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是秋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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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是秋默言-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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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宇,来,李叔叔抱抱——”小李子两眼放光地从戴小西手里接过孩子,“这干爹太过分了,咱把这干爹休了,以后李叔叔做你干爹……”

话还没完,孩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时,一只大手从小李子怀里一览,宝宝又辗转到了韦铭浩臂中。奇怪的是,这娃娃居然在他怀里停止了哭泣,还瞪着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笑了起来。

“看吧,干爹就是干爹!”韦铭浩得意地凑到孩子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小宇,好孩子,干爹没白疼你。”

“小宇,你小子,才一岁就认贼作父,”小李子摇头,盯着孩子的小脸,一股无奈。

“得了吧,你们是半斤八两,什么干爹啊,尽知道拿孩子玩笑。小宇别理他们,还是认我做干妈算了。”林宁伸手轻捏孩子白嫩的肉肉的脸蛋,逗趣道。

“雨墨,”韦铭浩转向厨房门口的雨墨,“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本来就没什么要弄的。”今天的饭菜都是从酒店订的,她在厨房忙了半天,其实也只是熬一锅汤而已。

“雨墨,你儿子以后绝对是个祸害。这么小就迷得人团团转,长大了还得了啊!小家伙眼是眼嘴是嘴,贝克汉姆家的布鲁克林也不如他帅气!我要是能生出这么个儿子来,折寿十年也情愿!”小西向来对小孩子不感冒,却总是赞口不绝地夸小宇,只差把他抱回家当自己儿子养了。

“小宇那是遗传基因好,是吧雨墨……”可可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顿住,没再说下去。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若是提到奕天,雨墨心里定是难受。

“汤熬到刚刚好,菜也齐了,开饭吧!”雨墨莞尔,招呼大家入座。

韦铭浩站起身,帮她摆放碗筷。他没有忽略刚才她眼里瞬间闪过的落寞和悲凉……

夏日灼热的阳光透过窗帘映着她的一双皓眸,流光满满。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一年多前,在那家西餐厅流转的玫瑰花形的灯下,他向她求婚,她的眼里,也是这般的清澈含水——只不过那时候,是满眼的泪。当日,他的那番恳求,心痛到无法承担时的恳求,然后等她答案,其实是早预备了被拒绝。

如今,孩子叫自己“干爹”,就甘愿地做一个负责任的干爹吧。

守在她身边,也够了。

***将要入秋,月光隔着窗户将夜半的凉意投向室内。卧房里只有一盏黯淡的橘黄色落地台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雨墨慢慢习惯开着灯睡觉。只消一盏灯,不用很亮,披光入梦,也淡去了忧惧和悲痛。

身边,传来宝宝均匀的呼吸。感受着这团小小的东西柔软的体温,她轻轻抚摸着孩子嫩黄的小头发,静看孩子可爱的小脸——与他父亲酷似的眉宇,酷似的唇形,酷似的表情……多少次,这样看着孩子的睡脸,仿佛就看到了奕天,竟也有种心酸的满足。

结束了南上北下的穿行,和襁褓中的儿子相依相倚的日子,无言浓淡。日子流淌着过去,却始终没有意想中那个惊喜。于是刻意不去过分地期盼,只守着儿子耐心等待——只是,奕天,你睡太久了,你比小宇还懒……

轻轻吻过孩子的脸颊,合衣卧下——小宇,晚安……奕天,晚安。

第二天早晨,她在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中醒来。惯常失眠,昨夜却意外睡得这样沉,她寻声摸出手机——“雨墨!”是宁倩?

思绪立即被这声音镇醒,慵懒的眼皮即刻绷紧,“宁倩,是不是奕天他……”

“不是奕天,是我,我回来了。”听得出,那边的声音有几分春意盎然。

她一颗心缓缓飘落,随即又绷住——“奕天情况怎么样?”

“奕天……还是老样子,但是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哦……”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有希望醒过来?”

“……雨墨,我现在在奕天家小区外的楼下,你赶紧过来,有东西给你。快点啊!”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对方就挂断了电话。她只好敲开隔壁房间小西的门——自从有了儿子,小西就经常在她家“蹭觉”。

拜托小西照顾儿子,她匆匆洗漱过就出门了。

                  

第三十九章 悲喜

的士驶进奕天住的小区。刚下车,远远地就看见一辆银白的宝马停靠在小区中间的树荫下,一个风姿绰约的浅绿色身影立在车旁。

“雨墨——”那浅绿色身影便款步走过来,给了雨墨一个大大的英式拥抱,“好久不见!”

