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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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午夜都住着一个诡故事-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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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尴尬的是红大年了,他满脸通红地翻阅着白纸。他拍拍红家福的儿子的帆布书包,和气地说:“你是个乖孩子,快迟到了,去上学吧。”

那小孩子便用手一擦鼻涕,飞快地跑出去。书包在屁股后面甩起来。

我从红大年手里抽出一张白纸来看,这不看则已,一看立即发现了我原来犯过的一样的错误!

“你看你看,这个龙字写得不对,”我把白纸上的毛笔字指给爷爷和红大年看,“这个龙字少了一撇,变成尤字了。”我小时候也帮爸爸写过纸钱的封面,妈妈担心地在旁边唠叨,可别把错别字写上了,不然亡人看了以为不是自己的,收不到纸钱。后来爸爸检查的时候果然发现我写错了,只好撕了白纸重新写。

红家福一听脸色煞白。“这,这,这……”转而哭起来,“我的爹呀,都是我不好啊,害您变成了穷渴鬼。我还不相信呢。都是我混账!您别怪您的孙子啊,不关他的事,他人小不懂事,都怪我偷懒,您要骂要打都找我吧。我对不住您呀,爹爹!”

红大年骂道:“你现在哭顶个屁用!”

爷爷安慰道:“也没有多大的事,今晚你补回来就可以了。只是劳累你们的村长。幸亏只是你家儿子写错了字。要是有其他的原因,我和你们村长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我也轻轻吁了一口气。

当晚,红家福多烧了几包纸钱,跪在火焰前面喃喃道:“爹呀,都是做儿子的粗心。今天多烧些纸钱给您,请您不要责怪啊。”

一阵风吹来,把红家福刮倒。站在旁边的红家福媳妇慌忙扶起丈夫,看见丈夫的脸上多了一个红印,像掴了一巴掌。

红家福立即磕头:“爹,这是您应该打儿子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风旋转起来,等纸钱都烧透了才离去。

然后,红村长通知其他人家接着烧纸钱。每一家的纸钱都烧得很顺利。

“讲完了?”我问道。这次的结局才像一个结局嘛。

湖南同学呵呵一笑。

“写错字真可怕啊,以后可不敢写错一个字了。”我的后脊背有些凉。从学会写字到现在,我不知道写过多少错字别字呢。幸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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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男轻女

41。

“今天晚上要讲的故事,跟我们中国一个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有关。”湖南的同学见三个指针叠在了一起,摆正了姿势,颇有说书人的架势。

“哦,你可以开一个思想教育培训班了。”我打趣道。

湖南同学笑了笑,接着昨晚的故事讲述……

红村长高兴地挽留我们再住一晚,爷爷谢绝了。

其实爷爷还想住一晚,因为红大年家里有很好的烟叶。十几年前,平常的农民要天天抽烟厂包装的烟会觉得花费很大。像爷爷这样生活水平的,一个星期最多买一包两毛钱的火炬牌烟抽抽,还是没有过滤嘴的那种。现在已经绝迹了。在秋收后卖了一些稻米,兜里有了点钱,爷爷才能买稍贵的有过滤嘴的香烟。

为了节省开支,爷爷自己种了烟草,收回来的烟叶切碎了用报纸书页卷起来也能抽个把月。但是烟叶的质量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口味,爷爷不太会护理烟草,卷的烟当然比没有过滤嘴的火炬牌烟还要差劲。

但是红大年的烟叶质量相当好。当然烟叶质量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并不抽烟,但是看到爷爷一脸陶醉的样子就知道了。

爷爷临走还留恋地看看红村长装烟叶的塑料袋,不好意思主动开口要。

要走的是我,因为我堂姐不到一岁的儿子突然死了。妈妈叫人捎口信来,叫我尽快回去。因此,见红许村的纸钱能好好地烧了,我们便急急赶回来。爷爷见夜色已晚,怕我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便跟随我一起到我家。

在夜路上走的时候,爷爷就肯定地告诉我:“你堂姐的儿子是被尅孢鬼害死的。”

“尅孢鬼?”我在路上小心翼翼地抬脚,走夜路时脚要抬高一些,如果被伏路鬼绊倒,它会媚惑你的灵魂,睡觉时容易出现鬼压床的现象。

“对。尅孢鬼专门勾引同龄的婴儿的灵魂,方术的说法又叫走家。”爷爷说。

“走家?”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古书里没有这方面的解释。看来理论和实践还是有区别的。爷爷的经验比我丰富多了。

