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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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玉-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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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清一旁似乎有些不耐,打断两人的惺惺相吸,“孙纯,你这第一项特长算是得到我们齐专家的认可了,我再考考你的第二项特长。”说完拉开她的抽屉,拿出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盒子,“这是这几年攒的一些小玩艺儿,有我买的也有别人送的,反正每一件都有说头,你来给看看。”

    石清看着低头认真摆弄的孙纯,心里也觉得好笑。她做了好几年收藏、鉴赏方面的节目,当然知道自己随便在市场上捡来的东西的价值。其实在等齐民的三两分钟里,她已决定要下这个沉稳的男孩子。没别的,就是女人的直觉,她从来都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可在齐民快要把这男孩子夸上天了之后,她又有了捉弄一下他的冲动。就把这些年来买回后便再也看都不看的“宝玉”拿了出来。

    很快,男孩子就把多数的盒子放到了一边,任由过去也没看到过的齐民把玩。不过,男孩子从书包里拿出个放大镜来,对着一块小小的玉美人仔细鉴别起来。难道也有天上的馅饼砸着我了?石清突然觉得紧张起来,她一边看着男孩儿的神态,一边努力回想着这块玉美人的来历。

    孙纯听出石清口里调笑的味道,心中大定,知道今天这事大致成了。对于任何玉器,孙纯都有兴趣,所以也就拿出来一一观看。很快他就失望了,从材质到琢工,均是粗糙不堪,只有这玉美人有些名堂。他把其他的玉器放到一旁,从书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这可是去市场挑玉的必备武器。

    这件玉美人和他的玉蝉差不多大小,只是薄了很多,雕的是一个直立的舞女。造型为长圆脸,左右披发,细剑眉,面目清秀,左襟上衣,束腰长裙,双手上提裙带;玉件上还有各式卷云纹和小方格纹,做工细致优美。

    孙纯斟酌着说:“这是一件和田白玉,我有些吃不准它的年代,现在的玩家大多收藏的是宋以后的玉器,因为再早的就太难辨别真伪了。不过看这件的技法沁饰,应该是汉代的作品。”

    “哇,怎么判断是汉代的呢?”“真的啊,那得值多少钱?”一旁等待的两人同时问。

    孙纯仍在反复端详着小小的玉件,先回答了石清的疑问:“古时的玉器都是机具和手工结合制作的,汉代才出锻打后的铁器,所以机具的精度大为提高,才能出现这精美的用立体雕法雕成的舞女。汉代的小件玉器的琢工最细,汉八刀和游丝毛雕都是它特有的刀法。”

    孙纯让两人注意观察玉件的雕功,继续解释说:“所谓汉八刀,反映的是汉代玉雕的简洁明快。就像这件玉美人,刀法简洁有力,雕琢极少,好像只用八刀刻成。而游丝毛雕,是指线条纤细如丝,好似游动的感觉。用放大镜看,就能看到这些细部都是手工雕刻的。”

    孙纯闭上有些疲劳的眼睛,口中仍是赞叹不已:“想想看,两千年前的手工刀具,估计一刀只能划出一条白痕,一个局部就要千万刀、万万刀,但工艺却是如此的精细工整!古人把玉器当成事神的敬物,看来真是不假啊。”

    两人看着一脸陶醉的孙纯都有些好笑,痴迷古玩的人他们见得多了,可这样一个大男孩儿,偏偏作出一副沉溺多年的样子,就有了股令人发笑的反差。满脸笑意的石清注视着那张年轻却又透着些许沧桑的脸,不由得心弦被拨动了一下。

    还是齐民推了推孙纯,“好啦好啦,别再发出这千年一叹了,你判断判断价钱。”

    孙纯拿起放大镜再次端详了一会儿,才沉吟着说:“估价这事我也没经验,不过这块玉的青色比较重,算不得和田白玉中的上品。再就是吹毛求疵的话,这件玉美人虽然做工精细,但人物少了点神韵,算是美中不足。还有嘛,我看最影响它价值的,是这块玉保养的太差,用放大镜就能看得很明显,它有两道细细的裂痕,我估计是和硬物碰撞造成的。上面的脏点倒不碍事,应该是灰尘落上去的。”

    石清听的脸有些红,又见他迟迟不说出价钱,就有些娇嗔地说:“你快说说到底值多少钱嘛。”

