是一笔带过,但张焕却敏感地从这句话中发现了裴家隐藏着地危机,自己的大舅子和二舅子不和,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他也从来不认为裴明凯能继承裴家的家主,不是因为他腿瘸,而是他缺少一种决断大事的魄力,裴明耀也不行,他缺少一种大家的气度,但裴俊还是立了他为家主继承人,这就是使得张焕对裴家的下一代并不看好。

而现在裴俊居然将他废了,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焕不由掩卷长思,他总觉得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这时,亲兵在门口禀报,李司正来了,话音刚落,身着一身青色道袍的李翻云便笑着走进了张焕的书房。

目前能随意进张焕书房而不用禀报之人除了他地几个妻妾外,就只有李翻云一人,这不仅是因为李翻云是他大姐,更重要是李翻云是他地总情报头子,内务司司正,他所有见不得光的暗事都是由她一手操办,甚至很多事情连他本人都不知道。

“大姐来得好快!”张焕微微一笑,向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李翻云虽然从小在道观长大,但她地心中始终充满了仇恨,而无半点大道无为的道心,总穿一身道袍也不过是她从小养成的一种习惯罢了,说到底,她远远谈不上是什么女道士,倒象一个跑单帮的游侠,她长张焕五岁,今年已经三十六了,但从外貌看,她依然保持着二十许的模样,皮肤晶莹如玉,五官精致得就象大师笔下的仕女。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滴水不漏的算计和无孔不入的谋划,堪称张焕的左膀右臂。

“我原本想去陇右寻你,可事情太多,一时脱不开身。”李翻云笑着坐了下来,她取出一本册子递给了张焕,“这是你不在长安期间我所做的一些事,特向你述职。”

“我想知道皇上之死,你可查到了什么内幕?”张焕一边翻阅她的述职报告,一边随口问道。

李翻云凝神想了想便道:“我在宫中的内线朱光辉告诉我,皇上确实是被毒死,应该是宦官吕太一下的手,伺候皇上的几个宫娥太监也先后被杖毙了,而且看出一点端倪的御医也被别的借口杀了,这件事崔小芙做的非常狠辣,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这是当然,如果她留下什么证据,那她也活不成了。”张焕笑了一笑又道:“不过我记得这个吕太一从前还是洛王的亲信,既然他连旧主也敢弑杀,那此人必定是个生性凉薄之人,你们不妨在他身上做点文章。”

李翻云默默地点了点,将张焕的话记下了,这时张焕忽然在述职报告中看到了裴明耀的名字,不由诧异地问道:“难道你们对裴俊的几个儿子也有调查?”

李翻云笑了,她微微欠身道,“我是在一个月前听说裴家家主继承人发生了变故,也认为这是一个有价值的情报,后面我们发现国子监助教周密与裴明耀关系密切,便买通了这个周密,就在刚才他还跑来汇报,说裴明耀急于夺回家主继承人之位,已经准备向裴家的军队下手了。”

“向军队下手!”张焕忽然有了十二分的兴趣,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为何对这件事那么感兴趣了,如果这件事操作的好,它迟早会成为裴家衰败的根。

“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要随时向我禀报

“弟请尽管放心,此事我会亲自操办。”李翻云说完,便站起来张焕行了一礼笑道:“我要述职的东西都在册子里,你自己慢慢看吧!我要去看一看崔宁的儿子了。”

“大姐!”就在李翻云要走出书房之时,张焕忽然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李翻云回头望着张焕问道。张焕犹豫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难道大姐就打算这一辈子就这样孤单下去吗?”

李翻云没有想到弟弟会突然提到这件事,沉默片刻,她想起了崔小芙,眼中不由一阵黯然,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你就不要再问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张焕走到窗前,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便轻轻地摇了摇头,低声自言自语道:“大姐,你若解不开这个心结,又怎么和她去斗呢?”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三十九章 无后为大

“太后,朱雀大街真是人山人海,呼喊声震天,老奴根本就挤不进去,还是几个小子身子灵活,钻到前面去了

大明宫内,内侍监冯恩道正在向崔小芙讲述中午发生的事情,冯恩道几乎是从崔小芙进宫便开始服侍她,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他始终忠心耿耿,但随着崔小芙权力欲望的一次次膨胀,冯恩道开始有些跟不上节拍了。

