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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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之眼-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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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派春抽着鼻子:“嗯,真香!是什么这么香?每次来夫人这里都会闻到不同的香味,每一种香都让人魂不守舍……”

“就要没了!这最后一瓶就要用完了。”囊占将手中的香瓶放在案上。

刁派春拿起香瓶,看着:“这香哪儿能买到?”

“哪儿都买不到。是我自己调的。”

“夫人会调香?那就更简单了!用完再调些就是。”

“大土司哪里知道!这调香是很费功夫的,别的不说,单单各种花花草草就得采集上百种……”

“这事儿好说,夫人只管开列出来,我命令手下去采集就是!”

“大土司又错了。且不说这些花花草草难以辨别,一旦弄错一种就很麻烦。单单是各种花草的采集时间就很让人头疼。有的要赶在早晨露水未消时,有的要在半夜露水初起时,还有的要不能沾染一点露水……”

“这等麻烦?似这样那就不好办了……”

“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就看大土司是不是真心实意了……”

“刁派春此心天地可鉴!有话但凭夫人开口。”

“先前在缅甸时,我调香所用花草俱是何猛采摘,如果大土司肯让他帮我……这事儿倒也不难。”不等刁派春回答,囊占又紧紧跟了一句,(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倘若大土司不放心让他四处走动,可派若干兵丁与他同去。”

刁派春沉吟:“如此甚好。夫人,你我何时完婚?”

“下一个月圆之夜吧!”

何猛被带到囊占住所。

囊占将所需各种花草一一作了交代,特别叮咛:“野麻子花要多采些。”

何猛会意,囊占夫人所说的野麻子花就是曼陀罗花,野麻子是个很生僻的别名。

若干天之后。囊占的住处。

各种花花草草,各种瓶瓶罐罐。

囊占自顾自地忙碌着,调理着那些草汁花液。

刁派春百无聊赖却又不忍离去,视线追随者囊占的身影。做为孟连土司,刁派春并不缺乏女人。只是,此前还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如此沉迷。因无聊之极,刁派春顺手拿起一只香瓶,欲嗅。

“别动!”囊占依然背对刁派春,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似的,“每一种香在没有调成之前都有可能是毒药。我已经失去了一个丈夫,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一股奇异的暖流迅速传递到刁派春的每一根神经末梢,如痴似呆地把香瓶放回原处。

“嗨!”囊占扭头,看着刁派春:“你给我的这些仆役我用不惯,把我原来在桂家时的那些旧仆役还给我。”

刁派春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宫里雁已经死了,我马上就要嫁给你。你还怕那十几个仆人造反?就算是他们想造反,十几个人里大半是女人,你把刀给她们她们也未必能拿得动。要么,就是不放心我……”

“夫人何出此言?我让他们过来就是。”刁派春连忙应承。

壬午年三月十五日,公元1762年4月8日,月圆之夜。

囊占的居所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流水的席面,一轮接着一轮。

刁派春和囊占披红挂绿,挨桌敬酒。

觥筹交错,杯盘狼藉。吆五喝六,酒气薰天。

十几个桂家部落的旧仆役来来回回地忙碌着。添菜,续酒。

一圈儿下来,那刁派春已经是满面红光:“不……不能再喝……喝了!春……春霄一刻值千金!喝……喝醉了……就干不成事儿了……”

“再喝最……后一杯!大土司今夜抱得美人归,大……大喜的日子,千杯不醉!”

“大土司不能再喝了!我来代饮可好?”囊占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刁派春。

部众起哄。“好!”“夫人请!”“夫人海量!”

囊占举杯,一饮而尽,且将空杯高举:“诸位请尽兴,我和大土司少陪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在新夫人囊占的搀扶下,刁派春面带微笑地走向囊占的卧室—那里已经被布置成洞房。

是夜,一切摆设都焕然一新。

神龛,香案,长命烛。

玉枕,纱橱,红罗帐。

刁派春关门。

门外,何猛暗立窗下。

刁派春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紫檀木匣:“夫人,你猜—这是什么?”

“我猜不出。”囊占笑道。

“这就是那只佛眼钻石,请夫人收好。”

“你又拿它做什么?我不是说过,让你供奉起来吗?”

