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诧异加疑惑地望向父亲，却只看到父亲扬起的下巴，幽幽地对自己说道：“阿振，你追求思妤我可以接受，因为思妤……说到底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阿振，你却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爸！？”王振皱眉，他有预感父亲要说些不中听的话，想阻止，但却想不出阻止的理由。
果然王国庆对儿子的出声置之不理，满脸惆怅地续道：“思妤就快到十八岁了，我跟你说过的，等思妤成年的时候，就会告诉她一些事情……思妤的努力，我现在也了解了；她的心思，我多少也猜得到一些。今年的国庆节……唔，女儿既聪明又漂亮，还很懂事又能干，真舍不得啊……”
“不要……爸……不要告诉思妤，求求你……不要告诉她的身世……”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收到了心脏，脸色苍白得可怕，甚至整个人都颤抖着，若不是坐在椅子里，摇摇欲坠地他恐怕会直接摔到地板上去。
父亲的决定，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作出了。
所以他才会拜托兵哥，提前去做妹妹的思想工作……但是兵哥说还没到时候，父亲就将此事重提。
舍不得……老爸舍不得……
王振怎么会听不出来父亲话语中的意思？
不接受！决不能接受这样的后果！无论结果是好还是坏！
“我这个做父亲的再不好，也养育了她十八年……不，准确的说，是养育了你们两个这么多年。别人都说养子防老，做父母的哪有不指望孩子反哺自己的那一天？”王国庆不顾儿子的态度继续他的话题，“你们两个有出息，我比谁都高兴。即使不是亲生的，思妤也还是我王国庆的女儿，是你的妹妹……至少现在她还姓王，就还是你的妹妹。她能够帮上你，也是你们兄妹间咱们这个家内部应该有的互助相帮。”
“但是思妤知道自己身世之后，她的父母……或许会找上门来。她也长大了，她有思想有主见，很多事我们要学会尊重她，或许……她不再是我们家的一员。以思妤的脾气，你要是开口问她要，她肯定会帮你，也许是最后一次帮你更或者……是最后一次为这个家作出一些贡献……你……你就当这是反哺来得早了一些，用在了你的身上好了。”
“毕竟……你才是我的亲儿子！”
王国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终于将后仰避免儿子看到表情的脑袋收了回来，严肃而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王振说道。
然而，父亲只看到儿子的颤抖。
并且，那不是害怕的颤抖。
王国庆没看到之前儿子的苍白，但他看到了儿子的愤怒。
涨红着的脸因为咬紧地牙根面部肌肉不停地抖动着，两个肩膀明显地收缩着，拳头早已紧紧地揣起……如果，在他对面的不是他的父亲，恐怕他早就扬起了那双愤怒地拳头了吧？
“爸！”王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直地应向父亲的目光，“如果思妤知道身世就注定要离开的话，我求您！我求求您不要告诉她！我不能没有思妤……你这分明就是在撵她走……不……不……”
王振哆嗦着唇缓缓晃动着脑袋：“告诉她本身就是在撵她走，对吗？”
他说着，猛地一拳砸在自己的心坎上，声音宛若咆哮：“如果您要是让思妤离开的话，那她离开的那天，就是我离开您的那天！爸……我的好老爸！别让我恨您！”
第430章 最终还是我们的
砰！
“站起来！”王国庆猛地一拍桌子，脸黑得都快要滴出水来。
王振只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父亲如此生气的时候，就算是当年自己高考落榜，拗脾气最盛的时候，父亲更多的时候也不过是苦口婆心地的训斥，那依旧是以教育为主。
而此时的王国庆显然愤怒到了极点，怒目圆瞪、怒发冲冠之类的词语全往他身上堆砌都是合适的。在王振看来，火山喷发或是天崩海啸莫过如此。
心就轻易的虚了，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面对着怒气勃发的父亲，就在数秒之前还傲气凛然的王振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啪！
一记重重地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到了左脸上。
