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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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年代- 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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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的北洋亲兵虽然不解,还是立刻拦在冯国璋等人面前,组成一道人墙。另有几个北洋兵抢上前去,毫无留情的把小男孩扑倒在地。

“小畜牲,瞎跑什么?想害死爷爷。”一个北洋兵狞笑骂道。

小男孩的头被死死按在地上,沙石磨破了他的脸,有血丝冒出,他稚嫩的声音回应道:“毁我家的恶人,都去死吧!”他的右手悄悄按下一个关闭按钮,连接了包胶皮铜线的电流。嘭!一声石破天惊的爆响,血肉混杂地上的沙石被气流卷起飙散。小男孩粉身碎骨,几个按着小男孩的北洋兵同样尸骨无存。弹片夹杂其中激飞,护卫在冯国璋等人前的北洋兵直接被炸死十几人。

冯国璋脸色阴沉的试去沾到脸上的一丝血肉,一众洋人和北洋将领却是哗然搔动。特别是洋人,十九世纪末,欧洲社会民主革命运动高涨,以暗杀作为促进革命的手段之一,在当时是盛行的。特别是俄国虚无党人愤于沙皇政府之专制、横暴、腐败,起而进行暗杀沙皇,暗杀官吏。即使经历过这样暗杀的洋人,也没有见过如今日中国人般疯狂的暗杀。人肉炸弹已是少见,小孩子人肉炸弹更是绝无仅有。

中国革命党人竟疯狂如斯!葛福眼角微微抽搐,倒抽一口凉气,胡须也巍巍颤颤的抖动。而远处的汉口民众只是冷冷的,没有表情如麻木一样的看着他们,没有因此有任何的搔动。但是仇恨的怨毒之气弥漫在汉口上空,是如何也挥之不散,压得一众洋人都喘不过气来。葛福真是有些后悔再次回到汉口,他早就看出,汉口民众已经觉醒,大英帝国在对这个民族国家的半殖民统治已经到了日薄西山。在全球民族民主革命风起云涌的新世纪,在全世界奏响《天佑女王》的维多利亚时代已经成为过去式。袁世凯和朱尔典想联手扼杀中国革命,现在看来,有些异想天开了。此次汉口执行的任务,还不知道有多少困难,多少凶险,多少这样人肉炸弹等着他。

冯国璋黑着脸两眼冷冷一扫,偌大四官殿码头广场那些哗然议论纷纷的北洋将士立时肃静下来,连那些洋人领事也被他的虎威震慑,一声咳嗽不闻,只听到江涛拍打堤岸,河风呼啸,北洋军士更是铁铸似地一动不动。良久,冯国璋方阴沉沉的说道:“革命党人不是不怕死吗?敢作敢当,有种就站出来,不要连累无辜。”

北洋兵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民众,便听人群里头微微一阵议论,接着又是一片寂静。

冯国璋看人群没有反应,黑着脸喝道:“把现场所有暴民抓起来,一个不要放过。一个一个的严刑铐问,把指使的革命党人全部揪出来。要是问不出指使人,把所有暴民沉到鄂江喂王八。”

冯国璋一通狠话,人群里双眼通红的赵又语面如死灰,狠狠的盯着金兆龙。此时人群内上下一片轰然,到处是愤怒的鼓噪之声,压抑着对于北洋军的愤怒开始爆发出来,在人群中的金兆龙趁乱攘臂大呼:“你杀呀!汉人四万万,你个满清狗腿子能把爷们都杀干净了!”哄闹的民众,一股紧张的气氛爆发出来,北洋兵们捏紧手上的毛瑟步枪,一时竟然紧张的手心直冒冷汗。

赵又语盯了金兆龙良久,终于开口道:“你难道要这么多人全陪你死?”

金兆龙狠狠的盯着冯国璋,眼睛要喷出火来,听了赵又语的话没吱声。赵又语眉头纠结,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你们革命党人总要顾忌老百姓死活啊!你们革命党人的理想固然很美好,但是也应考虑到老百姓的基本生存权,抛头颅洒热血,任何国家也只是少数人的事。湖北人已经流了太多的鲜血,在战争中受伤害最深的永远老百姓。”