比如现在,冯恩道明明知道崔小芙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但他依然不吝词语地赞颂百姓对张焕的拥戴,甚至在人数和现场气氛上他都有些略略夸大了。

这是一个真正为崔小芙着想的老宦官,他希望自己的主人能够放弃对权力的狂热,平平静静地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为此,他不惜一次又一次地得罪崔小芙,苦口婆心劝她回头,但他的固执却渐渐成了妨碍崔小芙在权力道路上行进的绊脚石,历朝历代都有这样的人,他们忠心不二,甚至可以替主人去死,但他们对主人生命的关怀和担忧却显得那么不合时宜,阻碍了主人的野心,所以很多时候他们的结局往往是不幸的。

冯恩道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劝阻使他在崔小芙眼中的价值只剩下忠诚,此刻,他无视崔小芙的即将爆发,再一次跪下苦劝她道:“太后,张焕的民望现在如日中天,太后应该顺应民意先承认他地功绩。这样也可显出太后至高无上的权威,在百姓们为大唐欢呼之时,也让他们体会到

“够了!”压抑了一天的崔小芙终于爆发了。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冯恩道大骂道:“哀家是可以让你来教训吗?张焕倒底是你什么人,你一次又一次地维护他,一次又一次地扫我地兴,也罢!也罢!我现在是明白了,原来你们都盼望着换新主子,就盼望着我死了,你们就可以向新主子效忠。是不是!”

“太后知道老奴不是。”

“我不知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忠心于我,可实际上呢?你的所作所为却是在帮助我的敌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给我滚!现在就滚!”

崔小芙已经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她将这些天所有的郁闷和不满都统统发泄在这个年迈的老宦官身上,冯恩道低着头一声不吭,他想着等太后的气慢慢消了,再好好服侍她。

但最后等来的却是崔小芙冷冰冰的旨意,“传哀家旨意,冯恩道束下不严。导致大明宫屡有宦官盗窃财物之事发生,特免去其内侍监一职,改任内坊局令,即日迁去东宫。”

冯恩道浑身一震,内坊局主要掌管东宫内务,但现在大唐并无太子,只是一个闲职,这其实就是崔小芙不想再见到他了。

他慢慢抬起头,悲哀地望着这个自己服侍了近三十年地主人,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苍老的身躯缓缓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蹒跚地向外走去。

崔小芙的心如硬石,她毫不怜惜地望着这个无能且坏事的老奴才。随即又冷冷地下旨道:“即日起,升内给使吕太一为内侍监。”

但冯恩道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慢慢走远了,这一刻他已经哀莫大于心死。

一直在外间竖着耳朵听屋内动静的吕太一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他的心欢喜得要爆炸了,一溜身便窜进屋内,跪下向崔小芙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奴才谢太后隆恩!”

“罢了。你起来吧!”崔小芙瞥了这个精明能干的宦官一眼。提拔此人并不是她的一时兴起,她一直就在观察吕太一。他出身洛王府,但洛王几次私下里找他,都被他严词拒绝了,尤其是他能毫不犹豫地替自己给皇帝下毒,从这一点上便看出他对自己的忠心。

忠心耿耿加上精明能干,这才是她崔小芙需要的贴身心腹,而冯恩道老迈昏庸,已经不堪大用了。

“哀家提拔你是希望你能为哀家分忧,而不是象冯恩道一样,敌我不分,你要记住了,你若敢背叛哀家,哀家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吕太一砰!砰!地又磕了两个响头,他挺起胸膛慷慨激昂道:“请太后放心,我吕太一愿为太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崔小芙笑着点了点头,“好,哀家就先信任你一回,你现在去一趟韦府,将韦谔请到麟德殿,就说哀家有要事和他商量。”

几年前独霸大唐政坛地七大世家随着时间的流逝,已渐渐成了昨日黄花除了裴家一支独秀外,楚家还困守一域,其余崔、韦、张、王、杨五家都已烟消云散,不过韦家却因韦德庆的崛起而有了起色,今年分外出风头,不仅韦谔官拜尚书右仆射、挤身内阁,而且他二弟韦诤和族弟韦评也分别被升任为光禄寺卿和洛阳尹,而长子韦清被任命为陈留刺史,次子韦江得门荫封为奉天县县令,由门荫而一步被封为京兆府县令,这在大唐极为少见,尽管有御史弹劾,但依然被吏部做为特例批准了,也由此可见,韦家已开始有咸鱼翻身的迹象。