    孙纯被女人那骨子里的风情弄得有点发呆,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的这个新制片人,在脱掉外面那层伪装外,竟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他呆了半响才说:“这件玉要先在清水浸泡后擦拭干净,然后再养一养,很快能够脱掉外表那层土气,变的晶莹温润,我估计能卖到两万元左右。”

    “好啊,石清,请客请客。这件你是多少钱买的?”齐民也很兴奋。

    石清刚才一直在回忆这件玉美人的来历,可惜实在没有印象,只好猜测着说:“可能是前几年去新疆时买的,不过价钱可以肯定,我买这类东西,从来没有超出一千块钱。”

    不过石清很快从得意中摆脱出来,她有些疑惑地说:“我们在节目里介绍过新疆和田玉,有位专家还说有种俄罗斯玉和和田玉的分子结构完全一致,就是仪器也无法判别是和田玉还是俄罗斯玉。孙纯,你是怎么很快就鉴别出来的呢?”

    孙纯并没有见识过石清说的俄罗斯玉,他依照他日常的办法说:“一般来说,和田玉比一般的玉重,有压手的沉重感,和田玉可以刻动玻璃,而普通的玉石不行,和田玉在敲击后能发出清脆悅耳的声音,而且它的传热不好,手上的感觉不那么凉。”

    他又拿起放大镜,“另外在和田玉的表面,用放大镜可以看到,它有桔子皮那样的皱纹,有的明显,有的很细小,就要用高倍放大镜迎着光仔细搜寻。这是和田玉最大的一个特征。”

    “行啊孙纯,年纪轻轻还真学了不少东西。以后啊,我们这个栏目组也有个收藏专家了。”齐民有力拍拍孙纯的肩膀,“现在艺术品市场最大的问题就是鱼目混珠,赝品泛滥成灾。我来考考你,要是让你做一期辨别真伪的节目,你会怎么做?”

    这是孙纯看了几期《鉴赏》节目后也在考虑的问题,《鉴赏》做的很精致,无论拍摄、编辑,都是他这拍惯了一两分钟新闻的人望尘莫及的,可就是有一点阳春白雪,曲高和寡,不是他这种爱好者,估计没有耐心完整地看完一期节目。

    “那我就瞎说两句。我就拍过几年新闻,从做新闻的角度看,一定要有故事,要好看。所以我会让公安和文物部门抓到的制假者们现身说法,展现他们制假的手段和过程,可能会比只让一些专家来讲解好看一些。”

    “对啊!”齐民一拍大腿,和石清对视了一眼,双方眼中都透出一种欣喜,“我们这个小圈子太封闭了,只是想着记录和保留下祖国的文化艺术,培养人们的修养,却忽略了电视这个最通俗的大众传媒的特性。”

    说着齐民就站起来向外走去,“我去和几位编导谈谈,看看孙纯这想法能不能行得通。孙纯,早点来上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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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面试(二)

    “别管他,老齐就是个风风火火的人。我们坐下接着说。”石清招呼也站起来的孙纯,又跟了句,“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来上班?”

    孙纯有些犹豫。他最近才开始享受到他师傅说的“带薪假期”的好处,实在舍不得病假条上还剩下的一个月。石清没再逼他,“也不用太着急,你想好了再说。你刚才把和田玉讲的很清楚,下次去新疆我也有把握再买上几块和田玉了。”

    享受到了“捡漏”的乐趣,石清也对玉器收藏产生了兴致。

    孙纯听罢苦笑,“您也把收藏看得太简单了,光凭我说的那几句话,肯定会被骗惨了。学会判别玉器材质需要长时间的经验积累,没个七八年别想出得了师。”

    “那我就拉上你呗。”石清一脸的不在乎。

    孙纯听得心立刻热乎起来,他去过一次新疆,只在乌鲁木齐呆了两天。再者说,那时的他就连石头和玉都分不出来。他立刻兴奋地说:“真的?那我们一定要去白水河看看,还要走走‘玉石之路’,说不定又能捡到宝呢。”

    石清也受到他的感染,“对啊,你是专家,我是福将,正是绝配。我们一定要找个机会再去趟新疆。”说罢,两个人都开怀大笑起来。

    这女人笑起来真美。孙纯盯着石清那笑得颤颤巍巍的饱满胸脯,一时不舍得移开目光。兴致勃勃的石清没注意到那一双色色的眼睛,她继续说:“那你再讲讲到底如何收藏玉器?”

