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很喜欢的。
“我很喜欢，谢谢你，那我就不客气了。”老人笑着关上盒子，小心收好。
“子玉，说吧，你想说什么，开门见山，不要拐弯抹角了，放心，你的礼物我都收了，就算我生气，我也不好意思发作了，是吧？再说了，我就算想发作，也怕有人不允啊——”
老人最后的那句话是用十分感慨的语气说出来的，说那句话的时候她还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身边的陆红玉一眼，做贼心虚的陆红玉瞬时唰的一下，满脸通红，脖颈上就像要滴出水来了的一般娇嫩，看得李青心里顿时痒痒的。
“老人家，那我。。。。。。就说了？”李青问。
“嗯，说吧。”老人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和轻松不见了，神色明显凝重了很多。
“老人家，其实——”李青斟酌了一下，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很认真的道：“老人家，其实，你错了。你们明教——都错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剧变。
从一开始的轻松，到刚才没说话之前的凝重，然后，李青的那句“你错了你们都错了”的话说出来之后，房间里的气氛已经不是沉重能够形容了，气氛一下冰冷了起来，一下凌厉了起来。
就如一下由春天变成了寒风刺骨的严寒一样。
之前，老人的表情虽然会有变化，但一般都只是在轻松微笑和认真之间转化，但李青的那句话说出来之后，她的脸上先是惊愕，然后就是冰寒，然后，还有一丝丝的阴沉和怒意。
老人再怎么好说话，老人再怎么和蔼可亲，老人也是明教的教主啊，老人也是这一个神秘组织里帝皇一般的存在，就连她最疼爱的陆红玉都不敢这种说她啊，就连明教里最刚正不安最敢直言不讳的智者也不敢这种跟她说话？
李青啊李青，你怎么能这样？
坐在老人身边的陆红玉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此时此刻，她紧张到已经不能呼吸。
她埋怨李青，她怪他的不懂事，她甚至想狠狠的揪住他狠狠的骂一顿，但她知道，此时此刻做什么都晚了，那句话既然已经说出来，那么造成的伤害和影响就已经不可挽回了，所以，当前最紧急的事情是要赶紧想想，要怎么样才能平息师父的怒火？要怎么做才能保全李青的小命？
很多人看到老人的样子，都本能的以为老人一定是一个和蔼可亲的慈祥老者，但只有跟师父生活了好长时间的陆红玉知道，她的师父果敢、狠辣、杀伐果断、意志坚定、有时候也有上位者通常都会有的不可理喻和凶残！
别的不说，自陆红玉认识她师父以来的这段短短的时间里，死在她师父手里的人，至少三十！
不然，这明教怎么会被江湖之人称为魔教？
不然，这明教为什么会被大宋的江湖排挤？
李青啊李青啊，你这是搞什么啊，你知不知道师父平生最恨、或者最怕的就是人家说她错了，你这是在她心口上捅刀啊！
陆红玉担惊受怕的时候，房间里的气氛再一次剧变。
之前笑意吟吟的老人的身上，忽然的涌出一种令人恐惧的气息，一种杀气，一种手刃千万人之后形成的冷酷和凶猛气势，一种令人无法承受的巨大精神威压。
连陆红玉都受不了这种威压。
陆红玉已经二十岁了，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人生的起起伏伏、人生的磨难她都经历过，杀人和被杀，危险和死亡，她也都经历过，所以她的精神已经十分坚韧了，可是这一刻，当那位老人身上的那种威压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的时候，她还是无法承受。
她只觉得呼吸都已经不能了。
她只觉得好像要晕厥。
师父，不要，子玉承受不住的。
陆红玉张了张嘴，想说话，想求情，可是她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喘息，她决定了，她决定什么都不顾了，她决定用尽全力扑过去，扑到李青身上，然后用自己保护他，用自己的真气和精神抵抗那种威压。
她揪心的看了李青一眼。
但她很快愣住了。
他没事？
他怎么还笑了？
我眼睛花了吗？
陆红玉愣住了。
陆红玉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但其实，她没出现幻觉，李青真的还在笑，笑意吟吟的笑。
他当然也感受到了那种精神威压，他当然也不好受，甚至想吐血，但他忍住了，既然要装B，那就装得认真一点，那就装得凶猛一点。
李青两世为人，不知经历了多少挫折和打击，精神已经坚韧如石头一般，更何况，他还得到了果果的帮助。
“老人家脾气还这么大啊？”李青笑着打趣。