雨墨一眼打量宁倩,嘴角勾出一抹浅笑,“你越来越漂亮了。”

“真的吗?谢谢!”宁倩豪爽地拍拍她的肩,灿烂莞尔。

“对了,你不是后天回国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几天前接到宁倩从英国打回来的电话,说她后天回国。

 “我男朋友,亚历山大,还记得吧?他说想来中国看看。顺便——”宁倩长舒一口气,慢眨浓密的眼睫,“把奕天托我给你的东西带给你。”

“奕天给我的东西?!”她睁大了眼睛,心潮汹涌地席卷上胸口。

“不要误会。”宁倩握住她的手,平息她激动的情绪,“早在一年多前……就是他出事的前一天,他拜托我,找我朋友的公司装修房子。他说,想给你一个美满的新婚礼物,就是送你一套水蓝色的房子……”

她怔住——宁倩的轻言细语飘进脑海,撞击着每一根神经。那晚,他们相拥而眠,他曾经对她说,把他们的“猪窝”装修成水蓝色……那清晰的软语,而今恍如隔世,却依然印得心坎生生作痛。

他对她说,“等我。”她没有食言,始终没有食言。

酸痛感缓缓从心底涌上眼眶,泪盈于睫……

“……雨墨?”宁倩轻声打断她,“奕天的情形,已经好转了很多。脑中的淤血也散了。你要对他有信心,嗯?”

“嗯。”她点头。一直以来,希望从未淡去。她从来不相信,他说的“等我”是一个无法兑现的诺言。

“一定会好的,相信他。”宁倩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其实房子很早就装修好了,一直没机会把钥匙给你。”

宁倩把钥匙塞到雨墨手中,嘴角似有一丝不可捉摸的淡笑,“你现在上去看看房子,很漂亮。快去吧。”

她怔怔地接过钥匙,仿佛手心有千斤的沉重。“宁倩,谢谢你。”

走到那扇熟悉的门边,竟然连抬脚都变得困难。门内,是他送给她的,新婚礼物。不知道那礼物的样子,跟梦中的是不是一样?只是缺了梦中的他的影子……

钥匙轻插入锁孔,门应声而开。

四围的水蓝迎面扑来,让她有些应接不暇——浅蓝色的墙壁,水蓝色的地板,深蓝色的地毯,粉蓝色的壁柜;玄关边,是三双水蓝色的棉质拖鞋,大的,小的,更小的——竟是一套同样款式的家庭装拖鞋。她一丝苦笑,奕天,你真是未雨绸缪。你的,我的,小宇的,这是我们的家……

她脱掉鞋子,踩上柔软的地毯,走进客厅。一抬眼,目光就定在那落地窗前——顿时,一阵近乎令她窒息的震颤冲上心头,那脚底的柔软几乎要将整个身体吞没,强烈地充斥满整个思想和意识,脑中几近空白—— 落地窗的沙发里,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姿势,甚至可以感觉到的熟悉的味道……雨墨顿在那里,意识已经被眼前的这一瞬间夺走,不能动弹。

那身影站起来面向她。深蓝色衬衫的高高的身影定格在晨间的朝阳里,依然如初的坚实有力。窗帘是大开的,他身后的那层光晕竟显得那么不真实——是梦?梦里见到过的无数次,都是虚幻,而今,明明那么真实地,就在眼前……

“雨墨——”依旧熟悉的声线,仿佛从隔世的天边随风飘来,却如一袭烈火猛地贯穿了胸口,令她的思绪骤然绷住——这眷恋了千万遍的声音,苦思了千万遍的声音……

她颤抖着嘴唇,那声“奕天”,在心底疯狂地呼喊了千遍万遍,却哽咽在喉,始终吐不出来。

“雨墨……”又一声“雨墨”,终于彻底湮没了她的心海,满眼的泪花没有预兆地顺着眼睫,滴落在脚边的地毯上……

一步步走进,走到他面前,仿佛走过了半个世纪。

“奕天……”声音顺着泪珠一齐滑落,她再次哽咽。双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感受他的真实。肌肤在肌肤上的游走,终于勾勒出那个容颜——那个令她乍喜乍忧的容颜,那个令她心痛入骨髓的容颜,那个令她在梦呓中泪流满面的容颜……