“我是个粗人,哪里弄得如此仔细?交给别人又不放心,弄丢了又是罪过。想来想去,还是有劳夫人代为供奉比较妥当。”

“如此说倒也使得。就暂且供奉在神龛之前吧!改日再做安置。”囊占接过紫檀木匣,恭恭敬敬地放在神龛之前。

“夫人,咱们安歇了吧!”刁派春色眼朦胧,有点急不可待。

囊占菀尔一笑:“瞧你急得……”

刁派春突然感觉头重脚轻,视线模糊,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

原来,囊占早就安排一干桂家旧仆暗中将自己调制的蒙汗药下在酒中,自己预先服用了解药。

囊占击掌,轻轻三响。

何猛闪进屋里。

囊占背过脸去。

何猛抽刀割下刁派春的首级。可怜那刁派春迷迷糊糊的就做了刀下之鬼。

庭院中,孟连的部众一个个东倒西歪,全都着了那囊占夫人的道儿,被蒙汗药麻翻了。

那十几个桂家人也没闲着,就着朗朗月光,像割西瓜似的,给每一个醉倒的孟连人补上一刀。

囊占夫人怀揣了那紫檀木匣,随何猛一同出屋,召集十余名桂家男女,连夜逃出孟连。

直到次日清晨,孟连部众才知道刁派春被杀,囊占带一小部桂家人逃走。连忙去追,哪里还追得上?只得将先前的桂家降众杀掉若干,算是给刁派春报仇。

那囊占一干人离开孟连属地,直奔孟艮。孟艮虽与孟连接壤,却归附缅甸。那孟艮土司原与囊占之父木邦土司罕底莽有些交情。囊占将自身遭遇哭诉一番,央求孟艮出兵云南,杀吴达善以为宫里雁复仇。孟艮土司被她说动,以蚍蜉撼树之勇,悍然进犯云南。拉开了中缅之战的序幕。

战端一开,云贵总督吴达善连忙派人进北京疏通关节,花了几万金银,居然调任川陕总督,溜之大吉。

湖北巡抚刘藻,奉旨调任云贵总督,来收拾吴达善留下的烂摊子。

刘藻到任后,组织三路防剿,却没有一路不败。刘藻束手无策,朝旨严行诘责。

1765年,杨应琚奉旨督师云南。刘藻恐他前来查办,忧惧交并,自刎而死。杨应琚继任云贵总督。

时逢滇边瘴疠大作,孟艮士兵退去,杨应琚乘机派兵进攻孟艮,孟艮兵多半病死,不能抵御,一半逃去,一半迎降。杨应琚见时机顺手,遂起贪功之心。欲进取缅甸,一边上书乾隆皇帝,极陈缅甸可取状。一面移檄缅甸,号称天兵五十万,大炮千门,深入缅境。其时,统治缅甸的已经是翁藉牙次子孟骏。他见了杨应琚的檄文,毫不畏惧,反而率众略边。中缅战争升级。缅甸虽然是以小博大,但占尽地利人和,屡屡得手。而清军却处处失利,溃不成军。巡抚鄂宁奏称应琚贪功启衅,掩败为胜,欺君罔上各情形。乾隆帝大怒,立逮应琚到京,令其自尽。令伊犁将军明瑞移督云贵。

1768年,明瑞在小猛育被缅军包围,居然全军覆灭。

败耗传到北京,乾隆帝大怒,将一干滇吏重重治罪,另授傅恒为经略大臣,赶赴云南主持战事。

1769年4月,傅恒至云南边境,分兵三路,水陆并进。费了几番周折,花了几年时间。总算是让缅甸上表臣服,中缅战争结束。

其间,囊占不知所终。而那颗黑钻石,几经辗转,作为战利品流传到傅恒手中。这是佛眼钻石最后的线索,此后,它就像断线的风筝,突然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第二十七章 离去

1938年4月18日,薄雾。

奄奄一息的李畋躺在洞口,旁边石壁上的“正”字有两个完整的和一个半拉的,那是李畋用来记录时间的,第三个只写了三笔。从清明那天算起,已经是第十三天了。李畋一直没有找到下山的路—他想不通那些棺材是怎么弄到洞里的。那些棺材能上来,为什么自己下不去?此时,李畋已经无法起身,伤口感染和持续高烧已经吞噬了他全部的体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手摸索到一把红子果塞进嘴里,艰难地咀嚼、吞咽。他只能用这种办法给自己一线生机。

一阵疼痛袭来,李畋再度昏迷。

山下,一座远离村落的茅草屋。孤独,破败。

屋外,小迷糊低头收拾着采药的工具—背篓、掘铲、药锄之类的。“阿爸!我去后山采药了。烤好的洋芋就放在你床边,你伸伸手就够得到。”

“哞……”屋里有气无力的声音像是一头垂死的牛。

小迷糊起身,沿着一条弯弯的小路上山。

“天上的星子落了,

我们的拉蒙走了。

天上的云彩散了,

我们的拉蒙走了。

天国的路是那么遥远,

我们的拉蒙啊,你定要走稳哟!

