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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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池-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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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刚刚出来的路线直接返回了她的房间,进门杜子美的床的方位走了过去,却在瞧见床上无人之时心中一抽,脑子里全是担心,敖鄂现在正在她的宅子里,若他们两人之间相遇了,那么杜子美是否会陷入新的麻烦之中

想到此处愈加的害怕,转身就往门外走,却在门口与由人搀扶着的杜子美相迎,顾不得有旁人在,福玉娘上前就拉住了杜子美的衣袖,焦急的问道:“竟出去了这么久,杜解元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有没有遇上什么人?”

杜子美看着福玉娘毫不掩饰的关心,心中有一阵暖流,这暖流竟驱散了敖鄂杀人带给他的惊恐,对福玉娘露出了一个淡然的笑脸,虚弱的说道:“子美身子不方便,出去久了点,让福掌柜担心了,是子美的不是。”

听他这样说了,福玉娘才慢慢的放下了焦急的心,可却忘记了自己的手还抓着杜子美的衣袖,只是轻声说道:“没有就,杜解元身子委实不方便,若你想离开倒也让人心中不踏实,我想还是留杜解元在此,若你恐落人口实,就让权叔留下来陪着你,这屋子是分里外间的,不妨事的。”

杜子美还是笑着,嘴上答应的也痛快,“但凭福掌柜安排就好。”

权叔是他身边的哑巴,这点他倒是清楚,他害怕敖鄂,以前就怕,现在更是害怕,并且他也清楚地明白敖鄂对他是有敌意的,林林总总,他现在境遇虽然窘迫,但是他想活下去,在知道别人就那么轻易的丢掉性命之后,他想活下去的念头更加的强烈了,活下去的办法,就是紧紧的抓住福玉娘。

不知道他怎么会有那么强烈地感觉,只要一切都听从福玉娘的安排,他一定能保住性命,所以福玉娘让他留在她的房间里,他没有拒绝的必要,太过矫情,反倒失了最重要的东西,两相权衡,傻子才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选择。

福玉娘虽然不甚清楚为何杜子美一时之间就改变了原来地想法,不过没多费唇舌就让他答应了,心中却有几分连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窃喜,稍后竟听见了权叔发出了怪异的声响,等明白过来,却发现自己地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紧紧抓住了杜子美的手掌,一瞬间竟然让福玉娘红了脸面,忙松开了手,把杜子美让进了屋里,悄声说道:“杜解元才醒来,按照那郎中的说法,杜解元也算是福大命大之人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想来过了此段低谷,他日杜解元也会荣宠一时的,现在去好生休息,我尚且有些事情要处理也便不打扰杜解元了”

杜子美了然地点了点头,福玉娘现在是忙,他明白的,原本只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要解开心结,虽然他瞧着那少年的态度想来这心结也不是那么好解的,况刚刚又不请自来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敖鄂,她怎能悠闲了去。

福玉娘安顿下了杜子美,旋即风一般地冲出了房门,直奔着罐儿的房间就去了,现在钱管家大概还处理那个麻烦地马二呢,她本是不该来找罐儿的,但是现在情况有变,敖鄂来了,她就有了堂而皇之地理由来寻他,这点无碍乎心软,敖鄂这人,罐儿该能体会的。

谁知道福玉娘房前屋后地寻罐儿。却始终找不见他地影子。天渐渐黑了。福玉娘地心随着落山地太阳沉入谷底。在不知道到底多少次又寻到了罐儿地房间里之后。福玉娘感觉自己再也没有了力气。坐在罐儿地床上。这里还有罐儿地味道。可他地人到底哪里去了?

“怎地。那不听话地小子你当真如此地在意?”

昏暗地房间门边突然响起了轻松地调侃声。这声音此刻听在满是担心地福玉娘耳中竟格外地刺耳。不想理会了这个无处不在地家伙。福玉娘倚在罐儿地床头。微微地闭上了自己地眼——虽不能耳不能闻。但她可以选择目不能视。希望借由自己地沉默。这人能感觉无趣。自觉地退下去。

可敖鄂哪里是那种知难而退地人。他瞧见了福玉娘地样子。反倒笑得更张扬。声音带着一丝魅惑。话却让人想抓狂。“时下小家碧玉。见我之时多有媚态。不必说秋波流转。但凡一颦一笑我就知其内心所想。时值入夜。欲与我欢好。多不敢言。只倚床头顺眉垂目。风情实不必说。我等惜花爱玉之人。又怎能辜负其美意。”

