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恶妾- 第73部分

“说好了，嫂嫂不许骗人。”

“这丫头。”宋氏详装不悦的道：“嫂嫂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骗你，我是有金子还是有银子？”

宋氏的话引得屋中的人齐齐一笑。

便在这时，紫槿剪了二朵碗口般大的海棠花进来。

其中一朵，一色的怒红，花瓣层层叠叠的铺开，那么浓，那么纯，没有一点杂色，简直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另一朵，则是温温婉婉的淡黄，虽不妖娆，却艳丽至极，再合适不过作为今日的头饰。当真是各有千秋，让人难以取舍。

“三妹妹，你挑一朵吧，嫂嫂与你插上。”宋氏笑盈盈的将那两朵花摆放在蓝雨薇跟前。

蓝雨薇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得不说，宋氏是个很会打扮的人，更不得不说，紫槿是个很会搭配的人。她今日这一身虽锦丽但却少了喜气的衣裳，不论是选这之中的哪一朵花，插在发间，都可以说是锦上添花，称得她人越发的风流韵致。

“这朵吧。”蓝雨薇取了那朵色泽温婉的花海棠。

“三妹妹好眼光。”宋氏笑了，接过蓝雨薇手间的花朵，取了一柄小剪子，修去花朵边缘的残色，对着镜子，几番比照，最后斜插在珠簪的一侧，那鲜艳的珊瑚红便是花朵间绽开的一抹心红，忍不住便让人叫好。

“三姐真美。”

便连蓝婉美也忍不住赞叹。

“都说人比花娇，这一看，果然如此。”宋氏搭了蓝雨薇的双肩，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啧啧几声轻叹，“林二爷当真是好福气。”

蓝雨薇勾了勾唇，林鹤轩可没那好福气！

“小姐，太太们来了。”屋外夏兰轻声回禀道。

帘子撩起，便见颜氏被方氏与白氏夹在中间，族拥着走来。

“这是我们家的三丫头吗？”方氏首当其冲，发出一声惊叹，几步上前，执了蓝雨薇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不停声的赞道：“早就知晓你是个好看的，却不知这一打扮起来，竟是连个仙女也要比下去了。”

白氏亦跟着赞道：“可不是，这哪是三丫头，这明明就是天上的七仙女嘛！”

两人说着奉承的话，却不知，她们的每一句话都似尖刀扎在颜氏的心上。她如珠似玉的宝贝女儿，没有大红的嫁衫，没有十里红妆的相迎，相送，没有锣鼓喧天，烟花爆竹的热闹，没有……就这样，冷冷清清一挺小轿，送进了别人的俯里。

站在原地的颜氏，哆嗦了唇，红了眼眶看着正朝她看过来的蓝雨薇。几番想要开口，却不敢开口，只怕一个不小心，便是难以抑制的伤心；只怕一旦开口，便会不顾一切的阻拦。

“二弟妹，你怎么不说话了。”方氏回头笑看着颜氏，“今天是三丫头大喜的日子，你怎么……”

“是啊，二嫂，三丫头大喜的日子，你当娘的怎么一句话也没有的。”白氏附合着方氏。

眼见得颜氏便要控制不住哭出来，蓝雨薇缓缓起身迎了上去，扶了颜氏，“母亲。”柔柔一声呼唤，颜氏终于不曾忍住眼里的泪。

“雨薇，我们不嫁了，好吗？”颜氏哽咽着看向蓝雨薇。

蓝雨薇笑了笑，持了帕子擦拭颜氏眼角的泪，“母亲，瞧您，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可是……”

蓝雨薇扫了眼屋中的众人，柔柔一笑道：“母亲，女儿说过，只要那个人是一心一意对女儿的，其它的都没关系。”

一心一意！

屋子里除却蓝婉美这个未嫁的女孩，众人心里免不得都发出一声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从古至今，男人的一心一意，只在他说的那当口是真，转过头，何来的心，何来的意？

“是啊，二弟妹，知道你心疼女儿，可只要林二爷对薇姐儿好，便行了，其它的都是虚的。”方氏劝了颜氏道。

白氏看了眼一侧神色复杂的蓝婉美，这次，只笑了笑，并没有附合方氏的。反倒是宋氏，笑了上前挽了颜氏的手，柔声道：“二婶婶，婆婆说得有道理，你便别难过了。”

颜氏又岂是听不出她们话中的幸灾乐祸，有心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理智，不要让她们看笑话。然，眼光一抬，在看到蓝雨薇那身锦丽有余，却喜庆不足的衣衫时，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太太，小姐，九少爷求见。”

蓝雨薇扶了颜氏在一侧落坐，对外道：“请了九少爷进来吧。”