天国的路是那么寒冷,

我们的拉蒙啊,你切莫着凉哟!……”

小迷糊一边走一边为高志华牧师唱着丧歌,泪流满面。

歌声在山野中回响。悲愤,压抑,无能为力的宣泄。

老鹰崖真像一只尾巴被夹在石壁中的鹰隼,振翅欲飞,却又无力摆脱。

小迷糊在鹰腹下面的绝壁上攀缘,远远看去,像是一只灵巧的猴子。

绝壁上有一些或深或浅的石窝,越过鹰爪,绕过鹰腹,直达左边的鹰翅尖。那是唯一能翻上鹰背的通道。只是不知道这些石窝是什么人凿下的。鹰背上有两种药草长得比别处都好。一种名叫八爪金龙,一种叫白背叶。八爪金龙要等到六七月份才是采摘的季节,白背叶则一年四季都可采摘。

从鹰腹到鹰翅尖是最险峻的,人几乎需要仰面攀爬,稍不留意就会坠落山崖。

小迷糊一只手紧紧抓住一棵从石缝中长出的小树,右手从腰间摘下一只挠钩,顺手一甩。带绳的挠钩在空中画了个弧线,翻过鹰翅,准确无误地在一棵松树的枝丫上绕了两圈,死死缠住。小迷糊借助绳索的拉力攀上鹰背。稳住神,轻轻抖手,挠钩魔术般的脱落。收好挠钩之后,小迷糊突然发现有些不太对劲—*近崖壁的地方小山一样堆积着松枝。老鹰背上极少有人上来,这堆松枝是谁弄的?蹑手蹑脚地*过去,却发现凹穴处躺着一个人—那正是昏迷中的李畋。

小迷糊认出了李畋。李畋初到石门坎时,还是小迷糊上山告诉高志华牧师的。

“李先生!李先生……”小迷糊的汉语有些生硬,那是他私下里央求学堂里的孩子教给自己的。

李畋人事不知。

小迷糊摇着李畋,看到李畋身上的那些擦伤,伤口已经感染,额头像火炭似的烫人。小迷糊想了想,转身离了洞口。采了一些白背叶,又挖了一大块芭蕉根。回到洞口。先将白背叶捣碎弄成糊状贴在李畋的伤口,然后挤出芭蕉根的汁液滴进李畋嘴里。

过了许久,李畋终于醒了。睁开眼睛,看到模模糊糊的一个黑影在身边晃动。本能地伸手握住腰间的匕首,用力一挥。幸而那只手怎么也抬不高,只是微微一动,随即无力地垂下。

小迷糊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推搡着李畋:“李先生,李先生!”

李畋的眼睛依然看不真切,但却清晰地听到是一个孩子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小迷糊蹲下,将李畋的头抱在自己怀里,水囊凑在李畋嘴边:“李先生,是我。我是小迷糊,你见过我的。前些日子你来找牧师,还是我去山上帮你找的。”

李畋喝水:“小迷糊,我死了吗?”

“先生,你没死。你还活着!”

“我没死?”李畋疑惑,“可我为什么看不清楚?”

小迷糊连忙取下缠在头上的布帕,用水弄湿了一角,轻轻擦拭李畋的眼角。

李畋的视野里,小迷糊的脸庞越来越清晰:“小迷糊,我真的没死吗?”

“先生,你真的没死。可是,我们的拉蒙死了!”小迷糊突然放声大哭,那是一种压抑了很久的哭声,悲痛的让人心酸。

“拉蒙?”李畋一时茫然。

“牧师,是牧师。他死了,被土匪杀死了!”小迷糊的鼻翼在抽动。

李畋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清明夜的情形。高志华牧师的尸体横在冰冷的山路上。自己用匕首在刮一棵树的皮。月色朦胧中,几个鲜血写成的字—神将赐以木铎,人竟宿于石门。泪水从李畋眼角溢出。

“李先生,你是怎么上来的?”小迷糊突然想到这是老鹰崖的老鹰背,看着遍体鳞伤的李畋,万分讶异地问。

李畋苦笑:“不是上,是下。我是从山上下来的,从天而降。”

小迷糊惊叫:“天啊,你命可真大。”

李畋的脑子也渐渐清醒:“对啊,你是怎么—过来的?是上,还是下?”

“我是从下面爬上来的。”

小迷糊的话让李畋惊讶,兴奋地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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