韦谔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韦德庆手中有兵的缘故,无论是裴俊还是崔小芙都想让他成为对抗张焕的第三势力,而且谁都知道,他与张焕的深仇是无法化解,除非张焕肯把陇右还给他们韦家。

但此刻,韦谔却是满脸怒容,在书房里斥责长子韦清的擅自回京,“中原大战将一触即发,天下人谁不知道,就天上的鸟雀也知道,地上的狗猫也知道,难道就你不知道吗?你当真就不明白我派你当陈留为刺史地用意?”

韦清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他的脸胀得通红,但仍不服气地低声争辩道:“可是吏部命我回来述职,牒上又有裴相国的亲笔签名,我第一年若不回来,别人会说我骄狂恃宠,会怀了韦家的名声

“名声算个屁!”韦谔气急败坏地骂道:“张焕当年占我陇右,他顾及过名声吗?可他现在地名声比谁都高,过去之事有谁还记得?我天天给你讲,实力、实力才是第一重要,可你偏偏就记不住,若没有韦德庆的军队,会轮到你去当陈留刺史?若没有韦德庆的军队,你妹妹还得去伺候那个糟老头子,我们韦家这么多耻辱你不思雪恨,却要去考虑那个狗屁名声;你呀!你呀!你若有张焕的一成魄力,我韦家又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韦清跪在地上一言不敢发,他心中恨极了父亲,你自己愚蠢被赶出陇右,现在却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样样都是我比不上张焕,可是你呢?你又比得上吗?

心中虽然不满,但却不敢半点表现出来,只得向父亲认错道:“孩儿知错了,孩儿见战事一时还打不起,便想早点回来、早点回去,是孩儿大意了。韦谔盯着儿子,半天才将一口闷气咽进肚子里,这毕竟是他的长子,虽然远远比不上张焕,但三十岁就做到刺史,这已是同龄人中少见了,他摆了摆手,命他坐起来,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他想了想便道:“其实你回来也好,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你成亲已经好几年了,可至今没有子嗣,为此我年初还专门为你纳妾,可仍然没有动静,这究竟是你的问题,还是崔绮的原因?”

崔绮是崔寓的长女,几年前作为崔、韦联姻,嫁给了韦清,可现在崔家也败落了,韦谔便有了想法,韦清是极为聪明之人,他一下子便听出了父亲地意思,竟是想以无后为借口,解除与崔家这门婚姻。

对于妻子,韦清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就连夫妻房事他也是偶然为之,浅尝则止,这么多年来,他依然对裴莹念念不忘,而且他从小生活在脂粉堆里,长大后似乎对女人也没有多少兴趣了,每日在署衙处理公务,然后与同僚去酒肆喝酒,每天很晚才回府,往往倒头就睡了,第二天天不亮又赶去署衙,对那个名义上地妻子,他实在是淡薄如纸。

但他也知道,自己休了崔绮恐怕会影响到自己名声,而且裴莹也不可能再回来跟他,于是他便凑合着这门婚姻,权当是喝白水一般,可现在是父亲想取消这门婚姻,他良心上的压力似乎小了一点,迟疑一下,韦清还是应和着父亲地意思道:“那两个小妾蠢头笨脑,我根本就没有碰她们,我想应该不是我的问题。”

“这就对了!”韦谔一拍手道:“当初我就觉得崔绮身子太弱,不是旺子相,现在看来果然是她的原因,事关我韦家后代香烟问题,此事就这么定了,年前我去一趟崔寓府,解除掉这门婚姻。”

韦清想着崔绮跟了自己这么几年,自己在外花天酒地,她从无怨言,良心上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对父亲道:“孩儿担心会不会因此事而得罪崔家?”

韦谔却冷冷一笑,“崔寓投靠了张焕,我却是跟太后,本身派系已是水火不容,殊不知他也想取消这门婚事么?”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四十章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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