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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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草-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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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年关,院外头,鸡鸣狗叫人声鼎沸。院里头,花签贴檐红字当门。这日子着实喜庆,氛围也委实热闹,我拖拖拉拉披了件素色的棉袄立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日色,我表情迷茫的好若一个初生的婴孩。如今,稀里糊涂走到这步田地,剩下的路该怎么走?我从来不知!
  是以,我又想起了陆南山,想起那厮常端着一张精致的脸谆谆教诲我的模样,想起他被我气的跳脚时,一双妖娆的眸那般摄人……
  他就恍若一道暖暖的光晕一路细致润泽了我这委实斑驳陆离的心。可是此时,我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我常会蹙着眉细细的想……
  想着想着我忽而一笑,多愁善感好似不是我的本性。于是,我趁着今日喜庆,瞧窗外日色曜曜明朗。遂,我搬了个椅子放在檐下,再拿上条毯子往身上一裹,便似只慵懒的猫卷在椅子上晒起了太阳……
  这日光落下去,绯霞晚照。不知我神游太虚多久,当我闪着浓密的睫毛醒来时,陆南山眉目安静倚着门栏愣愣将我瞧着,那模样专注的好似我是一个流传千年极具收藏价值的古董。
  我抬目诧异瞧他,看金色的阳光渡在他身上,一双如蝶翅卷翘的睫毛颤巍巍覆在眼睑,整个人看起来委实漂亮的不像话。
  “你啥时候来的?”我见他目光如此专注盯着我,心头登时一跳,赶紧错开他的注视,淡淡道:“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跟猪一样,就没舍得叫喽。”陆南山看我醒了,睫毛一颤收回神。遂,唇角一弯,满目戏谑与我道。
  我瞧他这副模样,顿觉,如果他刚才的神态美的恍若一副无墨自成的画。那么,此时这一开口,这幅漂亮的画立马变成一道鬼画符。
  我本想顺脚给他一下,但转而一想我是病人,是病人便该有病人的模样。是以,我不能在似以前那般粗暴。既然不能粗暴,那就怀柔一点,于是,我便道:“过年了,你就空手而来么?你要知道我是病人。”我一笑,神色淡定扯过他,在他身上里里外外巴拉起来……
  “住手,住手,你个粗鲁女,你个白骨精!”陆南山原本挂在肩上的书包被我扯到地上,他神色微窘扒开我做乱的手,闪着目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亮亮的苹果丢给我。然后,别别扭扭拾起地上的书包躲开一步,靠着门栏望着远处不知名的某个点开始幽幽郁郁的入定。
  “这还差不多。”我俏俏一笑,捏了他那颗红艳艳的苹果得寸进尺道:“下次来多带些。”
  “白骨精……我……”陆南山回头欲言又止看着我,那俊美的容颜上如藤绕着柳丝,不觉带了些牵密绵延。我从不曾在豁达随性的陆南山身上瞧见这种表情。当下,心中不由突突一跳,那随来的感觉便极为动荡。是以,我愣愣望进他哀哀凉凉的眼底,半响朱唇难启!
  陆南山瞧我这般与他深情对望,那如玉的脸上不觉飞上两片红霞。于是,我瞧的一愣一愣的。再于是,陆南山眉尾一挑俊目一瞪,他怒了,“看什么看,老子很帅是不是?”
  听他如此问我,我蹙眉想了想,遂,慢悠悠回道:“本来是帅,但你这幽幽郁郁的模样是给哪家姑娘糟踏的?”我忽视他那满腹郁结的让我颇为不安的表情,翘着唇角打趣。
  “白骨精,没有哪家姑娘!”陆南山忽然如狮子朝我一吼,并,两步顺过来,登时将我的脑袋揉成了一个可以安放十只小崽的鸡窝。
  “陆南山……”我炸了表情从椅子上跃起,想与他噼里啪啦斗上一阵。不想,这厮忽地垂下眼睑,满面悲戚与我道:“白骨精……我、我要走了!”他松开我,径自走到檐下的台阶上坐下,那望着我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暗淡。
  “离开……”我喃喃自语道,这便是陆南山落寞表情下让我极为不安的预感吗?我不妨他会和我如此话着别离,是以,随着心头微涩的疼,我眉心一浮一凹的跳着……
  因着陆南山的话,院里氛围一时寂寥,我抬目幽幽望着天际被晚霞渲染成各种色调的浮云,神色幽幽问他:“去哪里?”