门帘一撩，蓝锦烨一身宝蓝色忍冬花案的直襟。衬着他瘦小而白晰的脸宠，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越发的黑了。

“见过母亲，伯母，三婶婶，几位姐姐。”

颜氏哽了嗓子，“烨哥儿到母亲跟前来。”

蓝锦烨直了身，走到颜氏身侧，看着颜氏红红的眼眶，由不得的鼻头一酸，也有了想哭的冲动。母子二人，默然无声。

蓝雨薇暗暗叹了口气，上前道：“烨哥儿，你可是找姐姐有事。”

蓝锦烨抬头看了看颜氏，点了点头。

颜氏松了手，蓝锦烨走到蓝雨薇跟前，撩了衣摆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

“烨哥儿，你这是做什么？”蓝雨薇连连伸手去扶。

“姐姐且受着弟弟这一跪。”蓝锦烨抬了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蓝雨薇，蓝雨薇伸出的手便僵在了那，未几，缓缓的收回，笑道：“烨哥儿，你怎么了？”嗓音中不由自主的便带了些许的暗哑，喉头也跟着痛了痛。

“姐姐。”蓝锦烨身姿笔直的跪着，“蓝锦烨在此立誓，必不会叫姐姐白受今日的委屈，蓝锦烨一定会努力求学，求取功名，他日为母亲，为姐姐挡风遮雨。”

“好，烨哥儿。”蓝雨薇上前扶了蓝锦烨，“姐姐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的。姐姐不委屈。”

蓝锦烨垂了头，眨落眼里的两行泪，又偷偷的吸了鼻子，这才抬起头，就着蓝雨薇的手站了起来，“姐姐，如果林家欺负你，你就回来。”

蓝锦烨的话说得方氏与白氏“扑哧”一声笑了。

宋氏看着这一幕却是心底生起一股酸涩，这样的兄弟！才是真正的兄弟吧？想着，便上前拉了蓝锦烨的手道：“九叔，三妹妹往后便是林家的人了，可不是说过得不好便能回来的。”

蓝锦烨又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是想安抚蓝雨薇此时的心情罢了，想要表示出他的决心，不论蓝雨薇是怎样，他们始终是亲人。听得宋氏的话，不由咬牙，一字一句道：“姐姐不是没有兄弟的人，若是林家欺人太甚，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为姐姐求个公道。”

颜氏听得心头一酸，眼里的泪再次夺眶而出。

方氏与白氏互看一眼，都在彼此里看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好了，瞧你说的。”蓝雨薇上前捏了把蓝锦烨的脸，柔声道：“姐姐又不是去狼窝虎穴，瞧你说得这般吓人。”

“我……”

“好了，好了，姐姐知道了。若是姐姐受了欺负，一定第一个告诉烨哥儿，让烨哥儿替姐姐出头。”

“你说真的。”蓝锦烨抬了头认真的看着蓝雨薇，“你一定会跟我说？”

“当然。”

蓝锦烨眼里便生起了一抹欢喜。

便在这时，门外响起夏兰的声音，“小姐，林俯的喜娘到了。”

众人这才忽的想起，蓝雨薇还没上妆。

“快坐下，我给你上妆。”宋氏上前扯了蓝雨薇，不由分说的便按在妆台前。

蓝雨薇看着镜中自己白晰的脸，眼见得宋氏持了胭脂便要往她脸上打，连忙抬手挡了。“不用了，我便上点口脂吧。”

宋氏的一手顿，末了，道：“也是，只怕这脂粉反而遮了妹妹光彩。”

宋氏并没有勉强蓝雨薇，反而是顺着蓝雨薇的意思，取了桌上的唇脂，小心翼翼的在蓝雨薇唇上抹开。那样浓鲜的红，似是从心尖上流出的一滴最红最嫩的血。

一切妥当，夏兰撩起了帘子，一袭茜色斜襟比甲长得眉端脸润的喜娘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太太，小姐们。”

颜氏细心打量着眼前代表林俯来迎亲的喜娘，见她那身茜色斜襟比甲虽不是上等的绸缎却是一般人家也难用上的棉绫。便知，这喜娘只怕在林俯也是颇有些头脸的。于是使了个眼色给一侧侍候的马嬷嬷。

马嬷嬷便笑了上前，“这位娘子不知如何称呼？”一边说，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装了五两银子的荷包递了上去。

“回嬷嬷，奴婢的男人是二爷手下的管事，人唤周志。太太们唤奴婢一声周志家的便可以了。”