    孙纯本就是个行家,近来又上网看了许多玩家的帖子,更加深谙此道,他整理了一个思路说:“最简单地讲,就是十二个字:远观其形、近观其质、细观其工。远观其形是指观察玉器的形态,就是它给你的第一印象。不光有古朴的旧气,还要有鲜活神韵的外表。现代仿品即便在形态上相似,也往往少了真品的神韵。就是行家讲的:形似尚可仿,神似不可求。”

    孙纯又拿起那件玉美人,“近观其质是说古玉的材质,刚才大致说了。细观其工就是看玉器的雕工。像这件玉美人的游丝毛雕,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色。因为绝大部分玉器就是用器具制造的,看玉器表面线条的断面,是V形或是半圆形的应该是古代器具留下的,而出现U形的多数是现代机器造成的。”

    “那要复杂一点讲,再看些什么呢?”毕竟是做这类节目的制片人,石清的求知欲望远比一般的爱好者强烈。

    孙纯挠挠头,“那就更枯燥了,专业的鉴定有这样几个步骤:包浆、沁蚀……”

    “停,停,停,”石清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这些术语我可听不下去,能不能讲通俗些?”

    孙纯抱住头想了半天才说:“我是听一朋友说的,他刚开始收藏时,对这些行话也颇为困惑。于是去请教老先生,此时刚巧走过一个乞丐,老先生就指着乞丐说,你看这袖口、衣领、前襟,包浆有多厚!又指着那张饱经风霜皱纹深刻的脸:你看这刀工!又指着脖子上的老膏污垢:你看这灰皮!又指着那通红的酒糟鼻:你看这沁色!”

    石清抑制不住地仰天大笑起来,“这回通俗是通俗了,可也太恶心人了。”

    孙纯的眼睛又被那两个上下跃动的肥肥的玉兔所勾引,一眨不眨地紧紧盯住。这次的色狼样没有再逃过石清的眼睛。

    电视台不同于其他新闻单位,没有同事的合作,一个人很难完成一个作品。所以冷僻孤傲的人在这里基本没有市场。在电视台混了十年的石清当然清楚这一点。可是在电视台里,像她这样三十出头的女制片人凤毛麟角,各式各样的流言她也不能不防。所以对石清来说,在亲和与严肃之间如何捏拿,是一门学问。

    她最为厌恶的,就是男人那狼一样色色咪咪的眼光,好像能直射到女人身体里去。可现在,她对这个男孩子痴迷的目光却有种得意的快感。

    “小坏蛋,第一次见面,就敢吃姐姐的豆腐。”

    石清都不知道,为何她的声音如此娇媚,这哪里是责怪,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逗。血气方刚的男孩子立刻被臊得满脸通红,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女人面前就轻易地失魂落魄。是身体里的白秉义在想念刘寡妇,还是他也有什么“恋母”、“恋姐”的情节,孙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三十多岁的女人早已练得收发自如,石清不为已甚,轻松地转移了话题:“我看报纸上说,陕西博物馆征集到一对秦代玉人,造型是一男一女。好像也是和田玉,但仅仅雕刻出人体的大概轮廓,连四肢都省略了。”

    孙纯心存感激,不敢再去看她,只是盯着手里的玉美人,“书上说,新石器时期就出现玉人,只是琢工极其简单笨拙。商代以后玉人样子就多了,有站立的、有跪着的、有全身的、有头像的、有男人、有女人。一直到了汉代,才从平面雕法发展到立体雕法,算是到了一个非常高的高度。”

    “哎,你刚才一直说养玉,我也听说过人养玉、玉养人,可到底该怎么养啊?”石清索性倒坐在椅子上,面对面地看着孙纯。

    孙纯还是不敢抬头,“这养玉的方法可多了,但很多都吹得很邪乎。不过在所有首饰中,玉倒是与人最亲也最近。玉带的时间长了,就会越发的晶莹润泽,所以要让玉常常贴着肌肤,这就是最简单实用的人养玉。”

    他抚摸着胸前的玉蝉,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注视着石清,抒发着自己的切身感受:“有时候,你会发现玉是活的,有体温有心跳,有温润的水份,甚至能和你的呼吸心跳、能和你的思想一起共鸣。”

    石清觉得这第一次见面的男孩子有趣极了,他有时像个十七八岁的纯真少年,有时却又是个阅历沧桑后的成熟男人,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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