  “去城里,爸爸妈妈工作调动,过完年后我跟他们一起走。”陆南山低首摩挲着书包上的彩色丝绦,纤密卷翘的睫毛轻轻垂下,遮了眸中些须跳跃的忧伤。
  我品味着心头那一点不知所措的疼痛,悠悠回头对着他扬起一个璀璨的笑,“那、恭喜你荣升为城里人。”
  “不要这么说……”他抱着双腿脑袋埋的极低,低到让人以为他想随时遁地而逃。
  “我说真的。”
  “白骨精……”
  “好,我不说!”
  “……”
  后来陆南山告诉我,他们这次举家迁离,是因着他母亲。我也曾听过一点关于他母亲的传说,这大致凝成一个戏本,可以这样说……
  话说陆南山的母亲来自物阜民丰的北地,年轻时,委实是个顶顶素雅的美人。那落落大方的姿态让多少人为之倾慕,后来不想,陆南山这美人母亲的目光一偏颇,便偏颇瞧上了陆南山的爸爸。
  是以,毕业后,这姑娘不顾父母坚决反对,决然跟了陆南山他爸,步子委实稳妥踏上了我们这个物资落后山土犹为贫瘠的山野做了老师。
  这一段良缘佳话自初始起,便让父老乡亲的三寸不烂之舌给颂扬了个三五八年。如今这般工作调动,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定是陆南山那生活优渥的外公外婆念女儿念的紧了,便疏通了某条金光闪闪的特殊门楣把他们齐齐调了去。
  是以,这天,我和陆南山双双坐在院子里,听着外边时不时响上几声的鞭炮,生生相顾而无言!
  就这样,我们一直坐到日头西沉,黢黑的暮色拢了舒卷的微云,陆南山才抬目定定瞧着我。只是,那双瞧着我的桃花眼中敛去了平日飞扬邪肆的光,此时幽深的宛若老林山野中一弯沉寂了千年的古潭。我从不曾瞧过他这般神色,是以,我狼狈撇过头,躲掉他那流水繁花般的目光。
  陆南山见我面色慌乱转过身去,默默垂下眼睛闷声问道:“白骨精,你、以后还会记得我么?”
  听他如此问,我低头静静沉吟了片刻。遂,抬头目光恍惚描着他顾盼生辉又带点妖娆的脸,平静告诉他,“你记得我的时候,我自然会记得你。”
  其实陆南山那张卓绝俊朗的脸我不想记住都难,但最终,我却朱唇一启这样告诉他。
  他默默盯着我,半响弯唇笑道:“呵呵,白骨精,你这性子真是……不过,我一定会记得你!”他最后一句说的及重,重的好似泰山磐石那般沉稳有力。
  我听着他铿锵坚决的话,瞧着他灼灼生辉的眸子笑了,笑的恍如冬日破开乌云的骄阳,极为绚烂璀璨!
  其实,我和陆南山这一路风风雨雨走来,于我,我定是不会忘记他。记着不是因为他那张妖魅的容颜和如玉的肌肤,而是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沉淀慢慢融入骨血,想撕都撕不下来。于我是这样,但于他……多年的分离……我不敢保证!
  是以,我自私果断把这个会不会记得他的主权丢给了他。如是他值得我记忆,那么,他就一定会记得我!
  看,我多么凌厉果断的做派?多么挥洒自如的感情?呵!我果真不适合做一个温良的姑娘!
  但此时,陆南山依旧瞧着我笑的宛若春花。于是,我也侧首一眼又一眼瞧过去,遂,望着他唇角久久不散的笑,蹙眉道:“陆南山?”
  “嗯?”
  “你以后还是别笑的好。”
  “为什么?”
  “我听说城里的孩子很开放,若你以后到了城里还这样笑,女孩子见了一定会扒你的衣服!”
  “呃?”陆南山盯着我愣了半响,遂,哈哈哈笑了个爽快!
  “不许笑。”我紧蹙的眉不觉又紧了一分。
  “呵呵呵……哈哈哈……”
  “陆南山不许笑!”我怒了!