爷爷跳过一个小沟,说:“走家就是灵魂出了窍,离开了身体的意思。如果灵魂走得太久太远,人的本体就停止生命。要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走家了很简单,如果他眼光暗淡,耳朵发潮,头发三两根黏合一起,用梳子理开了又合拢,并且走路的时候无精打采,那这个人肯定是走家了。”听了爷爷这样说后,我在一段时间里看见别人就注意他的眼光、耳朵和头发。

“你也可以捏住人家的手指,用你的大拇指按紧他的指甲。指甲下面会变白。松开你的手在看看他的指甲是不是马上变回润红色。如果变回的速度很慢,那也是走家了。必须采取急救的置肇。”爷爷说。

“置肇”也是方术里的用语,假如有人知道今年命运不济,或者婚配有禁忌,并不等于就只能坐着等厄运来,他可以通过置肇来避开厄运。如我出生时手出了问题,但是爷爷给我赐了桃木符,使我好转。这就是“置肇”。

“怎么置肇?”我问道。

“一时跟你说不好。快点儿走,回去了再告诉你。”爷爷说。

夜已经很黑了,前面的路隐约地只能看见一条白色的布条在脚下飘浮。常年住在城市的人是不会有这种感觉的。因为那时候农村里的大路也是泥巴路,没有柏油路、水泥路。因为农村里没有路灯,黑到路两旁什么也看不清,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即使伸手不见五指,脚下的路还能透出一点点虚幻的白色,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我踏在路上有踏在浮云上一样轻飘飘的感觉,有些好玩又有些害怕。

我和爷爷走到家里,妈妈爸爸还在等伯伯的消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作为堂姐娘家的亲戚,要在第一时间去安慰她,生怕她寻短见。

堂姐生下这个儿子耗费了不少的心血与血汗钱。她已经有一个读小学的女儿了,可是一直盼着再生个儿子,盼了五六年不敢生,于是冒着被计划生育处罚的危险躲在外地生了这个儿子才回来。

一会儿,伯伯过来找我们,伯伯的脸色惨白,眼睛红肿,估计流了不少眼泪。那个孩子很逗大人们的喜欢,跟我有些相似,都是很多时间在爷爷家而不在自己家跟爸妈住一起。所以我们村里很多人都见过那个孩子,很多人都很喜欢活泼可爱的他。不过我因为常在学校,放假又一天到晚跟在爷爷屁股后面,所以不怎么了解这个孩子。

跟伯伯一起来的还有其他几个阿姨、叔叔,他们叫上我爸妈一起连夜乘坐租借的公交车前往堂姐家。

我也想一起去,可是被妈妈拦下。

“这么晚了,你就别去了。你跟爷爷待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吧。”妈妈说。

我只好点点头。

爸妈坐上的车刚走,隔壁的金香阿姨就过来询问。

金香阿姨见爷爷也在,寒暄了几句才坐下。金香阿姨的娘家就在文天村,她的父亲跟爷爷是熟识的好朋友,所以他们俩也不是很陌生。

爷爷主动问金香阿姨道:“金香啊,你知道那个孩子的事情吗?”

金香阿姨说:“知道啊,那孩子先在这里发的病呢。后来才接到自己家里去的。”

爷爷又问:“什么病?难道不到医院去治吗?”

“怎么没有去医院呢?转了五个医院,省城最有名的妇女儿童医院都去了,大夫说检查不出来是什么病症。你说,人家大夫都不知是什么病,我哪里知道什么病咯!”金香阿姨表情夸张地说。

“有这么严重?”爷爷问。

“要说吧,看起来又不怎么严重。”

“怎么这么说呢?”爷爷侧头问道,样子像一个探案的警官。我见他们俩要说许多,忙去给他们泡茶,耳朵仍集中注意力听他们谈话。

“大前天那孩子还好好的呢。到了中午就开始睡觉,那时他奶奶抱着他在我院子里晒太阳。那孩子平时挺调皮的,隔壁左右的人都喜欢逗他,但是那天我见他就躺在他奶奶的怀抱里睡觉,谁逗他都不理。我当时就想,这孩子是不是走家了?”金香阿姨停下,接过我泡的茶说了声谢谢。我后来才知道,我们那里很多稍上年纪的人都知道“走家”这回事。

爷爷也接过我递的茶杯,问道:“那你当时怎么不跟他奶奶说呢?”

