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蛇女之怨-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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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蛇女之怨-蛇怨-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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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伙,就呆在二楼拐角上等消息。结果是屁也没有,阿钟诅咒发誓讲他亲眼目睹,但这还是让阿德很失望。不过,阿钟在下楼时从三楼滚到了二楼,胳膊摔脱了臼,印证了谁见了红谁倒霉这句话。但就是这样,第二日每堂课一下,还是有成群结队的人贼头贼脑地上了三楼。当然,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阿德决定不把他刚才看到的东西说出去,不管是真看到还是假看到。他谁也不说。后来,阿德很坚定地对自己说,就是汝月芬的红衫晃的!他决定彻底忘记这件事情。 
  女施先生正正眼镜,理理鬓发,鹰隼似的眼睛扫视一周。然后蹑手蹑脚地下讲台,走出门去。她的脚步声由轻而重地消失在长长的廊檐尽头,阿德早就发现女施先生几乎天天如此。 
  没有睡着的人,都感觉到身上那份无形的重压被撤下。教舍里有一阵轻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个两个三个……小脑袋从桌上抬起来,像荒原鼠一样张目四顾。 
  哈松悄然离座,老一套,哈着腰沿教舍四壁狂奔一圈,坐回去。稍息,又出行狂奔一圈。这杀胚在学堂里拽得要命,他蚌壳弄的小弟兄全在这儿念书。除了动不动就哭叽叽哭叽叽的阿钟,阿德的哥们一个也没在这。不过,除了那次课桌上的留言,这哈松倒是也没把他怎么样过。 
  “铛……”校工伯伯的摇铃声,由远及近。校园里轰的一声,又跟炸了窝似的。每回都这样。 
  教舍里那一片睡眼惺忪的眼睛,多半是女生的。阿德神气十足地看一眼汝月芬,她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还睡着。他觉得她特别犯困,像睡不醒似的。 
  “嗨,醒醒,要吃晚饭了!”哈松到东到西,粗声大气地拍打几个还在梦中的女生。他又走到汝月芬桌前,长脸上满是笑意。阿德很担心哈松的爪子,再去拍打汝月芬。但她不待哈松触手,自己醒来了。阿德松了口气,双手撑两桌,荡空着站起来。她一脸倦意,比没睡前更加疲乏。 
  哈松对汝月芬龇牙一笑,走开了,悠然自得地张望着,忽然他的眼里飘过一丝捕猎者见到猎物时的惊喜。 
  哈松大步走到仍然酣睡的林立生面前,猛地向前一拖课桌。轰隆一声,林立生当即一头触地,跌翻过去。那几本香烟壳子订成的作业本随之哗啦一声散在讲台四周。 
  “先生来咧!”有人在门外一声尖叫,男男女女便纷纷夺门而入,林立生的作业本在众多匆忙慌乱的脚下碎作一团。 
  林立生抚着额上一个大青块,爬起身捧着本子,发出碎碎的啜泣声。 
  哈松狂笑着闪到阿德跟前,欲往自己座位奔去。 
  阿德想都不想,双手再撑课桌,腾空而起,将哈松踹出去。哈松连滚带爬嘭的一声,撞在讲台上。 
  汝月芬在座位上一声惊叫。 
  哈松当时像条汉子似的,拍拍身上的灰,硬撑着走到他面前。他盯着阿德的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俩字:“有种!” 