“雨墨……”他早已哑然,强忍不住的男儿泪,亦顺着他的两腮,流入她的指缝……

“奕天……”她的声音和双手一样颤抖。分明已经流空了的泪水,此时却肆无忌惮地涌出眼眶,似乎要将整个人抽空。

“雨墨……对不起,让你久等了……”他的双臂将她紧紧圈住,体会着她的温度。此刻这触觉,久违的,真实的。这句“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是他醒来恢复意识的第一句话,也是他在心底默念了无数次的一句话。

剧烈的抽泣,拍打在彼此的脑海;悲喜的泪水,流进了彼此的心坎……

“奕天……为什么之前骗我说你还没好?为什么让我等这么久?……为什么,为什么……”她靠在他的肩膀,使劲捶打他的背,痛哭出声。

他强忍住不断涌上眼眶的泪,紧紧搂着她,紧紧地,仿佛要让两人融为一体。她怎会知道,为了给她这个“惊喜”,他忍受了多大的痛苦……“雨墨……对不起……对不起……”泪水随着一声声“对不起”汩汩漫出,漫得他重重哽咽。

她微笑着啜泣,“我答应你的,我等你……一直等你……”

“我承诺过的,给你的新婚礼物,给你的婚礼,给你的蜜月旅行……怎么能食言?我一直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傻瓜在傻傻地等着我,所以我不敢不醒过来……”

她伏在他肩上,拼命摇头。

“雨墨——我爱你!”颤抖着出声,简单的三个字,夹带了积淀了长久的思念和酸痛,和着他的眼泪,流进她的颈窝,流进了心坎。

她心头震动,偏过脸,正对着他的,吻了下去——融化着长久的思念,苦痛,压抑,辛酸,狠狠地吻了下去。两唇相触的瞬间,他一手托住她的头,将她的唇更紧地贴住。

记忆的幻灯片闪过脑海的每一个角落,心与心紧拥的温度,在泪水的交织里,比隔世的昨日来得更加炙热。

此刻,终于在剧烈的悲喜中溺水。磅礴的海浪汹涌地吞咽着每一根神经,无孔不入地冲击在唇齿间,啃噬着曾经铭心刻骨的寂寞和眷恋。腥甜的液体从剧痛的唇边溢入,点点伤痛和欣喜地沉浮……

全部的意识化开成一片耀眼的水蓝,与天边,与眼前,与心底一样耀眼的水蓝……

                  

番外之二

(场景一:傍晚,小区公共花园里)

“奕天,那堆紫色的花叫什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呢,真的很漂亮!”女人兴奋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

男人抱了一岁的儿子走过去,不以为然。那花开得很好,之前他倒从未注意过。

“不就是一堆花么,这么兴奋?”

女人深吸一口气,“还很香呢。真的很好看。”

男人斜眼瞄一下那丛紫色,又看看女人的脸;再看一下花,又看一下女人的脸,摇头,然后结论,“那花丑死了。”

女人讶异暗喜,心里的花开得比那丛紫色还要鲜艳……

(场景二:客厅的地毯上)

电视里播放着香港最新的功夫片。两个男人,一大一小,坐在电视前。大的正津津有味目不斜视;小的蹬着圆乎乎的小手小脚,嘴巴里不知道叨咕些什么。

“奕天,”女人从房间里出来,“怎么老是带着儿子看这种暴力的电影?”说完抱起孩子,避免受到他恶质父亲的不良熏陶。

男人慵懒地站起来,“傻老婆,儿子要变成像我这样的男子汉,没点功夫怎么行?他老爸好歹也是跆拳道黑带,他应该青出于蓝!”说完又伸手去抱孩子。

女人搂着孩子往后一缩,“儿子要学钢琴,学书法,才够绅士气质!”

男人却一把将女人和孩子同时搂进怀里,毫无征兆地对准女人的唇,吻了下去。

热烈的唇齿纠缠持续几分钟,女人猛地回神,转眼看看孩子——宝宝正滴溜着圆圆的黑亮的大眼睛,嘴巴微张,兴致勃勃地观看眼前的“不健康镜头”,嘴里还咿咿呀呀的。

“邱奕天——你……你当着孩子的面,也不注意影响!”女人的脸微红,嗔怒。好在儿子还小,有理解障碍。

“就是要提早教育,”男人忿忿然,转头对孩子说,“儿子啊,以后追女孩子不要像我一样迟钝。为了跟你妈在一起,我可是吃尽了苦头,八年才修成正果。儿子,将来追老婆要积极主动,别学我,知道吗?”

女人张着嘴巴,哑口无言——这是一个父亲对他一岁儿子教育的话吗?

汗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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