此话一出。福玉娘顿时睁开了双眼。嘴中一句咒骂。“当真是没个羞耻感地破落户。我这房间里是清净地地方。容不得尔等张扬。你且速速离去。省得我招来恶犬咬

后尝不得娇妻美眷。”

“福大当家好生豪气,竟试图招来你府中病犬断我之后,我这根基可是为你保全的,你不想我后堂娇花满园,却没个一男半女,这是何故,还不是我敖鄂之后出不得寻常女子之腹,我处处为你着想,你却如此恨我入骨,实则我之不幸啊。”

福玉娘只觉在如此心境下再也无法忍受敖鄂的聒噪,伸手便抓起床头枕下的东西,甩手就想抛出去,却在即将出手的时候感觉到了手中之物的异样,低头查看,却又令她心头一震,这东西她是很熟悉的,这是一方砚台,许多年前,这是她爹爹最心爱之物,爹爹说他身下无子,也唯有她这一个女儿,本觉得祖传的砚台后继无人,却没想到白家书帖十几代,竟无人能及一个女儿家的字体,这砚台也算寻得了真正的主子了。

本是心爱之物,可司徒家败落之后,自己带着罐儿颠沛流离,那次罐儿旧疾复发,她实属无奈,含泪当了这方砚台,罐儿那个时候还小,等着康复之后跟她要那方砚台赏玩,她只是偷偷的垂泪,偶然间被罐儿发现,她没想到罐儿竟用孩子的笑脸配上大人的口吻,不伦不类的坚定说道:“等着罐儿长大了,就去找回福姐姐的传家宝贝,然后用那砚台去福姐姐爹娘坟前求亲,以砚为聘,娶福姐姐当新娘子。”

‘以砚为聘’,时间久了竟忘记了罐儿的豪言壮志,那个时候罐儿才九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她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头,她还笑言,若他当真寻回了这砚台,她便当他娘妻——如同娘亲一般的年岁,却是他的妻!

会那样说,只是因为当年之时,那方砚台出奇的失踪了,她后来渐有家业之时,曾去当年的当铺寻这砚台,可当铺已然换了主子,当年记账的簿子早没有踪迹,福玉娘把当年的当钱提高了十倍,庄家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还是未有任何结果,她不曾放弃寻找,却不想这砚台竟出现在罐儿的枕头下面。

“福姐姐,我知你定然是为了给罐儿治病才当了那砚台,你不必瞒我,我不再是小孩子了。”

“你个小鬼头,才几岁就拿大人的口气说话了。”

“从家逢变故那刻,我便不是小孩子。”

“好吧,你不是小孩子,那砚台是身外之物,又怎能有我的罐儿精贵,二选其一,我自然不会放弃我的罐儿才是。”

“罐儿知道那砚台对福姐姐的重要性,我跟福姐姐在此起誓,他日我若有所成就,定会遍寻天下为福姐姐找回那砚台,到时我会带着砚台去福姐姐的爹爹坟前,求白叔叔把福姐姐嫁给我。”

“你才多大年岁就想着娶妻了,不学好。”

“因为福姐姐太过好,我怕福姐姐嫁给别人便不理我了,先把福姐姐定下来,福姐姐你肯么?”

“好,等着你长大了,替我寻回祖砚,我便嫁你……”

九岁,在福玉娘心中也只不过是孩子的笑言笑语,罐儿是一时头脑发热之后哄她开心的话而已,却没想到他当真寻回了这方砚台。

把砚台慢慢捧在胸口,突然茫然了,她的罐儿,原来很小的时候说了什么,便会坚持的去完成,他说自己十二岁的时候要去考秀才,结果那年他当真给了福玉娘骄傲;他说十四岁的时候要学会打理客栈,结果那年福玉娘可以安心的走出半月之久;他还说过自己十六岁会把这砚台捧到她面前,现在这砚台果真就在福玉娘眼前了,现在细细想来,他若说到便会去做到,是否代表着,他想娶她,并不是脑子一时发热的结果呢。

眼圈含热,屋里还有个恼人的敖鄂,她不会泄露出自己的脆弱,敖鄂却看出了她的异样,只淡淡的说道:“果真是这方砚台。”

听见了敖鄂的话,福玉娘竟然僵直了身子,心底漏跳一拍,暗自琢磨,难不成敖鄂见过这方砚台,“你见过此物?”