金兆龙当然知道,湖北持续月余的战争,多少城市被毁坏,抛下多少的尸体和流了多少的鲜血,遭受最大灾难的是湖北民众。战争巨大的破坏力,可以把一切摧毁,包括那一点点未末的希望。但是,不能因为惧怕流血牺牲,惧怕战争的破坏,就不去革命,任凭着国事一天天烂下去,眼看亡国灭种的来临。良久,金兆龙方叹道:“革命者的理想也许很美好,但是也应考虑到老百姓的基本生存权。但今天中国亡国灭种,指日可待。但凡有远见的革命党人都可以看到中华民族的末日景象,今日的牺牲就完全是值得的。暴力革命就是这样的残酷,无情!今日中国,恰似千年破屋,败坏至极,不可收拾。不尽毁之而妄图更新,不能救中国!就算汉口是尽毁之,我们要把革命进行到底。在国人心中,许多人和你一样,总认为抛头颅洒热血,救国救民,任何时代也只是少数人的事。这何尝不是我们革命党人的悲哀,当人人都抱着这样的念头,谁来救国救民?谁来继承革命?革命不是少数革命党人流血牺牲就能成功,救国救民不是少数革命党人流血牺牲就能成功。须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大帅说过,革命就是一场人民战争,人人都有这个责任。”

此刻的赵又语像是第一次认识金兆龙一样看着他,他真的变了,找不到昔日一点点影像。许久,才弱弱的低声说道:“可是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这个残酷的世界,不会因为你是老弱妇孺,你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就网开一面,他对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残酷无情。你越是怯弱忍让,他们欺辱压迫我们。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我们必须站起来,勇敢的向这个黑暗的世道宣战。不能再沉默了,继续生活在这个黑暗非人的世界,只有革命!”金兆龙一脸坚定不移的说道。想起那个粉身碎骨的小男孩,心中又是一痛。

今早混在国际红十字会进城救难时,在废墟里翻出这个小男孩,他正和一个小女孩紧紧的抱在一起,不哭不闹。两具大人的尸体把他们伏在他们上面,严严实实的遮护着他们。两具大人的尸体血已经流干,已经冰冷。当金兆龙想把两具尸体抬走的时候,两个小孩终于开口了,他们拦金兆龙面前,说道,爸爸妈妈太累了,他们睡着休息了,不要打扰他们。几个女子护理当场落下泪来,见惯死人的金兆龙心中也不是滋味的一阵痛。

回忆至此,金兆龙眼中有痛苦,有纠结,有对战争的厌恶,当他抬头看到旗杆飘荡的人皮草袋,那被北洋兵不断威喝的民众,还有再次回到汉口的洋人领事们,目光又再次变得坚定。

正在此时,便听到冯国璋又道:“汉口匪党是还不想和议,还在这里挑起事端,想要刺杀洋大人和平使者。一众刁民,还敢包庇凶手,还想滋事闹事。来人!先给本官拖出三名斩首示众,尸体丢下鄂江!”

张联芬等将领听到令下,炸雷般“扎”地一声便挥手指挥北洋兵去拖人。人群里一阵挣扎着,与北洋兵推搡起来,号叫着不肯就范,人群里有暴动趋势。

突然一个尖叫着用有些生硬的汉语喊道:“慢!冯军门请开恩,请三思。您这样做是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冯国璋大感诧异,扭头头看时却是洋人葛福。还是洋大人的面子大,北洋兵没有受到冯国璋的命令也都停下手上的动作,与扭打一起的民众分开,所有人也都诧异的看向葛福,再看向冯国璋,等着新的命令。

“堵不如疏。”葛福点点头,冒出一句中国古话,继续道,“现在真是万万不可再遭杀戮,此时和议的紧要阶段,要是杀光他们,武昌集团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同意和议了。对民众还是抚为上。”

随葛福而来的各国领事也纷纷相劝,冯国璋一下子从诧异中回过神想起来了,原来杀这些暴民就是给你们这些洋大人出口恶气,压下刚才受的惊吓!这些洋人此时不领情责罢,到懂得说风凉话。以前洋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还不是要闹个满城风雨,不杀几个也泄不了火,甚至恨不得挑起一场国战。今天这些洋人也怪异,还真把自己当和平使者。冯国璋想着,竟脱口而出道:“我冯某人也不是烂杀无辜的人,只是想为洋大人出口气而已。既然洋大人大人有大量,不与这些暴民计较,我自然也不会再计较。”

此时,那些北洋兵才暗地里松下一口气,连冯国璋身后的那些北洋将领也同是轻松下去。他们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汉口的民众只要再稍稍的逼迫一下,就有爆炸的可能。真要是这样,就只有屠城一个办法了。