老人没说话，只是沉默着，只是冷冷的盯着他，好一会儿，大概四五秒左右的时间吧，老人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刹那之间，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一下消失。
房间里终于拨云见日了。
“好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好吧，现在你说说，我错在哪儿了，我们又错在哪儿了。放心好了，这一次，我老人家以我的身份起誓，我真的不会再为难你了。”
第108章 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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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很宽敞很明亮很精致很素雅的抱月楼的雅间里——最好的天字号雅间里，李青侃侃而谈。
老人叫他说，他便说了，没什么犹豫，也没什么瞻前顾后的思考，直言不讳。
他与明教之间已经有了斩不断理还乱的联系，所以从某一方面来说，明教的事其实也是他的事，更何况他还想在明教上做点文章呢。
所以，他很认真的开始讲，从摩尼教是怎么传入中原开始讲起，一件又一件，虽然他说话的声音很稳很平缓，但其中的历史却讲得跌宕起伏，栩栩如生。
他讲了摩尼教在大唐之初的辉煌，他讲了大唐后期灭佛之时摩尼教的绝望，他讲了现在明教四分五裂的凄惨。
除此之外，他还大胆预言——当然，这其实不是预言，他讲的不过是历史上明教的发展轨迹罢了，只不过对于现在的明教来说，他讲的东西真的只能用预言解释——他还大胆预言了今后明教的命运，一个字，惨！
除了讲中原的明教，他也讲了波斯的摩尼教的发展和命运。
最后，他言简意赅的做了总结发言：
“老人家，得不到朝廷支持的宗教，总有一日一定会走向灭亡，不是被别人灭，就是自己灭了自己，自己玩死了自己，所以，老人家，我说你错了，你们都错了，你们现在制定的战略错了，你们现在最先要解决、或者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是获得朝廷的认可和支持！”
老人神色凝重，低头不语，陆红玉嘴巴微张，满是惊讶。
李青再一次一锤定音：
“老人家，看看佛教吧，大唐末年他们惨到了什么境地，几乎灭绝啊，比你们惨吧，比你们还要令人绝望吧？
但你看看现在，现在的佛教怎么样了呢，是不是又蓬勃发展了，是不是香火已经又十分旺盛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现在比你们强，为什么你们很多地方都不比他们差但现在却过得比他们凄惨？
老人家，关键的关键，就是他们得到朝廷的认可和支持啊！”
李青说的这些东西虽然也有唬人的嫌疑，但不得不承认，的确是金玉良言，任何只能在黑暗中生长的东西，都必将短命，明教一日不回到阳光下，他的命运就一日不会顺水顺风，在黑暗的地方呆多了，难免偏激，难免会产生各种各样令人不安的念头，自然，也就避免不了要被朝廷剿灭的命运。
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得很快，似乎才不一会儿，就已经是深夜了。
李青的话早就说完了，但老人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她靠在精致的靠椅上，闭着眼睛沉思，不知沉淀了多少沧桑的脸盘上呈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得出来，老人的心情很不好，但这种不好不是说她很生气或者是很愤怒，她的不好，是因为它意识到李青所说的问题的严重性，这些问题她之前也许都有察觉，只是或许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或者说，她没想到在一个旁观者的眼里，她们明教竟然已经到了一个如此糟糕的境地，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不过造成这一切结果的李青却很轻松，说得口干舌燥的他惬意的喝起了茶，一盏接着一盏，抱月楼的茶很好喝，就像李青前生之时喝的茶饮料一样，甘甜可口。
不过这房间里的人，除了李青，另外两个都很凝重，老人一直沉默，老人身边的陆红玉虽然并不太能完全理解李青所说的那些东西，但她很聪明，所以她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低着头，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李青看了看老人，老人还在思索，他又看了看陆红玉，她也满脸愁思，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有些无趣，李青好几次忍不住想说话了，但还好，最后他忍住了。