“这事怎么能随便说!”金香阿姨挥手道,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说得好就好,说得不好,万一那孩子有点别的毛病,他奶奶还要怪我乱说造成的呢。这好话说一万句不多,坏话说一句就记心窝。”

爷爷叹气道:“也是。人都这样。”

“可不是嘛,”金香阿姨说,“要是我当时说了,他们还要怪我说出病来的呢。”

42。

金香阿姨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说:“我当时见那孩子睡得像死了一样,他奶奶也抱怨了两句,但是没有放在心上。后来睡到晚上了还不见他哭着要喝奶,他奶奶才慌了神。”

我插言道:“怎么不叫医生?”

“他奶奶叫了医生。医生说没有病,睡到醒了就好了。可是等了一阵,他奶奶去看孩子时,发现呼吸很弱了。邻居听说了,劝他奶奶快送医院去。他爷爷和他奶奶当晚就把孩子送到镇上的医院。镇医院又转到县医院,再从县医院转到省医院,两天换了五家医院。家家医院都说治不了,查不出病。最后在专门的妇女儿童医院也是这样。”金香阿姨讲得唾沫横飞。

“咳,他奶奶应该知道置肇呀,都六七十岁的人了,这点都不知道吗?”爷爷摇头道。

“孩子到了医院后,也有人劝他奶奶去找四奶奶拜拜土地公公,或者置肇。可是他奶奶不信,说现在没有科学治不了的。”金香阿姨说。

“有些病确实医学可以解决,但是有些医学解决不了的,置肇可以试着用用嘛。”爷爷似乎在当面责备孩子的奶奶。

我在旁边听了几次“置肇”,忍不住问:“爷爷,你说要怎么置肇才可以啊?”

金香阿姨抢答道:“用一张四方的红纸写下走家的孩子的生辰八字。剪下孩子的十个手指上的指甲和十个脚趾上的指甲,还有头顶的一撮头发,用红纸包好。然后丢到烧砖的窑里烧掉。要烧得彻底。”

爷爷点头道:“是的。要是附近没有砖厂,也可以在自己家里烧开一锅油,把包好的红纸放到油里煎,一直煎到指甲头发都化解在油里。只是这样速度比较慢。当然了,要是周围有铁匠铺,打铁的火炉温度很高,可以把它悄悄搁到烧铁的火炉里,但是不能让打铁的人发觉。”

聊了一会儿,金香阿姨茶喝完了,说家里还有其他事便离去了。

爷爷拉拉我的衣角,悄悄问道:“亮仔,你们村里有和这个孩子同龄的吗?”

我见爷爷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不以为然。“怎么?”我问。

“这尅孢鬼害完一个孩子后,会找年龄相近的再下手。跟那个孩子出生日期越接近的越有可能被尅孢鬼跟上。你堂姐的孩子是在这里坏掉的,尅孢鬼一定还在这里。”爷爷一口喝尽剩下的茶,说道。

“三湘叔的儿子跟堂姐的儿子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我说。三湘叔家离我家不到两百米距离。堂姐的儿子经常和三湘的儿子一起玩耍,好像还挺投缘。

“那就很可能接下来找三湘的孩子了。”爷爷说,“好了,看来我要在你家多住两天了。你爸妈估计要很晚才能回来,我们先睡觉吧。”

当晚我在蒙眬的睡眠中听见爸妈回来开门的声音。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气氛很不好。

“哎!好好一个孩子就这样没了。”妈妈叹气道。

我问:“堂姐一定很伤心吧。”这个堂姐在我小的时候对我很好,我很为她伤心。

“可不是。”妈妈放下筷子,“我们去的时候,她家里乱糟糟的。你堂姐躺在床上打吊瓶,身上冰凉,像死了一样。你姐夫用脑袋撞墙,说不想活了,五六个人才拖住。按照习俗,父亲不能亲手埋葬自己的儿子,也不能用棺材装夭折的小孩。按照几个老人的指点,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年轻人用挑土的箢箕抬了孩子的尸体,准备埋到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去。孩子的奶奶抓住箢箕的绳子,任凭他人怎么劝说就是不肯松手。她大声哭喊,把我埋了吧,把我埋了吧,把我埋进坑里就能换回他的命哪!让我去见阎王吧,我去跟他说,用我的命换回孙子的命啊!”妈妈哽咽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爸爸拍拍妈妈的后背。

妈妈眼泪盈眶地复述当时的情景:“你堂姐听到声音竟然从昏死中醒过来,从床上滚到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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