“普天之下,若我想寻得的东西,如探囊取物,那时这小子疯了似的寻这砚台,我便知其为你,虽我未曾亲见过你的心爱之物,但我府中却为你揽下万方砚台,只引来这小子的注意,他自然会把属于你的那块带回到你的身边去。”

“你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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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二六章 为你

只为你在意!”

平淡的话语,却最易击溃人心,若敖鄂这话白天说来,福玉娘倒是要嗤之以鼻,念其有炫耀的想法,可现在是晚上,是她窥见了罐儿心思之后,被无边的恐慌和孤寂侵蚀的夜晚,再精明干练的女人,也脱不开她内里的本质,在这昏暗的房间里,终究会泄露出属于女人的脆弱。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这是你的诡计,什么为我,全是谎话,是你这些年的不甘造成的,你年界而立却无后是因你本不能生,你广罗天下砚台是你炫耀之姿,你现在如此是因为你窥视我的家业,你就是一个无耻之,天下间最会说谎的骗子,连杀人都不会眨眼的冷血恶魔。”

福玉娘闭紧眼睛捧着怀中的砚台大声的喊道,她知道敖鄂或许对她当真有些异样,可她此刻不想承认,她乱了,几年来的淡定如水彻底失了方向,她只想逃离,却不知道天下之大,她该逃往何处。

因她紧闭着的双眼,所以她错过了敖鄂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自然,也因为她紧闭着的眼,敖鄂脸上可以毫不犹豫的泄露出自己的情感。

看昭华逝去,叹落花无情,痴痴的守护,转眼已足十年,可她还是如此记恨着他,司徒当真能配上她么,他又怎能开口告诉她,最初那眼高于顶的司徒会青睐与她却是有别样的目的,不管最后是否真心,开始的时候原非真意,在敖鄂心中便是亵渎。

那年的再见,三个人真正动心的也不过只他一人,兜兜转转十年之后,他才觉,最初地萌动,就在她怀抱着他送给她的匕出现在他与司徒面前的那一刻,虽然她还是一样地衣衫褴褛,虽然她身子b瘦,看上去弱不禁风,说是女子,更不如说她像个还未长开的小男孩,甚至她脸上的污渍遮住了她地面容,可那双出奇明亮的眼睛,还有她小心翼翼护着他匕的样子,一下子就撞进了他本平静地心湖,从此掀波。

司徒会对看上去破败不堪的小乞儿动容,不过是源于她怀中抱着敖鄂曾经随身携带着的匕而已。

因为在司徒赴死前曾小心的问过他,当年为何要把自己苦苦相求却舍不得离身地匕送了曾那么不起眼的白如玉。

他只是笑,笑得毫无城府,笑得心满意足。

司徒落寞地脸定格在了他地笑容里:我懂了。是我终究错过了她。等我真正明白了爱。却是缘尽之时。我不配再去守护她。因为我地存在。当真亵渎了她地高贵。敖鄂。希望你地步步为营。会寻到她地侧目。亦或。她也是不懂爱地女子。她需要地是时间……

司徒说她只是需要时间。可这时间到底是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若长长地一生她都想不透。那么自己该如何。

清冷地月光透过支起地天窗照在了她地脸上。那脸颊边竟会是璀璨地泪痕。她地泪到底为谁而落。难不成是那青涩地罐儿。当年他地哥哥都不是自己地敌手。这毛躁地小子他又怎能放在眼中。可此刻看见福玉娘地泪痕。他却突然莫名地紧张了起来。他怕福玉娘地泪当真是为了罐儿。

什么是时间。什么是轮回。只因这一世地邂逅。便注定了他们永世纠结。自己到底该如何。虽片刻地迷茫。但他知晓。自己绝对不会放手。

敖鄂无后。当真没有说错。他地正室为福玉娘悬空了几年。可福玉娘连正眼都不曾给过他。待到福玉娘地福缘客栈开张之后。他特意在她开地福缘客栈里寻自己地满堂娇花。只是因为想引来福玉娘地一点点注意。

他地妾室中不乏慧黠之人。她们倾心于他。便会故意到福缘客栈守着他地到来。仿若坊间皆知了这点。若想嫁给敖大官人。那么便去福缘客栈恭候。

他愿打,前呼后拥的女子愿挨,挑上艳丽媚人的,他便当着福玉娘的面带回家,可时间久了却失望的现福玉娘对他广选美女的行为由最初的偶尔轻蔑到渐渐的漠然,终至无波无澜。

她没了反应,他也失了招揽美女的兴致,尽管福缘客栈后来又出了更美艳的女子守着他,可他却视而不见了,因为他的眼中,至始至终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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