那么响亮，似乎用尽了父亲全身的力气一般，就在一瞬间，王振只觉自己的半边脸完全麻痹，但在数秒之后，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混账小子！老子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来恨我的！”王国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身子，隔着办公桌扇了儿子一记耳光之后，左手还撑在桌子上，意料之中的咆哮就吼出了口，“为了你个混账小子，老子多苦多累的时候你看不见，小子不符你的意了，你小子倒敢说要恨老子来了！白眼狼养这么多年也念点感情吧？老子不指望你今后能对我多好，你他娘的居然说恨老子？！”
王国庆此时是又气又伤心，瞪圆的眼里除了怒气之外，已然有了一层水汽：“思妤是我女儿，含辛茹苦养了十八年，你当老子愿意自己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突然就消失不见？你小子说得轻巧啊？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那么多年，到头来一点都不会体谅父母的心情就算了，还要恨爹娘老子？早知如此，当初你生下来我就该掐死你个混账！”
“长出息了？翅膀硬了？有点成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老子帮你擦过多少次屁股知道吗？一心为你好……好得很好得很！真的是纵容你惯了。思妤已经够苦了，要不是她爸……哼！咱们老王家欠思妤的，要不是她的亲生爹妈，你以为你小子现在有能耐站在老子面前装能干？替他养了十八年的女儿，算算日子，也快回来了……思妤……思妤毕竟是他的孩子，血浓于水，要是女儿愿意跟他走……十八年啊！养了十八年的女儿啊……”
王国庆说到最后目光已经失去了焦点，木然摔回椅子里喃喃道：“有什么办法呢？说破天也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再乖巧再懂事也是替别人养而已……偏偏儿子还不懂事，就算我拼命地不去想，还总让老子伤心……快了……快了……”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却是王振抬手毫不留情地给了自己一下。
好家伙，只怕他也是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原本的完好的右脸不消五秒也是红红地一片。
“爸……别说了！儿子知错了，您有您的难处……”王振眼泪水哗哗地就往下掉，“我不该说那样的话的。这辈子，我都偿还不了您跟老妈的恩情……我说错话了，爸……我不敢……也不会恨您的……我只是，只是舍不得思妤……”
“我知道，你那是气话……但那不是纵容你的理由啊。阿振！儿子！你都满二十一了，该懂事了！你不是说你喜欢思妤吗？这种事其实决定权还是在思妤的手里，要走要留，还不是看她的意思？咱们父子能指望的，就是思妤对这个家的感情能够成为她留下来的理由……哎，哪一种都好，你都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才对。”王国庆最后一句话却是跟自己说的语气。
王振只觉心脏被人拿捏住了一般，又酸又疼。
结果，还是看思妤的选择吗？可以的话，继续瞒着她不是更好吗？
王国庆摆摆手，“我累了，你回去吧。机票……是明天的吧？唔……思妤明天也要回桂城，让她送送你。”
“爸……”王振挪不动脚步。
王国庆疲倦地靠在椅子里，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男子汉，不许哭。你看我，不就忍住了吗？对了……你不想跟思妤开那个口也行……开烧烤店而已，三家店，就算再方海有三百万就差不多了。合着你自己存的资本，足够你施展拳脚了。回头，我给你想想办法……”
“爸……回来吃午饭吗？”王振撇过脸去，不敢再多看忽然之间变得憔悴的父亲，“思妤说想吃凉瓜皮蛋汤，天气热，解暑……”
他甚至不敢继续原来的话题。
哎，原来计划得多好，一个不错的计划，不错的牌子，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就能够在一座国际大都市里，让自己的事业再起航。
可是为什么要将话题引到思妤身上呢？千不该万不该，还说了那样让父亲伤心的话。
“回吧。”王国庆轻轻地挥手往外撵人。
也不知道是让儿子回去，还是答应自己回去吃午饭。
……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思妤就觉得气氛怪怪的，哥哥跟父亲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可不像是平素吃饭的状态。
哥哥的两边脸都红红的，貌似还有略微肿起的迹象，问他怎么回事，他指着饭桌上的蒸圆蹄说道：“去酒店厨房拿个菜，结果开蒸屉的时候被水汽冲着了……”