说了这么多，难道他是真的很关心明教的生死存亡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说实话，明教这样的宗教，任何一个统治者都只怕不太允许她的存在，太反动了！要是李青也是皇帝的话，他第一件事也一定是消灭明教。
宋朝，明教造反了。
元朝，明教造反了。
清朝，从明教改头换面而来的什么白莲教，也造反了。
这样的宗教，于任何朝廷来说都是危险的，所以，必须铲除。
所以，明教要想生存下去，首先就得变革，得改变教义。
但这谈何容易。
但若是不变革就得灭亡呢。。。。。。
李青相信，眼前的明教教主，也就是这位老人家，是会理解他所说的这些话的，所以，他不需要急，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等待就行了。
不知什么时候了，坐在对面的老人这才抬起了头，高深莫测的看了李青一眼，她脸上的凝重之色已经不见了，她标志性的慈祥微笑又浮现了出来。
“子玉，如果我想让我们的明教获得朝廷的支持，你有什么办法没有？”老人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有。”李青回答，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其实没有。
在这方面他可不怎么擅长。
不过有一个人有方法。
有一个人擅长这方面的事。
蔡京。
对，又是蔡京。
大宋的很多历史事件里，都少不了他的影子。
史书中记载，蔡京复起之后的道路并不顺利，一会儿宋徽宗看他很顺眼，好好的提拔他，但一会儿一些大臣或者是对手吹点什么歪风，宋徽宗心中一恼，又把他贬了，这样的事情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次，所以蔡京怕了，提心吊胆的日子他过够了，他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决定玩一招大的。
他明白，他要想一直在大宋的朝廷里高枕无忧，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他必须让宋徽宗沉迷于某种事情里不能自拔，他必须让宋徽宗无心关注朝政。
所以他把一个道教的所谓大师引入了皇宫，引到了宋徽宗身边，那位大师与他一起合力，用道教的那些什么神啊仙啊之类的东西把宋徽宗迷得神魂颠倒，不久之后，宋徽宗就自封什么教主道君皇帝，彻底沉迷于此，再也不能自拔，自然，皇帝陛下也就不怎么管朝政了，大权又重新回到了蔡京的手里，于是，蔡京的春天又来了。
由此可见，只要蔡京有心，要想让明教得到朝廷认可，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李青这才回答得这么信心满满。
蔡京可是一个大宝库啊，不好好利用可对不起他！
“真的？”老人一听，眼睛就是一亮。
“当然是真的了，我敢骗您老人家吗？”李青摇头苦笑。
“谁知道呢？”老人笑了笑，“你这小子胆大包天，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干的。”
“我哪里有？”李青弱弱争辩。
不过老人没有与李青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她皱了皱眉，沉思了一下，问道：“子玉，那你说说，如果我要你来帮我们明教，你想提什么条件。”
“无条件。”李青道。
“无条件？”老人一愣。
嗯。李青点了点头。“如果是昨天你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会有条件，但今天，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帮我就是帮你自己，呵呵，好小子，真会算计。”老人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嗯？
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李青一愣，坐在老人身边的陆红玉也是一怔，这什么意思？
刹那之后，李青嘿嘿嘿的笑了，陆红玉则一下羞得无地自容。
老人家的眼睛果然毒啊！
李青暗暗感慨。
“好，那就这么定了。”老人爽朗的笑了笑，她与李青又谈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她站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朝外走去，“时间不早了，我老人家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