这便是告诉颜氏等人，她也算是个管事娘子。

周志家的微撩了眼角，待看到蓝雨薇身上的衣裳时，不由得便唬了一跳，这姨奶奶是怎么了？人家恨不得穿红戴绿的，怎的到她这，却是连片红都看不到。

蓝雨薇知道周志家的既然来了，这便是催着她起身了。虽是万般不舍，却最终还是不得不站起身，行至颜氏身前，撩了裙子拜下，默不作声的磕了三个头。

颜氏看着盈盈伏下的蓝雨薇，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哗哗的落个不停。蓝锦烨红了眼，紧紧的攥着拳头，咬牙垂了头。

“奴婢侍候姨奶奶。”周志家的上前，挽了蓝雨薇，目光在房内游移，寻找着蓝雨薇本该盖在头上的一方喜帕。

蓝雨薇却是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扶了周志家的手，便朝门外走。

“薇儿啊！”颜氏哭喊着踉跄上前，却被白氏与方氏一左一右给拉住了。

“二弟妹（二嫂）。”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劝着。

蓝雨薇的身子顿了顿，她很想回头看一眼颜氏，看一眼蓝锦烨。可是她不能，昨儿夜里，马嬷嬷背着颜氏寻了来，跟她说了很多，告诉她，今天不论如何不能回头，说是一回头，娘家就要穷。

身后是颜氏因为极力压抑而沉沉的呜咽声，蓝雨薇默然的立了片刻，感觉到眼睛的酸痛后，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四方院井上那片白的晃眼的天空，待眸中重新转为清晰后，才缓缓的低了头，踩着平稳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前。

……

小轿晃晃悠悠，周志家的与含雁一左一右随着轿子前行。

蓝雨薇安静的坐在这挺虽比不上大红花轿那般华丽，但却较之一般小轿平稳而宽敞了许多的轿子内。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就想起了诗经中的那首著名的新嫁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家庭和睦？早生贵子！蓝雨薇缓缓的勾起了唇角。一路行来。她到底是那个三品大员的女儿，还是前世里一世孤苦的苏苏！又或是那个注定一世荣华却又辗转成泥的公主之女，永宁候遗孤？这个异世，她可曾期待过她的婚嫁？经过前世那焚心剔骨的背叛，关于爱情，她能否勇敢的再度偿试？

“小姐。”耳边响起含雁夹带着忧虑的声音。

蓝雨薇收了思绪，轻轻的“嗯”了声。

轿子外，含雁听了那声“嗯”却是没有接声。蓝雨薇知道，含雁只不过是担心她会多想。由不得便失笑，傻丫头，小姐我既选了这条路，便会将它走完美的走完。

蓝雨薇往后靠了靠，舒展了下略显僵硬的身子。忽的便想，不知道林鹤轩现在在做什么？林俯又是怎样的阵仗等着她！那位据说柔弱良善的奶奶是不是会怎样迎接她的到来？蓝雨薇看着窗外那一线天光的眸子便微微的凝了凝，一抹寒光一闪而逝。

“走稳点，别晃到姨奶奶。”轿子一侧，周志家的历声对四个轿夫道。

她的话才落，蓝雨薇便感觉到适才略为晃动的轿身便稳了稳。由不得的便对这周志家的生起了一抹好奇。按理说，周志即是林鹤轩手下的管事，周志家的只怕在林家内院也领了份不错的差事，这样的人惯会逢高踩低，不可能对她一个尚未进门的“姨奶奶”这般客气看重！还是说，林鹤轩有过嘱托！

想到林鹤轩，蓝雨薇不由得便觉得心间一闷。她到是依约让他一挺小轿抬进俯来了，关于他要她做的事，大至也猜到了些。只她现在却很是怀疑，她真实的身份，林鹤轩他知道了吗？还有那个淮南王俯的小王爷，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除夕夜的挺身相救是有意还是无意？上门拜访是有心还是无心？若是有心，那么为什么会眼睁的看着她入林家？若是无心，又何必有那凳门一事！

纷纷繁繁的事，一件接一件，不停的往蓝雨薇的脑子里钻，每件事，似乎都能看出个门道，又好像每件事都像是隔了层雾看花，迷迷朦朦。让人心头好不烦闷！

这个念头才起，蓝雨薇便觉得心头的烦闷似是越来越重，续而便感觉到那闷像是要将她窒息了过去。不由得便伸手攥上了胸口。然，忽的便感觉，手竟是重愈千斤，抬也不抬动。与此同时，胸口的闷痛转为一种针扎似的痛，那痛起先并不明显，但随着窒闷的褪却，那痛越来越明显。与此同时，似乎有股腥甜不断往的上涌，意识也渐渐模糊。

“含……雁”

蓝雨薇试图告诉含雁自己的不适，然，才开口，便发现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