  对哈松可能作出的反应,阿德虽然心里早有防备,但哈松那种眼神,让他不由得心头一凛。 
  女施先生面孔微红,娇喘吁吁地走进门,一见林立生课桌斜横,一地狼藉,再看默然落泪的林立生,便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几个女生七嘴八舌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学了一遍,但谁也没提阿德。 
  “哈松同学,到走廊里站着去!”女施先生吩咐道。 
  已经回到座位上的哈松吃力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在一片哄笑中走出门外。他临出门,又毒毒地瞥了阿德一眼。阿德心头又是一凛。 
  哈松先前动不动鞠一躬,逼仄嗓门,拿出一副娘娘腔叫声:“卞德青!”早让阿德身上有了一股子烟火气。但入学堂前,同爹一块儿在钱庄里做事的账房先生,他的儿子与人殴斗失手戳瞎人一眼,账房先生夫妻先后投井身亡的事一出,爹有言在先,如阿德往后再与什么人动手,就将他剥皮抽筋。因而,他一直忍气吞声。虽然小冲突时有发生,但都没有动手动脚。哈松这一眼,意味着这两年他完全白忍了,他的好日子也就此结束,甚至什么时候连去蚌壳弄口头那爿酱油店买买酱油醋,也将成为凶险之旅。 
  阿德突然有点愁肠百结。 
  爹中午在钱庄用饭,从不回家。看见阿德一脸新鲜血痕,娘紧皱着眉头把饭菜端上桌来。阿德执意不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娘也不问。娘从来就这样,啥事都放在饭后处置。阿德闯祸了,娘总关照爹:“吃过饭,把这小赤佬给我拾掇拾掇。”这一套是从老外公那儿来的,饭前如何如何,吃进去都不长肉的。 
  “那他妈的,这顿饭吃得怎样提心吊胆就不管了哇!”阿德曾撩开帐子问外公。 
  “是那个羊行老板的儿子!”娘见阿德放筷就问。她一直记不住哈松的名字,但她知道哈松是谁的儿子。阿德说过班上数哈松最痞。 
  阿德仰起一张被划破的脸点点头。 
  阿德很清楚他和哈松的事没完。从昨天下午到今儿早上,在路上时,他每一根神经都很紧张,但什么事都没出。可在刚才放学的路上,哈松就在新马路口等着他呢。 
  阿德待哈松迎上来,对他当胸一拳,他这才上手,两手绞紧哈松的胸襟,狠命地往墙上推去。但不料哈松竟腾出一只爪子挠破了他的脸。阿德松开哈松,一抹脸,一看一手血。 
  “这他妈的也太娘们了!”阿德的眼里透出火来了。没交手时,他以为自己还不一定打得过哈松,哈松很快。不过,他并不怯,他觉得只要自己不被哈松压在地上,就成。但他因极端鄙视哈松这种行为而勇气大增。他挥着乱拳头,扑上去,将哈松抡得连连倒退。要不是男女施先生和徐先生去商业食堂吃中饭,远远地大喝一声,还不定谁吃亏谁赚便宜呢!他和哈松在一片乱哄哄的声音中,各自逃散。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娘有些气急败坏。 
  阿德拒绝回答这样愚蠢的问题。哼,这些年,不管同什么人交手,他什么时候吃过败仗?顶多也是个两败俱伤。阿德闷坐在那,任凭娘去唠叨。哪怕拳头雨点般地落下来,只要不吭气,挺着!最先败下阵来的是爹和娘。 
  他现在不要阿钟他们来叫他一块儿到学堂,他喜欢独享上学路上的那段时光。看看时间差不多,阿德挟起红布包,摔门而去。 
  “你立功了你,跟我回来!”娘追到门口。 
  阿德头也不回地站在当街。 
  “我等一会儿去学堂!”娘的口气明显软下来了。 
  “你去学堂,我就再也不进学堂!”阿德扬起头来斩钉截铁地回道。 
  娘愣住了,她蓦地感到儿子长大了。 
  “这只短棺材。”她低声骂道。 
  阿德不知娘这是骂那个羊行老板的儿子,还是骂自己。他觉得从前傻着咧,一有祸事,就怯怯地看看娘,看看爹,马上开口自辩。不吭声,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再不就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们反而没戏了。这一招很管用,阿德有点得意,虽然脸上火烧火燎的。 
  河中的荷叶生青碧绿,圆圆润润的,它们或者舒舒坦坦摊在水面上,或者俏皮地支棱着,令人幽情顿生,而那些含苞欲放的荷花蕾和皱缩着未能张开的荷叶,在阿德看来,像寿桃粉拳,像蚬子大蚌,半开半合,令人期待。 
  一个蹲在石桥堍石阶上洗碗的大姑娘,露出雪白粉嫩的一小片脊背,一扬手将碗中的些许饭粒,向河心一撒,一群青脊白肚的梭条鱼哗的一声抢水而出,争相夺食。另有几条形如鲳鱼,鱼身点点红蓝闪烁的小鱼也蜂拥而至,有的则真奔洗碗女浸在水中石级的碗边争食。一条小石斑鱼竟游入一只碗中,轻啄碗沿上的饭粒,被那大姑娘连鱼带碗地提了出来。看着在碗中惊慌失措乱游一气的小石斑鱼,那大姑娘脸上如夏花一般地绽放着灿烂。 