“又该如何抚?还请赐教。”冯国璋倒是谦虚的问葛福。

葛福摆出一个很潇洒的老英国府耸肩的姿势,示意他能搞定。他走向摆在那里迎接他的四轮马车,抓着擦得明亮的青铜车灯,爬上车顶。他举起右手,像是在各州拉选票的美国总统候选人发表演讲,大声说着有些生硬的汉语道:“清政府乃徇臣工之请,下罪己之诏。颁布十九信条,昭示天下,并解除亲贵政柄,特任袁项城组织责任内阁,以图振作,以示更新。十九信条,果能实行,君权既废,责在内阁,中国不难转弱为强,与共和无异也。”说罢看到码头上一片死寂,只有葛福的声音又静静的说道:“我此次来汉口,是为汉口和平事业而来。战争让你们失去了家园,战争让你们妻离子散,战争让你们幸福成为硝烟。万恶的战争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们没有人会战争的破坏。我代表西方文明国度,中外的友好人士,带着和平的使命,是为汉口的和平而来,是为中国的和平而来,是为拯救汉口百姓与水火而来,是为拯救中国百姓于水火而来。请你们相信,我带来的和平诚意。革命党人挑起的战争至此,该告一段落。革命,也当考虑人民基本的生存权力。为了中国人民的利益,我在此呼吁,南北停战,和议。”

人群一片寂静,竟无一人回应,只有江涛风声不断。这样的寂静,马车上的葛福看得心慌慌。金兆龙同样是心慌慌,葛福的演讲很有煽动性,真怕汉口民众的革命情绪就此软化下去。他暗中一咬牙,拼着暴露身份也要站出来把葛福缪论驳回去。金兆龙正要开口,却有一个青年先他一步,朝着葛福大声说道:“北洋军烧了孝感,烧了汉口,还敢说和平?满清朝庭从变法维新,到预备立宪,大唱振作更新,却从来只是在嘴上说说。十九信条,我们还会相信吗?一百条也不能让我们相信。满清朝政不纲,腐败不堪,简直就是任你们列强瓜分的死猪肉,简直就是中国五千年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你们不是要和平,只是想要留住满清,好任凭你们瓜分。国家到了这个地步,不革命就只能等死了!而革命,总有一线希望,即使他多么的依稀微茫难求。”

金兆龙热血沸腾的震臂大呼,“革命万岁!将革命进行到底!”民众情不自禁的跟着金兆龙癫狂疯魔的喊着,声震天宇。

冯国璋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脸色黑锅底似的。张联芬,陈紫笙这些在黑牢里整人无数,也听得毛骨惊然。李纯这些北洋大将战场上杀人无数,脸上嬉笑,表面虽撑得住,心中已是突突直跳。精锐的北洋兵的眼中已见一丝慌乱,紧张的把枪口对准人群,防止民众不要命的扑上来。

葛福已经慌乱的从马车上爬下来,革命潮流汹涌到这个地步,他真是无力回天,只能劝阻冯国璋道:“不能杀!杀人,只能激起更大的民愤。我们从武昌上层入手,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毕竟黎元洪已经公开表示过同意和议。虽然他现在无法代表武昌的全体意见,但是我们可以把他再变成武昌代表。”

现在只要打开杀戒,就是屠城的结果才能罢休。那与湖北民众的仇怨只会更深,与武昌的和议是一点希望也没有。要灭武昌,其实是举手之劳。他想到袁世凯的行事,他要的不是灭了武昌,是为压迫革命党人和议,是为革命党人留一口好要挟朝庭。他冯国璋要是现在坏了袁世凯的大计,他今后休想能在北洋军里混下去。他咬着牙想了想,冷笑道:“我已是朝廷大将,和议大局我要顾,但也容不到匪党嚣张!陈紫笙!传我命令,龟山炮台罩着武昌匪党各个机要部门轰一遍。”

“扎!”陈紫笙炸雷似的应道。葛福忧匪党摇摇头。陈紫笙一个摇过龟山炮台要塞,发布作战命令。立时,在广阔长江呜呜咽咽回荡的秋风中,波涛起伏如闷雷的滚动中,接着便听到石破天惊似的连声炮响。

第一百二十九章 城下(五)

一团云层在天边无声的聚集,北风卷着云朵慢慢往中天移动,金黄色的太阳在飞云中黯然失色,投下的阴影使山峦叠翠的白兆山亦染上苍苍凄凉。天地之间,满目的是苍凉。

白兆山没有名山大川的雄伟,但是秀丽如江南女子,美的不可方物,初冬更为她披上一层凄宛,突破天地之间的苍凉。

“问余何事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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