  “呵呵呵……好,好,我不、不笑,哈哈哈……”他笑的东倒西歪。
  “陆南山……”
  “好、不笑、不笑……呵呵呵……”
  

☆、远天涯

  入地三尺的严寒终将远去,这翻过一个年头,□□悄悄带着新装绿了山野。
  这晚月华如练凉风有信,我因想着陆南山将要离开的事,心思一个恍惚,便将这晚饭吃的多了些。是以,我端着珠圆玉润的肚子委实下不去榻,便裹了件衣服一颠一颠摸着黑出了院子。
  然而,在我将将出去,将将绕过路边一颗百年槐树时,不妨,被人倏地从背后捉了手臂一扯,瞬间,我便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以前一直听村里的老人说,这夜半三更最是小鬼出没时,难道我遇着鬼了?想到这个可能,我一口气憋在喉咙,赶紧分神觑了下幽幽挂在树梢的弯月……
  而以这个弯月偏颇的角度……我蹙眉想了想,当下便肯定,这个时辰定不是夜半。遂,夜半出没小鬼的这个说法便可以否决。
  既然这小鬼的说法否决了,那么,这背后紧紧将我桎梏着的定然是个人,不但是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日伏昼出的坏蛋!
  是以,我眼珠骨碌碌一转,以我自小斗鸡遛狗爬树历练来的凌厉身姿猛一转,对着夜色里瞧不清楚模样的来人狠狠扒着他的脖子当口咬下……
  “嗯哼……”我这唇红齿白一口咬下去,即听那人痛的一声闷哼。我还没舍得撒口,只见他僵着身子吼道:“白骨精,你谋杀啊?”
  听到白骨精这个耳熟甚详的话,我立马便知身后的坏蛋是谁,“陆、陆南山?”我一时忘了松口,唇齿相依宛然死死贴在他的脖子上。然则,此时一说话,我这发出的声音让人听着,到真真显了个缠绵悱恻万分旖旎。
  “白、白骨精,你、你先松口啊?”陆南山绷直了身子与我颤颤说道,那着紧的模样好似我一个不甚便会送他去与阎罗相会。
  我面色尴尬变了几变,本以为是个专做坏事的夜来户,不成想,竟是陆南山这厮。
  “白骨精,你、你先松口好不好?”他语气委实凌乱与我又次说道。
  我抬目瞧他,不由发现我们当下这种姿态着实不怎么雅观。遂,我含糊应了声,赶紧松口从他身上撤离,“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将将退了两步,抬头问他。
  他没好气瞪我一眼,抚了扶被我咬痛的脖子,语气干脆简练,“找你。”
  今夜虽说朗月风轻碎星漫天,但这山里的夜极为阒寂,阒寂到似陆南山这般俊俏卓绝的娃娃夜行山路,着实又一次让我挂心。是以,我皱了眉目面色不愉问他,“什么事明天不能来找我?非要大晚上的出来?你要知道,夜路走多了,难免碰到鬼。”
  “你少说我,你了?”月色下,陆南山神色难辨盯着我,“你也知道这是晚上?如果刚才遇见的不是我,那你……”他说到一半,那目色不觉又是一深,深的犹如万丈的深潭,怎么也让人瞧不见底。
  我本想关心他,却不想被这厮反将一军。是以,我抬头瞧着他幽深肃穆的神色,顿觉后颈有些发凉。因而我赶紧低眉顺目拢了下衣服,想着,是这天变了?还是我这衣服委实穿的少了?
  “白骨精?”
  “嗯?”
  “以后没事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走,尤其是晚上。”
  “呃?没事,我长的比你安全!”
  “白骨精……”
  陆南山恨恨拉着我坐在槐树下,一如往常,我又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些废话。但我知道,以后,这样的日子恐是不多了。
  果然,我的心底刚腾起这股离别的念头,就见陆南山垂了眉目,语气惆怅道:“白骨精……我、我明天就要走了……”
  其实早知将要离别,如今再亲耳听上一次,我这心头还是若老鼠打洞,那微涩发麻的感觉瞬时铭入五内!
  我仰目望着皎洁月色,默了会,才朝他淡淡一笑,“好,一路顺风。”
  “白骨精,我真的要走了……”
  “嗯。”
  “白骨精,以后照顾好自己。”
  “嗯。”
  “白骨精,以后见了阎王,不要硬来,好汉不吃眼前亏。”
  “……嗯。”
  “白骨精……”
  今晚的陆南山委实似个老妈子,他左右瞧我都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孩子。是以,他对我千叮咛万嘱咐,唯恐我那天一个不甚,又将自己光荣弄到医院里。于是,他搜肠刮肚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真知灼见通通塞到我脑中。最后,我着实不胜其烦,瞬间抹过淑女的脸面,秀腿一提踹他,“滚蛋。”
  然则,今晚的他不止唠叨,连那脾性也较之往常好忒多。于是,他起身笑吟吟捂着被我踹过的腿滚了,临滚时,又塞给我一本古龙的《绝代双骄》并告诉我,说我不想记着他也要记着他,看见这本书就是看见他!
  我不知他为什么这般迫切的想要我记着他,但瞧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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