随即被王思妤狠狠地鄙视了一番，作为一个特一级厨师的孩子，居然还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那还真叫一个笑话……然后她觉得奇怪的依旧是他的态度。
他只是讪讪地笑，没有应有的辩解或者自吹自擂之类的表现。
按照以往的惯例，在去远行的前夜，他应该粘着自己不放才对吧？王思妤才想完就对着自己的脑袋一顿敲打：该死的，我在期待些什么吗？
王振没有那样做，而是对着在书桌前教小乖做题的妹妹挥了挥手机：“思妤，我有点事出去一下。”
“哦。”王思妤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哥哥的落寞，她最终只当是离别在即时的伤感而已。
王振出门并未走得太远，下楼，过马路，沿着榕树林中的小径缓步走着。
在景区亮化工程的作用下，已是夜晚的榕树林因为林间绿油油地灯光让枝干树叶显得愈加的青翠。或许这是一种对自然的污染或是亵渎，但不可否认的是依旧有大把的游人为这人工制造出来的景观买单。
但毕竟是夜了，看不清林间事物，大多数游人都会选择在外围游走。
王振走入人迹稀薄的深处，都市的喧哗渐渐远离，暮蝉夜鸟嘶鸣之声也渐渐变得清晰可辨了起来，这才抬起手腕，一直被捏在手心的手机外壳都已经有了些许的汗湿。
犹豫良久，王振叹了口气，终于拨通了某个号码。
“……喂，家全，是我。”
“是振哥啊，哇勒擦……振哥等我下，我在跟人SOLO（单挑）……妈的，不就接个电话吗，居然就爆塔了……”古泉没个正型的声音随即响起，“振哥，要不等几分钟我给你打过去？”
“……投吧，二十了没？”宿舍里有两个LOL骨灰，王振对这些术语倒是不陌生。
古泉似乎感应到了他心中的不悦，顿了几秒：“……好了，有急事吗振哥？”
“算……是吧。”王振支支吾吾地说道，“五一节那会你跟思妤说了之后，在学校里她有什么异样吗？”
“呃……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嗯，我要是老看素素之外的女孩，我会很悲惨的。”古泉想了想道，“也没差啦，现在思妤比以前好多了，至少在学校的时候表情比以前多了很多……咳，我刚回来那阵，真跟个冰块似的吓死人。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与其说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如说就要发生什么事了。”王振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又紧了几分，“家全，你还知道多少思妤的事？能告诉我吗？”
“……我真不知道多少了，我都是从我老爸那里听说来的……”
“意思就是说还有没告诉我的咯？还有多少没说的，全告诉我吧。”王振只觉心脏莫名地燥热起来。
如果是提前知道一些事，或许……我就能给没有把握的事增加一些希望了吧？
“……振哥，也不是什么好事。那个……以后你会知道的。”
“告诉我！反正以后我总会知道，为毛不能现告诉哥？”王振大皱其眉。
“晚一些知道，你或许能少担心一阵子……算了，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会听。振哥……”古泉的话明显打了个突，然后忽然沉默了下来。
“喂？家全，你还在吗？”
“在的在的……振哥，思妤的亲生父亲，好像是犯了法判了十八年进去了，那年思妤才刚出生，算算看……也快出来了。”
“然后呢？”王振皱眉。
“没有然后了。”隔着电话，王振都能听得出来古泉话语中的无奈与苦涩，“振哥，你觉得我偷听来的还能知道多少？你也应该猜得到一些联系的吧？振哥……别想太多了，有一天该让咱们知道的时候，就算我们不想听，也总会有人跟你说起的。”
王振沉默了。
“振哥……你的心思我明白。”古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种事，选择权怎么都不会在咱们手里。你的努力，思妤会知道会理解的……这个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长辈们都会老去，嘿……有句话说不是说这个世界是他们的，最终还是我们的嘛。就算是分离，未尝不能在今后再聚？咱们的路比长辈们可长得多。”
“……我明白了。”
第431章 能坚持多久？
八月的最后一天，王家的兄妹俩很早就起了床，然后下楼，然后王振驾驶着暑假中回桂城办事顺便开过来的福特车上了路。
没有走朔日直达机场的路线，因为王思妤答应过要送别吴芳。
回到桂城时间尚早，航班是午后的，于是便先回了康居小区的家。王母是早了一些回来的，但急于上班也未曾好好收拾过。也没旁的事，兄妹俩一起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