  阿德绷紧的脸松动了,眼睛亮亮地看着大姑娘碗身一斜,连鱼带水地向河心一泼。嘿,要是他就把小石斑鱼盛在碗里带回去养在脸盆。阿德又看一个捉鱼人敲着船帮将鱼儿赶向他布在桥下的丝网,耐下性子等着捉鱼人起网。网一出水面,阿德看到网上只挂着几条猫鱼和一只起劲地弹跳着的白壳小虾,他心里不免一阵高兴。什么都捉不住,才好咧!他妈妈的,人家在水里那么费劲地长大,被他们随便这么一捞,就没得命了。 
  阿德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在一处街沿石下,找着那粒石子,那是一粒溜光圆滑的石子,跟了他好一段时间了。他一脚一脚地踢着,走了。一踢到学堂门口,他会用足尖将石子踢到一个隐蔽处,放学时再踢回家去。 
  路边的冬青树枝头结满籽实,沉甸甸的。他采一把冬青籽。这些籽多半生青碧绿,也有些是淡紫色的;籽的顶端赤紫,中间如褪色一般又呈淡紫,收到尾梢仍是青绿色的。他有时为此很愤慨,这么悦目的东西,竟不能吃。他把青籽撸下揣进兜里,其余的任其从指间漏出。青籽实在生硬,待会儿一见哈松就掷他脸上。 
  日头白花花地洒满一地,新马路上到处是三三两两往学堂去的学生。他们边走边玩边聊,似马路边上的那条小河,漫不经心,拖拖沓沓。 
  阿德小步踢着石子,走到三岔路口。有一条岔路直通他原来念书的私塾,他去过好几回,那儿已大不如从前。读书声稀稀落落,院内冷冷清清。几次他都没有进去,接替曲老先生的那位先生说阿德是灾星,阿德走后,陆陆续续走了很多孩子。 
  不论早上中午,每到岔路口,阿德就开始东张西望,一到这个地方,这个时辰,那个红晃晃的身影有时会在他前面不远处飘飘忽忽的。 
  他的眼睛一亮,用力一脚将石子踢得远远的,大踏步赶上去。 
  小风轻轻地吹拂着她头顶上一对红蝴蝶结,蝴蝶结忽东忽西,活物似地随风轻扬。她的身姿婀娜娉婷,如微微绽露花苞的红莲,鲜洁美艳。 
  阿德与她保持一段适中的距离,往学堂走去。 
  在一块儿念书也这么两年了,但他一直没能和她说点什么。她总是那么文文静静地坐在那,摇头点头,不出一声。不像那些傻逼疯丫头,成天价唧唧喳喳,老家贼似的。还啥时候都爱扎个堆,连他妈的上个茅房也联袂而行。 
  阿德知道自己成天惦着这个人,与人说话,总想着她能听见看见。先生提问时,他举了左手举右手。这样做也全是为了这个汝月芬,他是要说给她听的呵!如若答错了,他是肝肠寸断,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出错。谁答得出来,谁就是他的仇人。但她从不正眼瞧他,昨儿他和哈松交手,她也未置一词。有时真叫人沮丧!幸而,她对所有的人都那样,这也就罢了。 
  前面路边有一条黑巷,里头住着个疯婆子,她家人一不留神,她就冲出弄堂,在新马路上指天骂地。他们谁都知道,没一个敢贴那边走路,别给一把搭进去,煮煮吃掉。 
  款款前行的汝月芬突然反身回顾。她牵动着小口樱桃,但什么也没说。犹豫片刻,汝月芬幽幽地看他一眼,走进学堂大门。 
  这一眼看得阿德心口一阵乱跳,他涨红着脸稍作迟疑,又大步地跟过去。 
  午睡睡到一半时间,汝月芬身子一颤,醒了。阿德的座位还是空着,女施先生的位置也是空的。 
  哈松眼睛发呆,趴在桌上发愣。 
  她轻悄悄地向门口走去,哈松将长脸深深埋在臂弯里。 
  汝月芬走完铺满方砖的阴凉过道和长长的木地板回廊,上楼下楼,绕了大半圈,仔仔细细地辨认一间间毫无区别的屋子。 
  汝月芬在一间门窗玻璃都被细心糊上报纸的房门口立定,踌躇再三,轻轻地叩响房门。门内没有一点儿声响,但她仍敲个不停,笃笃笃笃笃…… 
  门猛地拉开一半,徐先生的短发根根直立。他一脸怒气堵住门,生气地说:“乱敲什么,敲什么!” 
  徐先生高大英俊而又威猛,学堂里有不少女先生和女生都很喜欢他。汝月芬原来也很喜欢徐先生,但从现在起,她再也不会喜欢这个徐先生了。 
  房间里满是新鲜的胶皮味道,她知道在里屋门后,有几个开线破口的足球和铺着报纸的棕垫。 
  汝月芬垂下眼睛怯怯地说: 
  “找施先生,施艳林先生。” 
  “施艳林先生怎么会在这,回教舍去!” 
  汝月芬幽幽地顺着原路往回走着,她感到有些若有所失。 
  铃还在一路响着,教舍里开始沸腾了。哈松伤心地看着汝月芬出去进来,林立生用手背擦着口涎。 
  汝月芬坐下不久,女施先生进门了。她的头发有点散乱,眼神有点慌张。 
  汝月芬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看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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